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当然,也不乏有些位高权重的人爱好这口,只是这样的人大多都会因此而一朝失足,进而万劫不复罢了。
“不错,基本可以肯定赵无涯身负极为上乘的媚功,但对照海角湖一战过后,书上皆然记载起端庄威严,直至后来帝王心性猜疑不断也好,正史从未有过这些零碎的记载,而野史也就不必再提了。”
歇了口气,叶笙箫举起茶盏啜了口,清了下嗓子,继续说道:“如此可见,赵无涯本身就是个不择手段的人,皇甫姜执意不改有极有可能就是看穿了她的本质,所托非人,宁可玉石俱焚,不求一别两宽之说,对于你们这些练风月不存真诀的人来说,挺是正常的一种选择。”
“要是这样的话……”于素铭斟酌许久,不愿叶笙箫专美在前,轻声道:“赵无涯不可能心甘情愿的等着死亡到来,而大秦立国之初人望巅峰无所不服,可谓是威压天下,据其海角湖一战后的心性变化,你的意思是麓山藏有她对为此而布置的后手,对否?”
顾弃霜墨眉微蹙,不解道:“赵黄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当初的赵无涯不行?”
“因为,赵黄再怎么着也是一尊天人。”
王清霁解释道,因为皇甫姜的事情,她曾特意翻阅过关于赵无涯的武道境界记载,三百年来在刻意的掩埋下,即便是王家这等世家大族也所知不多,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赵无涯并非天人,“长安城那座大阵,固然是登峰造极之物,但也正因此非凡人可以掌握,未登云端之前对其妄自动心,只会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的下场。”
她看向身着白裙配梨花簪的于素铭,只觉月色之下格外温柔可人,说道:“当初若非姜天主相助,加以赵黄多年积累下来的手脚,如我这般人至多也只能出一剑,便是后继无力任人宰割的下场,更别提与其性命相连了,事情远非所想的那么简单。”
三百年前可没有姜黎,也没有宋春归这等人杰。即便有也好,赵无涯都不见得能让世间无敌手的他们为其续命,因此长安城并不能使赵无涯长安不死。
秋水终于是弄明白了怎么回事,直接道出众人所想,“你们的意思……就是赵无涯还没死干净,而且麓山和这有很大的关系,再跟着下来,那个什么赵竹娴就是这件事情的中心?”
“大抵如你所说。”王清霁点了下头,“但最后那句话现在并不能确定,而且身在他人之地,很多事情着实是不方便,再且伯父和谢家那位,与我关系寻常,不见得会相助,但现在躲在背后图谋的人,已经可以确定是道门一脉的了,麓山与道门站在同一个立场的可能性有,但并不多,地利一事暂且可以放心。”
“而且……”她犹豫了一下,垂下眼帘,“我认为麓山两位天人,极有可能是乐意见得王泽言去铲除他口中过的那些毒瘤的,但王泽言所求只怕不是那么的简单,依我所见,他不像是一个甘心委身为谋士的人。”
叶笙箫冷笑道:“他自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干净,在他口中说出的那些话里,唯一让我相信的就是他想要完成自己心中的愿景,而这种人免不得让我想起赵无涯,这两者此刻固然不能相提并论,但心都是一样的,区别只在于黑的程度如何而已。”
由始至今,她都对王泽言这个人抱有极大的不信任,哪怕再是风度翩翩也好,骨子里给她的那种感觉就是黑的,或许是偏见,但绝对是源自于心有同感的偏见。
只是比起她叶笙箫来说,王泽言这个人或许是喜欢自己的所作所为。再是说明白一点,就是入戏太深,对此她有着同样的经历,忌惮亦是因此而来。
如果在王清霁和秋水到来之前,她不说出那番话,王泽言绝不可能愿意放弃与王清霁之间的关系,亲口断绝彼此之间的情分,但即便是如此也好,最后他都在言语里留下了些余地,实在是让她的厌恶又多上了三分。
月影醉人,清茶苦涩,麓山之景堪称绝美,夜里凉风无边,带起了竹叶婆娑声,温柔着此刻的冷酷言语。
那常年与琴弦相伴的纤细玉指,心有所感的拨动了一下,带着些寂寥与感慨的意韵,仿佛在纪念着什么似的。
清风流水空旷庭间,唯有一片安静。
仅此一言后,沉默便萦绕着此处,不愿轻然离去。
顾弃霜十指离开古琴,凄然之音渐然寂灭,温颜笑道:“人总归是会变得,叶姑娘所言真假先且不谈,我们留个心眼总归是件没错的事情。”
王清霁想起那时候她对王泽言的愧疚,再看着如今温婉笑着的她,感慨自生,轻声道:“先留个心眼看着,毕竟这里是麓山,我们还有不少的事情需要他来帮忙,比起他来说,我更为在意的还是白玄一的突然到来。”
“肯定和你有关系。”于素铭望向王清霁,莞尔一笑,打趣说道:“他这些年来安静这么久,能让他愿意离开父亲羽翼的理由不多,而你恰好是可能性极大的那一个,再且不要忘了他的师傅是巳合真人,当年莫雨仇一事的幕后黑手之一,说不定他还认识现在这位幕后黑手呢。”
顾弃霜也随着她笑了起来,说道:“指不定白玄一离开北地,就是那人亲自开口说服的呢?以我所知的他,心头热血早就被风雪给浇灭了,不可能做出这种无缘无故的事情。”
“讨论到此为止好了。”
叶笙箫也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事情的背景大致是理清了,反正和赵无涯脱不开关系,接下来我们按兵不动,等着王泽言的举动就好了,哪怕他真的有另外的谋划也好,像刚才说的留个心眼,三思而后动就好了,别突然间和他翻脸。”
“然后……”她看向王清霁,叮嘱道:“再过十来日,麓山为我们的晚辈准备了一场盛事,若是可以你最好将孤鸾推至第一的程度,我直觉这种布置肯定有着一种深意,特别是人道阁的存在,绝不可轻易忽略。”
王清霁微微一怔,小声问道:“那时候你在上头,应该是听到了我和孤鸾说的那些话,如果她明日选择与我断绝师徒关系呢?”
“怎有可能?”
话一出口,叶笙箫顿生悔意,想着以自己这位心上人不负责任的程度,再有刚才那一番在伤口上撒盐的话,少女心性倔强之下,说不定还真的傲气冲天拒绝了王清霁的意思,落得一个尴尬场地。
“如果孤鸾她真拒绝了你,夏思羽不是个容易掌控的脾性,十来日间出意外的可能性极大,而王依兰想要胜过这两人也是极难的一件事情,如此细算下来,确实是有些麻烦。”
叶笙箫整理思绪,缓声说道。
“那这件事也就不必强求了,尽力争取就好,但我们需要去和白玄一见上一面。据顾姑娘所言,他很有可能会和我们透露一些事实,争取把这一潭水给搅浑,好让自己得到最大的好处。”
王清霁忽然说道:“我想,有一个人也是可以去见上一面的。”
“谁?”于素铭有些好奇。
“肃子非。”
言罢,王清霁思忖片刻后长身而起,朝外行去,“临时起意,趁此夜色未晚,前去拜访应该是不算太过于唐突的。”
于素铭正欲起身跟去之际,只见叶笙箫已是先行一步跟在后头,墨眉自然蹙起,眸有微愠,却又见秋水朝着她摇了下头,低声提醒道:“叶姑娘聪慧,人去太多不好。”
两者相望不相让,待到放下争执时,远远望去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桃花渐落,凄清一片,此情此景当得一句晓风残月。
作者留言:
PS:应该可以写第四章
PS2:再次感谢各位大佬的刀片,然后现在是快一千张了,算欠你们七章吧,尽量在这个星期还完,不行的话给你们寄一碗狗粮咋样?
第二十六章 解衣(三更)
青色的衣袂裙角静了片刻,便又被夜里的风拂起,王清霁停在了竹林的碎石路前,目光踌躇不定,忽然间想起了段颇具韵味的话。
“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
后一段是叶笙箫所答,今夜的她不知为何,久违的穿上了初见之时的红裙,只是七年前的那些诱人的妩媚风情早已成了过去,如今的她唯独只愿让王清霁见到那些温柔和美好,旁人思之不得,只能从记忆中翻阅日渐模糊的一颦一笑。
行至王清霁身侧,叶笙箫轻笑道:“话说在这里可不太合适,纵然此景确实很闲,可现在的你和我都算不上闲人,心中得多上一些忧虑来的要好。”
王清霁看了眼那袭醉人红衣,念想着自己与她也是阔别了一年有余,失去那些习以为常的唠叨后确实有些不习惯,便笑着说道:“解衣欲睡,可你不也没有睡意,衣裳仍在身上,不曾凌乱。”
“你愿意?”叶笙箫贴了过去,柔声笑道。
两人迈开步子,踏在碎石路上,有风传林而过,青衣飘然,红裙醉人。
王清霁敛去笑意,认真道:“当然不愿意,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个很自私的人,只是睡意这回事,还是可以斟酌一二的。”
叶笙箫望着那张不因年月流逝而变的清丽容颜,笑容愈发美艳,挽起了她一只手,十指交缠,调笑道:“明明都一年没见了,难得让我找到个机会和你独处一阵子,怎就偏要呛我的话?真不知道你这个王清霁到底是什么时候学来的坏习惯,老说自己爱教书育人,难不成你给学生讲课就是这样来的?”
“被你烦出来的。”王清霁既是理直气壮,亦有些没好气在里头,自嘲道:“总觉得自己与过去变化这么大,你是功不可没的那一个,遇上你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只是也没得后悔了。”
“当然是幸运呀,哪有什么后悔可言。”
叶笙箫不解思索答道,只是交缠的十指忽然间多上了些力气,叹了一声,似是自怜道:“以往就有人说呀,我就是表面上看着端庄,实际上是那种男人们最是梦寐以求的外室,放在你这里来比喻,于素铭便是矜持有理的正室,而我则是那路边诱人的野花罢了,美称不过就是三字,销魂乡罢了。”
王清霁愣了下,一时半刻间竟分不出叶笙箫的话里是真情,还是习以为常的卖惨讨她怜爱的假意,可过去四年间从未有过这样的言语付诸于口,蓦然听到实有些让她不忍和自责,“哪有这样的事情,什么野花家花,你这不就是把我比作那些寡情……”
话音顿止,她叹了声,微微抬头看着前方,“以前有人劝我说,如果我搞不清楚你是真情还是假意,又狠不下心杀死你,那就认了好了,不要再和你捣弄那些像是闹剧一般的纠缠……”
“为什么”叶笙箫眉尖轻挑,打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