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水晶宫主
说罢，逢纪也不待那些督战台周围的士卒反应，就匆匆牵了一匹马骑上向袁绍中军的来路疾驰过去。
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抗袁联军中牟大营营门洞开，无数士卒披甲执刃从营寨中冲出，如同潮水一般涌向外面已经奋战了快要半个时辰的袁绍军先锋将士。
颜良刚才冲得太快，而联军出动得又太突然，以致他竟然在眨眼功夫里就被无数联军将士包围，同时外面还有不少大将对他这先锋营主将虎视眈眈。
不知道怎么的，颜良此刻最先想起的不是自己命不久矣，而是此前逢纪曾劝说自己的那一番话。而如今再回头，只见身后督战台上空空荡荡，又哪里能看见半个人影。颜良惨然一笑，回首凝视着北方天空。
“主公，末将只怕……不能再侍奉你了……”
第0407章 文臣与文臣
当袁绍终于赶到中牟时，看到的便是被大量血色染红的泥土以及无数还在奋力搏杀的两军将士，这让他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还在打，那就至少不会出现最坏结局！
“传令！神臂军开始攻击，给孤把那些营寨全部轰碎！”
“传令！大戟士结阵破敌，为孤的将士杀出一条血路来！”
“传令！左右卫威营全军出击，务必将所有出寨为战的联军将士统统留下！”
三令一出，冀州军主力顿时动作起来。
只见一台台神臂车在冀州军阵列后方被组架起来，同时自有军卒将一枚枚巨大的石块放入投框中待发。
而大戟士则在伺兵的帮助下迅速穿上重铠拿起大戟，随后迈着整齐的步伐从阵中出列稳步向前挺进，这种彷如山岳般的沉肃气势还没靠近就已经让一些联军将士骇破了胆，纷纷调转方向要避开大戟士前进的路线。
至于最后的左右卫威营虽然都只是普通士卒，但实际上却是这场歼灭战的主力。二十万人分为几个批次逐渐投入战场，将原本还包围着袁绍先锋军厮杀的联军将士重新反包围起来，而被围困其中的先锋营也因为援军的到来士气大振，一时间双方配合着内外夹攻，竟是让联军士气在瞬间就有崩溃的迹象。
袁绍坐镇中军踌躇满志，虽说在最初听见联军倾巢而出的时候他和审配都吓了一跳，但两人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一个绝佳的战机，便催促本就已经在急行军的主力大军再次加快速度。
也亏得这是无双世界，士卒的体质都远超普通世界许多，这才能赶在先锋营在被彻底歼灭前抵达战场。不过眼下既然他们已经到了，那联军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只要能将那些出寨的联军士卒全部歼灭，则曹袁一战就算正式落下帷幕！
“颜将军，颜将军呢？”
就在袁绍心中得意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一声颇为惶急的叫声。袁绍眉头一皱扭头看去，却见发出这种叫声的正是此前冒死从联军中冲出，将重要情报传递到自己手上的先锋营军师逢纪。
此时的逢纪模样凄惨无比，只见他身上到处是血淋淋的伤口。有些皮肉翻卷，有些却深可见骨。虽然这些伤口对于无双武将而言都只是皮外伤，只要不失血过多进入濒死就没有大碍，但也可看出逢纪当时突围是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事。
一想到逢纪身为谋臣也能如此拼命，袁绍刚才因自己思绪被打断而产生的不满便迅速消散，反而满是关切地看着逢纪道：“元图受创颇重，怎么不在后军好好调养，反而还要来阵前操劳？”
“回禀主公，臣实在放心不下啊！”逢纪面容悲戚，两只三角眼里满溢着泪水，哀声道：“此前联军倾巢而出，臣受命于督战台督战，见颜将军有危险便毫不犹豫地想要冲入阵中施救，可无奈实在势单力薄，最后为了将此地消息禀告主公这才突围离去……”
“这些孤都晓得，元图此番报信有功，待孤得了天下绝不会亏待你！”袁绍闻言安抚道。
“臣无功，臣实有罪啊！”
逢纪大哭着拜倒在地，道：“臣身为先锋营军师却不能与先锋营将士同死，纵然是有重要情报需要回禀主公，但如此苟且偷生之人又怎能称得上有功？如今颜将军生死未卜，若是无恙倒还罢了，若是已经……那臣又有何面目再见主公，不如便随颜将军同去罢！”
说着，逢纪从地上爬起。他也不管自己身为无双武将到底能不能被一棵树撞死，就作势往身旁的粗木上撞去，然后理所当然的被袁绍一把拉住。
“元图何故如此！此非汝之过也，乃是阿大命数，难道元图便因为这就要弃孤而去吗？更何况如今阿大之事尚未有定论，元图如何就能自残身体？”
袁绍被逢纪的举动吓了一跳，也被逢纪的风骨给感动的热泪盈眶，他悄悄抹了抹眼角，旋即就对身旁的小校喝到：“还不快让人去阵上搜寻颜将军踪迹，一旦有信马上来报！”
说完，袁绍又转向逢纪温言道：“元图且看，孤已经让人去寻找阿大，想必不久便又消息……元图不妨先回后军歇息，等有了信孤再让人禀报于你如何？”
“这……哎，臣便先行告退，只盼颜将军吉人天相，不然臣这一世恐怕都难安心。”逢纪颇为沉重地叹了口气，不过语气里倒是没有再寻死的念头，这让袁绍稍稍宽心了些。
眼看逢纪踉踉跄跄地跟着校尉远去，此前一直冷眼旁观坐看逢纪表演的审配突然沉声道：“主公，元图身上之伤颇为可疑，且其言辞也总有些含糊，臣以为……”
“正南多虑了！”袁绍颇为不耐地一摆手，随即皱眉道：“元图此前便说他孤身前来报信，难免会有人以为他临阵脱逃因而中伤。孤本以为会是其他人来孤耳边吹风，却未想竟然会是正南。”
顿了顿，袁绍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道：“孤知道文人之间多难相融，但正南与元图皆是孤之膀臂，又如何能一味相残？若是正南当真容不下元图，那等孤取了天下将元图外放为一地郡守也就是了，届时正南在朝中辅佐孤，元图则在外为孤守御江山，如此少了嫌隙岂不美哉？”
审配闻言一怔，这才知道逢纪竟然早就给袁绍打过预防针。他心中苦笑一声，终于意识到自己在迎合袁绍方面恐怕永远也比不上逢纪，只能面色黯然地拱拱手道：“一切都凭主公之意便是！”
“如此就好！”袁绍哈哈一笑，然后回头继续看向战场。
第0408章 颜良归来
自孙殿反水之后，抗袁联军便元气大伤，联军里前后因此事而死伤者不下二十万，以致现在还能拿出来抵抗袁绍的兵马不过四十万出头。其中需要分出一半交由刘备用来遏制袁术的攻击，另一半则在中牟布防，妄图舍死一搏。
如今中牟大营外围的大片山野已经被无数身穿各色兵甲的士卒挤得满满当当，其中计有联军士卒十七万，颜良麾下的先锋营残军约四万，以及袁绍先后派出的左右卫威营并中军一支亲卫共二十五万。
单从兵力上来说，袁绍军所派的兵力似乎并不足以碾压对方。但一来中牟大营外围实在装不下更多人了，二来留下一半军队在后方虎视眈眈也能持续给联军将士施加压力，使其战意消减军心沮丧，然后在关键时刻行出必杀一击。
事实上形势也确实迅速往袁绍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联军战士在发现袁绍军主力出现的那一刻就士气大将，其中有一些甚至扭头就想往中牟大营里跑，但却马上被督战官一刀砍翻，这才暂时稳定住了军心。
可随着战事的逐渐拖延，此前联军将士因围杀地方大将而带来的兴奋感慢慢消退，戮战许久后的疲乏感却不可抑止的从身上乃至心底腾起。手中的战刀再不似往常般锋利，便是身上的甲胄也沉重无比，这让许多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
“主公，时机已到！”
审配敏锐地察觉到了联军将士的变化，当即就在袁绍耳边低语建言。
袁绍点点头，随即举手用力一挥，一支装备精良的铁骑便从他身后疾驰而出涌向战场。这支铁骑人人都配备了最优质的皮甲长弓，就连胯下战马也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大宛马。只是那些马上骑士形貌古怪凶恶，看起来不似中原人般柔和，倒像是塞外边陲的乌桓鲜卑人种。
只见那些乌桓骑兵从战场两侧疾掠而过，同时用手中长弓射出一支支铁矢将那些还在奋力与冀州军战士搏斗的人射伤射杀。他们的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在这杂乱无章的战场上专挑抵抗意志最强烈的联军士卒攒射，以致联军本就有些低迷的军心终于被彻底压垮。
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战场上出现了大批往中牟大营方向奔跑的逃兵。而受到他们的带动，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放弃抵抗，要么放下兵刃跪地投降，要么就跟着溃兵一起往大营里跑，也不管自己把后背暴露给敌人的行为是不是会给自己带来危险，总之就用尽全力地跑，以超越自己战友为目标而死命地跑。
“败也，败也！”
黄忠在阵中左冲右突，仗着自己无双的武力杀出一条血路。与他相同情况的还有夏侯兄弟以及韩玄、文聘等联军将领。只见这些人都伤痕累累血染战袍，可见即便是无双武将在这等几人万人规模的乱战中也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这还是亏得他们武艺较高也离大营较近，像另外几个冲杀得稍靠前的将领此刻都已经躺翻在地上，被袁军将士拿刀割了脑袋向袁绍轻功去了。
“袁本初！今日吾等战阵虽然输了，但总也杀了你心腹爱将，算是不枉了！”黄忠转身回头哈哈大笑，他的声音在内气的加持下传遍整个战场，以致身处后方的袁绍和审配都不由眉头一皱，抬眼向黄忠看去。
只见黄忠稍稍向身旁的文聘使了个眼色，文聘便会意点头，然后从鞍侧的布袋里取出一物递给黄忠。黄忠接过后看也不看，直接反手抽出巨弓然后将那物事架在弓弦上，同时再次高喝道：“之前高览的首级让你们拿了回去，所谓好事成双，本将便再送你们一颗！”
嗡！
让人心口发麻的弓弦震鸣声从黄忠掌心的巨弓上传出，袁绍只觉有一个黑点从远处飞速接近，他也是资质不差的无双武将，凝神细看下马上将那黑点看了个清楚，顿时失声惊呼声道：“阿大！”
没错，向袁绍飞去的正是冀州大将颜良的首级。此刻这颗首级的表情狰狞而愤怒，显然对于自己竟然在这场战斗中陨落很是不甘。
平心而论，袁绍和颜良的感情还是极深的！
此前因为被即将到手的胜利冲昏了头脑，以致袁绍竟产生一种‘只要能赢下这场决战，损失一个颜良也没什么’的冷酷心态。但此时亲眼看见颜良惨状，袁绍终于感到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从心底涌出，然后下意识就想将那头颅接在手中。
嘭！
就在袁绍的手将要触碰到颜良首级的瞬间，那个披头散发的脑袋突然整个爆裂开来，红的白的各种鲜血脑浆在空中四溅，其中倒有一大半撒在了就在头颅正前方的袁绍身上。
袁绍被这变故给弄得一愣，正想张嘴说些什么，便感觉脸上有些不对劲，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沾上了一颗眼珠子。与此同时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腥臭味道不断刺激着自己的感观，有些白色疑似脑浆的东西好像好渗进了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