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断空之上！”旁观的柳生宗矩瞳孔一凝，差点忍不住拔刀去战，待粒子散去，显露出粉色头发的少女。
死斗已然结束，剑豪再向着剑道极致迈进一步！
柳生宗矩感到旁边少年的呼吸停滞了瞬间，然后哈哈大笑再整个天守阁回荡。
“哈哈哈，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奇迹吗？三千八百种可能性之外的渺小概率，居然被你们给碰到了！”
第二波在积聚，他可不是单纯的再打嘴炮，反而金瞳散发出极致的理性，与三个倒影对视。
“不，这不是奇迹。”地板变成沼泽，腰部以下已经陷入，正在沉没的结弦没有挣扎，用同样理智的目光‘看着’他。
明明隔着老远，双手持刀肃立的少女露出少有的凝重，接上了结弦的话语：“而是早就确定好结局，你，必将失败！”
“所以，老夫的忍耐就是为了此刻！”千子村正扯开了布袋，露出里面的三尺长刀，将手放在刀柄之上。
“吾所追求的究极一刀，绝非碎肉断骨绝命的钢刃。”
“吾身（业）之追求，乃是对邪恶与怨恨的清算！”
铮——
伴随着轻吟，长刀缓缓出鞘，露出熔岩般的刀刃。
“斩断姻缘，斩断命运，斩断宿业。”
刀刃散发出金属消融的金色，而外包裹着赤红的烈焰。
“到达于此乃诸般集约，展示于此乃万般宿愿，积聚此乃所有非业——”
“吾人生之一切，皆为此刀而存！”
“都牟刈村正！”
吟唱之后，剑光已扩展百倍，旁边的武藏只觉得置身于无限光华之中，而这座扭曲的天守阁被从中央刨成两段！
若‘开门’是招生断死，那么‘都牟刈村正’便是斩因断果，管他是什么固有结界，厌离秽土，一刀之下！
统统分成两段！！
顶端的天草四郎看了眼自己脚下从中间裂开的法阵，摸了摸脸侧的银发，冷漠的说道：
“居然还真被你炼成了，天丛云剑。既然如此，柳生宗矩还是由你来完成最后一击吧。”
话音落下，并没有传来回应，那光芒将他们吞没。
轰隆！！
正在外界拼死战斗的双方全部停顿下来，‘化生’像是被扯断电源，而武士们则全都被眼前的壮观场景所惊呆。
巨大的天守阁被从中间浮现的光之剑刃破开，然后就在眼前断成两半！
轰隆隆......
砖瓦垮塌的声音传来，土岐城的天守阁就这么坍塌了，四散的砖瓦顺便埋葬了不少‘化生’，引得幸存武士们纷纷逃离。
土岐城中鸡飞狗跳，已倒塌的天守阁内却一片静谧，千子村正那一刀斩得极妙，恰好在中央形成个空地，天空血月将红光投射在众人身上。
“谢了。”本该被吞没的结弦好端端站着，侧头看向旁边，口中道谢。
完成宿命之战的武藏正瘫坐在地上，她能赶来就是天草四郎口中的奇迹，而另一个创造奇迹的男人正单手握刀静静伫立，金色粒子浮现。
“有什么可感谢的，老夫到这里来的意义就是这一刀。”青年露出爽朗的笑容。
“要走了吗？”结弦牢牢盯着十数米外的两个人影，脸上并没有什么悲伤与不舍。剑客，理应洒脱。
“嗯，以非神之躯挥舞神之兵器，必须回去了。”千子村正看到已蔓延到胸口的金光，先对武藏颔首，又将手中都牟刈村正甩给结弦。
“对了，这把刀借给你用，再怎么说也是受了你佩刀的启发，不过很抱歉，没能做到约定的事情。”他指的是凝练‘开门’，可惜锻造都牟刈村正花费了太长时间。
“已经够了。”结弦握住长刀，感受着剑刃中磅礴的力量。
【都牟刈村正，传说级武器，可破界】
【若以非神之躯解放，丧命】
介绍极为简短，这是一柄比不死斩更强，也更可怕的神刀，结弦眉头轻皱，嘀咕道：“果然以人类之身挥舞，便只有传说级别吗？”
并非神剑，但已然足够，一手‘开门’，一手‘都牟刈村正’，挺立的结弦对已几缕散去的金色粒子颔首。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啪啪啪......
这时，清脆的掌声从前方响起，天草四郎正满脸微笑的看着他：“我真没有想到你居然可以到这里，破开我最有信心的计划。”
“你没想到的事情还有很多。”结弦昂起头，慢慢踏出脚步。
“小到对决，大到战争，都不过是双方出牌的过程。”天草耸了耸肩，指着迈步向前的黑甲剑豪：“不过，你距离我还有些许的路要走。”
结局依旧是注定的，只要‘尸山血海’展开，最后的宿业就将成为致命稻草，将对方彻底压垮，还是能展开实验。
“他由我来对付！”一声低喝，武藏杵着长刀站起。
“新免武藏，奇迹也是有限度的，现在的你连让我拔刀的资格都没有。”柳生宗矩看了少女一眼，若是完全状态的武藏他还有兴趣，但是现在，自己是满状态，而对方连走路都很困难，对之拔刀有辱声名。
抱着从开战以来就在凝聚的战意，剑豪双眸如刀钉在结弦脸上，无须废话，口中直接开始吟唱。
“来吧，来吧，以明星之子撒旦的名义！”
“显现吧，吾等鲜血竞相绽放之极地。”
“但凡败北其中者，其魂魄必将被吞噬，此为——”
不对......
尚未惊讶，异样的能量从正面席卷而来，他眨了眨眼，顿觉四周的一切已经发生改变。
固有结界确实展开，但是打开方式不对。
破碎的天守阁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摇曳的芦苇荡，鼻腔中再无血腥味，而是股泥土的幽香。
红月已逝，皎月当空，倾听着耳畔河川的哗哗水声，他见到十米之外跪坐在地的老者。
对方抬起头，独眼散发出无限的杀意与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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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
修长的刀切开空气，芦苇絮在刀锋上萦绕。
“阔别多年，让我们开始第二场吧，柳生宗矩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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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有何不可？！
月下，芦苇飘荡。
看着干瘦的老者，柳生宗距愣了片刻。
其神如刀锋锐，其形令人神往，甚至不用出手就知道这是个绝世强者。
渴求再进一步的英灵剑豪保证自己从没见过，但偏偏却又非常熟悉对方，哪怕隔着千山万水也会被吸引而来。
“这就是所谓的‘业’，所谓的宿命吗？”嘴角上翘，严肃而古板的柳生宗距第一次露出笑容，终于有些理解天草所说的那些玄妙东西。
踩在略显潮湿的地上，一寸一寸将长刀拔出：“固有结界？想不到绯村结弦的背后还有如此高人。”
“高人谈不上，不过但马守阁下，希望这次能让老夫畅快的打一场！”一心豪迈的大笑起来，时代可以变，长相可以变，但是那剑不变！同苇名城中相似，过了这么久的岁月，两人的实力依旧相近！
“彼此彼此吧。”柳生宗距点点头，此刻他早就忘却了什么计划、实验，心中只有剑术之路，他吸了口气，感受到鼻腔里的泥土芬芳，慨然叹道：“无论胜负，能埋葬在这里也是一件快事.......”
砰——铛！！
话音落下，两方泥土炸开，一朵火花绽放，老一辈剑客直接省略了‘攻心’阶段，上手就打！
月光静谧，月下却是激烈的搏杀，无数芦苇飞上天空，圆弧形的刀光间歇碰撞，一触即走，只是在双刀碰撞时才闪耀出两张——
苍老而兴奋的面庞！
..................
月下的芦苇荡激战正酣，外界却依旧在对峙，结弦抓紧每一秒钟回复体力，超速再生到了精通阶段不仅能修复伤势，也能修复肌肉的疲劳，让战斗续航力大大增加。
而天草四郎也没急着攻上来，一心的突然出现让他的金瞳写满了疑惑，整个人神游天外。
“又是一个扭曲的存在，无法观测到他的轨迹，不，哪怕观测到行动轨迹也有极小概率出现异变，就像千子村正，我明明计算到他能锻造出‘天丛云’，故而特意创造这魔塔，可为什么依旧会被他切开？？”
他在怀疑‘神生’，包括一心在内，天草唯有三人无法观测未来，其他早就在掌握之中。
什么德川家、下总国，无论他们怎么挣扎，在被开了‘透视挂’‘全图挂’的天草面前毫无作用，现在除开捣乱的结弦，就连本该算到的千子村正、下总武士屡屡超出预估。
在绝望之下，明明最大的概率是下总国高层集体弃城逃走，明明下总军在河畔最大的概率是驻足不前，明明秽土启动难民最大的概率是逃出城外，那么为什么还能一步步走到这里？
天草四郎微微垂下的头颅抬起，金瞳恢复神采，直视已拔剑而立的绯村结弦。
“都是......因为你！！”
那种恶趣味的兴奋感迎面而来，让结弦皱起眉头，他甩了甩手腕，打起精神问道：“你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仅仅是在憎恶奇迹。”天草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答道。
“但人类这个概念就代表了奇迹。”结弦同样开着玩笑。
“说得好。”天草鼓起了掌，三下之后将手放在腿侧，右脚向地上一踏：“但你别忘了，我也是人类啊！”
不好！
结弦见到地面血光泛起，忽然前冲，全力出手之下近乎是瞬间就到了天草的身前，长刀如雷，拉出的剑气已泛出紫色电光。
轰隆！
雷电击碎了地面，烧焦了残垣断壁，但偏偏中间的天草四郎毫发无损，仿佛面前有一层无形的薄膜将闪电给斥开，里面的人还有空哈哈大笑。
“我当然明白，因为天草四郎就是人类，可悲的人类！祈求神的庇护，辗转于数十个世界，不为获取权利，不为拥有金钱！只想着拯救岛原！”
唰！
结弦变斩为刺，剑锋明明刺穿了天草，却没有一点实体的感觉，再回首，对方又出现在远处。
“但哪怕如此微小的愿望也不可能实现，无论他投降或是顽抗，自己珍视的一切必将毁灭！”
天草四郎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任由长刀劈砍，却像泥鳅一样灵活，仿佛存在，而又不存在。
“所以他崩溃了！既然岛原终究变成地狱，那就让全世界也变成地狱！如此深邃的希冀终于被‘我’所聆听！”
“那么，我就实现他的愿望！”
结弦豁然抬头，发现声音来自头顶，原来‘天草四郎’已经站立在数百米高空，红色披风飘荡，红月就在身后，随着他双手一合——
啪！
清脆的掌声仿佛回荡在天地之间，本就泛红的天空变得更加鲜艳而深沉，整个大地变得暗淡起来，仿佛太阳正被渐渐遮挡。
黑暗正从天边袭来，即将把一切覆盖，而天空中的红云就如沸水那般翻滚，在这沸水般的穹顶之上还有个巨大树根状虚影正渐渐凝实，怎么看怎么不妙。
“他要干什么！？”武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身畔，伸长了脖子往上看。
“在妄图绑架我之后的恼羞成怒，把本该让我享受的鏖杀宿业引爆，至少能终结一个世界，也算是扳回一城。”结弦淡淡解释道。
一百多万鏖杀宿业释放出去会让整个日本的人类变成怪物，然后数百万怪物渡海，17世纪的人类拿什么抵抗。
“但是这么做一点意义都没有啊！”武藏眨着眼，反正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再开启新的旅程。
“对，毫无意义。”结弦点点头，按在腰间火红色刀柄向前，又扭过头指指脸颊：“但又意义非凡！”
剑客敏捷的跳上天守阁的残垣断壁，像是要和天草拉近距离，正思考话中意味的武藏忽然见到个黑乎乎的东西飞来，下意识伸手握住，却发现是个酒壶。
“去找苇名国，苇名城，来了之后请你喝酒！喝到一国破产也无所谓！”
头顶传来高亢而豪迈的笑声，酒逢知己千杯少，抛开情欲不谈，结弦与武
藏绝对是知己，剑与酒的知己。
武藏拿着酒壶一愣，再看看结弦远去的背影，眼神接连变幻，最后化为平常的洒脱。百战之后的身体只能拖后腿，如今更不是纠结决斗的时候，反正，都会再见。
噗哈！
烈酒入喉，少女竟仰头喝完半壶，晃荡了一下酒壶，对前面大吼道：
“活下来，剩余半壶酒是你的；死了，我会找到苇名国然后把酒洒在你墓前，再替你报仇，无论仇人是谁！”
结弦笑了，并未回答，只是将这份心意记在心底，他没有回头，直愣愣看向天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