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神了 第161章

　　“这世间堕入邪道者，总是有各种原因。然而邪道修行，杀人炼法、血食修行，种种魔祟之事恶毒残忍。”

　　“即便有万种缘由、千般道理，当堕入魔道的那一刻，这些魔修就已经不再是【人】了。”

　　“若只是心有悔改便可得生路，那被邪魔毒害的那些死者又如何瞑目呢？”

　　“任何人想要原谅那群杀人如麻的邪魔，都是在践踏曾经被邪魔残杀的无辜生灵。”

　　“这世间也无人有资格去代表那些死者原谅邪魔……即便修为再高也不行。”

　　陆恒看着小男孩，叹息道：“身为正道修士的我们，面对这些邪魔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它们灭杀除尽。”

　　“既是为死者报仇，也是保护生者、防止更多的生灵被这些邪魔祸害——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了。”

　　陆恒的叹息感慨中，小艾已经端着热腾腾的饭菜过来了。

　　从随身的小绣花包里取出的木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热气腾腾。

　　小艾道：“狼神大人，可以吃饭了。”

　　陆恒笑着道：“好好好，这就来。”

　　说着，陆恒站了起来，对身边的小男孩道：“先吃晚饭吧，说不定我们吃着晚饭，青冥窟的妖邪就登门了。”

第257章 白骨露于野

　　驿所之中，营火熊熊，饭菜飘香。

　　陆恒小艾，以及无忧宛如在家中一般吃着晚饭。

　　饭桌碗筷一应俱全。

　　只不过到了最后，陆恒说的妖邪也没有登门拜访。

　　这间荒野中废弃多年的驿所，依旧冷清空荡。

　　六年前陆恒初下山时，那行商来往的场面，如今却是不会出现了。

　　而小男孩吃完了饭，便一直坐在门边，眼巴巴的看着外面的幽幽夜景，似乎期待驰道上出现一只前来报信的狐妖。

　　只不过这一幕，却始终未曾出现。

　　直到天光放明，小艾带着他收拾了驿所内的火堆灰烬、准备出行时，青冥窟都没有派人过来。

　　沈无忧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失落。

　　站在门口，再次看向了眼前这间孤零零的矗立在荒野中的破旧屋子，小男孩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屋的奇怪之处。

　　“爹爹，是什么样的人会把屋子建在这种野兽横行的荒野里啊?”

　　小男孩好奇的问道：“他不怕野兽袭击吗？”

　　小男孩虽然对外界所知甚少，但也知道这种远离城池的荒野很危险。

　　陆恒解释道：“此乃驿所，乃是为南来北往的商人旅客们所建的临时屋舍。荒野之中，崎岖难行，如我们这样的旅人夜晚休息时，能够有这样一间破旧的空屋子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小男孩更加好奇了：“可这屋子已经很多年都没人住过了吧……昨夜我们进来时，大门上的蛛网都好密了。”

　　陆恒叹息一声，道：“曾经这条驰道上，是很热闹的。只是最近这几年没了行商在外行走，这驿所也就渐渐冷清荒废了。”

　　陆恒的解释，让小男孩微微一怔，有些明白了：“是因为青冥窟的邪魔吗……”

　　陆恒没有说话，但显然是默认了。

　　一行人继续上路，踏着荒凉的驰道向东面而行。

　　越往东走、离寒羽山越远，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景象便越荒凉。

　　驰道边屹立的废弃驿所，多年不曾有人入住。

　　驮着残破行囊在荒野中独自游荡的巨大驮兽，不知何时与主人分离，背上行囊依旧、但货主却早已消逝。失了目标的驮兽便只能回归荒野，在野地独自生存，变回了曾经的野兽，但背上的沉重行囊却无人为它解下。

　　还有路边匍匐的累累白骨……那些白骨皆有着相同的特征，行囊包裹衣物完好无损，甚至骨骸上见不到丝毫裂痕伤势，但却莫名的死在了路边。

　　很显然是邪魔出手，直接吞食了这些活人的血肉魂灵，而非死于路边的野兽口中。

　　至于路边的野兽……

　　曾经因为来往行商旅人繁多，而导致驰道两旁潜伏着诸多凶恶野兽，随时准备袭击落单的旅人。

　　但如今随着驰道荒凉、行商不再，这条驰道两旁已经见不到那些蹲守活人的异兽了。

　　凶恶的野兽们回到了山中，去捕猎其他猎物，放弃了这永远不会再有食物送上门来的人类驰道。

　　六年前的陆恒下山时，走在驰道上，一天能见到十数头不同摸样的凶恶异兽蹲在路边的树丛里潜伏。

　　然而如今在荒凉的驰道上走了两天两夜，却连一只蹲守的异兽都没有见到。

　　唯一遇见的一头凶兽，还只是一头路过的猛虎。对方自荒野中冲来，追逐一只奔跑的野马穿过驰道，消失在驰道另一侧的森林里。

　　至于驰道山路过的陆恒等人，这猛虎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完全没有理会、甚至可能没有注意到这荒凉的驰道上又有了活人出现。

　　如今荒凉惨淡的景象，即便是从未在驰道上行走的小男孩都感受到了凄凉。

　　他们继续东行，在上岸步行后的第三天夜晚，踏入了城池的界碑范围。

　　这座城池，名曰召广。巨大的界碑矗立在驰道之上，曾经代表着一城巫祝的危险，震慑妖魔宵小不得靠近。

　　然而如今界碑之上，却布满了干涸的乌黑血迹，涂抹出一个个凶恶的“死”字，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界碑顶上，更是用人头堆起了一个小小的京观。

　　那些垒叠在一起的人头，有些已是白骨，有些则刚刚腐烂。恶臭的气味远远飘来，更有苍蝇嗡鸣着缭绕飞行。

　　如此可怖的景象，看得沈无忧脸色一青，险些吐了出来。

　　就连陆恒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即便妖魔如何猖狂，但连一城界碑被如此糟蹋都没有巫师理会……看起来，这寒羽山外……最起码在这召广城附近，局势已经很糟糕了啊。

　　糟糕到巫师们已经没有空闲去做清洗界碑这样的小事了。

　　继续向前走，大概走了十几里远，他们见到了界碑内的第一个村庄。

　　村庄坐落在驰道边上不远处，驿所就建在村外。

　　看得出来，因为靠近毗邻驿所，这个村子曾经还算繁华，房屋建筑并不显得寒酸穷破。

　　南来北往的行商们入住驿所时，夜晚必定会去村子里找乐子消费。

　　但如今驿所荒废，村子也同样漆黑无光，见不到丝毫灯火。

　　陆恒道：“去村子里看看吧。”

　　路边的驿所早已坍塌，泥墙之内长满杂草，曾经或许发生过争斗，事后也无人来修缮，已经无法入住了。

　　好在村子距离驰道不远，踏着清冷的月光，一行人朝着那月下荒凉无声的漆黑村子缓缓走去。

　　入村的小道上，同样长满了杂草。

　　陆恒他们走过时，路旁的草丛中甚至有受惊的蛇类匆匆逃离，显然已许久未有人来了。

　　这个村庄，大概是同那倒塌的驿所一样，早已荒废多年。

　　就这样，踏着青石板铺就的道路，陆恒他们走进了村口，看到了小村入口处那斑驳积灰的牌坊。

　　鸣溪村。

　　牌坊后，是同样青石铺就的街道。道路两旁，两排屋舍俨然而立，但却不见灯光。

　　清冷的月光下，这两排漆黑的屋舍并排而立，将那入村的小道映衬得宛如漆黑的巨口，等待着吞噬一切进入的活人。

　　陆恒微微一笑，道：“今夜就住这里吧。”

　　说完，他踏着月光，率先踏入了这漆黑的街道之中。

第258章 夜下荒村

　　陆恒身后，小男孩欲言又止。

　　他好想说这个村子很渗人，要不今晚宿营吧。

　　然而爹爹踏入小村后，小艾姐便紧随其后，古炎更是扑腾着翅膀跟了上去。

　　顿时，还站在村外的便只剩小男孩一人了。

　　荒芜漆黑的村口，孤零零一人的小男孩被夜色淹没，四周的荒野之中，似乎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他……

　　小男孩瞬间把想要说的话全都忘了，连忙快步追上去，生怕转头陆恒等人便不见了。

　　村子里，虽然门窗紧闭，但依稀可见曾经的繁华。

　　陆恒站在一间青楼门槛驻足许久，看着那满是落叶的青楼门前，叹了口气。

　　便是连这最热闹的勾栏之所，如今也如此冷清。

　　小艾则直接迈步走进了青楼之内，冷眼四顾。暗金色的兽曈，在黑暗中似乎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纵然青楼内漆黑无光，但小艾却依旧将内里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血迹，没有打斗的痕迹，但也没有迁徙的迹象。”

　　小艾从青楼内走出来后，对陆恒道：“这屋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甚至就连桌子上都还残留着没吃完的剩菜残羹……只是已经腐烂了。”

　　陆恒点了点头，道：“看来是妖魔的手笔……把活人全部抓走了吗？”

　　跟在一旁的小男孩有些困惑，因为一路上见到的尸骸，都是被妖魔就地杀害、白骨露于荒野的景象。

　　可这个村子里却不是这样？

　　“妖魔们抓走活人做什么呀？”沈无忧好奇的问道：“爹爹，难道妖魔们打算以村民当人质去胁迫巫师？”

　　陆恒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小艾则冷淡的说道：“邪魔炼功需要血食，可血食不可能一直都有。每次都去袭击村落城池，又不免麻烦。”

　　“所以把活人抓到魔窟之中看管养殖，可以随时取食，比不远千里的去活人聚居地杀人方便多了。”

　　小艾的回答，让小男孩脸色一白。

　　即便这一路东行，他已见多了惨状，但如今却还是被吓到了。

　　“养……养活人当血食？那岂不是把人类当家畜？”小男孩完全懵了。

　　小艾冷冷一笑，道：“错了，不止人类……世间万物，人类只是【人属】中的一类而已，如你我这样的妖修，也在【人属】之类。”

　　“甚至因为有修为在身，我们对于邪魔来说，是更为大补的血食。”

　　“那青冥窟中，除了不知修行的凡人之外，身负修为的各类修行者也必然存在。”

　　“你们姐弟若非身份特殊，在遇到青冥窟妖邪的那一刻，以你们妖属人身的特殊身份，起码也是能拿来召开一次血食宴会级别的豪华大菜、足够资格拿去宴请四方邪魔。”

　　小艾的话，说得小男孩面色苍白、眼神惊恐。对那青冥窟的邪魔，有了更加深刻的认知。

　　陆恒则离开了这处空荡的青楼，继续朝村子深处走去。

　　即便是这样的小村庄，也供奉着火神。

　　虽然并无宏伟壮观的火神庙，但村子中央，类似祠堂一般的火神庙宇，却同样是村子里最尊贵神圣的建筑。

　　只是在村民消失、村庄荒废的当下，这火神的庙宇也破落了起来。

　　小艾推开大门后，出现在陆恒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的肮脏破庙。

　　布满灰尘、长满了杂草的地上，散落着一些黑色的血迹。看起来妖邪入村掳人时，村子里也并非无人反抗。

　　只可惜这小小的火神庙中，即便有巫师值守，实力也必定不如妖邪强大。

　　那散落在地的黑色污血，无声的描绘着当初惨烈的景象。

　　陆恒看着神台上那肃穆的火神神像，叹息道。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说完，陆恒便走到角落里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小艾则带着小男孩无忧将火神庙内外打扫了一遍，清扫了尘土，吹走了蛛网，还擦洗了神台。

　　那结满蛛网的火神神像，再次褪去灰尘、显露人前。

　　但如今村中却无人祭拜祂了。

　　小艾打扫完卫生后，便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小绣包，从里面取出了四方的餐桌，完整的灶台，配套的炊具与调料，以及干净的清水、风干的腊肉等一系列东西。

　　烧火煮饭后，小艾便朝着门外而去，打算去野地里摘些野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