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PS:状态不太好,这张修改了很多次,还是不太满意,但不更新好像更不好。
抱歉
第八十八章 离开以后
夜不寒,人未死,长安百花尽失色。
无声寂静悄然蔓延向城池的每一个角落,让三百年的繁华岁月渐渐改做回忆中的黑与白,极为可怕但其中又有着一种极致的宁静,只差一杯酒水洒落,就可与这满城人销去万古愁思,得道门理想之中的大清静境。
正欲入宫的师徒两人发现了这一幕,回身望去那处黑白最为浓郁的所在,一抹截然相反,无与伦比的绚丽色彩落入了二人的眼中,于是他们停下了脚步,久久不能言。
“判生断死……不应该是这样的。”
元季风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强迫着看那身前不远处的红墙白雪,认真问道:“假若裴宗这一刀真的斩下去,结局会是怎样?”
肃子非早已停下了脚步,无风自扬的发须可见他的内心也不是那么平静,说道:“城不知毁不毁,人大概是要亡的,只是这值得吗?”
元季风沉默片刻,摇头道:“当然是不值得的,所以裴宗要退让?”
刚说完这话时,一阵风忽然拂过了两人衣袂,很是微弱但也真实存在着,以两人境界自然能够明悟其中的意。
肃子非长叹一声道:“继续走吧,裴宗是个重大局的人,不会如王清霁这般恣意妄为的。”
元季风跟上了他的脚步,目光充满艳羡的看了身后一眼,感慨道:“这从不是她的大局,长安这幅画也从不是她所求,这种任性让人恼火,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肃子非笑道:“你这是在羡慕她,那你不妨想一下,如果她没有选择这样子做,那么接下来会是怎样呢?”
元季风踌躇片刻,答道:“哪怕王清霁没有做这件事,老师你与裴宗也不见得会让她就这样离开长安城,答应了的事情终究需要一个交代,而这个交代在现在看来……王清霁拿不出来?又或者说是不可能交给我们,对吗?”
顿了顿,他皱眉补充道:“那我不明白了,为什么叶笙箫要做这种事情,假若王清霁没有现在这一式悔岚,那裴宗没有半点儿退让的可能,即便王景曜已经取得了焚世灭焰真解也罢,长安城中也不见得能与裴宗战上几招……叶笙箫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肃子非笑了笑,无奈道:“这你得去问一问叶笙箫她到底在想什么了。”
元季风脸上满是古怪,问道:“为什么不是王清霁不知天高地厚的任意妄为呢?”
……
朱雀大街满是狰狞刺眼的裂缝,黑的见不着底,就像是噬人的深渊一般。
王清霁身后便是深渊,所以她只能朝前走,将自己与魁梧男子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一丈之内,目光不曾离开握着双刀的那两只手,仿佛在警惕着刀光破鞘飞舞空中的那一瞬,但看着她轻灵的脚步又不像是在提防。
真的只是看着罢了,因为她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你确实了不起。”
裴宗的目光没有因黑白寂静而失去光芒,依旧有着极大的明亮,平淡说道:“我知道你知道自己很了不起,但你也应该知道这种了不起是需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今夜的你和她们当然可以离开这座长安城,因为我不想让一座废墟来迎接白河愁的到来,仅此而已。”
王清霁点头道:“做到旁人认为了不起的事情,当然需要付出代价,只是这种代价究竟落在哪里依旧是一种未知之数,毕竟这不是武道修行,事事皆要亲力亲为。”
裴宗说道:“你说的不错,但我觉得事事皆有余地,不必走到撕破脸皮大家都难看的那一步,你说对吗?”
王清霁沉默了片刻,忽然间轻叹道:“我不想再说这些无谓的话了,要不你毁了这座城,要不就让我们走,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裴宗看着那已经疲惫的人,心里依旧在揣摩着这句话的真实与否,但他似乎没有了再赌一次的资本了。
那些藏在了衣衫里头,线与线缝隙中的尘埃极大的缓慢了他的速度,明明有着双刀在手,足以威慑世间天人的他对此却无能为力。
不胜既是败,他没有输给王清霁,但也胜不过长安。
裴宗再次说道:“我确实没有选择了,这种感觉实在不好受,但愿你的路能走的远一些。”
长安城忽然响起了钟声,仿佛在宣告黎明即将到来,悠扬而庄重的声响满了整座城,无声的黑白寂静依旧寂静着,但里头仿佛多上了一些欢愉,用以庆祝。
王清霁走过了裴宗,走过了那座魁梧的山,然后牵上了在屋檐下头,街上积雪前等着她的那位佳人的手,留下余音袅袅。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句威胁的话,不过我也觉得自己的路还有很长,谢谢你的愿。”
当两人并肩走出长街时,那朵落地盛开的花重归平静安好,顾弃霜看了眼伤重的两人,微笑道:“有些任性了,但这是学你的,承认这个错吗?。”
王清霁哑然失笑道:“这种……好像确实学的是我,对不起,最后还是麻烦到你们了。”
顾弃霜摇了摇头,只是侧开了身子,没有半点儿回答这句话的意思。
王清霁看到了后头的两人,暗叹了声,再是看了眼与她贴身的于素铭。
说是两人牵着手,其实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此刻的她更多是在搀扶着于素铭,那三十丈的追逐战,对于素铭来说哪怕有着整座长安做后盾,依旧在这短暂的数个刹那损耗了极大的心神,以至于脸色苍白,整个人疲惫至极的,只差和上双眼好好睡上一觉了。
与她相比,一剑横绝长安的那两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很是没有形象坐在了地上,互相依偎在一起,小着倚着大的,此刻才是强撑着身子要站起来。
王清霁弯下腰,伸出那过分苍白的左手,让两人先后 握住,小心翼翼的将两人拉了起来,温颜柔声道:“这儿不怎么干净,你俩身上也有点儿脏,一会儿见着了祖母,希望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换上些干净好看的衣裳吧。”
秋水欲言又止。
叶笙箫向来无所顾忌,轻笑道:“当然,哪怕你不嫌弃,我和秋水也是讨厌的,最好还能干净的洗个澡,然后睡上一觉好的,不过还是快点儿走吧,一日不离长安,裴宗大人都不会安心的吧,今夜你可是落了他好大一个面子呢。”
说完这话,她强自提起声音,朝着那位看着她们的魁梧大山问道:“裴大人呀,我当了六扇门暗捕这么久,难得进京一次,有没有话要交代的?”
裴宗脸上没有半点恼怒,反倒写满了满意与欣赏,认真说道:“当然有,当代神秀集中,哪怕有王清霁在前也罢,我最欣赏的始终是你这位不上不下的叶笙箫,若非出了西南那档子破事,我本意是想与你叶家联姻的,只可惜如今看来全都是遗憾了。”
叶笙箫微笑说道:“我想要的不是这些话。”
裴宗沉默片刻,说道:“今后你不再是六扇门的人了。”
叶笙箫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过身子,看着困惑的王清霁,轻声道:“假若我还是六扇门的人,以下犯上可是要被责问的呢,再且前不久才被人拿这个借口来试探,怎能不提防着这些事情的发生呢?”
城门就在眼前,长安就差这几步,钟声依旧满城徘徊,仿佛是在送别大秦三百余年来第二位女帝,悠扬早已变作了肃穆,庄重也去到了更深的境界。
今夜发生了太多足以载入史册的事情,但想来大多的史官在落笔的时候,大抵都会始于城墙之上剑落神霄大放光明,终于朱雀大街如渊海,满城皆是钟声。
王清霁还记得赵元白当日那段话的大概意思:不愿被世人所铭记
遗憾的是,今夜他一切所愿都是截然相反的。
晨光即将破晓,大寒已来。
……
裴宗目送着他们离开了长安城,莫名恐怖的黑白寂静如潮水缓缓退去,面无全非的朱雀大街出现在他的身后,再是不久后钟声随着人的离去,渐渐停歇。
整个长安城都安静了。
然后,第一缕晨光破晓,落在了高耸的城墙上,再落在了这位魁梧如山的男子身上,才让远观者发现那精心织出的衣袖早已烂的不成模样,几丝血痕出现在他的手臂上,刺眼的有些过分。
裴宗回身,见渊海而生叹,宫子濯这时才走到了他的身旁,同样生出了叹息。
“你在城外看出来是怎样一回事了吗?”裴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