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王清霁再次诚恳的道出心中想法,话中的那人却是一眼也不愿理会,她便不再打搅那专心致志的于素铭,别过头看向秋水,好奇问道:“挽剑池的弟子,莫非真的只会练剑,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懂?”
秋水美目一眨,认真道:“琴弦剑气杀伐之道,我略懂一二。”
话音落下不久后,忽有云来月掩之景,两人顿时停下交谈抬头望天,随即不到两刻钟的光阴,一场滂沱大雨苍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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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有位和我家来往比较多的亲戚长辈已经确定是不行了,明天应该没有时间或者是没有心情码字了,所以在这里先请个假。
生死无常,各位还是多些珍惜身边的人吧。
第九十二章 红叶
雨势滂沱,船舱外的天地多上了无数道线,各种声音被糅杂成一团传入耳中,难以听雨声而入眠。
王清霁墨眉微蹙,静静看着外界的动静,不时以指尖伸出窗外接过几滴雨水,轻轻摩擦着直至干涸之后才是松开。
如今亦是夏末,秋日已近,按理说不该有这种盛夏之时突如其来的暴雨,大多数人也许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天公不作美的巧合,可放在王清霁眼中却多出了几分诡异。
“真是有趣了。”
王清霁合上窗户,拦下那些雨水吵闹声,感慨说道:“算时间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祖父只怕是有的头疼了,难怪这些年根本不敢离开南琅琊。”
知其话中深意,于素铭停下拨弄琴弦的十指,不解道:“这来的时机未免太过于好了吧?恰好挑着你刚回到南琅琊,你真的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再说景曜前辈已经取得焚世灭焰真解,她是有多想不开才来南琅琊找死呀?”
秋水才是听懂了两人在说些什么,思考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毫无用处,便稍微转了下肩旁,继续安心的枕在王清霁的膝上,嗅着那若有若无的香气,偶尔用鼻子蹭一下那肚子的软肉,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事实上,正如于素铭所说的,如今人在南琅琊,实在是轮不到她们来担心这些,除非说那人是冲着王清霁来的,可那实在太过于离奇,着实没有几分可能。
“既然我都能察觉不对了,祖父没道理不知道。”
王清霁缓缓抚弄着秋水的后背,让膝上的少女忍不住眯着眼睛,只差舒服的叹上一声了,随意说道:“为免意外,今夜就在船上睡一夜吧,画船听雨眠也是极好的。”
于素铭舒开眉头,听了会烦杂雨声,轻声道:“就这样子吧……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麓山那头也许会有一些超出预料的地方。”
纤细的手指缓缓转动着酒杯,她渐渐从疑虑中离开,轻笑着摇了下头,淡去这些多余的无趣心思。
“不过我们走都走了,即便是出了变故也是有心无力,想再多也没有用。”
沉默片刻,于素铭望向王清霁怀中的少女,打趣道:“让她在你怀里睡上一宿?不太好吧,你都快要成婚了,我心里会难受的咧。”
明明是学着叶笙箫说话,她心里不知为何竟生出淡淡的快意,觉得这样子其实不算差,偶尔玩闹一下也是挺有意思的。
王清霁微微一怔,停下了右手的动作,平静道:“虽说有祖父坐镇,可为免有意外发生,我还是熬上一夜好了,没必要休息。”
于素铭细长的眉尖缓缓挑起,微嘲道:“真是个好理由,可我雨夜有些冷,你不抱着我暖和一下身子吗?”
听着这些来来回回的唠叨,秋水心生不耐,直言道:“那干脆大被同眠好了,我不信你还会冷,怎样呀?”
于素铭愣傻了眼,看着那眉眼间稚意不再的秋水,竟生出了淡淡悔意。
当年苍山之下相见时,她根本不把这位被风吹雪打的少女放在心上,眼中心中只有王清霁一个人,怎会想到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境地,出人意料大抵莫过于此了。
念想流转间,她那些针锋相对不让的心思也渐渐淡去,摇了摇头,没有说些什么话。
……
窗风枯砚水,山雨慢琴弦。
与那头三人的闲适宁静不同,江畔一位女子似乎是早已预料到了这场大雨,手里撑着把素白大伞,看着远处落下一身狼狈的歌女与纨绔子弟,眉眼凛然而冷冽,尽是淡然,不见半点杀意流露。
女子的相貌若与神秀集中人相较,大约是略输一筹的,可那横眉冷看天地的气势,却足以弥补其中的差距,甚至于多上一丝别样的风情,让人见之欲要俯首下跪,稍有见识的人认真分辨下来,不难猜出这位女子常年身居高位。
“还真的是方便。”
女子的口音有些晦涩的感觉,像是不太习惯说话一样,再如先前王清霁那般伸手到伞外接了几滴雨水,沉默片刻后喃喃自语道:“这么一大份礼物,难免让人受宠若惊……”
话音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回身望去,一位年约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自街巷而来,若是王清霁能瞧见这一幕,必然会讶异到蹙起眉头,深感不解。
那人是王念日,自星雨落下那年后,他便留在了东南一带,再也没有去过海外,这些年来一直修身养性,除去偶尔关心一下自己侄女外,简直是不问世事般的安静,就连今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也好,他都没有半点儿关心。
而如今他竟然一个人冒着滂沱大雨外出,孤身前来此处见位来历不明的女子。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师红叶。”
王念日站定脚步,望着不断拍打着长堤的风浪,轻叹道:“已经证得天人境界,南琅琊的那些人绝不会再继续肆意妄为了,只要你好好活着,事情便会就此结束,何必呢?”
师红叶,自然就是那位身处绝境,被王家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女子,此刻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潜入南琅琊,定然是有着莫大的自信,亦或是已经不在乎自身的生死。
但不管如何也好,在其他人的眼中,王念日于情于理都不该是第一个见到她的人。
“还记得当年的约定,挺好的。”
师红叶微笑说道:“你要是决心忘记,那我便遂你的意,所以我现在有些开心,今夜就少杀几个人好了。”
王念日皱了皱眉,沉声道:“这里是南琅琊,哪怕你如今也是天人,可景曜叔父他远不是你能比得过的,你这样子发疯除了死去没有半点用处,而且……这是肃雨君的‘雨’吧?你和帝魔宗走到一起了?”
师红叶缓缓转动着伞柄,雨水便溅到了男子的衣襟上,坦然道:“是呀,就在昨天吧,帝魔宗和我的师承有些关系你也是知道的,我初到中原之处就与他见过一面,他能找到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说着,她忽然笑了起来,戏谑道:“第一次见,他可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副得道的模样,昨日就成另外个样子了,冷着一张脸,可眼睛里的火气连傻子都能看得出,接着二话不说就送了份大礼给我,否则我还真的像所说,不敢来南琅琊呢。”
王念日沉默良久,看着她问道:“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出卖你?”
“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师红叶渐渐敛去笑意,平静道:“这些年来我遇到的背叛难道还少了吗?如今能活下来,无非是上天垂怜,多活一天对我来说都是恩赐,若非不想死的毫无用处,我早就没打算活着了。”
王念日长叹一声,犹豫问道:“你……还有多久的命?”
“不知道。”
师红叶答的很是坦然,神色不见半点儿犹豫,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毫无关系的事情那样,随意到了一种可怕的程度。
“也许我片刻之后就会楼榻而死,又或许我安然能活到寿尽之时,只要我不去动手杀人的话,大概还是能活上好些年的,可这有什么意义呢?”
此世能步履天人的强者,除去赵黄这等奇葩外,皆然是心气极高之辈,让其苟延残喘确实有些强人所难,甚至于折辱了。
然而,王念日却是极为认真地劝说道:“活着,总比死去了平白让人怀念来的要好,而且你家乡还有很多人依靠着你活下来,何必抱着这样的念头呢?”
“也许我没资格说出这些话,可道理总归如此,以往你我立场对立,如今更是有着血海深仇,听着确实格外讽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放到心里去。”
“最起码,你不要做些自寻死路的选择,魔主绝非易于之辈,他这么爽快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师红叶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玩味道:“说来你或许不要相信,可魔主他也快要不行了,最多不过十年的时间,要是找不到转机的话,他必死无疑。”
王念日愣了好阵子,直至伞檐旋转时的雨水打在脸上后,才是清醒了过来,正想要沿着怀胎说下去时,却忽然看到了那对眸子里似笑非笑的嘲弄之意,于是他沉默了片刻,摇头道:“那些事情总归太过于遥远,现在我不希望你死在这里,如果你是特意前来试探我还记得约定与否,那你现在应该是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