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书
直到最后，短杖变成了黑色的约束状光束，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本的模样。
“它的名字叫灰仗，我喜欢叫离剑，是老师留下的魔术礼装。”
爱温无不怀念的挥舞着它，灰仗划过的路径上空间都在缓缓波动，如同水面的涟漪。
不知道是不是有珠的错觉，自从拿出这件概念礼装后，爱温变得活跃了很多。
“放心吧，我这就让苍崎摆脱那些折磨，很快的。”
爱温朝有珠挥挥手，来到了青子的病床边。
他的身后，有珠圆睁着美丽的黑色双眼，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刚才的挥手动作。
有珠第一次看见这种风格的爱温，与平日的淡然不同，现在的爱温放开了许多，有种飒爽的新鲜感。
“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振作一点，苍崎。”
一句轻松的祝福，随后而来的是挥舞的光束，爱温一剑砍向了床上的青子。
“！”有珠下意识地前迈了一步，但她很快发现，青子根本毫发无伤，而自己开始恶心想吐。
爱温明明只是进行简单的、不需要技术的劈砍，但有珠光是目见这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头昏脑胀。
在迷糊中，她感觉到宏大力量的汇集。
现实产生了龟裂，法则之墙被凿出漏洞，这是无法抵御的暴行，纵使星球很快修复了问题，但始作俑者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发生了什么？”有珠按着脑袋，难受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将诅咒、死徒相关物和苍崎之间的界限划分的清楚一点而已，顺便把棉被和它们的界限变得模糊。”
说罢，他提起了病床上的被子，直接将它扔在地上，露出了被窝下青子缠满绷带，成为大型娃娃的样子。
“有珠，你看着青子，我去找教会的修女来把这被子净化一下。”
说罢，爱温踢了踢地上的被子，转身离去了，有珠则好奇的掀开被子一看。
“唔！”
她后悔去看了。
第三十三章 短暂之梦
爱温来到合田教会时，阳光正好，等他处理完青子的伤势后，夕阳已经早早到来。
冬天的太阳与夏日完全是不同的两种存在。
在夏日，人们躲避它，排斥它；在冬日，人们又一反常态的追求它。
现在正是冬季，夕阳已经不像夏日那般炙热，即便沐浴在阳光下，也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但唯独瑰丽的色泽、渲染出的金黄之景依旧动人心弦，没有比这更绚丽的落幕了。
橘黄的光辉披散在人们的肩上，伴随着身影的交错而破碎，洒落在楼宇之间，爱温和久远寺有珠乘着日光，漫步在鲜有人烟的小路上。
现在还未到都市普遍的结束工作的时间，小路上几乎只有他们两人，鞋底摩擦地面的细微声响也显得悦耳。
没有吵杂，没有注视的目光，也没有对话，两个远离都市的怪人享受着片刻的独特静谧，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爱温好像将平日里积攒的活力一股脑地释放了出来，他饶有兴致的穿梭于各种公园、街道和高楼的背面，将所见的一切记在心中。
这不对劲，跟在他身后的有珠心想。
与他才见过两面的教会二人可能没有注意到，但对有珠来说，这已经明显到无法忽视了。
默默用手遮住嘴角，有珠眯着双眼，紧紧的将目光钉在走在前方的秀丽身影上。
或许是目光太明显了吧，在经过一座天桥时，爱温停下了观赏游览的步伐，主动扭头看向身边的同行之人。
“我打算休息一下，有珠你要一起吗？”
“有，有珠？”面对眼前带着笑颜的美丽之人，魔女吐出的话语都有点磕绊。
“有珠你其实更喜欢别人称呼名字吧，日本的规矩其实你一直都不在乎。”
“嗯，比起姓氏，我更喜欢妈妈留下的名字，所以直接称呼也无妨。”
“我倒是觉得久远寺听起来也不错，有种遥远的山间古寺的印象，但确实和有珠你不太搭配就是了。”
笑着说完这句话后，爱温也没有再开口，他单脚支撑着身体，另一只脚尖虚点，随意的倚靠在栏杆上，专注的注视着眼前橘红的都市。
寒风吹过，让人哆嗦，但周遭的氛围是无言却温暖的，恰如没入地平线一小半的太阳。
魔女悄然上前，与爱温并肩站立，她不明白眼前的景色到底有什么稀奇。
不如自己的洋馆。
“你的性格，为什么变了，因为那个魔术礼装吗？是代价一类的？”
有珠突然发问，她的双眼中倒映着喜欢的景色，是与都市格格不入的自己一样的孤独游离之人。
“不是代价，而是前提吧。”爱温把玩着手里一直握着的灰仗，眉眼弯弯:“不，甚至连前提都算不上，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已。”
“双重人格？”有珠确认道，但她的猜测被爱温直接否定了。
“没有哦，双重人格什么的。”他摆了摆手：“一直以来，我都只有一个，现在与其说是双重人格，不如说是完整的我。”
“之前和你一起在黑夜巡逻的我和现在谈笑的我，相差的仅仅只有一段记忆。”
“在老师离开后，这是‘我’第一次触动刻印，于是忽然有了解开限制的念头，大概就是这样的过程。”
“只是一种巧合。”
“失忆……”有珠嘟囔着，她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所以对爱温的话语无法深刻的认知。
“理解的不错，人本身存在的确定，是依靠三个方面，这一点有珠了解吗？”
爱温指了指自己。
“灵魂、肉体和精神，魔术界对人类的基础定义，人体工程学的必学知识点。”
久远寺有珠虽然对人偶制造不擅长，但基础的了解还是有的。
“没错，唯有聚齐三要素的存在，才能被人类概念包容。”
爱温挥动着灰杖，像是在兴致勃勃地扮演记忆中的老师，他的眼底闪过怀念的光。
“作为基础底色的灵魂、承载灵魂并适应的肉体、还有构成人格的精神。”
“肉体最无关紧要，灵魂的深奥目前也没有研究完全，而精神的活跃，才是一个人的外在表现。”
说着，爱温从腰包里取出随身听，朝有珠晃了晃，他打算用这个举例。
“灵魂就是随身听里的音乐，肉体就是制作这个的材料，而精神则是随身听的设计模样。”
“只要音乐和样子能被传承下去，人就不能算死去，所以肉体的地位最为低下，但三者无论脱离了哪一个，音乐都是无法演奏的。”
看着摆弄着随身听侃侃而谈的爱温，有珠发现自己还是第一次从他身上看见真实的生活气息。
打开安放磁带的匣，然后再关上，连接处传来细微的“咔擦”声，内里的机械装置顺着手指的力道启动，齿轮互相咬合，随时都可以传递能量。
爱温喜欢这一系列过程，简直是另一种形式的魔术式。
此时日轮已然没入地平线之下，街灯亮起，人造的光明驱散了黑夜的魔性，下面的大街上，车辆逐渐拥堵，刹车声、鸣笛声、人类的交谈声此起彼伏，构成了文明的表象。
久远寺有珠排斥这一切，她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魔女的尊严与做派，但是爱温看见了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对都市风景的好奇。
魔女的外表只是准则，久远寺有珠的内里依旧是个对世界好奇的小女孩。
爱温伸出手，像是打算握住都市的轮廓，又像是在感受自然吹拂来的寒风，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久违的真实。
记忆只是记忆，能让人接收讯息，但不亲手感受，理解永远会存在偏差。
夜色降临了，太阳等待着第二天的轮换，短暂的时光似乎要迎来尽头。
爱温的心中倒也没有不舍，因为平日的“他”也是自己。
不同年龄的自己是否能被视作同一个人？这个疑问在哲学界至今都没有答案。
但爱温自己没有多余的困扰，他的存在框架不会因此改变，在这世上没人能够改变。
只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有想尝试一下的事情。
刚才的交谈让他切实的确认到有珠的存在，而不是仅靠记忆的印象，长久的时空交互缺失容易让人陷入迷障。
所以，想要触碰，想要通过最原始的动作，明确经历过却也没经历过的现实
“有珠。”
他看向身边足以被这样称呼的魔女，发自内心的觉得，能遇上可以随意相处的朋友，才是值得喜悦的事。
从未想过这一点，毕竟无论过去还是将来，他都无迹可寻，只有短暂的现在，存在着唯一的闲暇，只空余出短短月余的时间之碎片。
记忆不完全的他也不容易相处，评价的标准也很高，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遇到自己认可的友人，确实是少有的幸运。
“最后，要来握个手吗？”
第三十四章 敌我双方
夜晚，合田教会亮起了灯光，通过高大肃穆的玻璃窗，能看见内部摆件之庄严，完美符合教义的描绘。
过去点燃烛火供奉天主的教会，如今也与时俱进的习惯了科技的便利。
久远寺有珠独自一人回到了这里，她的脸上带着极为淡薄的红晕，周身环绕着跃动的氛围，与过往给人的印象冲突剧烈。
好在不是极为熟悉她的人，就察觉不到这一点，让魔女还能保留一丝威严。
教会的两人显然不算熟悉的行列之内。
“那位少年已经离开了吗？”唯架修女询问了一句，她其实也对爱温很是好奇。
“走了。”有珠语气冷淡的看了唯架修女一眼，只留下寥寥数语就快步离开。
但就算是这样，唯架修女也很意外，在平日里有珠可不会回答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
知道爱温离开的消息，相比起修女，咏梨神父就轻松多了，他甚至感觉呼吸都更有力气了些。
“找不到可以下刀的时机，甚至感觉自己像是案板上的鱼一样无力呢。”
咏梨神父低声说道。
虽然他是一个喜欢出刀斩杀他人的变态，但也不希望去自寻死路啊。
‘真可惜，看来对青子和久远寺的出刀欲望该收敛了，不然会被排除掉的吧。’
摸了摸藏在斗篷里的十几柄利刃，文柄咏梨叹息的想，虽然他没有可能杀掉童话魔女，但欲望这种事，本来就是不可抑制的。
有珠没有打算管身后的琐事，她径直来到病房，看守着仍在昏迷中的同居人，只是心里却止不住的回想着片刻之前的时光。
她舒展开自己的右手，手上好像还留存着相握的手感，当时有珠感觉握上了一团柔软的云朵。
“朋友吗……”
细微到没有任何人听清的呢喃在病房散去，月光通过玻璃，洒在了少女的脸上，照亮了隐约的微小笑容。
那份微笑，是比月色更皎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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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远离合田教会的山丘上，无人到访的旧校舍中，橙色头发的魔术师正为计划的失败而烦恼。
“虽说计划失败并不值得疑惑，但她们应该没有能破解连环的方法啊。”
苍崎橙子抽着女士香烟，发泄着自己的烦躁。
是的，将青子打成那样的人偶就是她的亲姐姐的手笔，那个人偶算是她现在最高的杰作之一。
“是那个未知的魔术师吗？啧，她的危险度该再上调几档了。”
毫无疑问，橙子对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忌惮程度更深了，已经到了闻之色变的地步。
要知道橙子自己是个人偶师，她的战斗力不可能超过出于战斗目的制作的最强人偶，除非算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外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