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下第一 第268章

作者:风停雪

中原,麓山。

王泽言随着纳兰萚兮走在一条幽寂的山道之上,自东方而来的晨光破去了云雾的笼罩,为第一次到来的他揭开这麓山最为神秘的地方。

忽而间,纳兰萚兮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不顾肮脏的用手指拭去了石阶之上的一处灰尘,露出了一道笔直的痕迹,说道:“这应该是当初那叶笙箫的师傅闯山时留下的痕迹,真是厉害呀。”

她搓了搓手指,将上面的灰尘给弄了去,露出那微微泛红的肌肤,又言道:“一般来说这种痕迹,轻则伤身重则去命,能做到这么一个地步,真的不是一般的了不起啊,唯有随心所欲四字可言了。”

王泽言神色无奈,说道:“师傅,哪有这样吹嘘别人的,被别人这样打上山来夺走了东西,不应该是刻骨铭心的深仇大恨吗?”

“这样说确实没错。”

纳兰萚兮脸上却没见着话里头的认同感,施施然的以真气扫荡了石阶之上的灰尘,一转身便坐在了上面,迎接那朝阳的光芒,微笑说道:“不过嘛……这个世上事有可为与不可为,老师既然决定以礼相送,自然有着必须这样做的理由,那谈什么仇恨呢?”

王泽言也随之坐在了地上,以手撑脸,说道:“总感觉你们在图谋着什么,我随着师傅你这几年走过来,你时不时自个儿离开不知去哪,恐怕是在为未来而做准备吧?”

一阵山风吹来,纳兰萚兮看着那已经再起起舞的落叶,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轻声道:“既然是落叶,那我就说上些陈年旧事吧,你猜一猜我当初受邀到西南时为何只是出手抓住了肃雨君的行踪,却没有与其他人一同出手围攻肃雨君,让他身死当场?”

王泽言皱起了眉头,踌躇道:“若是以正常角度考虑的话,那就是肃雨君实在太过于能躲藏了,师傅你能找出他的行踪已经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所以当初没有余力参战,只能眼睁睁看着肃雨君离开;如果往坏的猜测,师傅你则是以这么一个理由,来拒绝围攻肃雨君,刻意留他一条生路,所以……事情真相在此之外吗?”

“你真有意思。”

纳兰萚兮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好的坏的你都说完了,这好算是猜测吗?有点不要脸了啊,不过你确实说对了,那就是我当初刻意留了他一条生路,没有置其于死地之中,那么这个原因你能试着想一想吗?”

王泽言耸了耸肩,直接双手抱在脑后躺下,说道:“这没意思,我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来猜,十有八九都是错的。”

麓山钟天地灵秀而生,一年四季皆是温和如春,临安那头暴雨刚去不久,这边反倒是清风迎面而来,不觉丝毫夏日炎热,若不是躺在石阶上实在太过于不舒服,王泽言可以肯定自己能够轻易的睡过去。

纳兰萚兮看着他那半开半阖的眼皮,笑意依旧说道:“这倒是我有些无理取闹的地方了,那换个有趣的问题吧,你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家,说来让师傅我听听?”

一言惊醒梦中人,王泽言立马从半睡半醒的状态脱出,叹气道:“怎么就问这种事情了,现在当书院的学生难道还顺带着解决终身大事的吗?”

纳兰萚兮啧笑一声,追问道:“别想着把话题扯开,这个事情今儿我就真的关心起来了,你起码要说出个好歹来搪塞一下我吧?”

只得呵呵一声笑。

王泽言懒得理会这胡言乱语,直接侧过了身子背对着她,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回答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好吧,那你想不想知道叶笙箫为何特意来长安见我们一面?”

不等他转过身说出个一二,纳兰萚兮便自问自答道:“那之后我特意问了一下老师,他跟我说呀,我这个不肖学生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没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人渡过一生,徒孙自然不能这样子呀,所以在秋山前辈登上麓山的那天,就随口提了一下能不能撮合……”

“停,不要说了!”

王泽言越听越不对劲,立刻出声制止道:“老师您千万别告诉我这事情是真的,我现在已经是害怕的不行了!”

纳兰萚兮皱起眉头,不解道:“你有什么好害怕的,这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情吗……难不成你是害怕她本人?这不太对吧。”

王泽言直起腰身,伸手擦去额头汗水,无奈道:“我与叶笙箫也算是有上一点而交情,她那个人心思复杂的不行,而且以我这完全不入她眼的武道修为,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些你一厢情愿的事情,所以求您歇一歇吧,别再捣鼓这些有的没得了。”

尽管最重要的原因他没有说出口,但这番话也有着相当的说服力,实际上也没有任何的错漏之处,从四年前的心高气傲到如今的认清自己,王泽言这些年下来有着足够多的长进,不会再生出不切实际的想法。

想至此处,他不禁想起当年第一次‘遇到’王清霁时候的念头,如今想来自己这位外冷内也不热的姐姐,真是啼笑皆非。

纳兰萚兮听得话里的严肃意思,不禁叹了口气,说道:“好了,不逗弄你,这事情只是我随口糊弄你的而已,不过叶笙箫在你眼中有那么的可怕吗?当日.你问她为什么不穿红衣时,她回答的很是认真吧,说到这里,她话里头的‘有人喜欢我穿白色的’指的会是谁啊?”

王泽言沉默了会,细声道:“没错的话,应该是我那位清霁姐吧,除此之外我大概是猜不出有谁了。”

江城外,那个竹林夜的一景一幕皆在心头不曾离去,长剑泣血遥望星河,在那之后他想了很久那晚王清霁到底为何而来,却也得不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徒留困惑在心。

“居然是她吗……”

纳兰萚兮缓声说道:“可惜了,我始终无缘与她一见……好了,话题还是回到帝魔宗的身上吧,那次我刻意放过肃雨君的原因挺简单的,就是想等一个事情发酵罢了,却没想到之后会变得这么热闹。”

王泽言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愕然道:“那师傅你不是把自己老师给坑了?再说为什么要弄出这么一回事情啊?赵家与帝魔宗一战之后才是落到今日这个境地吧?”

纳兰萚兮玩味一笑,淡然道:“我说了呀,没想到之后事情会闹的这么大,至于老师本就有意走上一趟南荒与魔主相谈,赵家那事情就来的更简单了,我本就想看赵家死个干净。”

王泽言更是疑惑了,问道:“那肃副院长呢?老师你这样的作为将其至于何地,这还是把自己人给弄了吧?”

纳兰萚兮说道:“肃先生他是孤身一人入的帝都呀,你怎么脑子到这里就塞住了,再说肃先生怎么也是一位天人,赵家死了干净又奈何不了他,难道说你觉得他会与赵家一起赴死?别傻了,肃先生心中固然有所抱负,可他清楚的很大秦已经是积重难返,入帝都最重要的原因是送赵黄一程,然后再尽上一把力。”

王泽言摇头道:“这天下除了打碎了重来,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天下有名有姓的世家差不多是双手之数,然后再算上宗门什么的足足有二十多个,想将这些通通给折服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痴心妄想。”

“你说的不错。”

一把能听出衰老,可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了两人的耳朵,穿着宽袍大袖的老者缓步而来,笑着说道:“但是啊,打碎这个天下的人不能是麓山书院,我们只能看着他碎去,明白吗?”

两人相继起身行礼,纳兰萚兮看着那脸色红润的老人,轻声道:“好久不见了,老师。”

……

南琅琊,王家议事堂。

那宽阔的大厅一如既往地摆放着七张椅子,布局依旧是那么个样子,左右各三中间一,与当年商讨王清霁离家一事没有丝毫的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七张椅子都坐满了人,算是近年以来难得一见的事情了。

最中间椅子的那位面色宽厚的中年人咳嗽了两声,开口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谈吧,随意一点就好,别在意太多。”

第一个开口的人是那位坐在左三椅子的‘烈日’王念阳,“我可以明确给你们一个答复,除非不理会这边的变化,否则那边的事情最近几年都没有办法拿下来,能僵持住已经算是不错了。”

话中第二段指的自然是王景曜,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除了他亲自出马之外,别无他法局势已经僵死,然而这边又是空不出手的情况,已成两难之势。

身在主位的中年人点了点头,迟疑着问道:“按你这样说来……那人有机会迈入天人之境吗?”

“几乎没有可能。”王念阳摇头道:“在数次逼不得已被我们围攻之下,她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几乎已经断绝了天人之路,如今也就是硬撑着罢了,但是能不能于绝境之中走出一条生路,我不能保证。”

中年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左二椅子的白须老者接话道:“既然事情变成现在这么棘手,那我们应该要做出一点取舍了……”

“你还惦记着那种事情?”

右一椅子坐着的是位略显老态的妇人,她微嘲道:“如今我们有资本作壁上观,你却一直想着下场落注,就这么想去坐一坐那个位置吗?”

正待白须老者气的要反驳时,谢青莲叩响扶手,平静道:“好不容易决定了的事情,就不要再吵上一次了,平心静气不好吗?”

王念阳见此笑了笑,说道:“是呀,既然能坐在这个位置,大家都是到了真境的人,为了这种盖棺定论的事情再吵起来,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我个人呢……觉得情况允许的话,去送赵家一程也是件可以接受的事情。”

众人将目光落在主位旁边那一道圣旨之上,各自神色不一。

最后还是那位职为家主的中年人打破了沉默,认真道:“不管送不送赵家一程,这礼还是得让人去观一观的,选个合适的人出来,再讨论其余的事情。”

片刻寂静。

坐在左一的男子,首次开口道:“这次观礼也不用我说了,你们都应该知道肯定会有影响日后局势的事情发生,我的意思很简单,要不让最好的人过去,要不就随便让一个身份足够却不重要的人去走那一趟浑水,死了也不会可惜。”

谢青莲扫视众人一圈,认真道:“清霁她不能是这个人选,原因无须我多说了吧?”

“自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