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明卿
“等……！清川，你什么时候来的。”
直到这时清川湘才发出了声音，呼呼的轻笑声惊动了先前一直在专注于拉花练习的立希，猛地一抬头，这才发现了清川湘的存在。
“也没有多久，我之前还在和凛凛子小姐聊天来着，过来时刚好看见你在做拉花呢。”
那不就是把自己失败的全过程都给看见了吗？！
“你这家伙，来了就说一声啊，一声不吭的，是喜欢看别人出丑吗。”立希脸色有些发红，语气下意识的就冲了起来。
清川湘倒是没在意立希反咬一口的高攻击性行为，立希这家伙一向高标准要求自己，却又突然被人看见了自己失败的样子，心里有些窘迫。
只不过像灯那样内向敏感的孩子，窘迫时采取的是沉默，是逃跑的方式，但立希反而会用苛刻的话语来武装自己，在这方面上可能更像是祥子吧。
都很多刺。清川湘脑海里浮现出了一蓝一黑两个刺猬互相扎对方的样子，感觉还真挺形象的。
清川湘估计在祥子退队的那天，就祥子和立希这俩人，肯定是会要爆发一两句冲突的。
所以清川湘干脆就没有搭理立希的质问，因为她知道待会立希气消下来反而要开始纠结该怎么道歉了。
——然后就大概率又得在纠结中羞恼起来陷入死循环。
“那杯咖啡，可以给我尝尝吗？”
“哈？”立希难以置信的哈出了声，“这只是一杯失败品而已，你喝这个干什么。”
“一杯免费的咖啡诶，不喝白不喝。”清川湘笑了笑，拉长了自己的语调，“立希不会想要把这个倒掉吧，那未免也太浪费了。”
“那不然呢，失败了的东西哪还有端给客人的道理……等等。”
清川湘可不管立希说什么，对付立希，就要像这样死皮赖脸的，不要因为她似乎一直在针对你的话语去反击，那只会激的立希继续攻击，
所以清川湘直接探身越过吧台，先快速地伸手抓住了咖啡杯的杯子把手。
“我都说了！”立希还想去阻止清川湘，直接抓住了清川湘伸过来的那只手的手腕，本来想就这样把清川湘的手放回去，结果动作冲突之间，那杯本就将近满溢的咖啡液面晃动了起来，还溅出了几滴在了清川湘素白的手上，形成了一两块褐色的小淡印。
要知道像这样刚做好的加牛奶的咖啡，才刚刚靠蒸汽棒打泡加热过的牛奶可是很烫的。
清川湘微微痛呼了一下，但好在不是整个泼在了手上，只是有一两滴飞溅出的液体而已。立希的反应反而比清川湘还要更大一些。
立希赶紧放开了抓住清川湘手腕的手：“怎么样，没事吧。需要湿毛巾敷一下吗？”
该死的，自己又在着急什么啊，清川这家伙想要喝这杯咖啡给她就是了，只不过是一杯失败品而已，自己才刚刚开始学习泡咖啡，失败再正常不过了，非得闹成现在这样。
立希紧紧抿着嘴唇，双手下意识地用力握紧，原本就是给人不易接近感觉的吊梢眼，此时还皱起了眉头，给人感觉立希好像现在十分的生气一样。
要不是清川湘以前在CRYCHIC就见过几次这样子的立希了，靠外在识别情感类型的清川湘，还真得被她给骗过去。
也是个不坦率的人，而且同样很敏感。
“好啦好啦，我没事的，只是一两滴而已，没什么大碍。”
没了立希的阻挠，清川湘顺利地把那杯咖啡拿了过来，先好好的放在了台上，把自己刚刚被烫到了的地方给立希看了看。
“诺，只是有一点印子而已，也没烫脱皮，很快就会消下去的。”
清川湘悄悄看了眼立希握紧的双手，发现已经稍稍松开了些。然后清川湘就听到了一句让自己意想不到的话。
“……抱歉。”
虽然声音完全没有立希那富有中气的感觉，但是音量大小依旧足够清川湘听清楚了。
我超，立希这就道歉啦？
不不不，不是说立希就不应该道歉，只是没想到立希居然能这么快就如此……直率的表达出自己的歉意，在自己想来立希又得用很别扭，听起来就不像是在道歉的话来表示歉意呢。
清川湘眼睛都睁大了，还没等说话呢，有在场的第三人发出了声响。
“咚。”这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循声看去，一位穿着皮衣皮裤，上身里面一件红色内衬，看起来就英气、酷炫的女生，站在那里，虽然看起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看起来过于刻意地将嘴巴微微张大，并且还抬手半掩着嘴巴，装出了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
而发出落地声的是一盒有着熊猫图案包装的牛奶冻，橘子味的。
“你们两个，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立希脸色更红了，发出了低沉的、如同猛兽攻击前的低吼一般的声音。
第四十三章 混入咖啡之中的
“我只是没想到立希居然会这么直率的道歉，想表达下自己的惊讶。”
这位突然出现的绿瞳女生正是之前自己在RiNG的委托栏前看见的那个人，之前背对着自己所有没有看清脸，现在倒是让清川湘一睹真容了。
这位女生弯腰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牛奶冻，走过来和清川湘一样坐在了吧台前的高脚凳上，把包装上的熊猫图案对着立希的那一边，放在了立希正面对着的吧台上。
而从之前就一直提着的那个乐器箱则是被她放在了自己身边的地上。
“这个牛奶冻就当作是立希你终于变得坦率起来的奖励吧。”
“哈——？”清川湘听到了今天以来立希最响亮的一声“哈”。
立希双手抱胸，先前道歉时的些许扭捏消失的无影无踪，怒目圆视着这位对方。但是这位女生倒是一直表情平淡，完全不像是被人恶狠狠盯着的样子，也和先前开玩笑时的模样有些反差感。
这个人，也许是那种优秀的冷面笑匠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那种类型。清川湘眨了眨眼，将这两个人之间一边单方面的针锋相对，一边单方面的调笑打趣的相处模式看在眼里。
“你好，我叫八幡海玲，是立希的朋友，称呼我海玲就好。”自称八幡海玲的女生相当自然的自我介绍道，语气波澜不惊，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局促。
和立希一样也是帅气类型的女生啊，算是人以群分吗。
趁着这位八幡海玲靠近坐下的功夫，清川湘快速地将她又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应该是和立希还有自己同龄的外表，却相当大胆的穿着堪堪包裹到大腿根部的黑色短裙，毫不羞涩地展示着对方修长有形的腿部线条。上身的鲜红内衬，与短裙同样颜色的皮衣上居然还镶了铆钉，一看就非常的摇滚。
只带有浅淡笑容的“冷面”又让海玲看起来有一种成年人般的靠谱感觉，在加上刚刚自我介绍时熟练的模样，和最开始看到她在委托栏处站定的样子……
清川湘推断这位海玲应该经常担任其他乐队的雇佣乐手，光看气质就知道，这个人，强的可怕！
“海玲你好，我叫清川湘，是立希先前乐队里的节奏吉他，你像立希一样叫我清川或者叫我湘都可以哦。”
清川湘也不虚，从善如流地和海玲互换称谓。
“湘同学原来也是玩乐器的吗？”海玲浅绿色的双眼看向了清川湘握着咖啡杯、已经没有留下什么乐器使用痕迹的白嫩指尖，“抱歉，刚刚没有看出来。”
“毕竟我也很久没有练习过了嘛。”
这话有些微妙啊。清川湘面色不变，被海玲盯着自己的手也没有遮掩的意思，自己原本在乐队时的练习量就很少，现在更是完全没有再碰过吉他了，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可是从海玲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清川湘感觉有些言外之意藏在里面。
来者不善，但是为什么会针对自己这位初次见面的人呢。
原因应该就是和正在旁边站着生气的立希同学有关了。是在知道了自己是立希曾经乐队里的成员之后开始想针对我吗？
如果是的话，海玲和立希的关系应该相当的不错吧，因为乐队的事情而给立希撑腰？
虽然突然来了一个疑似对自己有着敌意的第三者，但是清川湘并不慌乱，只需要牢记今天的目标是立希就好了，其他人的打扰忽略便可。
一边和海玲对话，清川湘始终一心二用，也一直在注意着立希的反应，被海玲以近于调戏的方式激了一下后，现在虽然依旧皱着眉、翻着白眼，但是从站姿、手臂肌肉的紧绷程度上却能看出立希要放松了许多。
本来还想靠咖啡作为支点，慢慢地重新拉近与立希多日不见而有些疏远的距离，现在海玲的出场倒是还给自己省了些事。
“那么，现在我要先品尝一下立希泡的这杯咖啡咯。”清川湘突然正襟危坐，摆出了一副品鉴大师的派头，颇为严肃的拿起那杯糊了一坨奶沫、自己现在都还没看出来立希到底想做个什么拉花图案的咖啡。
虽然海玲帮自己省了部分功夫，那难道这咖啡就不喝了吗？
不可能！免费的饮料，不喝白不喝！
“等……”还想再挣扎一下的立希刚一出声，清川湘已经快速地把杯子凑到自己的嘴边了，听见立希说出第一个“等”字后就停了下来。
然后装作手抖的晃了晃杯中的咖啡。
“啧。”刚刚还害的清川湘烫了手的立希咂了下嘴，无奈又头疼的挥了挥手，“随你吧，先说好，这是失败品，味道肯定比不上凛凛子做的。”
“呼呼，凛凛子小姐都学泡咖啡多久了，立希你这才学多久啊，就算对自己高标准也不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啦。”
清川湘嘴唇都已经抿上杯口了，发出了含糊不清的呼哧气音，这个距离下清川湘已经能清晰地闻到萃取的咖啡浓缩液和热牛奶的气味了，
“而且我对饮料不挑的，哪怕再难喝也会好好喝下去的。”
说完这句话，像是为了证明一样，清川湘开始了品尝，虽然只是优雅地小口喝下，却如白鲸吞水一样，缓慢绵长的一口下去，边细细品尝着味道，边啜饮着。
第一口下去，清川湘重新将杯子放下时，杯中的咖啡已经下去了一半了。
“怎么样？”虽然之前嘴上说着是失败品，但是到了这个时候，立希还是很期待能从清川湘口中听到夸赞的话语。
清川湘砸吧砸吧嘴，表情微妙，说了一句话：“口感很有层次感。”
海玲眨了眨眼，她对咖啡并不了解，平时更多的都是喝简单便利的盒装牛奶冻，清川湘的这句评价似乎听起来还不错？
“这是在夸奖的意思么？”
“不是。”立希自己回答了，然后立刻又沉默了，似乎是在对自己失望。
“立希做的只是简单的卡布奇诺，只有咖啡浓缩液和牛奶、奶泡构成。”调饮大师清川湘开始了她的点评，“虽然说了由三种东西组成，但实际上应该只分为两层，顶部的厚奶泡和下面咖啡与牛奶的混合。
“第一个问题就是立希你注入牛奶时控制的流速太慢，导致奶泡被分离开，最后变成了一坨不均匀的形状，而且全部分布在了顶层，第一口几乎全是绵密的奶泡，哪怕是讲究厚奶泡的卡布奇诺，也应该有部分的奶泡是与咖啡融合的状态。”
听清川湘点评到一半时，立希便已经收起了那难以察觉的失望表情，开始认真记起了清川湘点出的问题。
“第二个问题依旧是注入牛奶的时候，应该是立希你拉花缸与杯子的距离过近了，不拉高距离的话，牛奶与奶泡落入咖啡时就没法很好的混合，导致牛奶和咖啡的味道有些分明，咖啡的香醇和牛奶的甜蜜过于割裂了。
“啊，不过，至于其他关于牛奶打发出的奶泡厚度，和咖啡萃取出的浓缩液，喝起来都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哦。”
“好了，清川你不用说最后那些，这杯咖啡确实就是失败作，我还不至于不承认这一点。”
立希手上已经开始拿起空杯子和拉花缸模拟了一下，那副认真的样子被清川湘完全看在眼里，想也知道，下一次立希再练习的时候肯定又会更加提高自己的标准了。
清川湘将双臂放在桌上，单手撑着脸，其实心里还有一段话没有说出来。
既然喝下了立希亲自制作的咖啡，那么清川湘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她制作这杯咖啡时的一些感情。
紧张、决心，还有一些焦虑。
新手练习时的紧张和希望自己做好的决心，都不难理解，甚至就连焦虑这个过于负面的情绪，清川湘也不是猜不出为什么会出现。
唯一的疑惑就是，立希如此逼迫自己高标准，以至于到了焦虑地步的那个原因是什么。
虽然这不一定是说服立希重组乐队的关键，但是清川湘就是想要了解清楚。
第四十四章 共同战线
“湘同学刚刚点评的样子，真有专业风范啊。”海玲虽然说着夸奖的话语，可是和她那淡漠表情的脸相匹配的独特的平淡声线，却让人疑惑她是真的在夸人，还是在一本正经的打趣。
“因为这家伙之前每次乐队的练习都会在RiNG点上一杯饮料，不只是咖啡，红茶也经常喝，甚至练习的间隙都要跑出来点一杯。”立希没好气的说道。
“是么。”海玲可以想象，如果这位湘同学真的如立希所说的那样，在当时的练习时肯定会被立希说上几句吊儿郎当、不认真的指责。
不过现在看来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错，比起前几天看见的那个栗色长发，表面看起来很亲切温柔的女生——好像是叫长崎素世吧，立希对眼前这位给人一种清水一样感觉的女生要明显态度好很多。
“我练习还是有在好好准备的哦，这点就连立希应该也挑不出错吧。”清川湘小小地抗议了一下，说的好像自己就只知道在那喝饮料一样。然后又是一口把剩下的咖啡给喝完了。
“是是是，毕竟你每次只需要一会功夫就能弹奏好自己的那部分，明明有这么强的技术，为什么不愿意当主音吉他呢。”
立希状似漫不经心地回应着，把喝完了的咖啡杯拿来回来，转过身去水槽中洗杯子，藏住了眼里闪过的一丝阴翳。
“小睦的主音吉他不是弹得也很好嘛，完全没必要换成我啊。”
“听着只是想偷懒呢。”海玲无情地点破了清川湘听着就敷衍的借口。
“海玲不要直接拆穿我啦，立希本来就因为这个经常看不惯我。”
没错，自己确实看不惯清川湘的这副模样。立希洗杯子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又继续着动作。
明明有着远超自己的能力，却如此荒废着。令人看着就火大无比，看着就……让人心生羡慕。
立希手上用的劲道无意识间过大了一些，将杯子磕在了水槽壁上，杯子立刻发出了一声脆弱的悲鸣声。
“啊，糟糕。”立希连忙把杯子拿起来，幸好磕碰到的地方没有出现裂缝缺口。
“啊，看样子立希真的很看不惯你啊。”海玲歪了歪身子，试图绕过立希的背影看看发生了什么，“都把火气发泄到了杯子上了。”
“立希，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清川湘也是立刻趴伏在柜台上，眨巴着湿漉漉的蓝眼睛，一副可怜巴巴地模样看着立希。
“你们两个——”立希一下也是气笑了，刚刚才见面的两人，怎么突然就关系这么好了。现在已经开始能一逗一捧的，互相配合起来气自己了。
“跟清川你无关，我就是不小心没拿住杯子而已。”
没有等清川湘和海玲继续追问，立希立刻转移话题：“话说你这家伙今天突然来RiNG是想干什么，你本来对练习就没什么主动性，更别说现在乐队都已经解散了……全都是因为那家伙。”
本来只是单纯的想转移话题，不让另外两人继续抓着自己的突然的奇怪表现不放，结果提到的这个话题之后，立希自己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都咬牙切齿了。
还是这么生祥子的气吗？清川湘一下就想起了自己一开始找过立希发line消息，结果不了了之的原因就是最后变成了还在气头上的立希单方面的结束了话题，表示不想提到祥子这个人。
话又说回来了，其实过了这么久了，自己还完全不知道那个雨天整个退队事件的具体经过呢。
祥子不肯说，素世处处维护祥子、只说大家一起好好交谈一下就能解决，小睦没找着说话的机会，小灯则是提到这事就伤心……
虽然感觉问立希最后得到的结果也不会太客观，但好像也确实只能试试从立希这里了解一下那天发生的事情了。
清川湘思考着该如何从立希嘴里套话呢，海玲突然悄悄用手肘顶了顶清川湘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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