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对于这个问题,王清霁不由得想起了很多故事里的结局中主角的反败为胜,可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杀死赵元白了,片刻沉默后,她答道:“你说的没错,以你在真境之中都可以排进前十的绝强武道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当然没有能够做到的道理,在我没有到达秋山前辈那般堪称万法皆通的境界之前,这确实是一种妄想。”
“但是在夏天的时候,我曾经与坎虚门的人有过一次交手,这事情或许被他们出于某种目的掩埋起来以至于你无从得知究竟,但那确实是我借你之手落下这一剑的关键所在。”
赵元白咳出了两口黑血,摇头说道:“自从没有在千仞山杀死你之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你的动向,当然知道这是一件怎样的事情,甚至于为了取得你的性命我还让李青雀离开了大漠,想着以他那极为记仇的脾性终有一天会与你对上,这一切都是我的努力。”
寒风再起,王清霁的青丝因此而拂动,脸色苍白的她就像是一位弱不堪风的女子,轻声说道:“确实不足够,所幸我曾经在苍山亲眼目睹过神霄印,借之其他的帮助,大概明白这其中是怎样的一件事情,而这是没有过经历的你永远不会清楚的。”
“我所说的遗憾并非是在嘲讽你,只是很单纯的说出这一个事实,在这一战前素铭她想我衣裳不要沾上半点血迹,我那时候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做到的事情,毕竟你确实是一个很强的人,这场战斗也是我一生之中最为认真对待的一次。”
“可当我看见选择放弃了自己不熟悉的神霄印,选择帝魔宗的邪魔血祭之法时,才是在心里确定这一战的结局。”
“或许有些讽刺,可落到这个田地很多都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
赵元白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于是他低下了头看着自己心脏下方的血洞,在此之外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血线与诡异文字,此刻的它们都在吞噬着最后的生机。他十分艰难的笑了起来,自嘲道:“原来,一切都是自作孽吗?”
又是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喷出,赵元白断断续续问道:“血海深仇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王清霁看着那苟延残喘的人,想了一会,摇头道:“你说错了,在我的眼中看来,你我之间并不是血海深仇,所以我无法给你描述那种感觉。”
赵元白笑了起来,凄惨道:“这可真是一句让人想死的话。”
王清霁温柔提醒道:“不用去想,你已经要死了。”
赵元白敛起了笑容,忽然厉声咒怨道:“那我会在幽泉下等待着你的到来。”
王清霁叹了一声,再是摇头道:“很遗憾,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那些血线与文字之间,悄然生出了紫红色的纹路,以极快的速度在赵元白的身体上生出了一朵莲花。
那是来自于幽泉之中,不应存于世间的剑意。
即使它已经堕入了世间,可被它带走的,归宿依旧是虚无。
刹那芳华,红莲于浊世盛放。
然后,一切化为灰烬。
作者留言:
PS:比答应的多了将近一千五百字,所以晚了一点。然后也精简了一些,落在了六千四这个字数,算是给你们省了个书币吧。
还有呢,感谢各位大佬的刀片,都是我奋发图强更新的动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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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天冷风寒雪凛
灯火微明的御书房中。
“禀陛下,齐王殿下已经战死。”
萧虹的目光自敞开的门外收了回来,看向那位陛下,补充说道:“至于那一位,如今还在苦战之中,赵恤比预想之中要强上了不少,或是在这些年来藏拙了。”
端坐在椅上的天子笑了笑,那对常常带着温和慈祥目光的眼睛眯了起来,似是不耐困意的悠然说道:“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时日朕为什么选择袖手旁观,明明是自己的长安城却故意的拿块脏布蒙起自己的双眼,装作什么都看不见似的,任由一切滑落无可挽回的深渊之中,永生不见天日。”
“他们都觉得朕没有杀死赵黄是在担忧完全受制于外人,所以留下了一条性命,可他们还是没有想到朕竟然会与魔主做交易,那么你猜那些人能够想到朕下一步要做些什么吗?”
萧虹低下了头,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里,认真说道:“如今乃前所未有的武道盛世,再多的道理与大义都及不上一位天人的意志坚固,两者相遇之下若不退既是碎,故而大秦若想仍自立于世上,唯有再多上一位天人之尊。”
天子敛起了笑容,沉声问道:“那么萧虹,朕可以相信你吗?”
萧虹缓慢地抬起了自己的头颅,此生以来第一次直视主子的眼睛,答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那两边都应该毁的七七八八了。”
皇帝陛下站了起来,说道:“该把属于朕的东西,重新拿到手了。”
……
胜负已经彻底结束了,结果也去到了所有人的眼中。
王清霁手中无剑,衣裳片血不沾的站在了一片仿佛能够触及云端的城墙上,那些无言以对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那位威名远扬的齐王殿下化为灰烬时,整个长安城都沉默了,连同她眼中所看到的世界也都沉默了。
一种无声的庆贺。
王清霁坦然接受了这种去到了极致的礼仪,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种寂静,走到了那堆即将随风散去的骨灰前,却没有让那些灰色染上她的衣裙。
赵元白问她,血海深仇得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而她确实没有说出欺骗的话,在她眼中那些过往的事情还不足以构成血海深仇,做出如此判断的理由很是简单。
那些过去的所作所为,没有一件让她所珍惜的美好变作支离破碎,又怎能让她刻骨铭心呢?赵元白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所以他以极其凄惨的语调说出了那句话,然后再以最简单直白的话来咒怨她。
这些王清霁都是清楚的,而且她也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执着做出这一件在外人看来很是任性骄纵的事情,所有的一切原因只是她想做一件让自己心意能够畅快的事情罢了。
在崇武城外一战时,她纵剑破开了坎虚门三十年的心血谋划,高入云霄见得明月光耀世间,因此而堪破了那一道心意关,风雨加身亦是自在逍遥,所以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意。
如今仇人在死前受尽了痛苦折磨,最后更是化作飞灰随风散灭,永生不入幽泉。
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感觉,可同是也是一种难以述说的感觉,而且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此刻王清霁的心中并没有很多故事里主角大仇得报之后的失落空虚感。
或许是仇恨不足以刻骨铭心吧,她心里如是自嘲道。
燃烧着的火早已熄灭,飞雪呼啸世间,寒意渐深。
青石板上最后一点灰色的存在就这样消逝了。
于素铭拿着那柄雨霖铃走到了她的身旁,低着头将剑重新悬在她的腰间一侧,轻声打趣道:“那时候我真的被吓到了呢,不过想着你难得这么认真来准备一件事情,我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心思,还好是相信了你呀。”
末了,她替那件很是喜爱的衣裳打上了一个挽结,柔声道:“真好呢。”
王清霁接住了几片雪花,提起不多的真气将它们融化做水,轻轻搓洗着双手上的污迹,轻笑道:“对呀,真好呀。”可说完这话又是叹了声,“可是今夜还很漫长呢,他的死大概只是一个开端吧。”
“那是一时半刻急不来的事情。”
一道声音在两人耳中响起,温柔的语气让人的心境自然而然的安静了下来,放松了许多。
叶笙箫脚尖一点越过了那个被苍雷轰出的大坑,撑开了那把血红色的伞,说道:“再且距离册封赵羽为太子还有一段时间,你可以安心休息一下子,然后再给出那个答案我,不过你确定自己的念头与我想说的事情是一个?”
王清霁站在伞外,雪花满肩不觉寒,温颜笑道:“既然你不放心的话,那在这里说出来可以吗?我现在可做不到让自己的话不被人听了去呢。”
叶笙箫也笑了起来,说道:“看来你的心情确实不错,以往是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但话还是不要在这里说了……我想我和你之间应该可以做到,心照不宣吧?”
王清霁摇头说道:“不知道,或许是可以的吧,这里头的事情其实不多,以你以往给我的印象来说,没有道理会错到天南地北去的。”
叶笙箫神色稍微古怪,问道:“你相信我?”
王清霁答道:“算不上吧,主要是我不知道你欺骗我能有什么好处。”沉默片刻后,她迎着于素铭不解的目光走进了那把红伞里头,轻声说道:“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在天道碎片中,那辆马车上与我说的话,再浓厚的兴趣也需要有相对应的利益支撑,这就是我在长安城愿意相信你的原因,又或者说我愿意相信没有理由随意放弃我的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