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与王谢二家远不相同,帝魔宗向来残酷到极点,风雨霜雪四君确实都是真境中的佼佼者,但也正因如此,帝魔宗明面上没有已经多余的真境了。
只是两人都还记得,当年离开长安时,那个小镇遇到的秃驴,隐隐证明着帝魔宗并非如此简单。
然而没等她们说些什么,叶笙箫忽然开口道:“别忘了当初你们龙舟观遇到的,也别忘了当年朝廷和帝魔宗打的那场,必要时候魔主可以来到这里的。”
哪怕魔主命不久矣,但他总归是魔主,比之多年来行事早已习惯了左右摇摆的魏仲晦而言,魔主绝不会有任何的手下留情。
也是直到此刻,戒灵终于记起自己忘掉了什么。
“你说的不错……”
于素铭看着青山里头的寥寥灯火,蹙眉道:“可当初龙舟观足足杀了千人有余,西南那一战据我所知死的人也不在少数,更别提还有将近五位的真境死去,这里不见得有那么多人能死去。”
叶笙箫说道:“即便如此,我们也得提防一二,长安城那边不会容许我们人去楼空,离魂宗无常道定然希望六扇门先行动手,某种意义上我们掌握着主动权。”
于素铭沉默了会儿,说道:“你这样子做不就是让他们去死吗?”
叶笙箫说道:“但他们留在这里也不见得能留住自己性命。”
便在这时,王清霁叹了声,打断两人也许将要生出的争执,屈指叩打着石桌上的纵横十九道,声声闷响不悦耳。
“这样的决定,不该由我们来做。”
她看着两人,说道:“这些年来我清楚你们做了些什么,但归根到底,这终究是竹娴的焚血楼,也是赵焚的心血,这样生死攸关的决定,理应尊重他们的抉择。”
夜里更凉,亭子前的池塘已经安静了很久,莲叶不见娇羞。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淌着。
月色落在竹亭,青白的有些刺眼,凉意又盛了几分。
风景固然是好看的,可再好看也得有些人气,否则就没有意思了。
叶笙箫点头,不语。
于素铭沉默了更久的时间,最终没有什么,也是点头不语。
王清霁见到这一幕,心想这真有些不容易了。
“那谁去和她说?”
于素铭忽然问道,说话间看着王清霁,没有去看叶笙箫。
但王清霁没有来得及说话。
“殿下其实挺别扭的。”
叶笙箫也在看着那个没来得及说话的王清霁,微嘲道:“她确实一直不想见你,但我还是认为,真正的放下应该是风轻云淡的不在意,而不是这种别扭到极致的方式,让人见着就心生不喜。”
于素铭便想起了那场春雨时,与赵竹娴说的许多话,下意识想要反驳一二,正欲开口之际却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其实自己也想看一看,王清霁到底会如何选择。
说话声随风远去不见。
两人都在看着余下的那个她,静默不语,等待着结果。
王清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三年前麓山那个盛夏夜,她就已经将自己的心意转告给赵竹娴,而那是最为简洁有力的方式,不似言语有着诸多可以误解的地方。
更何况,她这些年来看久了自己,便很难做到一见钟情,再且本就满身都是情债,再徒惹三分未免过于愚蠢。
“还是不了。”
王清霁摇头道:“当年麓山就已经说的很明白,她和我都很清楚,这也许会留下遗憾,但见了只会有更多的遗憾,所以还是不见来的要好一些。”
话音落下,情绪不一。
叶笙箫神情如常,不知作何感想。
于素铭却垂下了眼帘,仍在想着那时候的谈话,发现自己远没有那等阔达,心里忽然有些佩服赵竹娴。
“所以我们都不愿意去?”话是叶笙箫问的。
于素铭看了她一眼,说道:“这种口我不愿意开。”
不知为何,两人还是认认真真的在争执着,仿佛借此发泄着某些情绪似的。
王清霁看在眼里,烦在心里,只觉得这两人为何可以如此的麻烦,全然不像往常。
眼见争执渐渐偏离原意,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何你们非要忘掉赵焚呢?”
两人齐回头,冷嘲热讽说道:
“为什么你又非要做些蠢事呢?”
“那你可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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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去吃个宵夜,还有一章,但比较晚
第二十章 天人之前
朴素的马车行在官道一侧,与南北往来的商人车队混杂在一起,极其寻常。
不时春风来,掀起车厢帘布,闲来无事的好奇者忍不住会偷偷看上眼,但见到的并非是什么如花美眷,只有两位相貌平平无奇的女子,又看到坐在前头驱车的壮实马夫,心里的小算盘自然就消失无踪。
顾弃霜眯着眼睛,那处山谷湖畔竹子做成的长笛被她握在手里,缓缓转动着,就似是在闭目养神。
距离那个不眠夜已经过了一日,而赵竹娴便是在诸多的安排下,隐秘的登上了这辆马车,见到了这位三年前曾在一起喝酒的女子。
大抵是谈不上朋友的。
因为自上了这辆马车以来,两人之间的话,大概连三句都够不上。
赵竹娴稍觉苦闷,心想这应该又是王清霁的错,但为何脾气却是来到了我这里,车厢闷热之下,久而久之难免有些恼火。
“不如和我一同去海陵吧。”
似乎是察觉了这些情绪,顾弃霜不再把玩竹笛,抬头看向她说道:“你终归是赵家人,南琅琊谈不上好,估计是叶笙箫和于素铭仍在气着,特意如此安排。”
赵竹娴闻言微怔,说道:“但她说的没错,如今世上对我而言,南琅琊毫无疑问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顾弃霜摇头道:“然而只要裴宗不离开长安,我在你身旁,天人之下能够在我死前杀死你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你去南琅琊难不成要住进王家的祖宅?”
赵竹娴沉默了会儿,轻声道:“有道理,可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顾弃霜忽地一笑,微嘲道:“刚不是说了吗?这样的安排,必然是出自于她们两个心里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