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夏墨
“原来是周兄！”八云紫嘴角含笑，拱手寒暄着，心中却是电光石火般运转，思考起神州大地上“徐”姓的修行家族。
只能说八云紫不愧是玲珑聪慧的人，将这个国度的礼仪学得标准而纯熟，反倒是四季的回礼动作稍显变扭和生疏。这一幕自然被八云紫看在眼里，深邃的眼眸中的略过一丝疑惑。
‘糟糕，似乎要露陷了？’四季立马开动脑筋，思考起如何补救。才见面就被揭穿，脸皮挂不住啊！他可是准备将这今日的相见当做日后调侃八云紫的黑历史的——要是变成两个人的犯傻，那就不有趣了。
这时候，意料之外的救场者出现了。
奥菲斯疑惑地看着四季道：“黑歌不是经常说吾是正宫，所以要有宽广的胸怀吗？四季为何说，吾是妹妹？”
“黑歌……”四季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名字后，看向八云紫一脸实诚地说道：“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八云紫看向四季的眼神已经多了一抹不一样的色彩，嘴角噙着笑意连声道：“我懂的，我懂的！”
“算了，随你怎么想吧！”四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摆摆手道：“不知道紫公子为我结账是何目的？”
八云紫迟疑了一下之后，仿佛下定决定般，直接说出了原因，“其实……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和那只白猫之间的事了。”
这纯粹自然的影后级表演看得四季心中为之惊叹，然后有些恍然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才对嘛！’
四季自觉自己和奥菲斯已经收敛了气息，其他人应该无法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否则的话，黄河河道的金鲤鱼也不会将两人误认为人类了。四季有自信，只要自己不动用能力，除非是像神绮那个级别的存在，不然别想认出两人的真身。
八云紫突然主动结交，自然是让四季的有些不解，但是倘若是白莲的话，那就很好理解了。
不过，演戏做全套，四季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问道：“你能够看到白莲？”
八云紫点了点头，拿出了一颗散发出蒙蒙灵光的珍珠，很是信任地递给四季：“是的，并非我有什么神异之处，而是这颗蜃珠的能力。”
四季接了过来，只觉触手细腻而微微湿润的触感，目视珍珠，表面包罗万象，仿佛包容了整个世界般，心中了然，这应该就是传说中吐气成海市蜃楼的蜃龙的内丹了，难为八云紫能够找到这么罕见的东西。
‘不知道对莲的能力是否有效呢？’四季心中浮现这个念头，接着便有些不舍地将蜃珠递给八云紫。
见四季已经相信自己的说辞，八云紫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得意：‘这家伙真好骗，真以为刚刚金龙的异象没有人注意吗？能引起金龙如此大的动静，想必能力不弱，正好拿这呆头鹅试探一下宝库……不过，还需要再试探一番！’
很有默契的，心中各怀鬼胎的两人抬起头，双目相对，同样灿然一笑。
一旁的奥菲斯看到这一幕，眨了眨眼睛，嘀咕了一句：“笨蛋一样……”
八云紫装作好奇的样子，询问道：“我见徐兄你们兄妹对大唐的礼仪风俗似乎不太明了的样子，不知道是何缘故呢？”
‘来了！’
四季心中一凛，好在他早准备好了说辞：“说来也巧，我们兄妹俩和紫公子你一样，是来自海外，并非在大唐长大。我们家族本来秦末躲避天灾人祸移居到海外岛屿，后来兄妹二人误入‘仙界’，有幸得到神绮大萌神的教导，略有所成后才返回故土的。”
四季的说法同样是真的，秦末时期的确有一只徐姓家族移居琉球，后来也的确误入魔界。然而，人家兄妹如今正好好地在魔界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和四季没有半毛钱关系。
至于扯上神绮，自然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了。
“原来如此！徐兄还真是好运道！”八云紫一脸的艳羡，至于心中信了几成，恐怕也就她自己知道了。
奥菲斯奇怪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四季要撒谎，不过她记住了四季的嘱咐，乖巧地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说起来，紫公子的姓氏，并不归属于东瀛的几个权贵之家啊，居然能够成为遣唐使的成员，真是年轻有为啊！”四季反将了一军。
八云紫风轻云淡地解释道：“哦，说来惭愧，我只是和当今天皇面前的红人藤原不比等大人有些关系，这才托了他的关系，得了这份差事……目的是到这天朝上国完成一件事。”
她的确和藤原不比等有些关系，刚刚的蜃珠就是伪造文书的时候，从藤原家顺手牵羊的，想必现在痛失异宝的藤原不比等正恨不得将她这个盗贼大卸八块吧？
“呵呵……”
四季和这位紫公子面对面笑着，心中却同时浮现一个念头——
“这家伙，恐怕没说多少的真话吧？”*2
第十章 姜太公钓鱼
接下来的几天，八云紫所扮演的“紫公子”和四季化名的“徐周”仿佛一见如故般，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
在外人的眼中，紫公子为了这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徐公子”，甚至连自己身为遣唐使的职责都快忘记了。要不是畏于藤原不比等的威势，早就有人跳出来指摘了，现在也不过是将不满埋在心中。
全程目睹了这一过程的奥菲斯，小脑袋上满是问号。她看不懂，明明暗中相互戒备的两个人为什么能够一副勾肩搭背的模样……
最后，奥菲斯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不在思考这个对她来说过于艰涩的问题，反正四季会处理好的，她只要继续吃瓜就好。
事情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一个想要拉上眼中鲁莽的呆头鹅达成自己的目的，一个想要戏耍一下对方，日后当做黑历史取笑。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称兄道弟，就差抵足而眠了。
最明显的一个好处便是，有八云紫这位老司姬带路，让四季和奥菲斯方便了很多，更好地体验了一把大唐的风俗习惯，轻车熟路地游览各路的名胜古迹，倒是让四季享受了一次VIP级的服务。
——能够让妖怪贤者当导游的又有几人？
只是，这种游山玩水的悠闲日子自然不可能永远下去，很快，随着如今朝堂之上的变故，八云紫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她还指望挂着遣唐使这张皮达成自己的目标呢！
事实上，哪怕是对此不算关心的四季都能够从长安城的日渐紧张和肃杀的气氛中知晓，有大事即将发生。
四季摩挲着下巴，“算算时间，加上最近打听到的消息，想必，那位千古女帝武则已经准备好了，即将强势篡位，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的正统皇帝了吧？”
最近，武则天的侄子号称在洛水中发现了一块宝石，上书“圣母临人，永昌帝业”，献上给武则天，被命名为“宝图”，给予嘉奖。有人做了好榜样，在神州大地上，各种各样的“祥瑞之兆”陆陆续续出现了，一时间倒是有几分群魔乱舞的意思。
倘若不出意外的话，四季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目睹一场女皇登基的场面。
不过，在这个神魔鬼怪存在的世界中，武则天想要牝鸡司晨，以女子身力压一众的皇子皇孙登基成为皇帝，要说没有超自然力量的支持谁信啊？联想到武则天登基之后，佛教大盛，将道教压下，这里面水深得很，嗯，背后一定有肮脏的交易。
“风雨欲来啊！”四季抬头看向将唐朝的国家象征大明宫牢牢护在龙腹中的金龙，轻笑一声：“要变天了啊……就是不知道，真要让武则天登记为女帝后，你会不会变成金凤呢？”
也许是察觉到四季赤裸裸的恶意，虚幻的金龙不安地盘旋了一下庞然的身体。
“那么，八云紫，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大概连四季自己都没想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快便自己送上门来。
在缺少八云紫当导游的第三天，正带着奥菲斯逛西市的四季，突然一阵心血来潮，于是便顺着心中的指引，来到某个建造中的宫殿。
无视了戒备森严的看守，四季看着眼前崭新的雄伟建筑，四季挑挑眉：“万象神宫？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武则天要建造的神宫吧？没想到，别有洞天啊！”
眼前的宫殿可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礼制建筑，开创了明堂建筑由方到圆的先河。宫殿高二百九十四尺，阔三百尺。共三层，上为圆盖，有九龙作捧著的姿态，上有铁凤，高一丈，饰以黄金，称为“万象神宫”。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个清朗中带着沧桑的声音飘飘渺渺地传来。
四季撇撇嘴，刺了他一句：“明明是修道之人，却用孔夫子的话做开头，不惭愧么？”
“我还没开始呢，就被你呛了一句，少年，你很不配合啊！”一个童颜白发的老翁从宫殿的柱子后现身了，看他笑意盈盈的样子，显然对四季的话并不放在心上。
四季的眼睛微微眯起，打量起眼前的老翁，满头白发，这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肌肤如同婴儿般红润光滑，和身上流淌过的时间的相异，说明了他的修为高深。
“天人？不对，是仙人才对！”四季挑挑眉，问道：“你是谁？因我到这里有何贵干？”
“唔，好久没用过自己的名字了，让我想想……哎，年纪大了，忘性也大！”老翁用手轻敲了一下额头，“想起来了，我姓姜，名尚，字子牙。”
“太公望？”
老翁点了点头，道：“嗯，是有人这么叫我！”
“是吗？”四季打量了他几眼，暂时认可了他的身份，问道：“说吧，有什么事，值得让稳坐钓鱼台的姜太公特意来找我？”
太公望挥了挥袖子，转身抬头望天，一脸寂寞的神色：“嘿嘿，你知道自己最近结识的‘紫公子’是什么来路吗？”
四季语气平淡地回答道：“八云紫，境界妖怪，最像妖怪的妖怪，称号为『妖怪贤者』。”
“……”太公望一脸地失望：“真是可惜！原来你知道啊！”
四季多少看出来了，也许是活太长了的缘故，眼前的老人性格似乎朝着老小孩子进化的样子。
很快，太公望收起了失望的表情，一脸“你问我我就告诉你”的表情：“不过，你一定不知道，八云紫特意跑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看到他这幅表情，四季考虑了好一会，才将转身就走的选项给压下，按照这几天学到的礼仪拱手道：“还请不吝赐教！”
“嗯！孺子可教也！”太公望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大唐皇家宝库中的河图洛书！”
“河图洛书？”骤然听到神话传说中的东西，让四季有些错愕，不由地问道：“真的？”
“当然……是假的了！”太公望四季挤眉弄眼一番，这才解释道：“这两件神物早就随着神话的凋零，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不过，妖怪贤者的目的是另外一样同等重要的物品——太极图！”
“咳咳！”
四季被呛到了，咳嗽好几声后，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
第十一章 愿者上钩
看到四季的表情，太公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似乎很惊讶？奇怪，太极图虽然由于际遇不同，知名度不如河图洛书，但在强者中也是十分有名气的法宝啊？”
这件名为太极图的异宝，在传说中有着逆转乾坤的神奇能力，当然，这是真的亦或者是吹出来尚未得知。
‘的确十分有名，名气大得差点吓到我了。要是诛仙四剑、盘古幡出来我都不奇怪……’
四季心中吐槽了一句，这自然是俏皮话，主要是太极图这名字让他有些无语。
见四季没准备解释的意思，太公望也不在意，摇头晃脑地感叹道：“说起来，太极图能够在天地大劫中流传下来也是奇迹了，好多的神兵利器伴随着它们的主人消逝在时间长河中……。”
难怪太公望如此感慨，在这个世界，天地之间的繁衍进程是如此地清晰——
最初是漫长而遥远的神话时代，诸神的王座高居于天际，神威如狱，神恩似海，连妖怪都在苟延残喘，人类唯有跪拜于地，奉上信仰，以求神灵的保佑，也唯有神灵的庇护，弱小的人族才能够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年代存活下来一点点壮大。
接着便是天地异变，神灵被淘汰了，准确地说，是神话或者神系被淘汰了，连同曾经存在的痕迹也渐渐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西方的说法是“诸神黄昏”，东方则是“天地大劫”，唯有神灵中某些幸运的强者、智者存活了下来。
失去了神灵这个原本天地间的统治者，于是肉体强横、力量强大、寿命悠长的妖怪开始崛起。只是不同于神灵由于信仰而和人族系构成了互补，妖怪们需要的是“畏”，是血肉，自然而然的，这和人族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只是，如今正值万妖鼎盛时期，哪怕人族已非吴下阿蒙，依然处于弱势——不是每个地区都像神州大地这般，修行之人众多，能庇护好这人口众多的国度的。
“天地大势我还是看得懂的。妖怪或者说神秘，迟早是要被淘汰的。”太公望一声叹息后，微笑着道：“想必和你在一起的境界妖，她也看透这一点，所以，哪怕知道这是一个局，但是，太极图那逆转乾坤的神奇能力，对于有着境界之力的她来说，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原来如此！”四季了然，这才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八云紫虽然知道这是一个直钩，依然咬钩了。
“那为什么八云紫不去偷呢？”
——有隙间和境界的能力在，八云紫顺手牵羊的无本生意做起来简直溜得不行。
“因为她偷不着啊！皇家宝库可是有着祖先灵的守护。”太公望一脸轻松地回答道，然后语气郑重地问道：“接下来的事，可就是涉及到神州大地的问鼎之事，事关重大，你确定要听？反正你已经知道了妖怪贤者的目的了……”
“废话！”四季没好气地说道，却又突然叫住了太公望：“等等！”
太公望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哦？反悔了？”
“谁说的？”四季说完，打了一个响指，复数的空间折叠出现了，屏蔽了八云紫通过隙间偷窥这边的可能，想了想，四季轻唤一声：“莲，用『镜花水月』！”
听到四季的呼唤，莲的身影如同幻影般出现在他的肩膀上，舔了舔四季的脸后，轻轻点头示意已经布置好了。
正是自己有着相似的能力，所以，四季对于八云紫所持有的『境界』能力，再怎么高估也不为过。
太公望打量了四季和莲半响之后，摇摇头：“呵，老了，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可怕了！不过，谨慎点是好事。”
“说吧！我听着呢！”四季将一包瓜子递给奥菲斯后说道，他有预感，这也许是一件大秘密。
太公望指了指天上的金龙道：“其实也没什么，如今长安城的形势你也看到了，说白了就是佛教想通过支持武则天登基，借助王朝气运和太极图，暂时逆转这片天地的规则，再以佛教的大智慧大法力开辟一方适合我等修行世界，以此规避末法的到来。”
四季恍然，这是一次类似神绮创造魔界那样的尝试，正如太公望所说的，随着世界的繁衍，这片天地总会走向末法时代，神秘都无法存留。没理由妖怪贤者八云紫在行动，而人族的修行者们却在吃干饭吧？
“这是佛教在干活，道教的人马呢？”
太公望笑得像一只吃到鸡的狐狸：“倘若真的成功了，单单是借出太极图的因果，便足以让我们得到的一小部分新世界的所有权。有了新世界作为参考对象，如果我们还无法成功，那只能说天意如此！”
好吧，又一条鱼儿咬钩了。不，恐怕武则天这位“圣母神后”也是咬钩的人。果然是愿者上钩……
“那么，龙神呢？这位才是真正的阻碍哦？”
“我听过一句话糙理不糙的话：只要不做过线，龙神管你是哪根葱？”
四季愣愣地点了点头，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好了，妖怪贤者的目的，你也知道了，该如何做，我们也不会多加劝解，只是希望你多加留意，别被她卖了吧！”
“放心！”四季伸出自己的食指示意道：“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
“很简单，在我的神算中，你是变数！自然要尝试让你变成定数。”太公望神色微妙地打量了四季和奥菲斯几眼后说道，“要是让你们两个乱来的话，正搞砸了，那才叫欲哭无泪，不若坦诚相告，争取一丝希望……”
“这样子啊……”四季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决定，拉着奥菲斯的小手，离开了。
太公望目送四季离开，转头看着黄金粉饰的高大金凤，摇了摇头：“牝鸡司晨，究竟是对是错呢？”
等到四季回到居所，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地见到了之前好几天不见的八云紫，虽然依然轻笑着但眉宇间的一丝愁容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
见到这影后级的表演，四季打起精神，开演之时已到……
第十二章 浮生若梦
“抱歉，这几天有事实在脱不开身……”
八云紫放下手中的提篮，拱手道歉道。
四季摆了摆手，“没关系，正事要紧。现在的局势如此乱，想必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吧？”
——忙着到处搞阴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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