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顾弃霜忽然想起了个事情,说道:“那魏仲晦弃了这次机缘,会不会有一天卷土重来呢?而且他所谓的机缘,到底有是什么,真是好奇。”
不止她,另外两人也好奇这件事情,毕竟从这次事情那三人的处理来说,显然不是要做屠城这种事情的,但又偏偏将她们引向别处,不愿两人逗留海陵之中。
而且由此让王清霁想起了一件事情,那被离魂宗果断放弃了的邓家仍旧放置在一旁没有处理,而且那王波波口中可信的邓明诚仍旧没有出关,着实奇怪的要紧,然而她这几日里头都在安心养伤,根本没有过问此间事情。
却是要寻个时间了。
鹤子鱼摇头说道:“可以肯定与那口醒世钟有关,但具体是什么……我们的境界还是差的太远了,无法理解其中的奥秘。”
这话即便是王清霁也不得不承认,亥岁可以肯定没有魏仲晦强,而自信到狂妄的亥岁接下她那倾力一剑却不见半点伤势,其中境界差距确实不可以道里计,这一次大恩也不知何时才能还得上了。
王清霁平静说道:“以后应该会有更多这样的事情,这永和年不见得能安静上多久了。”
三人皆有所感,便沉默了下来。
然后一路间便没有了话,直至三人各自分开,王清霁一人上了书楼的二层,坐在了窗畔,抬头望着天上来来去去无定形的白云,一动不动。
就在不久之后,有轻微叩门声自下方传来,得了她的允许之后,侍女压去脚步声登上二层楼,将一封回信交给了她。
信有封蜡,蜡上印了个字眼,那是离别的离。
王清霁看懂了这小心思,眉目山川便起了一丝碧波,嘴角也勾勒出了笑意。
拆开了信封之后,那张信纸上的字并不多,一眼便可看尽。
“时隔三年有余,如今正逢孟春之际,万物萌发,恰是风景独好时,愿君相见之时风华不减。”
第二十章 风起了
时日远去,千里尽是绿红。
书楼前的青石板淅沥作响带起朦胧迷离,王清霁登上顶楼放眼望去,不数亭台楼阁已是烟雨之中。
立春之后当是雨水。
前些时日里头,养好了伤势的顾弃霜与鹤子鱼相继离去,她没有与两人在离别之时说上太多的话,即是无话可说亦是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但确实是一个无可否认的淡情者。
在这种疏离愁绪的迷茫烟雨之中,王清霁仍旧坐在窗畔的书桌前,眉目清淡,执笔于宣纸之上,勾勒了了。
这是那封答应了顾弃霜的信,在不久之前王景曜曾来过海陵,与她说上了好些话,大抵都是关于那一晚所发生的事情,王清霁便顺带着问了一下关于那口醒世钟与魏仲晦的事情。
而王景曜甚至没有去看上那口醒世钟一眼,就已经明白了其中意思,笑骂了一声魔道贼子,却是没有解释这件事情的本质,只是说道:无可奈何之道,最下乘,不必多想多虑。
王清霁也就灭了自己的好奇心思,于此刻将王景曜的话落在白纸之上,不久之后将会寄送葬花谷,完成当日踏春之时做出的承诺。
至于王景曜,只不过是来瞧上一眼,连一天的时间都没有逗留。
比起这无足轻重的事情来说,反倒是邓家那边的事情来的更为离奇,那家主邓明诚竟然是死在了闭关的密室当中,而那位邓文轩似乎早已知晓事实,趁着寻了个机会想要逃离海陵,却不料在途中遇上曾经被他糟蹋过的女子,最后落得了一个身死的下场,可谓是石榴裙下死了。
邓家于眨眼间大乱,几近烟消云散,霎时间城中黑帮接连火并,而王家则是坐视不理,完全没有接管那片多出来空白的意思。
王清霁将信纸折叠好,塞入信封之中,才是拿来茶具冲了一壶热茶,而后小手拿着茶杯,长身而起依在打开了的窗户边,不时抿上一口,也不多做任何事。
有言是春雨贵如油,可若是连续下上好几天,带来料峭春寒就不见得是一回好事了。
这连日的烟雨就像是那西子湖上揭不开的面纱,拦在了她与她的中间,让她的念想越发的浓郁。
如今靠窗待久了,竟生出了些悄怆幽邃的感觉来,王清霁便关上了窗户,寻出一把寻常油纸伞踏入了迷离烟雨当中。
这些时日以来王清霁几乎都呆在了书楼之中,鲜有离去的时间,安静的一如那山谷之中的两年半,只不过那时候是有王景曜给她画了一座牢房,而此刻却是她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
雨声滴答,路旁有着散落了的梅花,王清霁走在此间仍旧是一袭黑衣,这些时日里头她忽然觉得黑与白的对立和单调是件极好的事情,也就一直这样下去了。
与平日出行不同,这一次她特意掩去了自己的气息,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走出了这座精致典雅的园林,周围再也没有那些跟随着的护卫与侍从,与她十八岁那年漫步在临安的大街小巷颇为相似,同样也是一个春天。
戒灵也回想起了过去,感慨道:“时光凉薄,一切皆相识。”
王清霁稍微倾侧油纸伞,让一丝风雨扑打脸上,轻笑:“风雨当然是凉薄的。”
戒灵冷哼一声,假作怒斥道:“你这让我怎么接你的话?”
王清霁微微一怔,却是想起了那苍山之旅中,秋水亦然有过相似的一幕,她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西北望,默然不语。
周边行人匆匆而过,几乎没有人将目光落到那持伞的清冷女子身上,就像是她消失在了人世间一般,唯有不远处酒楼中一道目光扫过了她,而后那已有风霜的脸颊泛起一丝笑意,似是赞叹了一句。
戒灵察觉了王清霁的动作,打趣道:“你又没有想过秋水找上门的那一天。”
王清霁收回了自己目光,重新踏出一朵水花,平静说道:“那时候的她打不过我,现在更不可能赢的了我。”
戒灵沉默了片刻,认真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打的赢就能解决,她始终还是一个麻烦,除非她能够做到逆修九景,但这几乎不可能。”
王清霁微嘲道:“难道你要我杀了她吗?而且你话里头的逆修九景又是什么意思?”
戒灵听着这玩味至极的杀之一字,反讽道:“怎么你杀男人的时候这么干脆,反倒是女子就舍不得落剑了,至于逆修九景一事太过于不可能,说来也无意义,而且就是成了也不会来的更强。”
王清霁蹙眉道:“你这么说来……我手下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女子性命,可我确实也不避讳就是了,不过你所谓的逆修九景,不会是将无情之剑变作唯情之剑吧?”
戒灵故作讶异道:“这你也猜出来了?”
王清霁笑了笑,问道:“那有什么区别吗?”
戒灵答道:“当然有,若是有九景无情,那最后一步便要斩去执念寄托之物,明光入天人大抵便是这种办法,至于逆修我却是不知道后头的路该怎么走了。”
闻言,王清霁蓦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胸,脑海里不禁想到,这比之叶笙箫差了不少的地方,日后难不成会多上一把名叫长天的利剑?
那时候秋水会不会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而后拔出手中利剑,于顷刻间迈入天人之境,成就百年以来第一位女子剑仙?
或许是很有趣的一幕,可王清霁觉得这辈子大抵没有可能看到了。
她走至河边依依杨柳处,,感受着那微寒的风,心觉古人也不是那么的诚实,转了个话题说道:“那焚世灭焰真解能给我吗?”
戒灵认真说道:“我能说不吗?”
王清霁对此早有预料,说道:“解释一下这个‘不’字的原因?”
戒灵坦然道:“很简单,我做不到这件事情。如我最初之时给你列举的十七门功法,皆是当世顶尖武道之一,全在神意间,不是你想要我就可以随便给你的东西。”
王清霁心里也猜测到有这个可能,打趣道:“看来你的用处确实也就那么点了。”
这话自然是玩笑话,戒灵直接送了她一门绝世神功,再是平时的种种妙用,此等机缘用举世无双来形容也是不差的。
她也曾设想过自己没有得到戒灵的未来,那样大概会没有了与白玄一的婚约之事,随之于素铭很可能败亡在宋临渊或者萧兮霜的手中,紧接着一切都会走向截然不同。
而她本身也不见得能有如今成就,最起码这个年龄踏入先天是没有指望的,说不定她还会在游历江湖之时败在苏言手下,成为他不败的一部分。
戒灵也配合道:“啧,若是你不愿意的话,大可以把我脱下来,然后扔到这条河里去,等下一个有缘人捡起我,成就一段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