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陪……陪我回家！”后藤一里瞪大了眼睛，满脸茫然地望着白川晴。她此刻的表情就像一只正在接受主人喂食的猫咪，满心欢喜地看着主人倒出猫粮，可当猫盆已满，主人却还在不停地添加，那过于庞大的幸福感汹涌而来，竟让猫咪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知所措，“白川同学，你原本是打算送我回家的吗？”
“对。”白川晴说，“既然是我默许让伊地知同学把你带到这里的，那我想我也有责任把你带回去吧。”
“诶！”后藤一里此刻有些迷糊了，“为、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不知道。”白川晴回答地很干脆，“只是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那我现在就回家的话，白川君你能不能送送我？”后藤一里眨着眼睛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可以。”白川晴说。
“诶？一里酱现在就要回去了？不是说好会在这里多玩一段时间吗？”伊地知虹夏有些不舍，“不过现在时间也确实不早了，一里酱你作为女孩子，是该早点回家。”
“依我看，显然是想和白川同学一起乘电车才会现就就走的。”山田凉面无表情。
“凉……请你不要这样说……”后藤一里悄悄地看着白川晴，发现他没有特别在意这句话后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又有些莫名的不开心，“你再这样说的话，我可、可就生气了哦。”
“噗~”山田凉微笑着说，“想象不出来波奇酱生气时的样子。”
“凉！”伊地知虹夏轻轻地在山田凉的头上敲了一下，她赶紧把山田凉拉走，然后对白川晴说，“白川同学，你先带着一里酱先走吧。”
“周末有空的话，就来这边一起玩吧！”为了更好地与后藤一里交流，伊地知虹夏特地加了后藤一里的Line账号，“还有白川同学，你也和我加一下好友吧？只有白川同学在一里酱的身边，她才能真正地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呢。”
就这样白川晴和伊地知虹夏加上了好友，随后他带着后藤一里离开了LiveHouse，俩人一起走进电车站，乘上了回家的电车。
后藤一里静静地坐在电车上，随着车身的微微晃动，她的身体也轻轻地摇摆着。
今日在 Live 舞台上那酣畅淋漓的演奏，宛如一场激烈的战斗，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
此刻，困意如同潮水般向她席卷而来，几乎在刚坐下的瞬间，就将她紧紧包裹。
疲惫的精神无法支撑更加疲惫的肉体，后藤一里缓缓地靠向白川晴，白川晴脱下自己的皮衣盖在后藤一里的身上。被熟悉又喜欢的气味包裹着，在睡梦中的后藤一里觉得自己正在家中泡澡，随后她变成了一条美人鱼，慢慢地沉溺在瓷白的浴缸中……
电车到站之后白川晴摇醒了后藤一里，白川晴叫了辆出租车，让司机把后藤一里送回了家。
自己则迈着步子往日之森学院的方向赶，等他走到日之森学院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离凌晨只有半小时。
他对保安厅里的门卫打了声招呼，门卫很配合地让他进入学院。
白川晴在那条椅背处满是常春藤的长椅上找到了长崎素世。
她在哭。
第八十三章 长崎素世觉得自己疯了（6.8k）
东京夜晚的风，确实是有些冷了。
白川晴用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感受着从皮肤上传来的冰凉触感，他并不感觉到冷，然而身体却不这么想。
当他看到长崎素世的时候，长崎素世很显然也注意到了他。
她伸出手用手背在双眼上胡乱地抹了一把，就像是把什么东西随意地甩掉一样，她看似不在乎，实际上在乎的不得了，只是佯装洒脱，作出一副坚强的样子。
人仿若一座座孤悬于浩渺海洋之上的浮冰之屿，在名为社会的无垠沧海里独自飘零。
于这社会的广袤天地间，人与人的邂逅恰似浮冰孤岛间的相互碰撞，但凡有所交集，便定然会引发波澜与触动。有的浮冰孤岛广袤无垠，周身覆盖着厚实的冰层，依其所处的地域差异，或有企鹅栖息，或有北极熊踱步。而有的浮冰孤岛却渺小至极，微小到哪怕是最轻微的撞击，都足以令其支离破碎，化为乌有。
这些渺小的浮冰孤岛亦有其归巢之处。
它们为了在这汪洋中求得一线生机，不得不披上坚硬的铠甲。
随着它们在浩渺海洋与温暖港湾之间往复穿梭，那为了自保而披挂的铠甲亦在频繁地交替穿脱。
其间，稍有不慎，便可能撕裂肌肤，将那鲜血淋漓的内在毫无保留地袒露于外，徒留无尽的伤痛与脆弱。
在路灯下，白川晴呆呆地看着长崎素世，她洁白如雪的面庞上残留着两行淡淡的泪痕。
那痕迹又冷又清透，好似洁白的雪在无声地燃烧，又像是透过某种清净的结晶的断面，看到的于山巅阳光中在霎那间一闪而逝的彩虹。
白川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惊动长崎素世。
他现在想要转身就走，或许会等待上一段时间，但他更想要让长崎素世先处理好自己不堪的一面后再去和她接触。
但现在已经太晚了。
长崎素世微微颔首，双手轻轻揉摩着自己的面颊，似是要将所有的悲戚与哀伤都从面容上抹去。
待她再度仰起脸庞时，除了那泪痕还存在，白川晴完全看不出在片刻之前，她还深陷于悲恸的哭泣之中。她旋即神态自若地绽出一抹明媚笑颜，从长椅上站起，朝着白川晴款款走来。
长崎素世的语气很高兴，好像在说我刚给你发了消息，白川君你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白川君，我在这里。今天晚上的风真大呢，我们赶紧走吧？”
“好。”白川晴走在长崎素世的身边，他尽量不去看她才刚哭过的脸。
如果长崎素世不向他发问，他就装出一副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白川君你是什么时候来的？”长崎素世问。
“刚到的，我在看到你之前，长崎同学你就先看到我了吧。”白川晴说。
“诶？可是我觉得是白川君先看到我的。”长崎素世说，“难道我们都觉得是对方先看到自己的？这就是那些人常说的心有灵犀吧？”
白川晴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他心想长崎素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她这是试探自己有没有看到她流泪时的样子。她其实是不该问的，因为只要她不发问，那么他还能装作没有看到，可她一但问出来，某种脆弱的平衡便被打破了。
“或许是这样吧。”白川晴说，“也有可能是因为长崎同学你更加在意别人的视线，所以才会觉得是我先看到了你。”
“诶——还有这种说法啊?”长崎素世提着包包，走到了白川晴的身前。她背在身后的贝斯就像是一堵高墙，路灯微弱的光芒没办法穿透这堵高墙，在她身上洒下了深沉的黑影。
“嗯，确实是有的。”白川晴看着长崎素世的眼神说。
“就快要到我家了，白川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在超市稍微等我一下，”长崎素世看着白川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懊恼。因为就算是她也看不透白川晴在想些什么，她甚至感受不到白川晴此刻的情绪，就好像他是一块岩石，“白川君现在应该还没有吃晚饭吧？”
长崎素世非常满意白川晴的表现，因为她觉得白川晴大概率没有看到自己在哭。
她走在铺着石砖的街道上心说自己这次怎么可以那么不小心，明明白川晴随时可能出现在她的面前看到她流泪的样子，但自己却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她真的感到太寂寞了吧。
“还没有吃。”白川晴说，他现在肚子也有些饿，“今天我很忙，下午一直在跑来老去，刚从下北泽回来。”
白川晴刚和后藤一里坐上去下北泽的电车时，他就在Line上给有希发送了信息。
他叫她晚饭自己解决，自己还有些事情去办。
有希没有具体问他是去干什么的，只是叫他早点回来好好休息。
“诶？真辛苦啊！”长崎素世说，“如果白川君不介意的话，晚上在我家吃个饭怎么样？其实我也还没有吃晚饭，正想去超市里买些食材，自己做些饭菜。”
“嗯。”白川晴的回答相当简短。
长崎素世带着白川晴来到了一家大型超市，这家超市位于她家楼下，是周边唯一销售日常生活杂货的综合型超市，商品种类繁多，从食品、日用品到小型电器、药妆、鞋子、床具，甚至包括二手奢侈品等都有售卖。
俩人走进了超市，随后径直走到了食材区。
长崎素世买了一打赤玉鸡蛋和几盒子和牛肉，其他的种类的果蔬她也买了一些。白川晴从她晚上买的食材类型来看，不难猜出她今晚准备做牛肉盖饭。
“白川君，晚上我要做和牛盖饭哦，有什么忌口的请提前告诉我。”长崎素世说，“要不然等我做好了牛肉盖饭，白川君因为某些原因却吃不下的话，那可就太遗憾了。”
“没有什么忌口的。”白川晴回答说。
他刚才独自在超市内的食材区转了一会，发现这里的食材不仅品质上乘，价格也不贵，等他回去的时候，刚好可以在这里买些食材充实一下自家被有希祸害的冰箱。
“那么我们就走吧？”长崎素世对白川晴说。
“嗯，早点谈完早点回去吧。”白川晴拿出手机打开了Line，有希没有再给他发送信息了，“我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回去。”
“白川君你和家人的感情真好呢。”长崎素世说，“真让人羡慕。”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十分认真。
白川晴看了长崎素世一眼，点点头没有回应。
他跟自家妹妹有希的关系是很好，但也只是和有希关系好而已。
“白川君，快请进吧。”长崎素世轻轻挥动手中的门禁卡，开启了那扇通往屋内的门。就在她缓缓推开房门的刹那，公寓门口以及客厅的灯光仿若受到了某种感召，依次有序地亮了起来。长崎素世微微侧首，带着一丝羞涩与俏皮说道：“你可是第一个踏入我家中的男生哦。”
白川晴在门口换好了室内拖鞋，跟着长崎素世的脚步走进了公寓。在走廊上他就开始打量起公寓的布局，从门口的动线来分析，恐怕这整个楼层就只有她家这一栋公寓。
“白川君，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红茶或者咖啡吧，牛奶也可以。”
“请你稍微等我一下，我去拿。”长崎素世哼着歌走向了厨房，“喝点牛奶怎么样？”
“那就牛奶吧。”
白川晴静静地伫立在落地窗前，深邃的目光悠然地眺望着夜色笼罩下的东京城。
整座城市仿若一片璀璨的灯海，熠熠生辉，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交织出一幅鲜活的浮世绘。有人亲密地挽手同行，难自抑地相拥热吻，有的还勾肩搭背拿着酒瓶大放厥词。
白川晴看到有人被蛮横地拖到了阴暗的巷子里挨了一顿毒打。
他估计这人是欠了高利贷，要不然就是一个赌徒，看他衣着光鲜亮丽，说不定还是曾经的成功人士。
不过要是沾了赌博和高利贷，再成功的人也只能一点点被抽到脊椎和尊严，变成一条摇尾乞怜的牲畜。
马路上，汽车如潮水般奔腾不息，发动机的轰鸣声似汹涌的浪涛，此起彼伏。
尽管白川晴身处高楼之上，却依然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自下而上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浪，带着这座城市特有的躁动与喧嚣。
他想这就是东京的夜色，与白日里的它判若云泥。
夜晚的东京宛如一个光怪陆离的欲望迷宫，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诱惑。
暴力与交易在暗处悄然滋生，身姿婀娜、衣装暴露的女郎毫不掩饰地展示着魅力，震耳欲聋的机车肆意呼啸着，仿佛在向世界宣告着叛逆与不羁。
倘若将白天的东京比作一家仅售酒水的清吧，静谧而内敛，那么夜晚的东京则无疑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欲望集市，只要你有钱，你就能在这里得到一切。
白川晴看着他情不自禁伸出去的手，随后他将手掌缩回。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下的决定。
就在这时突然从厨房里传出一声惊呼，白川晴赶忙走到厨房，看到了神情恍惚的长崎素世和掉落在地上沾着血迹的菜刀。
“你的手指受伤了。”白川晴看着捂住手指的长崎素世说，“长崎同学，请让我看看伤口。”
“好、好的。”
长崎素世此时看着不断滴落鲜血的手指，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刚才她在切准备用来做牛肉盖饭的葱段，可当她拿起菜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和总是不在家的妈妈。
她告诉自己要忍住不去想那些事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可越是告诉自己不去想就越忍不住去想，想了自己又难过，难过了就伤心……她的神思逐渐恍惚。
不经意间，锋利的刀刃划过指尖，一阵刺痛瞬间传来。所幸伤口并非极深，却也毫无疑问地将皮肤完整地割裂开来。
长崎素世的眼眸中透着些许木然与呆滞，以至于当白川晴关切地请求查看伤口时，她只是下意识地、毫无抗拒之意地缓缓伸出那根受伤的手指，温顺而又顺从。白川晴凝视着她的双眼，在那深邃的眼眸深处，一个身形纤细且略显模糊的影像若隐若现。那道影子极为矮小，尚不足他的腰间高度，从轮廓与神韵判断，似乎是小时候的长崎素世。
“长崎同学，你这是怎么搞的？你手上的伤口有些深。”白川晴说，“你家里有没有那种小的医疗箱？我给你处理一下……下次做饭的时候，你自己多注意一下，别弄伤自己了。”
白川晴的语气有些严厉，这让神情恍惚的长崎素世联想到了她的父亲。
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的父亲也是这样。
只要自己一受伤，父亲就会用严厉的语气告诉自己要小心一些，然后温柔地给自己包扎伤口。
虽然有关于父亲的样貌已经逐渐模糊，可他对自己微笑时的样子，那个温柔的眼神和帮自己擦掉眼泪的动作，长崎素世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掉。
“有，有的。”长崎素世低着头说。
“在哪里？”白川晴看着长崎素世说。
“在杂物间。”
“哪一间房？”白川晴问，“你先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一下，我自己去拿吧，可以么？”他看着长崎素世，心想她究竟是想到了什么才会这样。
“客厅走过去左手边的第一间房，医疗箱在最里面的架子上，应该是在第三层。”长崎素世说，她觉得自己现在好奇怪，明明思维无比的清晰，但就是想要下意识地依赖白川晴。
若是以前的她，肯定会让白川晴坐在沙发上自己去拿医疗箱，然后随便处理一下伤口。
可她现在坐在沙发上，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只想等着白川晴拿过医疗箱，自己一伸出手指，他就会帮自己处理伤口。
“我知道了。”白川晴朝着杂物间走去，他很快就返回了客厅。
打开医疗箱，白川晴从医疗箱内拿出了干净的纱布轻轻按压长崎素世手上的伤口来给她止血。刚才他先是用纸巾帮她处理了伤口，但他总觉得纸巾上的细菌太多，有条件的话还是用纱布处理更好。
“去厕所把伤口冲洗一下。”白川晴轻声地对长崎素世说，“伤口里面可能有污垢和细菌的，你之前就用了那把菜刀切了葱段吧？”
“嗯……”，长崎素世从沙发上站起，任由白川晴把她带到了卫生间。
长崎素世看着白川晴的侧脸，他正抓着她的手掌，仔细地替她冲洗伤口。在她的视角下，白川晴的神情认真到一丝不苟，他细致地轻轻扒开伤口，同时问她怎么样，痛不痛，如果她说痛的话白川晴就会放松一些，如果她说不痛，他就会让伤口再多暴露一些。
他的动作缓慢而轻柔，长崎素世觉得就算是自己的母亲受伤了，她都不会处理得那么仔细。
“白川君经常做这种事情么？”长崎素世问。
“哪种事情？”白川晴说，随后他反应过来，长崎素世指的应该是替人处理伤口这件事，“还好吧。”
“看上去经验很丰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