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娜汀很想反驳他的话，怒骂自己才不是罗真的奴才！
……但且不说她已经窒息到视线模糊了，哪怕是在正常状态，她也早就没有底气这么回答了。
（……我真的是他的奴隶吗？真的是自愿当他的奴隶的吗？）
（我是被他抓住的……是被他抓住的没错……）
（但我也确实对他屈服了……甚至还好几次，对他摇尾乞怜，像条狗一样吐着舌头，脑袋里什么都没法思考，只能渴求他宠爱自己……）
（但他甚至还没对我出手……为什么？因为我是个萨卡兹？因为蔑视我那种谄媚的渴求？）
（……还是因为，他真的打算遵守约定……因为要把我放回卡兹戴尔，所以才没碰我……）
在逐渐加重的缺氧中，娜汀的思维却越来越歪，尽想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她甚至还有点委屈，有点想哭，想找那玩放置play的渣男抱怨。
……但娜汀的精神，却也在下一刻被点燃了。
“你刚才说了，【拉特兰的圣子】对吧？”
加入山海众的萨卡兹佣兵露出残忍的笑容，来自祖先的疯狂复仇欲望让他双目充血：
“萨科塔，那些混账天使的圣子，就在这里！哈哈哈哈！这可太好了，只要带着这个消息去到伦蒂尼姆，告诉特雷西斯，我就会得到重——”
……噗哧！
仅仅只有一声。
随着一声轮胎漏气似的滑稽声音，男人的胸腔被挖开了巨大的孔洞，能让人字面意思上看穿他的内心。
娜汀双目血红，手中正握着他还在咕咕跳动的心脏。
她不知道是哪里爆发出来的力量，硬生生空手挖开了他的胸腔，将那心脏剜了出来。
没有哥伦比亚大片里那种夸张的喷溅，失去了心脏这个泵芯的血液只从他胸口的大洞中一个劲流淌。
萨卡兹像个脱线人偶似的倒在地上，转瞬间就已逼近死亡。
种族带给他的强韧生命力，让他在最后时刻，还能带着那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娜汀。
娜汀握着手中鲜活的心脏，逐渐用力……
“……不准你，提他的名字。”
在心脏被捏碎的那一刻，男人也彻底死亡，回归了众魂。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娜汀慢了半拍，才终于因为缺氧而猛烈咳嗽，脸色涨红的都分不清是染上的血还是涌上的血了。
她刚才突然爆发出的、能够徒手掏出一个体格健硕萨卡兹心脏的力量，就像假的一样。
现在的她连支撑自己站立都做不到，长时间缺氧导致的晕眩感一阵阵涌来，让她头晕目眩。
还好此时此刻，伊内丝和截云也赶来了。
“娜汀，你没事吧？”
伊内丝看都不看脚边死状可怖的尸体，踩着血迹抱起娜汀，替她按摩帮助呼吸。
放松下来的娜汀更加身体沉重，眼皮已经支撑不住了。
只是在最后一刻，她的嘴唇依然在嗡动着：
“我……没有，背叛……我不是，叛徒……”
“嗯，我知道。”
伊内丝带着慈爱的眼神，替她阖上眼睑：
“乖乖睡吧。你一直是骄傲的食腐者，骄傲的娜汀。”
在伊内丝那带入法术力量催眠下，娜汀迅速陷入如泥般的酣睡，呼吸变得延绵悠长。
伊内丝也不在意她满身的血迹弄脏自己，抱着她回过身：
“截云，我们也先撤退吧。先把娜汀带回去安置……截云？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伊内丝淡然的歪着头，似乎是在询问面前的少女。
截云距离伊内丝有一段距离，表情有些难忍。
她低头看着地上死状可怖的男人，又看着可怜又勇敢的娜汀。
最后她才看向伊内丝：
“刚才，你为什么阻止我救娜汀？你其实早就发现有人藏在这里，但没有告诉娜汀，对吧？”
“你故意让她遭遇了危险，而且对手还是她同族的萨卡兹。为什么？你讨厌娜汀？还是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理由？”
伊内丝：“……看来除了语文课，我以后还应该教你什么话应该说，什么话应该憋在心里的。这样才能活的更长久点，我说真的。”
伪装成萨卡兹的黑山羊，用那双十字形的魔鬼瞳孔看着眼前的少女，表情不带丝毫温度。
截云也确实有点心里发毛，她也知道自己和伊内丝的力量差距。
但即便如此，她不能接受的事情还是不能接受。
在被截云猛瞪的过程中……伊内丝突然笑了：
“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太胆小了，不敢信任身边的任何人，你能不能接受？”
“……啊？”
截云当然没法理解，困惑的皱起眉头。
伊内丝抬抬下巴，示意她跟上。
两人一边走在回程的路上，伊内丝才一边继续解释：
“我和娜汀都是罗真的俘虏，我们本来是为萨卡兹阵营效力的。而和你一样，罗真也答应我们，等玉门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放我们走。”
“他会遵守诺言，我和娜汀会获得自由。但是之后呢？以娜汀的直愣性格，她会不会把罗真的秘密都说出去，告诉她的宗长和摄政王？这就是我想知道的。”
伊内丝眨动着那双金色的魔眼，侧目看着截云毫不动摇的清澈影子。
她甚至有点羡慕，真喜欢截云的毫无心机：
“如果娜汀会暴露罗真的秘密，那我就得亲手杀了她。别看我这样，我这个人还是很心软的。与其亲自动手，不如让她被个路人杀死，还省的在被我杀的时候伤心。希望你能把这理解成我的心善，是因为我对她有感情才会这样的。”
截云：“我完全不能理解。”
这女孩就是这点好，那一脸嫌弃的模样真讨人喜欢。
截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语言功力还不够好，才听不懂伊内丝的说法。
她扳着手指算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发问：
“所以现在，你知道娜汀不会暴露罗真的秘密了？但是你为什么要阻止她？你是什么人，和罗真是什么关系？”
“你真的想知道？”伊内丝的魔眼眯的更细，带着告诫的意味。
截云忍不住浑身一颤，彻骨的寒意顺着脊髓涌了上来，让她下半身都快失去知觉了。
知难而退就是好事，伊内丝笑了起来：
“我已经说了，我是个胆小的人。哪怕有任何一点风险，我也要尽力消除，才能让自己安心。”
“所以我会不断考验娜汀，考验身边的每个人。不该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别让我不得不把你加进考验名单。”
截云：“……那么现在，娜汀算通过考验了吗？”
这好姑娘的虽然紧张，但眼神依旧坚毅。
那是打定主意要保护朋友的眼神。
如果伊内丝还想对娜汀不利，那这次截云真的会拼着和伊内丝为敌的可能，也要救下她了。
还好，这次伊内丝回答的很快：
“暂时吧。最起码到我下次再起疑心之前，我会将她看做值得我冒着风险、也要利用的对象。”
“不用这么嫌弃的看着我，小姑娘。你现在就保持这种天真烂漫就行，和我也——”
伊内丝的话又被打断了一次，这年头真的很多人喜欢打断别人。
但这次并不是有什么人袭击，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人。
随着一声巨响，一道人影像炮弹一样从空中掉了下来，直接砸在了伊内丝一行人面前的街道上。
随着烟尘散去，她们看到被砸凹下去的坑洞里的人……这才大惊失色：
“玉门的大宗师？为什么在这……！？”
“……”
重岳躺在地上，浑身布满了几百道凌迟似的伤口，已然奄奄一息。
伊内丝来不及震惊。
因为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个头顶的巨兽用全城都听得见的声音，指名道姓要重岳来见他。
然后没过一会儿，那只怪物就消失了。
那现在重岳突然出现，而且是以一种极其凄惨的模样出现的。
这不就意味着，是那只怪物赢了？
“【是我赢了，朔！】”
果不其然。
随着一声狂喜的咆哮，玉门周遭的天地赫然巨变！
已经笼罩玉门好几天的时空残片已经完成了使命，被那岁相巨兽自行撕裂。
又随着它一声咆哮，一直守护着玉门的屏风卫，顿时寸寸龟裂、化为齑粉！
漫天的石屑如雨般撒下，一旦落地，造成的破坏将会比任何天灾的直击都还要强！
还好，重岳虽然倒下了，但现在还有令在。
“——去！”
空游无所依的令挥动权杖，玉门上空的漫天碎石顿时被传送到了别处，在一阵暧昧的空间扭曲中消失不见。
但这似乎也带给了令不小的消耗。
她本就一直支撑着梦境，供重岳和岁相进行决战，现在也到极限了。
她落回伊内丝面前，脚步不稳的踉跄了几步，才在截云的搀扶下站稳。
这酒中仙摆了摆手，一头虚汗的直喘气：
“劳驾几位，多叫几个人，把我这不中用的大哥也抬回去……他好歹是玉门的精神领袖，输的这么难看，被大家看到了，影响不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伊内丝都破防了，当时眼睛都瞪圆了。
她来回看看面前的两只岁片，再看看头顶上那大到离谱的岁相。
令之所以能挡住刚才屏风卫破碎的伤害，完全是因为那岁相根本没理她。
那其实也不算攻击，真的就只是它吼了一嗓子而已。
现在那岁相似乎还在适应自己新的身体，在空中自由盘旋，布满漆黑鳞片的身体已经比整座玉门城还要大得多了。
伊内丝倒吸一口气：
“你们都赢不了吗？那罗真在哪里？现在能做的难道不是通知所有人尽快逃跑，能活几个活几个吗？还在等什么！？”
令：“哎呀，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本来期待大哥能赢的，但果然没那么简单。”
和紧张的伊内丝不同，令哪怕到这时候都还是没心没肺的。
她扒拉着截云的肩膀，真的把她当靠枕似的，继续自说自话的吐槽：
“我那二哥用颉的事情攻击大哥，终究破了他的道心。我这大哥也是，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一直在自责没保护好弟弟妹妹。他就是责任感太强，连我那痴狂的二哥都放不下。”
“他心里多少是有一部分，赞同二哥的复仇的。他觉得二哥的想法虽然极端，但也并非全错，就没法完全否定他。那他当然会输，岁相是我们所有兄弟姐妹的内心所化，他的犹豫也会加强岁相的力量……就像现在一样。”
令抬头望天。
虽然因为那岁相的体型过于巨大，导致从玉门城内的视角已经很难窥见全貌。
但有心之人依然能发现，那岁相的外貌正在变得越来越具体。
它周身原本环绕着的黑雾，正在逐渐成型，变成它强悍肉身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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