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们都是战犯 第124章

作者:回忆的秋千上

  立希猛地停住脚步,缓缓地转过身,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爱音,仿佛要把她吞噬一般。

  “你……到底是谁?”

  立希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我叫千早爱音。刚才也说过了吧,是灯的同班同学。”

  爱音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并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你……你没事吧?”

  立希咬着牙根,“我很不好……灯死了!我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啊啊,你和灯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爱音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我……我还没来得及和灯成为朋友。”

  爱音接着说,“灯和我说,要和我组一辈子乐队……我没想到,灯的一辈子居然这么短。”

  “一辈子乐队?”

  立希重复着这句话,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她……她想和你组建一辈子乐队?”

  爱音点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是啊,灯说她想让我成为最棒的吉他手,然后我们一起组乐队,一辈子都一起玩音乐。她说……她还说……”

  爱音哽咽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立希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窒息。

  一辈子……灯居然想和别人组一辈子乐队?

  她想和眼前这个粉头发的傻丫头一辈子玩音乐?

  “哈……”

  立希发出一声短促而干涩的笑声,像是喉咙里卡了一块玻璃渣,“她都没对我说过……一生。”

  一辈子乐队。

  真是……让人羡慕的约定。

  明明我也可以啊,我也可以和灯,组一辈子乐队啊……

  “没想到,这么突然……我后悔……后悔没答应灯了……”

  爱音的声音落了下去。

  立希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像塞了团棉花。

  她想质问爱音,质问她凭什么,凭什么能得到灯的青睐,凭什么能和灯组建“一辈子”的乐队。那明明应该是她,是她和灯的约定,是她们共同的梦想。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破碎的呜咽。

  一整天滴水未进,加上巨大的精神打击,立希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她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黑,直直地向爱音倒去。

  爱音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低估了立希的重量。或者说,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立希结结实实地砸在爱音身上,那感觉不像是跌进柔软的怀抱,更像是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钢板。

  “哎呦!”

  爱音痛呼一声,低头一看,立希已经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毫无血色。

  “喂!醒醒!”

  爱音拍了拍立希的脸颊,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叹了口气,无奈地将立希扶到路边的长椅上,让她躺下。

  看着立希虚弱的样子,爱音心里五味杂陈。

  她猜立希和灯的关系很好,也知道立希现在一定很痛苦。

  爱音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立希,心里咯噔一下。这姑娘看着瘦,分量还真不轻。她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儿,总算把立希扶到了路边的长椅上。

  “喂,醒醒啊!”

  爱音推了推立希,没反应。

  “不会吧,真晕了?”

  她伸手探了探立希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这可怎么办啊……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爱音掏出手机,想打个急救电话,又犹豫了。这要是真把救护车叫来了,怎么解释啊?说一个不认识的女孩突然晕倒在自己面前?万一再查出点什么……爱音打了个哆嗦,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还是先把她带回家吧。”

  爱音叹了口气,认命地将立希背了起来。好家伙,这重量,差点没把她压垮。

  一路跌跌撞撞,爱音总算把立希背回了家。把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盖好被子。看着立希苍白的脸,爱音心里一阵烦躁。

  爱音烦躁地叹了口气,走到厨房,拿起杯子,接了一杯温水。她慢慢地走到床边,俯下身,将手中的水杯凑近立希的嘴唇。她轻声唤道:“喝点水吧。”

  立希毫无反应,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爱音又唤了几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小心翼翼地将水杯倾斜,试图让水流入立希的口中。

  然而,水还没碰到立希的嘴唇,她就下意识地偏过头,一口都没喝进去。

  “行吧,你厉害。”

  爱音无奈地放下水杯,拿了条毛巾,沾了点凉水,轻轻地擦拭着立希的额头。

  擦着擦着,爱音忽然发现,立希的胸口上有一个木质的吊坠。

  “……是她一直带着的吗?”

  爱音伸出手,稍微摆弄了一下那颗吊坠……不,那不是吊坠,它并没有挂在立希的脖子上,而是就那么落在立希的胸脯上。

  简直就像是,刚刚才出现一样。

  ……爱音仔细打量了一番这颗木质吊坠。

  那是一颗雕工精湛的木珠,温润的木质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木珠整体呈椭圆形,却又并非规则的椭圆,而是经过精心雕琢,被雕刻成了一个篮子。而在这个木质的小篮子中间,有一条鲤鱼正要破水而出,鱼身遒劲有力,鱼尾微微上翘,仿佛蕴含着无限的生机。最令人惊叹的是鱼鳞的刻画,细密而逼真,每一枚鱼鳞都清晰可见,如同是将活鱼的鳞片一片片揭下,再用珍贵的木材完美复制一般。

  爱音盯着那颗木珠,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木珠表面光滑的鱼鳞。

  指尖刚偑一接触到木珠,一股如淤泥般的感情涌上心头。

  ——好热,好热,好热,好热,好烫,好烫,好烫!

  明明是冰冷的河水,但却烫的要死。

  阿时明明最喜欢河了。

  阿时明明最喜欢和爹一起钓鱼,和母亲一起在河边洗衣了。

  阿时……阿时……

  阿时好恨啊……

  娘,为什么要离开阿时……

  爹,为什么要离开阿时……

  死吧……死吧……

  丢下我的人……就算是爹娘……也全都去死吧……

  丢下我的人……就算是路过的人……也全都去死吧……

  丢下我的人……就算是不知道我的人……也全都去死吧……

  咕噜咕噜……

  在像是地狱大锅的水渠之底……溺死吧……

  ……杀吧。

  ……全都杀掉。

  ……把丢下我的人,全都杀掉!

  “呀!”

  爱音猛地缩回手,心跳如擂鼓。

  “什么鬼东西……”

  她低声咒骂了一句,揉了揉发麻的手指,再次看向那颗木珠。

  那些怨恨的记忆,几乎要让她的脑袋燃烧起来了。

  爱音转身就想走,可脚就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迈不开步子。一种莫名的不安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动弹不得。如果就这么走了,会发生什么?立希会不会……

  爱音咬了咬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她心里清楚,自己多半是惹上麻烦了。可就这么把一个昏迷不醒的陌生女孩丢在家里,她又做不到。

  “该死的好奇心……”

  爱音低咒一声,认命地走到电脑前,开始搜索关于木珠的信息。

  她先输入了“木质吊坠”,跳出来的全是些网红爆款,根本不像立希身上这颗那么……诡异。

  她又试着搜索“古董木珠”,“雕刻鲤鱼的木珠”,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爱音烦躁地敲击着键盘,心里像揣了只兔子一样,上蹿下跳。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关键词突然跳进了她的脑海:弃置渠。

  爱音鬼使神差地,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弃置渠”。

  搜索结果,多的有些吓人。

  所谓的弃置渠,就是相传有人在东京某条护城河钓鱼,也许是手气很好因此鱼篓中装满了鱼,欢天喜地正准备回家的时候,天色逐渐暗下来,河畔隐约传来声声呼唤:“放生吧……放生吧……”

  捕鱼人就想,奇怪,是谁在说话呀?该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结果,加快脚步回家之后,捕鱼人将满载的鱼篓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的鱼早已不翼而飞。

  除此之外,也有的故事说捕鱼人听到声音,吓得扔下鱼篓逃走,后来和同伴回去原处察看,鱼篓已空空如也;别的故事里,则是说是两人一同前往护城河捕鱼,听到声音后,其中一人立刻扔下鱼篓逃走,另一人抱着鱼篓正准备逃走时,被水中伸出来的手拉进护城河,就这样被妖怪杀害了。

  爱音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要沸腾了。那些故事,那些关于弃置渠的怪谈,虽然细节上和木珠里的记忆碎片不同,但那股阴冷,绝望,怨毒的气息,却告诉爱音,这些故事都是她的故事。

  难道说,阿时的故事在流传后变形成了其他样子吗?还是说……不,比起故事,更让爱音震惊的是,她现在本能地感觉到,自己可以用诅咒杀死别人。

  只要有人离开……离开椎名立希?

  “……不对吧,按照那份记忆,应该是离开‘我’的人会被咒杀才对,为什么是离开这个人的家伙会被诅咒?而且,为什么我会知道她的名字?明明她都没说过……”

  爱音感觉自己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弃置渠,诅咒,杀人……这些词汇像着了魔一样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她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却发现它们就像跗骨之蛆,紧紧地黏在她身上。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不醒的立希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撑起了身子。爱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立希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眼神空洞,就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你……你还好吗?”

  爱音试探着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立希没有回答,只是茫然地环顾四周,眼神里充满了迷茫和痛苦。她似乎也受到了那些怨恨记忆的侵袭,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快要崩溃一般。

  突然,立希垂下脸,“只要杀人,就可以复活灯……怎么会有,如此讽刺的事情?”

  爱音的身子抖了一下,又抖了一下:杀人?为什么突然说道杀人?那难道是立希,从怨恨的记忆里得到的情报吗?可我没有那份记忆啊!

  完全无视了爱音的动摇,椎名立希捂着脸,仿佛要将全部的悲伤和愤怒都吸进肺里一样,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为了复活灯,我可以牺牲一万人,一百万人,一亿人——只要那些人我不认识,我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把他们全都杀了。”

  ——白野的话,在立希耳边响起。

  好吧,我就做给你看。

  不管是一万人,一百万人,一亿人,我都能杀掉——

25

  第二十五章鸣瓢秋人。

  二手书店与其他综合大楼之间,夹着一条逼仄的小巷。这条小巷细长而笔直,仿佛一把利刃切割开两栋建筑的厚重阴影。巷道两侧是高耸的水泥墙,墙面粗糙,沾染着经年累月的灰尘和污渍,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巷道深处的光线昏暗,仿佛被水泥墙吞噬,只留下令人不安的幽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腐败的气味,令人作呕。地面上散落着一些垃圾和碎石,偶尔还能看到几只老鼠在阴暗的角落里窜来窜去,更增添了这条小巷的阴森和恐怖。

  如果不是这里算是一条近路,恐怕没人会走这里。

  某位女性,就为了抄近路,走到了这条小巷。

  因为家里的孩子还在等,因为今天加班太晚,因为这个……因为那个……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在这样的夜里,女性没有走大路,而是钻进了这条小巷。

  高耸的水泥墙像两面巨大的墓碑,压得她喘不过气。巷子里的空气潮湿而粘稠,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腐败味道,像某种生物的尸体正在慢慢腐烂。女人加快了脚步,高跟鞋敲击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在狭窄的巷子里回荡,像是催命的鼓点。

  突然,她听到了身后细微的脚步声,轻而缓慢,像是某种野兽在暗中潜行。她心头一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不会吧……这条巷子平时就没什么人,这大半夜的……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线下,巷子深处空无一人,只有令人作呕的潮湿气味和挥之不去的黑暗。

  “大概……是错觉吧?”

  女人安慰自己,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双腿,继续往前走。然而,那脚步声却如影随形,仿佛附骨之蛆般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