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王座之下 第751章

“……”

“所以错的根本就不是我，为什么要我先去写信？如果我这样做了，不是弄得就像我在对吉安娜认错一样吗？但我没错，那我就不能这么做！应该是吉安娜过来向我道歉，然后我原谅她才对！”

“……”

“我是洛丹伦的王子，我的行为和遭受的待遇都代表着洛丹伦的尊严！再说如果这一次先开口，我在吉安娜面前就会显得软弱，那么以后怎么办？我不能开这个先例！只是我以为吉安娜是个聪明的女人，她会明白究竟谁才是更合适她的朋友，但……但可惜，她始终没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这让我……很失望……”

可以看出，这一番话已经憋在阿尔萨斯心里很久了，此刻当着父亲的面全说出来，让他沉郁的内心竟然一下子舒缓了许多，也是直到这一刻，泰瑞纳斯才知道，自己的儿子对那个以前经常来洛丹伦作客的小姑娘到底有多重视。

但……这事儿怎么说呢，总觉得各种别扭。

即便以泰瑞纳斯的好面子和好威严，都觉得自己的儿子这事儿办得有点坑爹---只能说国王从来没给王子殿下制定过感情方面的课程，虽然他很早就意识到阿尔萨斯对吉安娜有想法，可他却没想到这‘想法’好像已经接近到‘执念’的地步。

他此前曾鼓励过阿尔萨斯去追求吉安娜，却没告诉阿尔萨斯要怎么追，因为他感觉这种东西根本不需要人教，阿尔萨斯长大以后自己就会了。而身为一国国王，他和王子去讨论怎么追女孩儿的事情听起来也十分可笑，所以长久以来泰瑞纳斯对这件事始终保持着放任姿态，最多稍微鼓励一下，却不会参与进去。

这点，也可以算是他和海上将军戴林之间的一个默契。

至于吉安娜和郝浪的关系……

实话实说，在这次冬幕节以前，泰瑞纳斯根本没把它当成麻烦。即便到了现在，泰瑞纳斯都不觉得郝浪是问题的核心，真正让泰瑞纳斯感到忧虑的，是他从儿子口气里所听出的强烈自尊心、还有那种一定要凌驾于吉安娜之上的态度---自尊和强势对于王者而言都是必要的素质，换作往常泰瑞纳斯肯定不会去责备什么，但如果把这种心态附加在感情上……那么就会出现一点小问题。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你阿尔萨斯是洛丹伦王子没错，你要面子，可人家吉安娜还是库尔提拉斯的公主呢，人家就不要面子？

若是被阿尔萨斯看中的女人只是一个平民，或者说一般的贵族之女，那么泰瑞纳斯也不觉得阿尔萨斯的处理有什么不妥，甚至还有潜意识不满感觉女方不识抬举，可换成吉安娜的话……泰瑞纳斯觉得，你要是真喜欢，就不能抛下面子主动点么？再说吉安娜又不可能真的要你磕头道歉，最多也就是尬聊几句，甚至都不用提起郝浪这茬，只要能厚着脸皮去一封信，说不定整件事也就说开了，你到底知不知道女人全都是要哄的啊？！

泰瑞纳斯十分无语，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从他安排在达拉然的眼线提交的反馈看，吉安娜同郝浪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两个人就算不是那种男女的关系，却也绝对属于要好朋友。

这种时候以阿尔萨斯对郝浪的敌视态度，想要让吉安娜回心转意，就连想想都觉得太过困难。

不过若是这样就把吉安娜放弃也实在可惜，毕竟吉安娜所代表的早已不是一个‘女性’---她代表着贸易王国库尔提拉斯，甚至于在她进入达拉然跟随导师学习后，她的天赋与才能越来越被安东尼达斯看重，也许未来的吉安娜还代表着一名强大的法师、甚至有可能代表安东尼达斯、法师议会、乃至于达拉然！

这样的一个女人，哪怕她今年只有12岁，其政治意义也是无可比拟的！

要是能让阿尔萨斯娶吉安娜作为妻子，自己再和海上将军、法师议会谈妥条件，那么吉安娜就会是各个势力中最好的纽带，而自己发展洛丹伦强大王国的设想，也能得到完美实现。

--所以，阿尔萨斯这边，应该让他不要放弃？

泰瑞纳斯沉吟着，没有说话，但另一边的阿尔萨斯却坐不住了，他问出了一个自己之前就想问的问题。

“父亲，你为什么会邀请郝浪留下，甚至还允诺给他奖励？”

“……”

泰瑞纳斯抬起头，暂时中断了自己的思路，沉声道：“阿尔萨斯，你以为，国王是什么？”

“国王？”阿尔萨斯愣了愣，随口道：“国王当然是一个国家的统治者。”

“然后呢？”泰瑞纳斯追问。

“然后……也是奉献者，要为了王国的生存发展殚精竭虑，要为了民众的安全奋勇作战……”

“如果仅仅是这样，一名政客加上一名骑士也能做到，还是说，在你的认知里，他们两个加起来就是一位国王？”

“呃……”

阿尔萨斯哑然，很明显，他从没有仔细思考过里面的问题，这对他来说属于知识的盲区。

“其实你说得也有道理，智慧、勇气都是国王应该具备的素质，但并不是全部，只能算是基础。”泰瑞纳斯组织了一下语句，道：“原本你还在打基础的阶段，我并没有打算和你说这些，或者说我以为你能在不断的观察中潜移默化自己学会，但现在……我觉得有必要说得更明白一点，然后让你记住，身为一名王者真正应该具有的东西。”

“真正应该具有的……是什么？”

“是团结，是凝聚，是能让所有人、无论支持你或不支持你、无论喜欢你或不喜欢你，当你需要的时候，都能统一在你麾下作战的能力！”泰瑞纳斯语重心长，道：“我说的作战并不仅仅只是战斗！王国的发展、未来的筹谋都在其中，当你要做的事情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你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当你要做的事情代表了少数人的利益，那么你就要想办法把其他人拉进来，使他们团聚在你身边，然后，你这里的人，就成了‘大多数人’。”

“听起来有点复杂……而且，具体要怎么做？”

“怎么做……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挽留郝浪么？这就是我身为国王的做法，也是你今后努力要学习的东西！”

泰瑞纳斯顿了顿，见年轻的王子皱眉不解，便叹了口气，道：“阿尔萨斯，你要明白，虽然国王应该代表大部分人的利益，但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却总有着属于自己的利益……找到这些，你就能笼络那些不听命于你的人，至少可以不让他们和你作对……”

“我知道你不喜欢郝浪，很早就知道，所以在冬幕节那次，我替你想了办法把他和吉安娜隔离开来，虽然没能起到全效，但也让吉安娜后来参加了舞会……那时候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我眼里，洛丹伦王子的颜面比一个整整四年没有出现、四年前也只是有一点功绩的普通战士更重要。”

“没错，郝浪曾经救过洛萨的命，还是高等精灵游侠将军的弟弟，看起来很了不起，但对我来说、对一位掌控着强大国度的国王来说，这不算什么！”

“我个人很尊敬洛萨大人，然而以我的立场，当兽人溃败以后，洛萨就成了暴风城的高层，他不再是联盟的统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是……洛丹伦的敌人。当然并没有那么严重，这只是打个比方，但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所以郝浪拼了命去救洛萨，在我眼里和洛丹伦没有关系，我没必要承他的情。”

“再说说高等精灵那边……其实不用我说你也知道，之前郝浪的「风行者」姓氏有很多水份，这几年从偶尔探听到的消息里，也能看出奥蕾莉亚.风行者对这件事的主张并不顺利，乃至于风行者家族自己都没通过，就更不要说让所有高等精灵认可。”

“精灵们的排外性很强，他们的王子凯尔萨斯阁下曾不止一次地表示不赞同这种做法。虽然精灵们的社会结构让王子也左右不了风行者家族内部决策，可至少证明在出现问题的时候，高等精灵不会为郝浪出头，我们所得罪的最多也就奥蕾莉亚一个人而已，这不算什么，于高等精灵已经退出联盟的今天，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泰瑞纳斯这些话说得很有气势，而他也的确有这个底气。

身为联盟中目前最强大的王国，洛丹伦的实力有目共睹，尤其是在经营了奥特兰克四年以后，洛丹伦从皑皑雪山中获取了许多原本需要用高价兑换的物资，使得洛丹伦整体得到了巨大发展。

洛萨确实和郝浪有交情，高等精灵也确实很强劲，可他们能因为郝浪受了点委屈就和洛丹伦翻脸？

泰瑞纳斯不信！

相比起阿尔萨斯和吉安娜联姻后所带来的利益，落一个所为‘英雄’的脸面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泰瑞纳斯也不会做得那么明显，他当初在冬幕节偶遇郝浪的时候甚至还邀请郝浪去国王城堡小住，理论上已经给足了面子，只不过话里话外透露出一点信息，让郝浪自己去感受，可那些东西又不能作为把柄，将来也不会成为洛丹伦国王失礼的佐证。

说到底，泰瑞纳斯只是暗示了一下想要让郝浪离吉安娜远一点而已，同时提醒郝浪‘他的身份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高贵’。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泰瑞纳斯并没有做错，也不存在看得起看不起的说法。他只是在吉安娜的问题上偏帮自己的儿子，这是很合情理的事情，而要说公平的话，王子与平民间本来就不存在公平，非要把自己拉到和平民一样的位置去竞争那才是脑残！

合理运用优势，不管是展现财力、彰显武力、炫耀门户，这都属于正常手段，也本来就是贵族间谈情说爱都看重的东西，泰瑞纳斯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只在于--

“现在的郝浪，和之前已经不同了！”泰瑞纳斯用手扣着木质桌面，语气沉重地道：“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只救过联盟元帅的普通‘英雄’---他救出了红龙女王，获得了巨龙的友谊；他在洛丹伦引走了死亡之翼，现在整个大陆都是知道他是洛丹伦的恩人；他和达拉然法师们的关系非常不错，安东尼达斯对他很欣赏，骑士们将他视为榜样，而且……”

“而且什么？”阿尔萨斯忍不住问道。

泰瑞纳斯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而且根据最新的情报，和他一起参加这次任务的精灵游侠，就是游侠将军奥蕾莉亚的妹妹……据说郝浪在这次任务里救过那个叫温蕾萨的精灵好几次，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和风行者家族的关系，恐怕也会坐实，等那时候，即使高等精灵们再不喜欢这个外来者，也不会允许他无缘无故被人欺负，因为这关系到精灵的脸面。”

“啧……”

阿尔萨斯咬了咬牙，脸上浮现出不甘的表情：“如果这次任务是我去就好了……既然郝浪能把红龙女王救出来，这说明没什么难的，我去我也行！”

“……”

泰瑞纳斯没有回应这句，只是微微摇头。

有些事情乌瑟尔已经向他汇报，却还没有告诉阿尔萨斯，所以阿尔萨斯并不知道三天前发生在格瑞姆巴托的状况究竟惨烈到什么程度，也不会明白参与这次任务的人都遭遇了怎样的危险，甚至连守护巨龙都差点集体陨落。

不过现在正是阿尔萨斯对郝浪意见最大的时候，泰瑞纳斯也不想对自己的儿子说这种‘长他人志气’的话，他只是轻咳一声吸引阿尔萨斯的注意，然后平静地道：“总而言之，我是想告诉你，身为洛丹伦的王子，你和郝浪是不同的！哪怕郝浪将来再有成就，他也是洛丹伦的子民，是你的臣子，而你，则将是洛丹伦国王，你没必要和他去比那些仅属于「骑士」的东西。这有失你的身份，也会让你遗忘自己的责任。”

“那吉安娜呢……”阿尔萨斯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