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神了 第9章

第15章 小艾的决心

　　公叔桀的态度谦和恭敬，与老人们讲述中那高高在上的巫祝老爷完全不同。

　　目睹了一切的小女孩，对此有些愣神。在老人们的讲述中，山神大人这种妖怪遇到城里的巫祝老爷只能夹着尾巴逃跑。

　　如果不是水生村地势偏远，没有巫祝老爷庇佑，山中的白狼根本不敢肆虐欺人……老人们偶尔议论山中的白狼时，都是这样的论调。

　　所以女孩一直认为，和高高在上的巫祝老爷比起来，山神大人是弱小的。这也是她急急忙忙的往这里赶的原因。

　　但现在女孩却发现，情况和老人们说的不太一样。

　　这位巫祝老爷面对山神大人时，那种恭敬郑重的态度，分明是山神大人更厉害才对！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种事情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如今看到山神大人和这位巫祝老爷友好的交谈，女孩彻底确定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村里的老人们都是在胡扯瞎说！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山神大人。

　　之前老人们说山神大人是个吃人的妖怪，盘踞在山中欺压凡人，逼迫大家上供香火和祭品，还会吃人。

　　然而村里人把她献给山神大人后，山神大人却根本不想吃她，还主动放她走了。并且在她回村的路上，山神大人还命令山里的猴群一路跟随、照顾她。

　　反倒是村里的大人们，在见到她回村后，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她捆起来，把她重新送回了山里，还骂她贪生怕死。最终是山神大人替她主持公道，还了她清白。

　　而现在，老人们崇敬无比的巫祝老爷，在山神大人面前也显得小心翼翼，根本没有一见面就动手降妖。

　　这样的山神大人，怎么可能会是吃人的凶恶妖怪！

　　真正的山神大人，绝对不是村里大人们说的那种形象！

　　女孩的心中，彻底的坚定了这个想法。

　　而且她决定回村后，一定要想办法消除大家对山神大人的误解，要让大家明白，山神大人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心中下了决定，女孩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而这时，陆恒和公叔桀的交谈也告了一个段落，黑袍巫祝拱手行礼，“既如此，在下便回去追索魔种了。多谢上神开方便之门。”

　　巨大的白狼平静点头，也不留人，“公叔巫祝请。”

　　目送着黑袍巫祝御风而起、消失在视野之中，陆恒总算松了口气。

　　同公叔桀的交谈，并没有涉及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因为彼此双方都怀有戒备，并不敢询问彼此太多的东西，所以他们交谈的，基本与公叔桀追杀的魔种有关。

　　这个魔种在千针城附近祸乱，被公叔桀击溃后，便遁逃到这个方向。如今公叔桀算是追丢了，只能感觉到那东西就藏在寒羽山附近。

　　公叔桀认为那魔种逃到附近后，被寒羽山脉上空的劫云吓到了，不敢出现，便躲入了某个活物的体内。

　　接下来，他要在寒羽山脉附近追索许久，所以提前向陆恒交底，想要获得陆恒的许可。陆恒同意他在山中追索后，这巫祝便离去了，不敢在此多留。

　　两人的交谈时间并不长，但陆恒对这黑袍巫祝还是有了个大致的映象。这公叔桀，思维回路似乎有些异于常人。

　　交谈中，公叔桀给陆恒的感觉，有点类似那种长期宅在家里、对社交几乎绝缘，导致性格有些孤僻，并且不怎么擅长和陌生人交流的宅男。

　　并不算长的谈话中，公叔桀虽然没有直接询问陆恒的跟脚来历，但偶尔冒出一句话，便有些话题终结者的味道。

　　怪不得这家伙表现得如此慎重，看来他也清楚自己不善言辞的弱点，怕某句话不小心得罪了陆恒？

　　摇了摇头，陆恒这才低头看向脚边的女孩。

　　在他与公叔桀交谈的过程中，小女孩一直站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乖巧得不行。

　　如今见陆恒低头看来，女孩连忙要磕头行礼。但陆恒前爪轻轻一拂，一阵清风吹过，女孩便跪不下去了。

　　“在我面前不用下跪，”陆恒说道，“以后也不用下跪。”

　　女孩愣了一下，感受着空气中那股限制了自己行动的无形力量，连忙点头。

　　陆恒这才开头问道，“公叔巫祝说，他是在山外遇见你的，大概一个时辰之前……也就是说，你遇到公叔巫祝后，便立刻进山来通知我了？你倒是很热心嘛……这么怕我被公叔巫祝杀死？”

　　女孩下意识的点头，但却又连忙摇头。

　　“没有没有，小艾知道山神大人神力不凡，肯定……”

　　“行了，别戴高帽了，”陆恒打断了女孩的话，说道，“小小年纪，哪学来的这些东西？就算你真说了什么话惹我生气，我还会吃了你不成？肉都没几两，怕是给我塞牙缝都不够。”

　　陆恒的这句话，倒是大实话。

　　自从他这半年来利用天雷修行，体型已经变得越来越大。原本站着只有两米高，如今却已经高过了那座山神庙，身形几乎翻了一倍，这小丫头还不够他一口吞的。

　　女孩则怯怯的笑了笑，低着头不敢回答。

　　陆恒看她这样，想了想，说道，“不过你竟然不怕我，倒是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们水生村的人都一个样呢……这样吧，你把山神令拿出来，我送你点东西。”

　　听到陆恒的吩咐，女孩连忙取下了山神令、恭敬的递给了山神。

　　不过陆恒却没有接，他只是低头看着这枚小小的山神令，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一缕香火愿力顺着风，被他度入了山神令里。

　　只见那翠绿的令牌光芒一闪，触手的感觉便不再冰凉。女孩有些惊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恒也不解释，“你可以回去了，有这山神令在身上，山中野兽不会袭击你的。”

　　说完，也不管女孩作何反应，陆恒便再次潜入地底，继续修行。他体内的雷煞之力还没有吸收呢，之前只是勉强稳住不爆炸，接下来还得花好几天的时间吸收完毕，哪有空耽搁。

　　至于给小女孩的那缕香火愿力，谈不上多神奇，只是能够让小丫头能够少生点病。这小丫头好歹也算是一番好心，陆恒不介意给她点奖励。

　　反正那些香火愿力他也用不到。

第16章 妖女

　　远离山神庙的范围后，公叔桀再次回头看向了身后。

　　寒羽山脉主峰上空的那团巨大涡云依旧缓慢的旋转着，不时有恐怖的雷光闪烁，但却没有天雷劈落。

　　对于魔种这种极端邪恶之物而言，寒羽山上空的雷劫涡云是无比恐怖的催命符。

　　这魔种就算是青天白日之下，也有极大概率引来天雷亟顶。如今距离雷劫涡云如此之近，其体内的魔气哪怕稍微泄露一丝，都必将勾连到山脉上空的雷劫涡云、造成连锁反应，直接引来天雷亟顶。

　　为了隐藏自身魔气，那魔种肯定潜入了某个活物的体内，借此隐藏气息。它大概以为寒羽山上空的雷劫涡云是某个妖邪被天谴引来的，只要躲在活物体内、等到雷劫涡云散去，它就可以继续逃亡。

　　但那魔种绝对想不到，这寒羽山中的并不是妖邪，而是掌控天雷的上古神兽。这雷劫涡云也不是天谴，而是神兽的修行之基，根本不会散去。

　　魔种自作聪明的行为，反倒是作茧自缚。接下来魔种必须一直躲在附身的活物体内，一旦离开，就会引来天雷亟顶。

　　这为公叔桀的追索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因为那魔种会附身的，极大概率是活人。而这寒羽山脉附近有活人的，也只有那山外的水生村了。

　　驾驭热风从山中飞出，公叔桀直接落在了水生村外的田地间，把正在劳作的村民们吓得不清。

　　“艾瘸子！你快看！天边飞来一个黑袍鬼！”王老六一脸惊恐的低声叫唤，吓得艾瘸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要命了？！”艾瘸子吓得浑身冒汗，“这种话都敢乱说？”

　　两人虽然目睹了那黑袍人从天而降的场景，但却距离很远，按理来说是听不到这边王老六说话的。可就算如此，艾瘸子仍旧被身边这人的胡说八道吓得不清。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请这个老光棍来帮工了。这家伙嘴上没个把门，天天胡说八道，早晚要出事情！

　　而公叔桀落地后，远远的瞥了那边的艾瘸子和王老六一眼，也没说什么，只是对着面前的村民说道，“吾乃千针城巫祝，此村族老何在？我有事找他。”

　　村民们听到是巫祝老爷降临，顿时激动了起来，连忙带公叔桀去村里寻找村长。当公叔桀跟着那村民走进水生村时，身后已经跟了一大群人。

　　不止村外田地间劳作的村民们赶来了，就连河边洗衣服的妇女们也全都围了过来。只是大家都不敢靠近巫祝老爷，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看，好奇这巫祝老爷跑到水生村这么偏远的地方干嘛。

　　而得到消息的老村长，已经提前走到村口迎接。

　　见到公叔桀的瞬间，哪怕双方还相隔数丈远，老村长就已经长长的作揖行礼，“水生村村长见过巫祝老爷。”

　　公叔桀点了点头，开门见山的说道，“我追索一魔种来到此地，失了那魔种的下落。希望村长能够配合我将那魔种查出来，否则魔种若是潜藏为祸，必将祸害一方。”

　　老村长偷偷的看了公叔桀的耳垂一眼，连忙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我等全听巫祝老爷吩咐。”

　　看到公叔桀耳垂上挂着的两条小蛇，老村长便确认了眼前巫祝的身份。他有两次进城时，曾远远的见过那城中的巫祝，知道巫祝的耳垂上都悬挂异蛇。

　　更何况，就算不是真正的巫祝又如何……村里人都说这黑袍人从天边飞来，是能飞天遁地的大人物，哪怕不是真正的巫祝，也不是他们水生村得罪得起的。

　　在公叔桀的要求下，老村长喊人把全村的人全都召集过来。

　　不分男女、无论老幼，就算是刚出生的婴儿，都必须带出来。最终，全村人全都聚集在村口的打谷场，大家全都仰头看着黄土泥台上的巫祝老爷，窃窃私语、充满好奇。

　　老村长同儿子交谈了几句后，便连忙走到了公叔桀身边，拱手作揖，“回巫祝老爷，水生村全体村民全部在此，请老爷吩咐。”

　　坐在台上闭目眼神的公叔桀这才睁眼，看向了下方那密密麻麻的村民。

　　他也不多做解释，直接睁开法眼锁定了台下的村民，开口道，“让他们一个一个的上台，从我面前经过，我查看魔种是否附身其中。”

　　老村长连忙点头称是，把这个命令传了下去。

　　于是水生村的村民们便一个个的走上泥台，忐忑不安的从黑袍巫祝身前做过。

　　被公叔桀那双法眼观看时，所有人都紧张而不安，生怕下一秒就被指定为魔种。

　　但好在这种事并没有发生，直到最后一个村民从公叔桀面前走过了，也没有出现魔种被指认的事情。

　　村民们聚在台下，窃窃私语。村长和几个族老彼此对视，面面相觑。

　　而那泥台上的公叔桀则蹙紧眉头，视线不断的在人群中扫视。

　　“村长，你确定水生村的所有村民都在此地？”

　　“呃……这个……”老村长面露难色，“其实还缺一个女娃，但那女娃她……”

　　村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似乎有难言之隐。

　　公叔桀看着老人，眼神平静却隐含压力，“但说无妨。”

　　村长这才像是有了底气，低声说道，“此事其实也不算什么秘密，但于我水生村而言，乃是一桩祸事。好教巫祝老爷知晓，在这水生村旁的寒羽山中，其实有一山神。”

　　“八十年前，一名路过的富商在山中被白狼搭救，为了报恩，那富商便出资修建山神庙，为白狼开设香火。此后八十年，白狼便一直盘踞在寒羽山中，以山神之名逼迫我等村民向其献祭进贡。”

　　“我等虽然不愿，但也不得不满足其要求，每到逢年过节便献上三牲祭品。可半年前，白狼突然向我等索要童男童女，否则便有灭村之祸。我们没有办法，最终抽签决定了童女、并将童女献上，想要换取一时的平安。”

　　“但那童女献上之后，却没有被白狼杀死。事后，白狼甚至还让那童女回到村子里，继续与我等生活，我们也不知道那童女如今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但她在村中生活了半年，我等全都小心翼翼、不敢招惹得罪她，更怕惹得那山中的白狼下山食人，所以……所以……”

　　村长犹豫而惶恐的说道，“那女童如今并未来这里，我等在村中也没有寻到她的下落。可能是巫祝老爷您到的时候，那女童畏惧您的神威，已经逃进山里找白狼求救了。”

　　村长的一番言语，小心翼翼的道出了一只山精妖怪盘踞山野、欺诈乡民的故事。

　　这种故事，其实并不少见。因为许多偏远区域的精怪妖魔因为无人管束压制，便会为祸一方，甚至有那种圈养一村活人做血食的凶戾妖魔存在。

　　公叔桀受封巫祝之位近百年，也曾诛杀过类似的妖魔。

　　然而村长所说的那头白狼……

　　公叔桀看向了寒羽山的深处，眉头蹙得更紧了。在那里，旋转的涡云遮蔽天光，恐怖的雷煞之气在山野间涌动，就算是距离很远的水生村也能清楚的感觉到那种可怖的气息。

　　“你确定，那白狼亲口向你们索取童女血食？”公叔桀严肃的问道。

　　村长连连点头，“绝无虚言！那白狼亲口向我等索取童女，否则便有灭村之祸，此事水生村全体村民都知晓，小人绝不敢隐瞒。”

　　说完，村长便巴巴的看着眼前的黑袍巫祝，眼中充满期待。

　　可就在这时，村外远远的响起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胡说！他们胡说！他们胡说八道！”

　　这突然响起的叫嚷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村民们回头看去，只见村外的道路上，有一个女童气喘吁吁的朝这里奔跑。

　　女童一边跑，一边大喊，“山神大人根本不吃人！他们说的都是谎话！他们是骗子！”

　　女童的突然出现，吓得村民们连忙后退了好几步——哪怕女童还没进村。

　　村民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她从山里出来的！她从狼妖那里出来了！这妖女把狼妖引来了！”

　　这惊恐的喊叫声，瞬间让恐惧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村民们全都惊恐的尖叫着，连连后退。

　　“狼妖来了！狼妖来了！”

　　“狼妖下山了！”

　　“巫祝老爷救命！”

　　“巫祝老爷救命啊！”

　　村民们逃到泥台的另一边，全都恐惧的跪下来，对着泥台上的黑袍巫祝连连磕头，哭喊着哀求。

　　公叔桀则看着那女童走进了村子，缓缓的摆了摆手，“都不用慌，无事。”

　　黑袍巫祝的声音并不大，但却似乎有一股安定心神的力量，原本慌张的村民们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最终，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呜咽的村口，小女孩缓缓的走进了村子，面对那些又恨又怕的瞪着她的村民，以及泥台上的黑袍巫祝，女孩毫不怯场的认真说道。

　　“你们说谎！山神大人根本不吃人，我也不是妖怪！”

第17章 公叔桀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