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安多恩从头开始讲述一切,从他的出生开始。
他是少见的在拉特兰之外出生的萨科塔,记事起就生活在伊比利亚的一个小镇。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收养他的镇民们也只是偶然捡到他的而已,对其他的情报一概不知。
出于虔诚的信仰,伊比利亚的镇民哪怕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也依然最大限度善待了这个长着光环和光翼的小天使,期盼着他能为走投无路的小镇找到出路。
从这点上来说,安多恩其实也是【圣子】。
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圣子,在艰苦的环境中长大。
在远离同胞共感的情况下,体会了伊比利亚人间地狱似的惨状。
那时候的他当然没有学习的机会,因此并不了解什么海嗣、大静谧之类的秘密,所知程度和普通的伊比利亚居民没有两样。
所以他只是理所当然的感到疑惑:为什么这片大地如此苦难?连让这些勤劳善良的居民有条活路都做不到?
而在那种无望的赤贫生活中,那些居民却唯独对安多恩高看一眼,一直在和他说圣城拉特兰的传说。
这让安多恩从小就把伊比利亚版本的圣经背的滚瓜烂熟,却依然不理解,为何只有自己长着奇特的光环和光翼。
虽然不理解,但如果镇民们能从自己的身上获得一丝慰藉,让苦难的日子过的稍微有些盼头的话,那安多恩也非常乐意。
镇民们都说,虽然要离开伊比利亚很困难,但安多恩这个天使肯定没问题的。
所以镇民们都盼着他长大,长到能有长途旅行的能力,帮他们去圣城寻求帮助。
而这个日子,比安多恩预想的要更早一些。
在他刚过14岁收养日的时候,收养他的小镇海滩上就泛起磷光,死寂的海水变成了一片闪闪发光的荧光海。
那场景虽然美丽,却也让安多恩发自内心的感到不安……甚至是恐惧。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其他萨科塔人,更没体会过共感是什么感觉。
但他就是有某种预感,那片发光的海洋是人类的敌人,镇民们绝不能继续在这里活下去。
所以他劝说镇民们和自己一起离开,去寻找一片更有生存机会的土地。
只是大静谧已经持续那么久,活下来的镇民也早已被穷苦的生活摧残的苟延残喘,再也没有远行的力气了。
所以镇民们收集了最后一点物资,交给安多恩,让他一个人去寻找北方的圣城。
安多恩没有选择,只能照做。
他是怀着巨大的使命感走这一遭的。
为的是寻求拉特兰的帮助,让传说中地上天国的圣城拯救自己的家人们,带他们脱离苦海。
镇民们应该也是这么期盼的,满怀希望的送安多恩离开。
……亦或者,是最起码希望,他能够得救。
年轻的安多恩跋涉了一个多月,从镇子里带出来的食物不到一星期就已经吃完,剩余的时候就全靠他自己的命运了。
安多恩没有守护铳。只有自学的法术得以自保,伊比利亚小镇教会他的生活技能就是一切。
然后,当他远远望见地平线彼岸升起的那座纯白之城,亲眼见证到传说中的圣城真的存在时……他的那种感动和感激,可谓无以复加。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共感,压倒性的热情和善意涌入他的身心,让他感受到天堂般的幸福。
同样,接收到他共感的萨科塔人第一时间救助了他,让他体会到了同胞的温暖。
这里正是他本该在的家乡,自己天然就应该是这里的一员,没有任何问题。
但安多恩没有沉溺在这种满足的幸福感中,而是努力寻求帮助,希望拉特兰能派人去帮助自己在伊比利亚的家乡。
……可是这一次,他的请求被不留余地的拒绝了。
无论他去找谁,戍卫队、公证所、枢机厅……亦或者直接跪在大圣堂门口请求帮助,天使们都只是委婉又明确的拒绝他。
安多恩完全明白他们的苦衷,理解了每一个拒绝自己的萨科塔同胞心中的遗憾。
这不是他们的错,绝不是因为他们自私,或者对伊比利亚有歧视。
这只是【没办法】。
因为所谓的国际问题,因为伊比利亚拒绝一切交流,因为拉特兰要维持自己的超然地位……等等等等。
安多恩一个人的恳求和悲伤,和整个萨科塔大群比起来,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拉特兰非常愿意接纳他这个同胞,但却没有办法介入伊比利亚的事务。
安多恩只能接受这一切,在苦求数日无果后,踏上了回到伊比利亚的道路。
……只是等他回到自己生活了14年的小镇时,那里已经什么都不剩下了。
美丽的荧光之海,那摄人心魄的富营养海洋,已经侵蚀了曾经小镇存在过的所有痕迹,连一砖一瓦都没剩下。
“……”
罗真保持着沉默,从头到尾都只安静听着。
后面的故事不用说,罗真也知道了。
失魂落魄的安多恩无处可去,最终又回到了拉特兰。
这一次,他正式回归了自己的族群之中,作为一名插班生迅速崭露头角,被枢机厅早早预定为优秀人才了。
而也是他再次回到拉特兰的时候,他就注意到这几个月的空隙间,拉特兰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已经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
罗真也能猜得到,所以撇开视线的说了句:
“那正好是我出生的时候,对吧。”
恰巧就是安多恩第一次来拉特兰之后,他离开的这几个月时间内,罗真这个圣子诞生了。
拉特兰由此迈入新纪元,真神的诞生证明了千年坚守的圣城摇篮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接下来就将跟随圣子的步伐建立地上天国了。
……当然,按照教宗老爷子的方针,罗真在到15岁之前其实都只建立了个第九军团圣血天使,外加用治疗矿石病的天赋帮忙遗迹挖掘而已。
就算安多恩是在他出生之后来的,那时候罗真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更别说下令帮助他了。
罗真和安多恩,这两个“圣子”的人生仅仅是毫不相关的平行线,在当时没有任何交集。
安多恩很明白这一切,他至始至终都很理性。
只是在理性之中,他那长期压抑着的丰富感性,始终在嚎叫着不甘:
“我无法接受……我怎么能够接受呢?拉特兰是如此的美好,萨科塔一族是如此的超然。我生而为萨科塔,头顶着能与同胞互相理解的光环……那又为何,我还能理解其他种族?”
“若萨科塔才是圣子的选民,我们天生就与外族不同,那我为何还能体会他们的苦难?……那些与我朝夕相处的人们,为我这个毫无关系的孤儿倾注了爱意,将本就稀少的生存资源分给我的那些人……他们的人生意义是什么?他们在世间行走一遭,除了经受苦难外又得到了什么?……难道他们的人生,仅仅是为了让我活下去不成?”
说着说着,安多恩自己都笑出声了。
他忍不住的发笑,让嘴里的伤口很快崩裂,一口血痰染红了枕头。
这男人当然不笨。
他能理解所有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两个国家之间不可能轻易插手彼此的事务。
他所寻求的那种,让拉特兰来拯救伊比利亚村镇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个天真的妄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实现的。
……那假设如此,那一整个小镇,从大静谧之后努力存活下来,却又无声无息的被荧光海吞没的人们……他们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呢?
人为何而生,又为何而死……
若世间真的有神,神明为何要导演这一出滑稽戏?
安多恩的诘问,没任何人能给他回答。包括圣子。
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应该也尝试过了解圣子,亲眼看看那位传说中的神明是怎样的存在。
但这个聪明的男人,恐怕在知道【圣子是通过肉体凡胎生下的】这个时间点开始,就意识到圣子不是什么形而上的神明了。
只是怀着微小的希望,他继续矜矜业业的工作,成为戍卫队的队长带领莫斯提马她们,脚踏实地的增加的自己的贡献。
……然后嘛,就到了他背叛的那一夜。
“是我的贪念铸就了这一切。罪人安多恩,没有什么要辩解的。”
安多恩从激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平静的告解着。
那也是莫斯提马得到她那黑白双杖的日子,她们小队就是从一个遗迹里发现它们的。
那个遗迹里有着许多诡异的雕塑,沙子构成的人形似乎都被凝固在活生生的时间中,历经无数的岁月依旧栩栩如生。
安多恩很坦诚的说道:
“在见到那奇异的法杖时,我感受到了超越时间的力量。仗中之物……那庞大的【兽】,拥有着能看破时空的眼睛。”
“所以我忍不住想向祂询问。我想知道人类诞生的意义,想知道萨科塔与外族的区别根源,想知道人心是否能互相理解……也想知道拉特兰这个地上天国,是否有朝一日,能够保护到世上所有的生灵。”
罗真:“所以你袭击蕾缪安,只是为了夺取那对法杖而已。只是因为被巨兽的力量诱惑了?”
真是何等可笑的理由……罗真是真的没话说。
第41章 伪·文明的存续
罗真对安多恩此人,实在无话可说。
他自己冷静下来一回想,肯定也会明白,自己袭击蕾缪安的事情是毫无意义的。
巨兽的力量没有任何保证,他也无法确保巨兽能给他想要的答案,一切可能只是个骗局。
而以他的能力,如果那场任务顺利结束,封印着巨兽的法杖被送到拉特兰保管的话,那他将来迟早有机会能正式接触它的。
可他偏偏就是急于那么一时,以至于把所有理智都抛之脑后。
他的迷思或许有其道理。
谁碰上这种不讲理的经历,都会感到绝望和愤慨。
而偏偏他这个人,还有着能压下自己绝望的忍耐力,没有自暴自弃。
只是这也同时让他承受的苦难继续发酵,到最终承受不住、破裂开的那一天,后果会更加严重。
他会在那个场合,毫无意义的偷袭队友,或许可能只是恰好听到了巨兽的低语吧。
只是那么一瞬间,因为这前所未有的诱惑,他积蓄二十年的绝望仿佛找到了个宣泄口,因此不顾一切的就想去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这种人绝对会被奸奇喜欢的。
他越优秀,就越是会被无常的命运玩弄,最终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下场。
“……我知晓自己的可笑。可陛下……即便如此,正因为如此。”
安多恩带有血丝的眼睛望向罗真,深深的凝望着。
他苍白的指节微微颤抖,努力想握住罗真的袖子,但最终依然卑微的放下:
“大罪人安多恩,竭尽一切恳求您,请您解答我的疑惑……请您告诉我,萨科塔为何如此特殊?我们是否真的是圣子的选民,是否天生就该与其他种族不同?”
“圣城拉特兰,遗世独立的纯白之城……那座乐园,建立在萨科塔的共感与戒律之上。正因为有共感的互相理解,以及戒律的绝对判罚,圣城的繁荣才得以延续。那为何只有萨科塔拥有这些权能?我们的共感与戒律,当真不能容纳其他种族?”
罗真:“那确实不能。想靠共感和戒律让全世界人都团结一心,世上没这么便宜的奇迹。”
罗真果断的回应,让安多恩绝望的垂下了手,低沉哽咽起来。
他当做最后一丝希望坚持下来的问题,支持他活到现在的动力,到头来只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
这让虔诚的男人痛哭流涕,脸上的绷带沾满了血与泪:
“那为何,要让我以萨科塔的身份出生呢……为何不让我与苦难的世人一样,和亲人们一起迎来结局……!”
罗真:“……觉得萨科塔和其他种族不一样,那才是根本上就错了。”
算了,罗真叹了口气。
他从床边起身,手指抵住安多恩的额头:
“看在你这五年来一直在做好事的份上,我就给你看看吧。所谓萨科塔的真相。”
在罗真的瞳孔被金色光芒笼罩的下一刻,他的光环也进化成了圣王天轮,化作繁荣璀璨的模拟创星图。
他将安多恩的思考加速了千倍,转瞬将他带到了拉特兰正中心的大教堂中。
恍若隔世的安多恩呆愣半响,才摸上自己意识中完好无损的脸:
“这是什么奇迹?瞬间移动?空间的转移?……不、不。我的身体完好无损,大脑更是无比清晰……这是我的【思想】本身?我是在思维的世界里?”
罗真:“你确实领悟力很快嘛,难怪都说你是首席枢机卿的最佳人选。”
同样化作思念体的罗真耸了耸肩,示意安多恩跟上自己。
现在他们的肉体都还在几十公里外的安魂教堂里,只有思维到了中央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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