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都是战犯 第3章

　　如白昼梦般，让人炫目的黄金之色。

第四章·记忆的真伪

　　虹夏差一点杀了凉。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腰间没有挂着那把陪伴了她半生【妙脆角】，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体里没有足以支撑骨骼和内脏的机器，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因为那如同白昼梦般的金色眼睛。

　　伊地知虹夏真的会杀了山田凉。

　　而不是只扇凉一巴掌。

　　“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

　　丢下这么一句话，虹夏就冲出了starry，只留下无缘无故挨了一巴掌的山田凉在原地。一路跑出了三条街，她才钻进一间公厕，在洗手台前用水猛猛扑脸。

　　水珠从虹夏的脸面上垂下。

　　这样一来，她也多多少少冷静了下来。

　　“……我是，回到过去了吗？”

　　用掌底按住自己的脑门，虹夏不禁喃喃自语。难道说，她是回到了半个世纪之前，什么都没发生的那时候了吗？

　　不，感觉上不太一样。

　　……与其说是“回到了过去”，不如说是“得到了未来的记忆”吧。

　　虹夏闭上眼睛，感受着内心中涌动的这份感情。

　　这份感情蓬勃而汹涌，但却并非发自虹夏自己的心脏。那是来自遥远未来的，属于“反山田军领袖·伊地知虹夏”的感情。

　　除却那份感情之外，虹夏记得的事情并不多。

　　杀死凉那天的事情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但是之前的事情就并非如此了。

　　那些记忆非常零碎。

　　有些是某年某月见了谁，有些是什么天气下吃了什么东西，有些是对已然记不得的事情的怀念……连不成串的记忆，就像是被碎纸机撕碎的日记本，只留下些许破碎的纸屑。

　　不过，就算是纸屑般的记忆，也能从中窥得那个“伊地知虹夏”的一生。

　　就像是字面意义上的那样，反抗山田凉的一生。

　　“……那怎么可能。”

　　抬起头之后，虹夏看到洗手池上镜子中的自己。

　　显而易见的，她的脸色差的要死。与其说“像是快要死了”，倒不如说“不像是还活着”。

　　毕竟，如果按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记忆来看，只要再过一两年，山田凉就会投身到赛博义体技术里，然后……

　　……不对？

　　虹夏突然回过神来。

　　凉有那么聪明吗？

　　赛博义体技术，虽说虹夏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技术，但从零碎的记忆里也能感觉得到，那是一种相当先进的技术。

　　那种技术，是凉发明出来的？

　　“不，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虹夏看着镜中，她的脸上逐渐恢复血色。

　　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那份记忆的不合理之处：山田凉的成绩并不理想。

　　上次虹夏给凉补习的时候，可是从初中一年级的知识开始补起。再说，下北泽本来也不是什么升学校，每年能上东大的都不一定有两、三人……凉那有可能升入东大，搞什么赛博义体啊。

　　“没错，这个记忆肯定是假的……肯定是我动画看太多了，所以才会有这种笨蛋似的想法。”

　　想到这儿，虹夏连忙用力搓揉了一番自己的脸，把脸上残余的水渍洗了个干干净净。在那之后，她又对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大大的微笑。

　　“好了，虹夏，现在回去，对凉好好道歉吧——”

　　“麻烦借过一下。”

　　虹夏的肩膀被猛地撞了一下。

　　金发少女踉跄了一布，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洗手台前占了太久。她连忙后退两步，接着赶忙道歉，“抱歉，是我占了太久！”

　　“……也没什么啦。”

　　刚刚撞了虹夏的，是比虹夏大上四五岁，看起来是大学生年纪的男人。他穿着一件夹克，头发乱糟糟的，可是却并不显得邋遢，反而有着干练的感觉。

　　老实说，虹夏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男人倒是没太在意虹夏，只是粗糙的洗了洗手，似乎就打算离开。只是，鬼使神差的，虹夏开口问道，“你认识凉吗？”

　　“凉……山田凉吗？”

　　男人用稍显惊讶的眼神看了过来，“你是凉的什么人？”

　　——是朋友。

　　如果是一天前的话，虹夏一定可以毫不犹豫的立马回答吧。毕竟，对于过去的虹夏来说，凉是自己的朋友，这是不需要迟疑就能做出的回答，更是事实。

　　可现在，虹夏的舌头却像卡住的齿轮一样，顿了一番。

　　“……是朋友。”

　　“凉那丫头可没几个朋友……”男人稍微沉默了一下，然后便吐出恍然大悟的音色，“你是伊地知吧？初次见面，我是白野。”

　　“白野？”

　　虹夏知道这个名字。

　　不是凉曾经提起过这个名字，而是从记忆里，从未来的记忆里知道这个名字。

　　在未来，白野是虹夏的义体医生。虹夏身上的每一根合成纤维都是他亲手给虹夏安装上去的，虹夏能杀穿山田塔，将山田凉杀掉，也少不了白野的帮助。

　　虹夏抬起头，细细观摩，竟真的从现在的白野脸上看出了几分未来白野的影子……这一眼，让虹夏的心情不免又沉重了几分。

　　要知道，她原先可不认识白野，可这份未来的记忆却先出现了白野的身影……

　　“你知道我？”白野摩拳擦掌，“不枉我每年给凉发那么多红包，她是怎么说我的？”

　　“啊，啊哈哈，她提的不多……”虹夏回过神来，连忙讪笑着掩饰了几分，她可不知道凉怎么看待白野，“你和凉是什么关系啊？她还没和我说过。”

　　“啧，这丫头……”

　　白野把手伸进洗手台，草草洗了两下，“我是她表哥，她老妈是我妈妈的姐姐。”

　　凉的表哥吗？

　　虹夏仔细回忆，似乎凉提过那么一两次表哥的事情。不过，凉提的着实不多，也难怪虹夏之前没有映像了。

　　“说起来，我今晚准备带凉去吃饭，你要一起来吃吗？”

　　似乎是发觉虹夏在发呆，白野又搭了一句话。而听到这话，虹夏连忙摇头，“不了，你们兄妹一起吃饭，我去算什么啊？”

　　再说，虹夏才甩了凉一巴掌，现在还有些尴尬呢。

　　“那就算了，”白野倒也没有强求，“拜啦。”

第五章·晚饭就吃烤肉吧

　　夕阳落在云下，烧了半熟。

　　正是烧烤的好时候。

　　白野从后备箱里拖出了全新的烧烤架，放在河边的草坪上。这里是白野的秘密基地。自从穿越过来之后，每次白野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这片河滩烤肉……当你看着夕阳西下，当你算着又过了一天，烦恼似乎也会跟着烟消云散。

　　而在稍远处，脱下鞋袜的山田凉伸出纤细的双腿，将脚浸在清凉的河水中。

　　河水沥沥，凉的足弓打直。她的脚趾圆润小巧，白皙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清澈的河水中轻轻晃动，泛起细碎的光泽。脚背的弧度优美，脚踝纤细，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不过，白野无暇欣赏那对脚踝，只是一个劲的摆弄着烧烤架。

　　“呼，可算是弄好了。”

　　白野抹了一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这在模拟器里花了两份青铜成就买下的烧烤架看着高级，用起来还真有点麻烦。

　　不过，弄好了就行。

　　点起火后，白野将一串串肥瘦相间的肉串摆在烤网上，炭火发出滋滋的声响，香味渐渐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山田凉依旧坐在河边，白皙的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喂，我说啊，今天怎么不说话？”

　　白野一边翻转着烤串，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往日里，你不是挺喜欢说乐队的事情吗……不说说那个虹夏的事情了吗？”

　　说实话，白野很好奇虹夏在得到模拟器里的记忆后会作何反应。不过，为了避免“山田凉之死”之类的事情发生，他还是偷偷给凉买了个“死后灵体化”作为保险——就算凉真的被虹夏杀了，白野也能把她复活。

　　“嗯……”

　　山田凉没有回白野的话，只是将脚从河水中抽出，抱膝坐在岸边，轻轻摸着自己的脸。

　　白野见状也不再追问，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有三年多，自认为还算个称职的表哥。所以，看凉心情不好，他只是打开一罐啤酒，递给她，“心情不好？喝点？”

　　山田凉摇了摇头，“我还是未成年呢。”

　　“搞乐队怎么能不喝酒呢？”白野说着便将啤酒凑到山田凉唇边。

　　“……你说的也对。”

　　凉接过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起微微的辛辣。那种辣味不像是辣椒，倒像是一种令人不快的触摸。

　　蓝发少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郁闷也一并吐出来。

　　“白野哥，”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带着些许醉意，“虹夏为什么要突然打我一巴掌？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以我和你的相处经验，你挨巴掌很正常。”

　　白野毫不留情的吐槽。

　　他放下手中烤好的烤串，开始扳起手指。

　　“从我来东京，你每一周都要找我借钱，每次都是两千起步。这么算来，你都找那个虹夏借了多少次钱了……你家里也没缺过你的钱吧？”

　　“……贝斯真的很贵。”

　　凉移开视线。

　　“你只是想借吧？想看看对方愿不愿意借钱给你，”白野一针见血的说，“不借钱的话就没法确认对方是朋友，只有建立起这种金钱关系才能安心……你这可是典型的心理疾病。”

　　山田凉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啊，你啊……”白野摇摇头，往烤炉里加了块木炭，“你一直这么下去，肯定会吃亏的。”

　　凉不说话，只是倔强的盯着面前的烤炉，仿佛那里面有什么深奥的秘密一样。

　　“……好吧，详细说说，你到底为什么挨巴掌？”

　　白野把新的烤串放上烤网。

　　他的确也很好奇，虹夏得到了模拟器的记忆之后，会做些什么。

　　就他今天在公厕门口偶遇虹夏时观察的情况来看，虹夏的精神状况可是很美味的。

　　凉眯起眼睛，盯着烤炉里跳动的火苗，仿佛那里面藏着她想说的话。在火焰跳动几次后，她又灌了一大口啤酒，这才开口回答。

　　“今天中午我去乐队练习室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虹夏今天居然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我开始以为她心情不好，就走过去开了个玩笑，”凉的声音越来越低，“结果，她突然站起来……”

　　“给了你一巴掌？”白野把烤好的肉串放到盘子里，故作惊讶地问。

　　凉点了点头，“她下手可狠了……我是不是该找她要医药费？”

　　“活该。”白野毫不留情地嘲讽道，“谁让你总是欠钱不还。”

　　凉鼓起脸颊，“我会还的，这不是还没找到下家冤……我是说，还没找到愿意借钱给我的新朋友吗？”

　　白野翻了个白眼，这股子屑劲也不知道像谁，“然后呢？她打完你就跑了？”

　　凉吸了吸鼻子，“我都没来得及道歉。”

　　白野板起脸，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我说你啊，能不能少惹点事？借钱不还，活该挨巴掌！你看看你，除了喝酒、弹贝斯、欠钱，你还会什么？”

　　凉自豪的回答，“玩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