作者:紫夜弦歌
“回收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已经完成了90%,再有三天,差不多就能完成所有的作业了。”
候命的青年文员,神色一肃,打起精神,认真回应。
“那么,有什么发现?”
“第一,石室里的孩童骨骼,只有十来具,和140多具的数量,远远对不上,我们派往各个‘案发地’的教士,也没能找到那些失踪孩子的遗骸。”
“嗬,这种事情,他们说多少,就是多少呗,既然没有苦主申诉,你就当信了吧,”
司祭摇头嗤笑,显然对所谓的真相,兴趣缺失。
青年文员见状,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而打开教本,上报另一条发现。
“第二,石室里的地面,残留着浓郁的魔力气息,但墙壁上的各种咒文,全都被暴力抹除了,我们的痕迹专家,试图恢复过,但全都以失败告终,目前追查不到有用的任何线索。另外,现场有些地方出现【圣土化】和【恶土化】的征兆。”
“嗯?”
司祭微微皱眉,有些困惑。
青年文员意识到自己提及了相对专业晦涩的术语,于是果断拿出两份样本,直观地展示给眼前的上司。
那是两份被装在了水晶瓶中的泥土,左侧一份,白如雪,莹如玉,隔着禁制,还散发着洋洋的暖意。
右侧一份,乌黑泛绿,如同池塘里的污泥,隐约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海腥味。
“看来,吉尔·德·雷的召唤仪式,是成功了,只不过有人阻止了这一切。”
司祭审视片刻,眸中精光闪烁,若有所思地回沉吟。
两人整理思绪间,幽幽对视一眼,强烈的忌惮,在眸中油然而生。
能阻断邪神降临的召唤仪式,将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重新放逐到虚空之中,这些足以证明,另一位到场的存在,很不简单。
此次事件背后的答案,已经严重超出了他们所能探知的范围。
“所以,那本禁忌邪典呢?”
“没有找到,应该是如吉尔元帅所说,在仪式中被毁,不复存在了。”
“也好,那就这样记录在册吧。”
司祭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曲指敲着桌面,转而问询。
“那个提供邪典,触及禁忌的异端魔术师弗朗索瓦·普勒拉蒂呢?”
“还在逃,不过上面已经加派人手了……”
说到这里,青年文员不禁有些尴尬。
“怎么?异端审问骑士团的那些瓷娃娃们,这么不中用吗?”
“咳咳,大概是因为要先和时钟塔的那群魔术师们交涉,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导致抓捕失败。”
“呵,魔术协会的那群不敬之人,也想凑热闹?真是无知者无畏,这件事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司祭抿唇嗤笑,玩味感叹。
说起魔术协会,这可是他们圣堂教会的老对头了。
信仰和科学的斗争,自古以来,从未停止过。
随着神代剥离,波斯万神殿的秘法师、雅典学院的后继者、所罗门王的弟子们、埃及的巫师等等神秘力量,秉持着『将神秘作为学问传承下去』的宗旨在各地陆续建立了魔术研究机构,意图让人力踏足神的领域,解读并掌控神秘。
自此之后,各地许多涌现的赞同者和门徒,建造了为数不少的魔术都市。
然而,由于以太稀薄,传统魔术师的力量,大受打击,反倒是以信仰为动力,以大地为基盘的圣堂教会兴起后,日益壮大。
双方由于理念的分歧,在历史上进行过许多次交锋,不少魔术都市,在圣堂教会的打压下相继关闭。
但过于强硬地进行宗教审判,铲除异端,也导致被迫害的魔术师们,逐渐由松散走向联合。
最终,大量的流亡魔术师,自发地涌入魔术协会,寻求庇护,并根据地域、学科和研究方向的不同,加入了魔术协会下的三大机构。
即,建立在伦敦郊外,以广泛魔术研究和探索为目的的【时钟塔】。
建立在埃及阿特拉斯山脉地下,专攻炼金术,别名「巨人之秘窖」的【阿特拉斯院】。
势力遍布北欧、大西洋,专攻身体改造和神代魔术,别名「移动石棺」的【彷徨海】。
在此之中,由于时钟塔一方面占据了拥有庞大资源的灵墓阿比昂,另一发方面,发展教育,人才辈出,因此影响力深远。
所以,到了大约十三世纪后,凡提及魔术协会,所指的就是基本就是位于伦敦,代表魔术协会起源兼最高学府的时钟塔。
魔术协会和圣堂教会几经交手,发现对方都是难以撼动的巨物,几乎不可能完全消灭彼此,因此无奈之下握手言和,默许了对方的存在。
双方的竞争与共存,也就形成了目前冰山之下,黑暗之中的神秘世界大致格局。
第二十四章 月下初拥
这次抓捕行动失败的原因很大程度在于,想要处置魔术师弗朗索瓦·普勒拉蒂,按照约定,必须先和魔术协会沟通。
如此一来,就不可避免地增加了走漏风声和时机延误的风险,未能得手的情况,也不可避免。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他们埋葬机关和第八秘迹会需要背锅和考虑的事情。
因此,两人仅仅替那些无能的同僚呵呵几句,以表同情之后,便开始了下一阶段的议题。
“按照吉尔·德·雷所说,那东西会造成强烈的精神污染,在处理好现场之后,记得对这些人的精神状况,进行追踪和监测。”
“明白!”
青年文员微微点头,表示已经安排妥当,随即犹豫片刻,将目光转向院落中数位身着黑色紧致袍服,气息阴森的教士,不由开口问询。
“那,埋葬机关的诸位,是不是也要就进行一段时间的精神评估?”
“他们啊,没这必要。”
司祭随口回绝,漫不经心地抬眼看向自己的那群下属们,眸中闪烁着丝丝玩味。
“因为这些渣滓的脑袋,都不用污染,就已经多少有些不正常了。”
“……”
青年闻言,呼吸一滞,无言以对。
汇报完成之后,半塌的客厅中,陷入沉寂。
正四处寻找茶具,想要喝杯下午茶润润嗓子的黑衣司祭,回头瞥了一眼驻足原地,神色似乎有些纠结的青年文员,随意问询。
“怎么,还有事?”
“我先说,出现在石室的,会不会是奥尔良的那位……”
青年文员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沉吟。
说话间,青年目光闪烁,频频看向身后的同僚们,显得对这个话题,有些小心翼翼。
“哦,为什么会这么想?那位法兰西的救国圣女,不是已经在鲁昂被送上火刑架,连骨灰都被撒进了河里。”
司祭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地问询。
“但审判她的皮埃尔主教,失踪了,连带着其余四十四位教士,也各自遭遇意外,疯的疯,死的死……”
青年文员幽幽回应,紧接着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不久之后,兰斯圣母大教堂中供奉的圣物,也不见了,同样,那位镇守的主教,又疯了……”
“所以,你怀疑那位圣女殿下,还活着?”
司祭目光意味深长,虽是反问,语调之中却有种莫名的笃定。
“还是说,你希望她活着?”
从进入这座宅邸之后,眼前的青年,无论是对那位臭名昭著的“蓝胡子”元帅也好,还是对那位法兰西圣女也好,都无意间表现出了隐约的敬意和拥护。
“我是个法兰西人……”
在上司幽幽的注视之下,青年文员叹了口气,抿起的唇角沁出一抹苦笑。
“别紧张,只是随便聊聊,我又不是上头的那些老古板。”
司祭笑了笑,态度很是疏懒随意。
“你想讲的,应该不止这些吧?要问什么,趁我刚饱餐一顿心情好,不如说说看。”
似乎是上司轻松的态度,让青年文员打破了心防,沉默片刻,忍不住凝眉沉吟。
“鲁昂的事,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上头会放任一个已经背弃了神的主教,去审判另一位虔诚的信者?”
“原因嘛,当然是因为剑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一把好剑,否则的话,哪怕再锋利,再闪耀,只要对自己造成威胁,也该统统毁掉。”
司祭似乎很乐于为迷惘者,解惑答疑,
“她是救济人民的圣女……”
青年文员抿唇抬头,忍不住认真申明。
“只是法兰西的圣女,不是教廷的圣女。”
司祭有些漫不经心,随即上扬的唇角勾勒出一丝玩味。
“如果人人都能越过教会,接受主的天启,那所谓的圣徒,不就太廉价了吗?”
不受控制的,不如毁掉,原来是这么回事吗?
言止于此,青年文员不由恍然明悟,垂头叩齿咬了咬下唇,没有继续申辩,复杂的面色经过数次沉淀,终于归于平静。
司祭收回眼角的余光,瞳孔深处弥漫起一丝扫兴,但随即,他再度好心提醒。
“法兰西的救国圣女,已经死在了鲁昂,这是事实,至少在明面上是这样,以后任何打着这位圣女名号招摇撞骗的女人出现,都该被送上火刑架!遇到的话,你可不要徇私啊。”
“明白……”
青年文员垂下眸子,略作停顿,有些干涩地做出回应。
他只是个小小的员工,和那些大人物的意志比起来,渺小的如同蝼蚁。
信仰不能当饭吃,同情也一样。
“不过,对那位圣女来说,也不全是坏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国王陛下,正向教廷申诉,希望为这位殉道的圣人洗脱污名,上头也有意为这位圣女殿下封圣,补偿她为救济人民所做出的贡献……”
司祭起身拍了拍青年文员的肩膀,微笑安慰。
“放心,以后你会看到她的塑像,被摆放在教堂之中,与主同在!”
这冠冕堂皇的回答,甚至让青年文员有些反胃,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悲哀。
活着的时候,不被承认,不知有多少人期望她死;死了的时候,反而被万众拥戴,变成了洁白无瑕的偶像。
这种所谓的结局,听起来何其讽刺。
果然,人心这东西太复杂了,还是学术研究,比较适合他。
青年文员感慨地摇了摇头,将繁杂涌动的思绪驱散。
谈话间,夜色临近,月上梢头,青年文员有些意兴阑珊,转而准备向这位上司告辞,全身心投入现场新一轮的探究中。
但没等他开口,院落中便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和嘈杂。
青年文员和司祭闻讯而至,并从围聚的教士们口中,得知了引发骚乱的大致原因。
不知怎么回事,探究取样的现场,多出了一位外来的少女,没人知道她是怎么绕过严密的魔术结界和一众埋葬机关战斗精英的感知进来的。
司祭顺着一名教士的指向,皱眉抬眼,不由看到一位有着金色短发,上半身穿着白色宽松针织衫,下半身为红色短裙的靓丽少女,正蹲在地上,对着现场残留的痕迹打量。
周围虎视眈眈的战斗精英,以及面面相觑的教士们,都不能对那位金发少女的特立独行,产生丝毫的影响。
简单探查了一番之后,少女似乎有些兴趣缺失,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自顾自地起身转头,行向院外。
随着少女展露正面,司祭望着那精致的五官,以及那红宝石般毫无杂色的眸子,瞬间失神,愣在了当场。
“小姑娘,你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几名守在外侧的埋葬机关代行者,见这个导致他们失职的无名少女,正要大摇大摆地一走了之,众人顿时按捺不住,指间具现出数柄寒光四溢的黑键,冷厉地上前拦截。
然而,就在几人亮出武器的瞬间,少女回头平静扫视而来,但凡与其目光相对之人,无不肝胆俱震,身躯不受控制地传来阵阵颤栗感,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那感觉,宛如面对巨龙挑衅的蝼蚁。
短短瞬息,数十个意志力薄弱的教士,已经两眼一翻,陷入昏厥。
教廷众人见状,神色惊骇,如临大敌。
正当双方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之际,回过神来的司祭立刻阻止了下属进一步过激的举动,主动上前,语调急促地向眼前的金发少女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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