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夏思羽看了眼略有湿润的指尖,笑意更甚一筹,只觉事情忽然就有趣了起来,于是她便想要来的更为有趣上一些。
无须多想,她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极好的念头,待孤鸾眉头愈发紧锁之际,她微微张开了双唇,轻轻将那只指尖放在贝齿之后,缓缓舔舐着。
孤鸾微微低下头,看着伞中略微带有水汽湿意的少女,身子不住颤抖了起来,愤怒道:“夏思羽,你这是在找死!”
……
山道之上。
王泽言握紧了剑柄,慢慢地从对方身体拔出,让鲜血的喷洒尽量少上一些,不至于沾上自己的衣衫,随后才是吐了口气,站直了身体望向剩余不多的山路,在那郁郁青葱之后,便是摆放着那副棺椁的洞窟。
他不是自家那位高高在上的堂姐,没有余力做到生死厮杀之中还保持着浑身洁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早已经将他浑身淋了个通透,湿漉漉的感觉不太好受,连带着身子仿佛也沉重了许多。
躲藏在苍翠与薄雾之中,小心翼翼的缓步前行,这一场争斗已经接近尾声,只需走完最后这一段路,便能走进洞窟中,去推开那副已然准备妥当的棺椁,取得其中那份不知好坏,但必然能达成期望的机缘。
当王泽言离开了密密麻麻的山林,登上洞窟前的崖畔时,却看到了一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不该来的如此轻松的人。
“等你好久了。”
白玄一撑着伞,手里甚至没有握着剑,笑眯眯的看着颇为狼狈的王泽言,点头致谢道:“这一路上的麻烦都让你替我解决了,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不过人死灯灭,之后我会记住你一阵子的,又或者说有遗愿吗?”
王泽言皱起眉头,问道:“我之所以遇到这么多的人,都是你的手笔吗?”
“错了。”白玄一笑着摇头,伸手指向根本看不清的远处,遗憾道:“如果不是有他们帮忙,我又凭什么做到这一点,说起来我还真的有些可惜不能光明正大的赢过你,不过你再怎么弱也是个先天,应该小心的,还是得好好小心。”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随你信不信好了,我又所谓的,另外有遗言吗?”
王泽言神色渐渐平静,说道:“也好,毕竟是要分出生死的,你要是有遗言我也可以替你转告,不会让你吃亏。”
白玄一叹了声,摇头道:“你应该明白的,何必欺骗自己呢?我不应该死在这里,所以就不会死在这里,而你的命远没有我来的值钱,这是很不公平的事情,可世界本就是这样子,十分的遗憾。”
王泽言点头道:“确实,就好像王清霁,她一出生就能够跑,而我却还要慢慢的爬,然后学会怎样去走,至于你就像是两条腿断了一样,就算被人接好也像个跛子,根本走不快,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至于你要的遗言,在不久之前我想好了,如果你活了下来,翌日大婚之前还请送一张请柬到王清霁手上,让她代替我看一看这场婚礼,如何?”
说着,他忽然笑了起来,自嘲道:“如果我不是妄生狂妄,说不定还有别的,更好的路可以去走。”
雨声遍地响,雾气弥漫散。
白玄一仍旧撑着伞,余下空闲的那只手缓缓舒展着筋骨,然后 握住了挂在腰间的那柄剑,缓缓拔出,随之而言道:“你说的没错,还是得要留一个心眼,如果真要是死在这里,还没有半句话留下,未免太过于憋屈了。”
话至此处,剑已面世,横于雨水之中任其敲打,叮咚作响好似乐曲一般,竟也有三分动听。
“如果我死在了这里……首先那请你告诉我娘,不必杀了你为我报仇,人生在世事事躲在父母背后,老实说挺没意思的。”
“然后呢,王清霁就不用你去烦她了,我知道她很不喜欢我这个人,大概是心有芥蒂,一直都惦记着过去的婚约,但是老实说吧,最开始我是对她这种世家贵女没有兴趣的,只是后来见着了……”
白玄一忽然摇了下头,失笑道:“抱歉,如果我死在这里,你给她送封信去,就说白玄一还真的挺喜欢你,当初之所以退婚,并不只是在巳合真人推算的未来里看到自己死去,更是看到了她香消玉殒的一幕。”
说罢,他敛去了笑意,松开了握着的伞,让雨水渐渐打湿自己。
王泽言静静看着他,握剑的手依旧垂着,沉默片刻后说道:“喜欢她?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的一句话,但是还真的挺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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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换季降温不能穿短裤了,超级不开心!
第八十五章 他们的结局
雨幕,薄雾,两人各持一剑。
崖坪并非是平坦的,甚至于可以说是有些嶙峋,而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早已将那些坑坑洼洼填满了自己的痕迹,溢满而出倾斜如瀑布,将一切尘埃冲刷干净,想来连鲜血也是留不下的烙印。
雾气弥漫不开,天光却也越不过这一道屏障,两人眼中的世界皆是阴郁的,仿佛在象征着接下来的结局,亦然不会是美好的一般。
只是事到如今,早已没有转身离去这样莫名其妙的选择了。
白玄一缓缓垂下剑锋,回想着当日王清霁授剑的那一幕,无须多加思索,心中油然生出一种玄妙之感,目之所见的天地在这一瞬间清晰了无数,天地之间隐藏着的秘密就像是主动掀开了自己的面纱,任由他随意窥视。
这十数日来,他并没有徒然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而是在刘显安的帮助下,耗费了无数的经历去掌握那一剑的精髓。
然而结果还是让人十分遗憾,他连那一剑十分之一的精髓都没能领悟到,更别提彻底掌握这一剑,但王清霁对此似乎早有预料,白玄一只需要跟着心中残留的剑意,顺其自然的送出自己的剑锋,便能够重复当日王清霁的剑。
就连如今眼中所见天地,亦然是王清霁给他斩开的,让他可以勉强借助记忆中残存的那些碎片,做到本不应该能做到的事情。
因此,他根本不觉得自己会输,即便面对的是一位先天,即使他将要越境而战,但他依旧相信自己所握着的剑。
若是更为准确的描述,便是白玄一相信王清霁交给自己的剑锋。
然而此刻,白玄一忽然间心生悸动,脸色随之而压抑。
“她的剑,确实很厉害的。”
王泽言看着他,任由雨水在脸上纵横交错,目光落在那柄名锋之上,平静道:“可我对她很了解,而你因为那些过往而害怕,她确实不拒绝用剑,但她最强的根本不是手中的剑,仅仅凭借这柄剑,你赢不了我,认真点说是杀不了我。”
既然杀不了他,那另一柄剑便会毫不留情,绝不带一丝犹豫的穿过对方的胸膛。
这场战斗,由始至终都只有一剑的事情。
努力的人远不只有白玄一,王泽言为此谋划数年光阴,又怎会愿意倒在后头,既然早已经知晓这一剑的存在,甚至被人断定要死在这一剑上,他当然为此努力了许多,只求改变这个该死的命运。
王泽言微笑问道:“还不出剑吗?”
“那你为何不出剑呢?”
白玄一毫不退让的还以颜色,手中的剑握的愈发稳固,但却依旧没有选择送出剑锋,那种充满了不安的悸动如同此刻雨水一般,不断徘徊着他的心中,提醒着他决不能随意出剑,否则将会迎来不可挽回的结局。
“因为我有等下去的资本。”王泽言坦然答道。
他继续说着,“你浪费了如此之多的心思,让我一路杀着人过来,然后再拉着我说了这么多的话,不就是为了让我不能平静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和你决一死战吗?”
“很可惜,这些想法未免有些愚蠢和过时了,你还是赶紧想个办法,到底怎样刺上我这一剑来的要好,当然你要是乐意拖下去,那我也不介意和你在这里淋雨。”
末了,王泽言看着举棋不定的白玄一,轻叹道:“又或许,你找出那个原因是什么,我就会死在你剑下了。”
淅淅沥沥的水声,本是位赖床的好伴侣,但在这一刻听来,只让白玄一觉得格外厌烦,以至于那对长得极为好看的眼眸子,多上了一丝凶戾之色。
白玄一缓缓闭上了双眼,不去看那清晰也是模糊的世界,全心全意的将自己交到了剑上,平静道:“我知道你很想赢她一次,所以我给你这个机会,输了就怪不得我了。”
话止一刻,他深吸了口气,丢掉了所有的多余的外物。
他一剑刺向了迷茫雨幕。
雨幕后站着的便是王泽言,而王泽言正看着这一剑,无数画面在他的眼前快速闪过。
在这一瞬间,无数种可能性以贯穿胸膛的死亡为终点,一一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毫无保留的展露了即将到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