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书
事实也确实如此。
昨天晚上，在日常巡逻的椋鸟及时发现了七零八落、已经濒临死亡的青子的残躯，之后有珠和教会两人匆匆赶到现场。
但已经晚了，青子的状态很难说还活着，就算唯架修女是治疗缝补领域的专家，也不认为青子能逃离此劫。
最后还是有珠拿出了珍贵的ploy，强行给青子输入生命力，这才留下一线生机。
之后就是回到合田教会进行手术，将残缺的肢体补足。
唯架修女说幸好缺少的肉量都在现场，只是被撕掉，没有被吃完，不然连她也救不了了。
但将青子拼凑完整只是基本，剩下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棘手。
其中最棘手的就是诅咒和吸血鬼成分的共存。
第三十一章 恶意
“没有办法吗，即使使用教会的秘迹？我可以用些魔术财产做交换。”
有珠在教会的大堂中，略有些焦急的询问。
纵使平日里经常对立，但她的内心深处，对身为自己同居人的青子，还是有一丝关心的。
可是就算看见这会令常人哀怜不已的精致面容，唯架修女还是摇了摇头。
“实在是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缝合肢体，但这于事无补。”
“虽然是魔术师，但我和苍崎青子的相处还算愉快，她也并未犯下身为魔术师的恶行，如果可以，我也想救她。”
悲哀的神情透露着修女的无奈，她确实竭尽全力了，只是青子此时的身体不单单是伤口缝合上就能恢复的。
实际上，在他们找到名为青子的肉块时，她就应该没有救了。
魔术刻印虽然神奇，但终究有着限度，四肢分离的程度还好说，切成十多块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可现实是，青子还留有最后的生气，虽然只是勉强让大脑保持活性，但就算有珠的ploy没有拿出来用，也不会脑死亡。
当时众人没有细想，直到手术完成后才注意到这一点，同时也察觉到了维持青子生机的原因。
——诅咒，还有经过改造的死徒因子。
是在切割的同时烙印下的吧，细细的、分毫不差的将其编辑入肉体，就像橘子上面攀附着的白色橘络。
“恐怕是青子濒临死亡时的生存本能，她下意识地抓住了一切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契机，所以吸纳了死徒的残余。”
修女悲哀的看着床上的人型生物，握住十字架的手用力到印出深紫的凹痕。
“这份对肉体的把控简直绝妙。”咏梨神父在一边赞叹道，他的话语惹来了另外两人的怒视。
但她们也不得不承认神父话语的正确。
不是人体工程学大师是做不到这么细致入微的介入的，那份精巧和手法堪称至高的艺术，简直是在重构青子的肉体组成。
但这样的改造可不是在帮青子，其中的恶意简直是要溢出来。
先将青子打至濒死，然后用吸血鬼因子支撑着青子的生命力。
不过这样还不够，因子会逐渐沉寂，为了刺激它，同时维持活力，敌人还添加了极其庞大的诅咒。
对死徒来说，它们行动本身就是诅咒的聚合体，这类诅咒只会成为它们的养分，而不可能让它枯萎。
就这样，一种绝妙的、生生不息的平衡就完成了。
海量的诅咒汇聚在青子的体内，一旦没有死徒因子的压制立马会活化，现在虚弱的青子会一命呜呼。
而死徒因子已经与青子的身体高度融合，一旦失去诅咒的供能，因子消散的话等同于青子的毙命。
一旦两者的平衡被打破，就像大厦的地基被抽走，青子勉强维持的生命会立即崩盘。
而同时驱除两者会产生极重的负担，现在脆弱的青子一定扛不住。
如今已陷入死局。
在这沉重的场面下，唯架修女深吸了一口气，朝床边的有珠看去，她开口提出了一个冷漠的建议。
“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实在不行，就只能给予她最后的体面了。”
现场一片静默，有珠张口打算反驳，最终却不知该如何说起。
现在已经用尽手段，能期待的只剩下奇迹一途。
‘是啊，奇迹，青子掌握的魔法不就是至高的奇迹吗？’
有珠的内心活跃了一瞬，然后又黯淡了下去。
她想到了一点：如果青子能用魔法，也不会躺在这里了，当时战斗时生死攸关都没用出来，现在也难以指望。
一旁站立着的神父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
“没有办法了，凭我们的能力，只能做到这一步，但如果还有别人的话，或许还有微小的可能性哦。”
此话一出，有珠和唯架修女都抬头看向了他，只是修女眼中满是疑惑，有珠却有些警惕。
“你在说什么呢咏梨神父？”
修女提出异议，但神父却只是微笑着。
“之前碰面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在久远寺小姐询问到底是谁逼退了吸血鬼的时候。”
咏梨神父的微笑彰显着他温文尔雅的魅力，但是有珠此刻只有对他的敌意。
她生气的盯着乱张嘴的神父，就像是要被抢走玩具的小孩。
唯架修女恍然大悟：“久远寺小姐询问我们，说明不是她处理的，但我们到来前吸血鬼就已经不见了，说明……”
“没错，有某位我们不知道，但久远寺小姐知道的存在在猎杀吸血鬼。”
神父鼓了鼓掌，面带微笑的看着神情愈发不善的有珠：“既然在猎杀吸血鬼，说明他多少有点办法针对，有一试的价值呢，久远寺小姐。”
“……”
有珠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正确的推测，刚刚一直下意识地没有去想，是出于珍藏、隐藏的孩童心思，不想与他人分享稀少的珍宝。
但被点出来就没办法了，而且有珠的内心深处，也确实存在着对爱温的期望。
也许是他一直以来的态度太过自然从容吧，容易让人生出他或许无所不能的错觉。
无需言语，有珠只是看向肩上的蓝鸟，眼神交互，意思就已经传达了。
蓝色的知更鸟轻啼一声，展翅飞离教会，仅仅盘旋一圈后，就朝着某个方向飞去。
“等一会吧。”有珠像是赌气一样，只留给神父和修女一个背影，轻轻的坐在青子身旁：“他马上就会来。”
说实话，爱温会不会来，有珠并没有把握，但她觉得会。
之前的夜间漫步并非空度时光，在过程中有珠也在逐渐了解爱温，了解这个对她来说很神秘的人。
‘他看上去一直都很冷漠，但认真拜托的话，应该还是很好说话的。’
……
大概半个小时后，教会的大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位身穿校服的靓丽人影。
唯架修女和咏梨神父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感觉，眼前赶来的这位正是他们上次搭话的学生。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个与气质不相配的木盒，看起来很普通，但莫名的有种沉重的存在感散发出来。
第三十二章 分化界限
“欢迎您来到合田教会。”
唯架修女上前迎接，微微弯腰，礼节无可挑剔。
她是真没想到有珠能将人给叫来，毕竟魔术师这个群体是多么冷漠她非常清楚。
“请带我去找苍崎吧，详情罗宾在路上已经说过了。”
没有迟疑半秒，爱温直奔来此的目的地。
对于苍崎青子，爱温的观感不错，没有不帮的理由。
他虽然认为死亡不需要逃避，但也能了解想要挽回生命的执念，两者都是可以理解的。
“请走这边。”唯架修女在前面带路，打开了礼拜堂侧边的门。
教会占地不大，但布局合理，穿过朴素的大堂，走过不短的长廊，深处那间散发出诅咒阴霾的房间就是目的地。
咏梨神父默默的站在门口，向爱温露出一个绅士风格拉满的微笑。
推开房门，里面的情形一目了然，是间冰冷简朴的屋子。
墙壁都被刷成雪白，没有杂色，打开的窗户款式简单又实用，地面铺的木制地板是唯一的温馨，中央吊着一顶简单的吊灯，散发着微黄的光芒。
室内布置着一张方形大木桌，两张椅子，一架玻璃柜，一张简单的铁架床，还有床头柜处放置的水壶。
老实说，过于寒酸了，没有人类生活过的迹象，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临终关怀病房。
但此时躺倒在床上，面色灰暗、呼吸微弱的女性却异常的符合房间的气质。
她的身上缠满绷带，层层叠叠，除了脑袋几乎没有空隙，少数几处露出的肌肤上也能看到缝合的伤痕。
但这些都是小外伤，真正严重的是一刻不停笼罩在脸上的诅咒烟云，还有身体内部的死徒因子。
爱温看着此刻昏迷中的苍崎青子，发现与印象中永远活力四射、昂首挺胸的学生会长完全对不上号。
虚弱、痛苦，即便是在昏迷中，诅咒仍然不会放过她。
身体受到的摧残让她显得消瘦无比，平日里表情丰富、张扬万分的脸蛋也紧紧的皱着。
“……”
没有说话，他的双眼此刻已经泛起幽蓝之光，视线中青子身上的死线泛滥，足以证明她的状况有多糟糕。
“你有办法处理青子的情况吗？”有珠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
她注意到爱温开启了直死之魔眼，心中微微一寒：“你打算利用那双眼睛，直接杀掉诅咒和死徒因子，直死之魔眼还能这么使用吗？”
“本来有这个打算，但现在看来这样太冒险了。”
爱温摇摇头，他确实从青子身上看到了几条不寻常的死线，但现在的青子本来就很脆弱，死线异常的多，想要只切不正常的死线根本不可能。
那么就不用多想了，剩下的办法只有一个。
“久远寺，帮我一个忙。”
爱温忽然回头看着有珠，同时将他一直拿在手里的盒子稳稳地放置在桌面上。
“！”
有珠立刻反应过来，她迅速关上屋子的门，挡开了门口一直默默观察的咏梨神父的视线，自己倚靠在门背上，防止以意外为借口打开。
“需要我再放个结界吗？”有珠主动问道，她有预感，爱温马上要拿出来的恐怕是不得了的东西。
爱温摇摇头，他打开了盖子，有珠连眼都不敢眨，生怕错过哪怕一秒。
但什么动静都没有，盒子里放着的就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短杖，虽然款式从未见过，但好像没有更多的特别之处。
不，特别之处还是有的，但不是指短杖，而是指爱温。
他在微笑着。
淡淡的、温暖的笑容，就像春天新抽的草芽般柔软，又像无风的海洋般平静。
短杖被握在手中，爱温没有用力，只是用着随意又轻巧的握法，稍稍甩动两下，像是想要唤醒什么，又或者是怀念什么。
随后右手握住柄部，将短杖横置，这时有珠才发现，短杖原来并非圆形，而是如刃般渐薄。
将魔力注入短杖，闪烁的电荷现象出现，绚丽的光芒开始上下环绕，棕色的短杖本体越来越模糊，像是在与光共振一般逐渐失去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