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FX战士韭留美
灯觉得自己正漂浮在半空之中,此刻身体里就像是有着另一种重力在拉着她飘向天空。这座城市满是欲望,可灯觉得,自己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或者说她的身边真的存在着什么东西么?会不会整个世界都是假的,只是自己在被子中独自哀伤时而产生的一场梦呢?
那她的身边是不是全部都是假的呢?真正存在的事物难道是没有的么?
有的。
她现在唯一能够确认存在着的,就是在她身边,和她共赏霓虹的白川晴。
“啊……啊……”喉咙好像,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里面了,好难受。灯清了清嗓子想,自己果然还是唱不出来啊,好可惜,要是能够唱出点什么就好了,“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试图唱出些什么。灯成功了,可是声音却比蜉蝣震动翅膀的声音大不了多少。
而且唱出来的东西也歪歪扭扭的,不成个样子。
“In a tiny tiny tiny tiny cubicle.
There lives a whiny whiny whiny cowardly turtle.
In twenty thirty forty fifty sixty years.
My heart won’t die no matter how hard I try.
Today is a lonely day.”
这是由白川晴所哼唱出来的歌曲,他先是轻轻地哼唱,随后声音越来越大,愈发响亮,简直就像是俄罗斯过去的列车,在银装素裹的雪地中迎着狂风暴雪驶轮飞驰。
白川晴不怕吵到别人或者说是扰民么?他会说他才不怕,先不说这里的高度,光是廊道下喧嚣不止的生活就足够遮掩他的歌声,其次就算扰民了,那又怎么样,管他妈的,我就是要哼,就是要唱,就是要这样轰轰烈烈排山倒海气势磅礴一往无前掀天揭地地唱!
“灯,你应该知晓这种鲸鱼这种动物吧。”
“嗯……鲸鱼是一种……”白川晴的歌声停了下来,正在倾听他歌声的灯有些疑惑,随后便受到了白川晴突如其来的询问。
“灯你先不要说,先听听我对鲸鱼的了解吧。”白川晴转过身来,背对着城市的光影,向灯轻言细语,“在海洋中,会仰赖声音进行沟通的生物有许许多多,但那些声音能被科学家定义为‘歌’的,却只有鲸鱼的声音这一种,也就是说,在海洋中,只有鲸鱼会唱歌。”
“鲸鱼会将多种低频的声音,组合成一段段的‘乐句’,在特定的乐句被重复咏唱之后,这些乐句就变成了某种主旋律,当主旋律再被反复歌唱之后,这些主旋律就变成了鲸鱼之歌。”
“鲸鱼利用它们的歌声互相进行交流,甚至某些科学研究发现,鲸鱼之间偶尔也会传出某些‘世纪金曲’,就像人类刻在旅行者金唱片上的那些曲目一样。”
白川晴再次转动身体的朝向,向着广袤而无垠的钢铁都市大声的叫唤。
站在他身边的灯则是完全被白川晴口中对鲸鱼歌声的描述而吸引了。
不过这些知识她原本就知道,现在能被吸引,只是因为讲述的人是白川晴而已。
“鲸鱼的歌声,据说能够传达到一千多公里之外。换句话来讲的话,每条鲸鱼其实就是一个能够覆盖一小块地球的超级个人广播电台。如今想来,我应该要替鲸鱼们担心一下,因为它们之间要是有个家伙唱歌难听,那可就糟糕了。”
白川晴的话就到此结束,他招呼着灯过来,给她一一指认天上的那些星星,在有空的时候,白川晴偶尔也会加强一下自己的课外知识储备。
灯觉得要和自己做一辈子朋友的人有着相同的话题真美好。
“可是现在因为人类对海洋的噪音干扰,鲸鱼的歌声已经无法传达的那么远了。”
高松灯想,明明刚才你还说着能勾起人对鲸鱼产生遐想的话,可马上又说出了让我内心焦躁不安的事实,白川君,你究竟想要表达些什么呢?
“鲸鱼们的歌声无法像以前一样跨越那么远的海洋了……真可怜啊。”高松灯用自己饱满的指腹轻轻地摩梭着创口贴,明明此刻她应该关心那些鲸鱼,但心中想的却是自己的事情。
“灯,你不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鲸鱼么?”白川晴的双手交叠放在栏杆上,下巴颌则抵在自己的手背处。
“鲸鱼因为噪音而迷失,而灯你又因为什么而迷失呢?”
“我……不是……”之前在sunrise水族馆看企鹅的时候,某一瞬间,灯心想自己其实想要唱出歌来吧?可为什么又抑制住了那份感情呢?
弄不清楚,搞不明白,但是现在已经不想要、也不会逃避了。
“弄不清楚也没关系,逃避也是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但我想要说的是,”白川晴朝着灯的方向移动了一点点,“这座城市的上空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信号’,或许就在比你我更高处的地方,就有人像是我们观察下方的车流一样看着我们。每个人都是刺猬,都只能接受某一特定的音律。想要和别人互相交心,就要先于对方一布收起身上的刺针,以免伤到到别人。既然你不是某个特定频率信号的发出着,那么想要让别人听到你的声音,就大声一点唱出来吧。”
“就像是那些鲸鱼一样,声音无法传达到远方,那么就大声地唱,用力地唱,直到自己七窍流血,直到自己化为灰烬。有人这样说过你么,灯?你的歌声就是你内心的呐喊。所以现在尽情地呐喊出来吧。”
“让在海洋中受到束缚的鲸鱼在这座满是刺猬和杂音的城市中高高的飞起,将那些杂音全部都一扫而空吧!”
白川晴开始用手指在金属质地的栏杆上为灯打着拍子,随后将自己的手向灯递了过去。
“这是来自朋友的鼓励。”
“嗯……”灯攥住了那只朝她伸来的手,力气大到让白川晴怀疑她能捏碎他的手掌,“呼……哈……”她以全身的力气吐息,紧接着深吸一口气……
今天晚上的东京,所有因杂音而痛苦不堪,无法歌唱的鲸鱼们都看到了某条伤痕累累的鲸鱼漂浮在城市的上方引吭高唱。
这一天天气晴。
高松灯因为争吵而逃了出去,她被贴上了鲸鱼创口贴,看到了受伤的企鹅也有了依偎的对象。
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她交到了一辈子的朋友。
第四十章 必须要出重拳!
在告别灯之前,白川晴还特意在廊道下方的咖啡店里请灯喝了一杯加了牛奶的咖啡。
灯这姑娘刚才在廊道上唱歌时声音又响亮又沙哑,像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在人生快要结束时因为咳嗽而吐出了全部的脏器一样,实在是太过于拼命了。华灯初上,那些斑斓的色彩照在灯的脸上,可根本无法掩盖她面容上的潮红。
即使现在白川晴和灯已经坐在了咖啡厅里,但他看着灯脸上那还未有消退的色彩,那沙哑但高昂的嗓音便盘旋在心中不绝于耳。
说实话他很难想象,小小的一只灯为什么能唱出那么令人震撼的歌声,但也许这就是她天赋的体现,过于敏感的感情带给她的并不是只有忧郁,还有能将自身情感宣泄出来的窗口。
“啊……好、好喝。”灯捧着咖啡杯,一点一点的啜饮着里面的热饮,时不时发出了满足的低吟,偶尔也会抬起头来看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白川晴,“白川君,谢谢你……谢谢你陪我看企鹅,还让我有勇气在廊道上大声地唱歌……还有你请我喝的咖啡特别好喝,真的真的是特别好喝。”
不知道为什么的,她觉得现在自己有些不敢去看他的脸。
“不用谢啦,毕竟我们是朋友嘛,帮助你是应该的。”白川晴搅动了一下自己的杯内之物,将拉花变成了一个白色的漩涡,“以后你直接叫我晴就可以了,像是这世上所有的朋友称呼对方一样。”
“好……晴君?”灯先的嘴唇轻轻地翕动,这是落在花朵上蝴蝶迎风的蝶翅,随后她变得坚定不移,“嗯,晴君……晴君……晴君。”突然她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晴君,你的名字真好听。”
灯在廊道上放声高唱之后,她就不怕表达自己的感情了,现在想想之前的她还真是拧巴,明明只要好好地把心中的感情和问题说出来就好了,当过一次鲸鱼之后,她就不想再变回以前的那个自己。城市的上空纵然满是虚无缥缈的杂音,但只要用歌声冲开就好,只要自己的声音足够响亮,只要自己的心意足够真挚,那么就算是孤独的鲸鱼,哪怕海底层层叠叠密布着歌声难以冲破的篱墙,也总有其它的“鲸鱼”能够听到自己的歌声。
“你的名字也很可爱。”白川晴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大大方方地直接夸赞起自己对面的少女。
灯这块算是拿下了,白川晴觉得接下来自己的任务会轻松很多。
毕竟立希好像以灯马首是瞻,他大可以当一手乐队曹老板,挟灯以令立希。至于长崎素世……祥子那里的事他可无法解决,这是她们自己的事情。
毕竟是祥子的退出才导致了乐队的逐渐崩盘。他最多只能提供一个让双方交流的机会。
休憩的时光总是显得过于短暂,因为在温暖的光辉中,手指间张开的夹角会形成一个漏斗或是沙漏,时间就是从那里慢慢地一点一滴地落下、逃走的。
“灯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吧。”白川晴看着灯喝完了杯子中的咖啡,随后起身结账。
“嗯……好。”看到白川晴结完账并从椅子上站起的时候,灯也随之站起,并捋了捋自己裙子上的褶皱,“那……再见?”
“再见,再见。”
白川晴向灯告别之后,搭着电车站的便宜电车,在人与人之间挤得像是罐头中沙丁鱼。一回到家后,面临的就是来自妹妹有希的拷打!
“獭麻的白川晴你这不守兄道的东西,看来是欠来自你亲~~~妹妹的严刑拷打了!”有希看着在玄关处换鞋的白川晴,气不打一处来,獭麻的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守兄道了,现在就在和自己妹妹没挂断电话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聊天,下一步要干什么已经不能想象了,必须要出重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吧,今天你和那个小闭灯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望着自家哥哥在玄关换鞋,有希绕到了白川晴的身后,看见了他放在身后的一大袋子零食和漫画。
她心中想白川晴还算你有点良心,从来没有哥哥把妹妹晾在一边自己去泡妹子的,要是自己出来提醒,你是不是还准备和她在水族馆内交一个晚上的“一辈子”朋友啊?虽然在你白川晴的眼中你只是和那个高松灯做了一辈子朋友,但人家高松灯想的能和你一样么,现在是一辈子的朋友,那么以后呢?
有希的眼角有些酸酸的,这种情况下甚至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只觉得白川晴好歹还给自己带了零食和漫画,总算是没忘了自己。。
唉,真是太巧合了。
她心里说。
白川晴此刻弯下了腰,因此臀部刚好朝着在他身后的有希。
我哥有一个抬起来的屁股,而我刚好有一双腿。
哎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呢?
獭麻的,我来啦!
A JUMP TO THE SKY TURNS TO A有希KICK!
看在你给我带了零食和漫画的份上,我这一脚就踢得轻易点啦!
结果还是一脚给白川晴踢飞了出去。
“握草有希你在发什么癫!怕你生气我不是给你带了东西回来么?”白川晴趴在地上捂着自己的屁股,虽然他早早地就发现了有希的意图,但身体意外地没对她作出任何的防备。
即使这一脚对于白川晴强大的肉体来说完全没有任何损伤,但他总有一种自己被这个飞踢踹开线的感觉。
“我就发癫了,你想怎么着?看着办吧!”有希拎着被装得满满当当的塑料袋,在门口替白川晴把鞋子摆好放进了鞋柜,又踢了他的脚跟一下,往房间里走去。
白川晴赶紧进厨房炒了俩菜,在有希狼吞虎咽的时候和她解释了一下他最近的行动以及原因。
果然如此么?
有希心想,虽然在此之前她就在和千早爱音的接触中了解到了自己哥哥近日有关于乐队的事情。但旁敲侧击得到的消息终究是和自己亲耳听到的不一样。
“那你以后在外面可要小心一点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记住喽,是一直哦……”有希咀嚼着自己嘴里的食物,随后露出了一对尖锐的虎牙,颇有规模的胸脯在做着抱胸姿势下的胳膊中挤出了美妙的形状。
白川晴已经冒出冷汗了,要是别人对他这么说他也就笑着过去了,但是有希……
她头上修改器的词条正在发光。。。。。
第四十一章 生活在后藤一里的眼中
白川君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课间休息时趴在自己座位上的后藤一里想着自己对白川晴的印象,首先他是这所日之森的学生会会长,其次是她的同班同学,然后是离她只有一条小巧过道的“同桌”……再然后,再然后就没有了,后藤一里对他的印象就只是这些。
不过话虽如此,实际上这并不是后藤一里对白川晴的所有印象,她现在心里想的,其实是她和白川晴之间的关系。
是的,后藤一里与白川晴的关系仅仅止步于——同桌。
后藤一里并非不想离白川晴更近一步,但是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注定让她交不到什么朋友,那么为了解决自己麻烦的社恐性格,她迄今为止都做了一些什么努力呢?
弹吉他,玩音乐,在课间点播死亡金属的乐曲,于课桌上摆放满了有关于各种乐队的CD……
话又说回来了,白川晴人很名副其实,确实就像是一个太阳一样。后藤一里偏转过脑袋,把自己脸埋着的那面更加靠近白川晴那个方向一些,随后抬起头,让粉色的长发遮掩住自己的脖颈。
她睁开眼睛,紧闭的黑暗世界突然出现了一道白光,有点像是自己晚上在家里打开房间偷偷摸摸地找些零食吃的时候,从房间中射到走廊上的灯光,是窄门吧。
安德烈·纪德的《窄门》,一本关于理性之爱,悲剧之爱的书,里面的故事在某些人看来像是没苦硬吃,但自己却并不这么想,她是因为一首叫做“窄门”的歌曲才认识到这本书,从来而了解这个故事的。自己通过了这首歌,知晓到了文中的男女主角其实就像是自己一样,被困在其他人难以感同身受的牢笼中。
或许这么描述自己的社恐有些夸大其词,但她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白川晴手中书写不断地的百乐笑脸突然顿了顿,然后扭头突然看向后藤一里。。。。。
她被惊吓得浑身发颤,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低头把脸埋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小小的耳朵藏在粉色的头发中,头绳上的黄蓝小方块饰品也畏缩得撞在了一起。
后藤一里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随后在自己的桌面上好像放下了什么东西,做完这一切后又像是云彩一样轻飘飘的离去,像是太阳一样温暖。
过了好久后她才敢抬起头观察四周,发现自己的课桌上放着一瓶牛奶,牛奶的下面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的字迹相当的挺拔、行文清秀,一股子骄傲的少年气就从上面浓郁得透露出来。
“后藤同学,你的身体看起来有些不太舒服,我这里有从家里带来的牛奶,不介意的话,请你收下吧。”
纸条上面还用简笔画着一把吉他,以及“吉他英雄”的字样。
再把头抬起来一些些,就能看到白川晴那有些变化的坐姿,她观察白川晴有些时候了,知道他一般在座位上的坐姿是不怎么会动的,就像是图画中金阁寺上的那只掉漆的金鸡,除非他刚刚坐下没多久,白川晴才会稍稍变动一下自己的姿势。
其实自己略微有些羡慕白川晴的赛马娘。
在后藤一里的眼中,白川晴和小栗帽的互动就像是世界上最好的一对组合,他们会在赛场上挥洒汗水,让不管是酸涩还是甜蜜的眼泪顺着被骄阳烈日烘烤到微微有些发烫的皮肤落下,其间那些泪水所折射出来的光芒的名字,大概就是所谓的青春。
她也想要站在阳光底下。
白川晴是一个很特别的男孩吧。他长相帅气,身材高挑。人际方面在日之森里有不少的拥趸,男性把他当作偶像,而女性则把他当作自己的梦中情人;在能力上是学院理事长的首席“执行”,学院的发展在他的手下蒸蒸日上。
总之是个非常优秀,非常厉害的男孩子。
可惜和自己没有关系,“吉他英雄”只适合在阴暗的角落里弹奏吉他,不适合在太阳底下享受满是汗水的青春。
有点……略微的不甘心呢。
想要和他聊天,想要和他互动,想要和他交朋友。
想要把他抢过来。
白川晴的书本有一股好闻的墨水的味道,她动用能力从白川晴那里拿过来的那本书是这样,他的靠枕也特别柔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水笔的款式特别好看,但她猜测这大概与这是自己喜欢的美术风格有关。
那些透明字符是怎么描述【寝取神力】的?
——只要是你想要的,就能从他人的手中夺取过来。
想要交朋友的话,果然还是得更加主动一些吧?
想到这里,后藤一里像是僵尸一样猛然从自己的课桌上爬起来,从课桌里掏出了一叠CD,随后摇摇晃晃地朝着白川晴的方向走过去。
“白……白……白川……白川君。”后藤一里在叫白川晴名字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条快要脱水的鱼,嘴巴张阖之间,只是徒劳的在干旱的土地上呼吸,“白川君,我记得你说过你每天都会听音乐的吧?这些是我的收藏品,我想你也能听一听……啊,如果不喜欢的话,我就拿走好了。”
后藤一里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做些什么的时候,吓得当场快要瘫软下去,她心想有谁会接受自己的送出的CD啊,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