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书
第九十八章 其后，灰之魔法
那是在现今生物系统树中完全不存在的怪异，就算翻遍行星诞生至今的历史，也找不出它们存在的可能。
幻想种在黑之兽群面前都显得如此符合常理。
因为它们只是被冠名以“幻想”，而尼禄·卡奥斯的身体中——出现的黑之兽绝对能称为“噩梦”。
有着蜘蛛外形的螃蟹，有着章鱼下半身的鹰隼，还有长着十几个嘴巴和上百只眼睛的飞龙……各种各样违背星球生态圈的混沌存在无一不包。
它们蠕动着、奔涌着、跳跃着，像是洪峰奔袭，又像是沼泽咕涌，就那样铺天盖地的扑来。
——然后被爱尔奎特轻而易举的抹去。
是啊，有的时候情绪和现实总是有些微妙的差别在里面，不适和害怕的反应也不会只有一种。
像是因为害怕反而激发了暴怒情绪，反过来大打出手的人也不在少数。
不过看爱尔奎特百无聊赖的神情，她多半是在例行公事，这幅场面她已经看腻了，尼禄·卡奥斯对她来说就是这样一个无聊的对手。
正面作战她有几百几千种方式将对方打的体无完肤，但是唯独缺少能一击毙命的决定性杀伤力。
尼禄达成的“混沌之海”绝非劣等品，他是真的复制出了一部分创世母神所拥有的威能。
要是没有外力插手的话，最终两人只会是平手吧，爱尔奎特在腻味了之后离开，而尼禄·卡奥斯也只能依靠自身特质苟活，无力反攻。
——前提是没人插手。
而现在，拥有这个能力的人已经来到了这片亘古的战场，身份是手上握有星球上屈指可数的究极神秘之一的魔法使。
他的到来将为尼禄·卡奥斯的终局添上最后的拼图。
“爱温，你来啦！”
在看见落下的人影的瞬间，爱尔奎特无聊的面容立刻阳光灿烂了起来，真祖的威严什么的全数被抛在了脑后。
“你看，我可是好好的压制了对面哦，很厉害吧！快夸夸我。”
迫不及待地一跃，爱温的脚底才刚刚触及地面，某个大猫般活力满满的身姿就凑了过来。
那个样子，不由自主的让人幻视撒娇的大猫咪。
于是爱温也没有吝啬，他温柔的摸了摸爱尔奎特那黄金般璀璨的长发，直白的夸奖了她。
“当然要谢谢你，爱尔奎特。在场存活的所有人都应该铭记你的活跃，果然不愧是无敌的真祖，死徒二十七祖完全不是你的对手。”
“欸嘿嘿，爱温你突然变得好会说话，我倒也没有那么强。”
估计是第一次从爱温嘴里听到如此夸奖，爱尔奎特感觉大脑晕乎乎的，嫩白的俏脸上染红一片。
“其它的先不说，二十七组里有几个我也无法应对的家伙，除非我战胜爱尔特璐琪，不然根本没有为敌的可能。”
“嗯，我知道，但就算这样，在我心中此刻守护了城镇的爱尔奎特也是最强的。”
“咕，真的吗？原来爱温会为了这个夸奖我啊。”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爱尔奎特将这个说法记在了心底，然后神气的背过了手去。
“明白了，以后我在战斗中也会保护城镇的，毕竟爱温是个喜欢人类的家伙嘛。”
“我可不是这意思，你有余力时再去保护，平时还是以自己为重，比起陌生人，还是你更重要。”
爱温原本顺着秀发的动作转为敲打，这让原本在享受的爱尔奎特不满的甩开了他，小声嘀咕。
“虽然爱温态度忽然变得直接是很棒啦，但是感觉比以前更没有边界感了。”
面对这种小别扭，爱温普普通通的一笑了之。
“一加一减，那就当扯平了吧，依旧像以前那样相处就好。”
“嗯，也是，我也很喜欢那样的日子，能延续下去就太好了。”
爱尔奎特完全没有意见的点点头，然后又是随意的一挥手，将凝聚起来的黑泥再度打散。
“不过这边还是要爱温你来，虽然很不甘心，但现在我所持有的规格，确实没法彻底抹除他。”
“交给我吧，今晚尼禄·卡奥斯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原因就在于我，这是无法逃避的责任，所以我会亲手为这个夜晚落下帷幕。”
脸上的笑意消失，爱温的态度回归肃穆，他的话语中带着类似忏悔一样的沉重感。
爱尔奎特主动撤回了空想具现化，坑底的严苛环境散去，世界在眨眼间恢复原状，大气不再动荡，人理的织布重新覆盖。
月光直接撒入黑暗的坑底，成为照亮这里的唯一光源，在这六十米深的洞中，此刻寂静是永恒的主题。
远离城市，远离自然，远离生命，承载着三位异类在此决死的无声之汤锅。
在爱尔奎特的压制结束后，黑泥一阵蠕动，重新变回最初的魔术师的样貌，他费力的喘息着，过了好久才恢复神智。
“不愧是处刑人，正面敌对我完全不是对手，尽管混沌永不消逝，但是精神依旧会感到疲劳。”
“要是这种循环的死亡持续下去，我说不定会封闭人类的知性，真正化为只剩本能的野兽也说不定。”
深深的呼吸几下，尼禄直起身子，看向眼前无比吸引人目光的爱温。
“不过现在公主放弃了继续攻击，看来她是觉得你能处理掉我啊。”
“我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要跟你说的，吸血鬼。”
爱温如同在野外散步一般的，缓缓向他靠近。
“死亡总是突然来访的，你只是刚好踏上了快车道而已，不过你能存活至今也一定吞食了无数生命，对这一天早该有所预料。”
“咚！”
仿佛星球的脉搏在耳边回响，世界随着爱温的动作开始悲鸣，他的胸口，原本魔术刻印所在之处，如今只剩灰暗的星云。
那是证明了第四法后得到的……灵魂之核？还是存在的结晶？总之是让他人无法理解的特殊重心点，其存在宛若吸纳、扰乱周围一切的宇宙现象，概念上的黑洞。
但也只是表象如此，实质上和黑洞的原理大不相同。
空间与时间在以爱温为中心扭曲，明明是无形的存在，却如线条般清晰可见。
光明在逃跑，爱温脚下的土地逐渐失去形体，充斥着大源的魔力都在避开这异变的源头。
压迫感，极重的压迫感降临坑底，星球本身排斥这份天外的法则，连爱尔奎特都感同深受的有了讨厌之情。
但内心的感情到底还是压过了本能，她猛地摇头，回归了平常的心态。
爱温感觉到自己的肉体在燃烧，魔力在身体内部暴走，想要远离，痛苦像是常态的巡礼般周而复始。
红色的影子这一次是真的来了，她仇恨的凝视着眼前的对象，却片刻也不敢上前。
她在畏惧，畏惧根源流出的权限，更是畏惧沉睡在魔法遮掩下的不能认知之物。
所以她只能看着，看着爱温使用这份罪孽。
美妙的嗓音在平淡的述说，道出魔法之框架。
“铭记吧，在忘却的尽头，万象之泉，初始的推动。”
“最初尘埃之地，收束之灰。”
“追叙存在之界限，星即在此流淌。”
“一切皆延展而出。”
“故，原点（Four）静默。”
像是咒文在咏唱，但也可能是单纯的宣告，因为魔力没有与之呼应，站在那里的只是灰色的影子。
世界的悲鸣仿佛不曾存在，连波动也已停息，在这片刻的停顿之中，尼禄·卡奥斯看见了自己。
黑色，灰色，没有任何的颜色，宛如无止尽的一层层剥去洋葱，最后手中只留虚无。
什么都没发生之前，结束的象征已经到来了。
“呃啊啊啊啊啊！！”
恐惧的悲鸣促使这位混沌撕开自身的胸膛，不死的野兽从这里跃出，进行无望的最后挣扎。
第九十九章 祖之死、夜之结束
如同血肉之花绽放，又像是被辐射后畸变的肉团聚合，黑色的、鲜红的液体喷射而出。
它们在空中集合，在空中变型，组合成前所未有的、超越生命法则的恶性野兽。
那就是尼禄·卡奥斯的最后一搏，他将体内目前剩余的六百个不到的野兽因子全部压缩成一体，于是这个恶魔就诞生了。
“呵哈哈哈哈！这就是我的全力，极致的不死怪物！涵盖了绝大部分生物基底因子的超越种，等同创造生命的母神提亚马特权能的【创世之土】！”
“我已经达到了神明的境界，我会是新的神，我在创造能活在新世界的生命！”
一滩已经看不出人形的污泥在狂笑，那张逐渐融化的歪斜的嘴巴吐露着内心深处的欲望。
爱温绝不会同情他，但对于这份钻研的精神会存在一丝尊重，研究本身无关善恶，但进行这份研究的学者有。
这个前彷徨海的魔术师恶贯满盈，但恶行中却也存在唯一的闪光之处。
故而，爱温给予了尼禄·卡奥斯最后的回应。
“……不，你什么都做不到，死徒。除了永眠，你已经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不被星球接纳的神秘被握在爱温的掌心，不见其形，不知其意，旁观者唯一的能获得的观感就是没有印象。
好像他只是抓着一团灰色的空气。
话说那真的是灰色吗?倘若现在有人观看，他们也无法清晰的记得。
边上的爱尔奎特不由得缩了缩。
她对这个场景的印象有点深刻，毕竟紧随而来的就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暴打。
毫无还手之力，即便用尽全力、获得星球的最大支援，她也被无可匹敌的暴力正面击溃到体无完肤。
“哇，当时没有感触，现在想起来真的好恐怖，爱温难道意外的是个喜欢暴力的人吗？唔……暴力禁止！”
与看见小狗的猫猫别无二致，爱尔奎特的头顶若隐若现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警惕的模样像极了哈气的猫咪。
但这副模样，正是安心的证明。
猫猫只有觉得还有反抗余地时才会哈气，如果恐惧到极点，一定是掉头就跑的。
就像直面爱温的尼禄·卡奥斯那样。
“啊，啊。”
只剩本能的意识，无法清晰思考的它在胸腔中寄出几丝悲鸣，正因为现在的它是野兽，本能才更占上风。
‘赢不了，那东西不是星球之理，就算我成为混沌之海也没有希望，本土的生命没有对外来存在的抗性。’
“不，不会的，我难道……会死吗？”
从未想过死亡，自从成功的将六百六十六位野兽因子融入体内后，尼禄·卡奥斯就再也没有感受过死亡的气息。
他知晓自己总有一天会失去意识，只剩本能，他也曾以为这就是死亡。
没什么可怕的，他想。只不过是自我不存在了而已。
但不同，自我的混乱和真切的死亡完全不能比较，他只是自认为了解而已。
那漆黑的，虚无的，什么都不存在的深渊，比什么都可怕，比什么都遥远的未知之地。
“再见了，尼禄·卡奥斯，迷失的乱入者，这个时空本来就不是你该存在的地方，起码让我将你送走吧。”
不需要编织术式，魔法本就是权限的按钮，启动它没有任何前置的条件，需要的只是远超人类的意志。
波动在扩散，如同吹拂湖面的微风，星球在它面前就是被吹皱的湖面。
路过的途径展现出灰色的不明，那是空间、时间、物质等构成星体的延展要素被全部取消界限的后果。
混杂着、压缩着、转变着，最后留下的是现今行星上已经不存在的最初成分。
万象诞生的根源要因，原初的基点。
看见这一幕的死徒无声的感叹，魔术师的本能让它神往，好像放弃了一切挣扎，只是顺着惯性挥舞爪牙。
“是嘛……我的死，我的道路尽头，就在这里吗？”
半秒后，野兽的伸出的手被波动覆盖了。
前冲的姿态顿住了，在魔法触及到它的那一刻，一切行动力都在瞬间冻结。
先是组成肉体的血肉因子，再是承载精神、组成灵魂蓝图的灵子，然后是六百六十六匹野兽的重量，尼禄·卡奥斯这个存在的过去和未来……
它们全都失去了，没有了固定的描述与特征，就这样消散在天地之间，融入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