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夜里的皇城庄严依旧,可在小皇帝的眼中却带着挥之不去的颓色,仿佛连绵到天边的殿宇,就像是世间最大的囚笼。
而他便是囚徒。
窗是开着的,有着灯罩的烛火依旧不安,让人无心事务。
小皇帝眉头皱的极深,他的身前并无奏折,只有一本被风给合上了的书,自他懂事以来想要得到自己坐着这个位置应有的以来,便发现自己并没有勤政的可能性。
因为根本就没有奏折可言。
天下未言反,天下实际上已经反了,那么他们又何必送封奏折到长安城里呢?
所以小皇帝的脸上,自懂事以来就没有过笑容了。
合上了窗,再看了眼合上的书,小皇帝走出了这座宫殿,走向也许能得到答案的地方所在。
他要去的地方不不远,但依旧远在深深皇城外,坐落着诸多清贵府邸的那条长街。
夜雨笼罩着的府邸,显得有些阴沉凄冷,没有什么贵气堂皇可言,但如今整个长安几乎都是如此,不值得奇怪。
“就像是座坟……”
小皇帝暗里唾骂了句,挥手让随身太监离开,孤身一人走入了裴府里头,轻车熟路走进了那个书房。
灯罩下的烛火明亮,雨水带来的寒意刹那间离开了他的身体,书桌后头坐着的是裴宗,脸上根本看不出数年前在云城时的迟暮之色。
小皇帝行大礼,得了应许后才是坐在椅子上,神情平静说道:“先生,学生有些不解的地方,为什么赵竹娴如此固执?”
裴宗合上手中书籍,抬起头看着这位学生,沉默片刻说道:“因为她有固执的资本,因为你离不开长安城,也因为她背后站着王清霁。”
小皇帝再问道:“你比他们都厉害。”
裴宗露出了个笑容,说道:“只要我离开长安,你会直接死去。”
小皇帝说道:“我明白,但也正是明白,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我拿回焚血楼。”
裴宗说道:“先帝有大智慧,若非因为赵黄之因,不会沦落到自尽的地步。”
小皇帝说道:“先生你是说……鸡蛋不会放在一个篮子里,赵羽得的是明,赵竹娴得的是暗,而暗处自然是最容易放下秘密的地方。”
裴宗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坐困长安不得出,这些时日来你下旨杀的人也不在少数,物极必反这个道理想来你是懂得,如果你不能做到将内部的压力宣泄到外头,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去。”
小皇帝沉默了会儿,问道:“若是事败?”
裴宗说道:“不去赌,你就已经输了个彻底,这是离开这座城的唯一办法。”
不久后,小皇帝离开了这里,然后裴宗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来到了这里。
“我不明白……”
赵徽姮没有坐在那张椅子,轻声说道:“兄长没有那么多的余力,不到二十年的永和,他再了不起也做不到。”
裴宗平静说道:“我说有,他只能相信有,因为现在的这一切都是我给他的。”
赵徽姮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物极必反。”
……
夜里青山无雨落。
“我是父皇最为宠爱的女儿。”
赵竹娴静静看着叶笙箫,冷漠说道:“父皇一直是个很冷静的人,从我记事以来那天,眼中看到最多的就是父皇的勤奋。”
叶笙箫点头,有些遗憾当初长安城中缘悭一面。
赵竹娴没有在意,继续说道:“哪怕是最后自杀身亡时,我也相信父皇他绝不会放弃希望,因为他很喜欢皇帝这个位置,当然,世上也没有几个人不喜欢,所以他只要有机会,肯定会将事情交代给我。”
叶笙箫说道:“所以焚血楼只不过是焚血楼?”
赵竹娴摇头道:“我不清楚,正如我不明白裴宗为什么非要我死,若是说长安城那座大阵与赵家人有关,不免太过于可笑。”
过去的三百年间,赵家早已开枝散叶,妄图让赵家所有后人皆然身死,便如赵竹娴所说的那般可笑。
而这场谈话最初开始的原因,自然是叶笙箫想知道为何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诚然,如今真正主导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是小皇帝,可归根到底事情的源头还是来自于他或者说裴宗,再被趁机而来的人锦上添花,变作了对她们落井下石。
叶笙箫想不通为什么,哪怕她心里知道许多的隐秘,但依旧对此极为不解,根本猜不透为什么。
“还是要着眼身前。”
赵竹娴没有像她想的那么远,温声说道:“局面实在很不好,哪怕是清霁来了,魏仲晦此人依旧难以解决,若是真的没法子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叶笙箫说道:“远不到如此境地,也许事情正在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但在那之前我们仍旧有着不少的机会。”
赵竹娴叹了声,觉得叶笙箫在安慰着自己,又想着是不是自己的不对,那年麓山的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她闹出来的。
后世若是有人要为红颜祸水添上注解写上眉批,想来她是逃不开成为典故中人的。
可真想到了这个时,她又想着,自己与王清霁见得实在不多,再是刻骨铭心也会淡去,只愿不要被人写作反面例子就好。
叶笙箫说道:“但若要解开这个死结,还须一心。”
赵竹娴蹙起了眉头。
因为她听懂了话里的意思。
作者留言:
PS:这章有些难写,晚安
第十八章 错了的名
“别想太多了。”
叶笙箫看着已经蹙起眉头的赵竹娴,缓缓摇头道:“我不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情,但正如我之前所言,这再拖下去很可能就是一个死结。”
青山夜凉灯火稀疏,栈道上的两位女子缓缓行之,不时有风吹来,凌乱发梢。
赵竹娴墨眉稍舒,轻声说道:“若成死结,则唯有以死解之,所以你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直至此刻,她已经有过一些想法,也察觉到了语气中藏着的些微愠怒,明白那头很可能发生过某些叶笙箫不愿意见到的事。
但这与她早已无关。
更且较真下去,她和于素铭关系还是不错的,某种意义上是愿意见到的。
叶笙箫浑然不知她想了这么多,平静说道:“我希望你去南琅琊,这不是当年上庸城你可以有半个身子站在事外,而我也不敢保证可以护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