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回忆的秋千上
祥子低声咒骂了一句，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地板有点凉，刺激得祥子脚底一激灵。她光着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让阳光彻底洒进房间。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也照亮了房间里的一切，包括睦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
伤害自己是没问题的。
但她，祥子她……不该伤害睦的。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啊，祥子。”
祥子背对着睦，再一次把手搭上了自己的脖子。
13
第十三章爱音的转学并不顺利。
千早爱音在班级门前，等待老师叫自己进门去。
在日本，转学生一般是经由老师介绍之后，再走进教室。
这也算是一种惯例吧。
爱音其实并不熟悉这个流程，毕竟以前她从来都没有转学过。这第一次的体验，还有些新鲜。
“千早爱音同学，请进来吧。”
中年秃顶的班主任推了推眼镜，用略显沙哑的声音说道。
爱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嘴角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走进了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爱音保持着微笑，走到讲台前，微微鞠了一躬。
“大家好，我叫千早爱音，请多关照。”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像风铃般在教室里回荡。为了缓和气氛，她还俏皮地眨了眨眼，“我的爱好是唱歌和少女乐队！希望以后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教室里响起整齐的掌声，还夹杂着几声窃窃私语。爱音能感觉到，这些掌声中并没有多少热情，更多的，是好奇和审视。
她尽量不去在意这些，回到了班主任安排的座位上。
现在爱音转入的这所学校是羽丘女子学院，这是一家注重升学的学校，坦白来说，爱音有一部分目标是冲着奖学金来的。要是能拿到奖学金的话，多少也能抵消一点留学造成的亏损吧。
说真的，千早家也不缺那么些钱，更多还是爱音自己想补偿爸爸妈妈……如果能拿到奖学金就再好不过了，不过拿不到也没办法。
爱音没坐下多久，下课铃声就在教室里炸响。爱音伸了个懒腰，准备展开外交攻势，和新同学们打成一片。她可是带着“成为现充”的伟大目标来到羽丘的，怎么能错过任何一个社交机会呢？
她刚想起身，却感觉眼前一黑，一个身影稳稳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请和我组一辈子乐队！”
灰发女生的声音掷地有声。
“机，机场的那家伙？”
爱音背脊发凉，“你追到学校里来了？”
刚才的眼前一黑是形容词，而这次是真的比喻了。千早爱音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个女孩。
……难道，白野也在这里？
不不不，在那之前，这个女孩为什么也在——
“哎？你认识灯吗？”
旁边的女生好奇的问。
爱音的脑袋转过来，“灯，她叫灯吗？”
“奇怪，灯看起来认识你啊……”
旁边的女生看向刚刚说完话就又低下头的那个灰发女孩，“这孩子是高松灯，是我们班上最可爱的女孩！”
这女生认识那个灰发的高松灯？
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高松灯一开始是这个班上的学生？
一一说起来，那天高松灯就穿着今天的这件制服，这件羽丘的制服！
为什么会没注意到呢！
爱音几乎想要抱住自己的头。
但是，爱音也不可能现在又转学……再转学的话，千早爸爸就真要杀了爱音了。
“ANON酱，请和我组一辈子乐队吧！”
沉默了一会儿的灯又开口了。
“ANON酱！？”
爱音感觉自己像被雷劈了一样，僵在原地。这个称呼……也太羞耻了吧！而且还是在这种公众场合被叫出来！周围同学的眼神也逐渐从好奇变成了八卦，像聚光灯一样照射在她身上，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行，绝对不能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爱音心下一横，一把抓住高松灯纤细的手腕，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拔腿就跑。
“哎？等等，ANON酱！你要带我去哪里？”
高松灯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踉跄着跟在爱音身后。
爱音哪有空理会她，现在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修罗场。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在走廊里横冲直撞，身后的高松灯则像个被拖着的行李箱，一路磕磕绊绊。
爱音拉着高松灯一口气冲上了天台，天台的风很大，吹得她额前的碎发乱舞。她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辣辣地疼。高松灯也跟了上来，虽然也累得够呛，但脸上却挂着傻乎乎的笑容:“ANON酱，你愿意和我在一起组乐队了吗？”
爱音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和无奈:“谁要和你单独相处啊！你到底想干嘛？还有，别叫我ANON酱！恶心死了！”
高松灯这才收敛了一些，灰色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遮住了她半边脸，让她看起来像一只迷路的小动物。她认真地说:“我想和你组乐队，一辈子！”
爱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咳……一辈子乐队？你认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她忍不住扶额叹息。
现在这个年代，少女乐队倒是越来越多了，爱音初中时也搞过乐队……当然不算太认真，只是玩玩。
不过，不管怎么说，“一辈子乐队”这种说法，也太超过了！
“一生……这个说法也太沉重了。”
爱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这丫头，该不会是脑子坏掉了吧？一辈子乐队？亏她想得出来！天台的风吹乱了爱音的头发，也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冷静了一些。她缓缓蹲下，让自己和高松灯的视线齐平，尽量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灯同学，‘一辈子’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你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那可是几十年啊！几十年都绑在一个乐队里，你不会觉得腻吗？”
高松灯歪着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灰色的头发随着动作晃动，像一团柔软的云。
“不会。”
爱音差点被她这天真的回答噎死，“组乐队很辛苦的，你知道吗？要写歌，要排练，要演出，还要处理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甚至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矛盾和争吵……你做好这些准备了吗？”
“可是……”
高松灯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也有些黯淡，“我们约定好了的啊……”
“约定？什么约定？”
爱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高松灯咬着嘴唇，“我们约定过，要一生，组一辈子乐队。”
——我完全不记得那种约定！
爱音快要哭出来了。
快想起来啊，千早爱音，你到底什么时候和这个麻烦的女人订过约定，你什么时候……小学？初中？还是幼儿园？
看着高松灯泫然欲泣的表情，千早爱音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个，对不起，我记不起来了……”
最后，爱音没办法了，只能低声下气的问，“请问，这个约定是在什么定下来的？”
灯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给出回答。
“两个月后。”
“哦哦，原来是两个月后……啊？”
爱音意识到了什么。
她看向灯，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
“两个月后？”
“没错。两个月后。”
……爱音的眼前一片漆黑。
她要昏过去了。
14
第十四章骑士们其一。
“喂喂，刚才，不会太过分了吗？”
“咦，什么过分？”
“刚才的说法啊，说法。”
“……我觉得那是咎由自取哦。”
温水和彦靠在逃生梯的栏杆上，轻轻吸着牛奶，“突然在班上说什么‘我是骑士’，那绝对是睡昏头了吧？”
“啊啊，温水，你就是这点不行啊……”
八奈见晃了晃手里的便当袋，塑料袋发出清脆的摩擦声，像是在嘲讽温水的迟钝。
“我才没有睡昏头呢，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温水忍不住问，“想起一些事情？比如你欠我的具体饭钱金额？”
“比那更重要。”
八奈见神秘兮兮地凑近温水，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了未来。”
“未来……是说小说的事情吗？”
温水和八奈见姑且算是文学部成员，他们的社团活动就是写小说。说不定，八奈见是在说小说的事情……
“具体是怎么样的？”
温水吸了一口牛奶，显然没把八奈见的话当真。
八奈见故作神秘地清了清嗓子，然后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十年后的今天，你穿着笔挺的西装，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照耀着你，台下掌声雷动。你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手里接过奖杯，发表获奖感言，感谢你的父母，感谢你的老师，感谢你养的仓鼠……”
“等等，我为什么要感谢仓鼠？”
温水忍不住打断了她。
“谁知道呢，未来的事谁说得准。”
八奈见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总之，你凭借一部惊世骇俗的小说，一举夺得了芥川奖，从此名声大噪，成为文坛新星，无数出版社争相与你签约，你的小说被翻译成几十种语言，畅销全球……”
“停停停，”
温水再次打断她，“芥川奖？我写的是轻小说吧？能拿芥川奖？”
“哎呀，细节不要在意嘛！”
八奈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重点是，你以后会成为大作家，名利双收，走上人生巅峰！”
温水摇了摇头，“八奈见，梦想的意思可不是做梦。”
“温水，你就是这点不行啊……”
八奈见不满地撇了撇嘴，“我可是亲眼看到了你的未来，闪闪发光，无比辉煌！你要相信我，只要你努力创作，这个未来一定可以实现！我和你约定！”
“好吧，我明白了，这是在鼓励我吧？”
温水还是没当真。
“才没有！”
八奈见矢口否认，“你的小说根本没写几行，有什么好看的？我说的都是真的！十年后，你会感谢我的！”
温水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他放下牛奶盒，好奇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写的是什么小说？竟然能得奖？”
“是关于‘复活之术’的民俗小说，”
八奈见神秘兮兮地说道，“大概内容是围绕着复活之术发生的各种悲剧。因为都是取材自真实事件，所以很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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