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天球开始转动。初始坐标依然是亚历山大，但现在天球开始往西转动，一路越过地中海，越过大西洋，一直校准到了新大陆东海岸，哈德逊河河口。
果不其然，从灯塔系统的天球视角看去，新安条克所在的位置同样是一片空白。但水龙号，如同耀眼的彗星，赫然出现在天球之上！
天地在此合一，上即是下，下即是上。
不管上面有多少层虚假的天空，灯塔系统都把商洛头顶这片覆写成了倒立的大地。无论如何，只要“天地大同”，那【天地大同】就一定能引爆。至于引爆的效果，这就像刮奖似的，马上就能知道了。
商洛张弓搭箭，对准了天上的水龙号。水龙也在同时，朝着地上空白的新安条克投放了一枚重达500公吨的巨型圆球。圆球上，赫然绘着金色的太乙金华——或者说，太乙金花。放射状展开的金华之纹遍布圆球的上下两個半球。两个半球的金华彼此互补，对偶，同样是天地大同。
塔罗斯的大箭升空。光之巨人的伟力让箭矢如同光芒般直入云霄，升入到更远的地方，直至另一片天空。
驾驶着水龙号的张玄陵本以为会有什么东西从地面某处打上来。但忽然间，巨大的危机感让他本能般的往上看——光之箭，不是从下，而是从上方的不知何处射过来了！
“哇啊啊啊！”张玄陵大惊，“卧槽!这么快的吗！”
从天上打来的光矢促使他立刻执行了二号方案——拉动座椅下面的拉杆。一道杏黄色的大旗从椅子下面翻了出来。他抓住大旗猛得一抖，把自己整个人裹了进去，双手也离开了方向盘。
所以【太乙金华·天地大同】，到底是什么？
光矢追赶上天空中的爆炸装置之前，商洛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直到，上即是下、下即是上的天地之间，在绵绵白云和蔚蓝海岸之间，一轮太阳爆发开来。
不是一个太阳，而是一千个。如同一千个太阳同时放射光芒，通天彻地的白光让他视野中的一切都失去了轮廓。即使以接近金丹期的修为，他也在片刻之后才恢复了视野。
重新进入他视线的，是一朵前所未有的大蘑菇——风暴荡开了云层，绿地被灼烧成红炽的灰烬，海水被激成巨浪。连高高在上的顶层大气，都因为冲击波而扭曲变形。
只有在大气边缘的水龙号未被波及到，还依旧拖着红色的尾迹在天穹上航行着。
“啊~~”卡琳笑了，“好漂亮啊~~”
“啊”法厄同愕然地看着这一切，“你们.你们都造了什么啊！这是什么东西！”
“氢弹。”商洛答道，“这就是会改变世界的的末日武器。”
连傅远山都愕然道：“这就是，依靠仲国技术而制造出的兵器吗怪不得，天子让我们带上杏黄旗来遮盖身形。要是爆炸低一点，就算金丹期的大能被卷进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商洛回道，“氢弹的威力已经超凡入圣了，它可以制造的威慑可以让世界都为之胆寒。人类，会第一次拥有能够毁灭自己的武器。”
傅远山给不知情的阿波罗尼娅和法厄同解释道：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这本来是仿照仲国技术的原子弹，制作的煞气弹，但在商洛给出了灵液的配方之后——我们才得以进一步去模仿原子弹之上的氢弹：这灵煞爆炸装置500公吨的载荷里，有高达462吨的高浓度灵液。通过外层的煞气弹来压缩内部的灵液，使其进一步压缩，进而爆炸，我们才制造出这可怕的‘灵煞弹’。”
即使是知道这一切的内情，他也不得不感叹着人类的伟力。
光球依旧在燃烧着，冲击波依旧在扩散，这毁天灭地的盛景变得愈发壮美。
【这也太诶？等.】阿波罗尼娅正要说什么，但她首先注意到了一些异常.
“什么东西？”商洛问。
【那光球，怎么变成彩色了？】
“啊！”卡琳指着天上，“更漂亮了！是彩色的！和彩虹一样！”
“彩色的？”商洛抬起头。这下不用提醒，他也看到了天空中的异变。那“氢弹”燃烧的火球正慢慢消退，但光球仍在。有七彩在光球上流溢，变幻，扭曲，旋转，组合成玄奥的光斑。
那图案破碎，组合，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七彩叠加成白光，继而开始发光。
“不是.这个这个不是氢弹！”随着光球的亮度不断攀升，莫名的危机感正呈指数级蹿升——
“是那颗龙珠！”商洛终于认出了那东西。如果说前面的“灵煞”弹在某种程度上和氢弹有些雷同，那这个龙珠就是商洛从未见过的新变数。
灵气被压缩到了以龙珠为中心的凝结核上，被压缩过了某一个阈值。那光球贪婪地凝聚着周遭的一切，亮度正不可遏制的攀升，直到超过了原先引爆时的亮度，但依然还在变量。
瞬息之间，风云变化。刚才被挡开的云雾和大气，正像“倒放”一般被回吸。周遭的一切就像遭遇了一次“逆爆”，以爆炸性的速度被聚拢，回收，卷积，继而被吞噬到到光球之内。那光球在不断变亮的同时，体积却并未变大，反而在不断压缩——
“喂喂喂！”商洛赶忙问傅远山，“这什么情况！氢弹的剧本里面可没这个啊！”
“啊这.”傅远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他的剧本里面也没这个，他以为灵煞弹应该和氢弹一样在爆炸之后就停止动作，但眼前的景象是他此生以来都从未见过的，因为那个光球——
那光球给他的压迫感正在逐渐攀升。变得越发无法理解，无法形容，甚至无法直视。
“是金丹期？”他顿了一下，“不对，是元婴.哦不，化神！在化神期更上！商洛，那个光球要合道了！”
忽得，一道细细的闪电从无明之处降临。
商洛看到了那道闪电——只是一眼，商洛便再也无法忘记。
那闪电不是白色，不是紫色，甚至不是金色。而那道雷电，是世上不存在的，五彩斑斓的黑。是劈开了上下四方，古往今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不存在于世上的黑。
天地变色。如从用一千个太阳去引爆一千个太阳，光华照彻天地。那引来黑色闪电的“光球”，和黑色的闪电一起湮没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光。
只剩下了光。但光爆吞没了一切。属于新安条克的大地，和大气层本身一起被破坏，撕裂。向上冲击到了临近空间的水龙号，向下则一层层打穿了新安条克的迷梦。天上的地下的，存在的虚无的，有灵的无灵的，全都在这场光爆被湮灭成太初伊始时的尘埃。
光爆一层一层覆压下来。就像冲破天穹寰宇，直击地球之外的虚空一般，它也毫无阻碍覆压到了新安条克的底层。天，塌在了商洛的面前。
商洛的意识终结在光爆来临前的最后一眼——
那光芒之中渐渐舒展开的，从虚无中萌发的，是一朵金色的莲华。无明的道蕴在随着莲华上舒展，在花瓣上蔓延开来。天地间的一切玄机，真理，奥秘——乃至天地万象，都能被那大道的金色莲华所蕴藏。
“是劫雷！是是太乙金华.”
第862章 水龙吟
商洛失去意识的同时，傅远山搁在地上的摄像头也炸了。
朱先烯和内阁前面的画面变成了一片噪点，在场的所有人都盯着那噪点。这隐秘的小小会议室里，陷入了真空般的寂静。
不只是因为出现了紧急情况。更是因为.
他们，也看到了那朵花。
【天地大同】被劫雷湮灭之后，太乙金华在其中绽放开来。天劫的余波在每一片卷舒的花瓣上刻印下了玄奥的图景——虽然只有一瞬，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如果说数学是自然界的语言，那么那朵金色的大道之华就是天道的示现。它宣告了大道本身的存在。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在修真之路的前方，真的有这么一股伟力，秉承“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的规则，把那不断攀升中的“天地大同”击溃，并且引爆。
虽然只有一道劫雷，只有小小的、难以辨认的一道劫雷，但它展现出的威能就已经可怕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给予任何可靠的评价——因为在那【天地大同】崩溃的前一刻它已经攀升到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境界。
在此之外，虽然进一步的报告还需要等待汇总，但那爆炸展现出的纯粹力量，恐怕连地球本身都会感到“痛苦”。
“哦对了！”陆槐阳忽然想起来，“商洛！商洛他怎么样了！”
“没事。”朱先烯摆了摆手，“商洛不会有事的。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之前就说过，不会有任何人在这次实验中受到伤害。不过竟然有这么大的动静，这实验倒是非常成功。只是.我没预料到，竟然在物理上也会产生这么纯粹的惊天大爆炸。”
之前的画面上，先于商洛的画面消失的，是水龙号的画面。处于临近空间的水龙号都被波及到了，而且如此之迅速，那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恐怕也
“什么？”陆槐阳忽然摁住自己耳朵上的收音器，“你说什么？全都是噪声。进来说。”
一个锦衣卫立马从外面小跑进来：“千户.哦不，各位！外面有极光！极光在我们头顶上！”
谨身殿之外的须弥座上，众人在栏杆旁仰头看着天空。七彩的极光在玉京的上空飘舞着，从天空的这一头连接到那一头。那极光甚至在太阳下也能看清，空中的云霞也被映照成七彩霞光。
而地平线的那头，新安条克的方向，有金色的光芒照彻了半边天空。
“别的地方是什么情况？”朱先烯问。
“现在无从得知，要稍等一会儿。”旁边的锦衣卫答道，“所有的电磁波通讯都中断了，包括依赖电磁波来传递的电报、广播，全部都中断了。不过老式的有线电报还能使用，我们正在汇总来自全国的报告。但最新的一道，来自海南”
“连海南也有极光？”
“恐怕极光已经遍布全球，异象也已经遍布全球了。”
“什么异象！”陆槐阳把他拉到后面，“这是祥瑞！”
陆槐阳之前是没有底的。但是朱先烯说这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那这当然就是祥瑞了。
“哈？这算是祥瑞吗？”朱先烯愣了一下。
“不只是祥瑞，而且是大瑞啊陛下！”
“钦天监！”旁边的文仲文阁老回头喊道，“钦天监何在，这是什么祥瑞？”
“是景星庆云！”钦天监的人在后面举手道，“是大瑞！景星者，大星也，王者不私于人则见。那照量半边天的金光，就是景星。还有这”
他指着天上的极光：“若烟非烟，若云非云，郁郁纷纷，萧索轮困，是谓庆云，喜气也！景星庆云并置，是上古三代以来从未有过的天大祥瑞啊！恭贺万岁，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大明，天下无敌啊！”众人齐声高呼。制造了能让天地变色的“祥瑞”，将造化之力运转在手中，这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天下无敌”了。
简短的庆贺后，朱先烯和内阁全体成员回到了会议室里。
还没坐下，朱先烯先抬起手，“首先，按照祥瑞的口径宣传出去。不管今后会发生什么，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们都说这是祥瑞。利用现在可以使用的有线信号，把喜讯立刻印发到全国各地。布告的内容，文阁老草拟一下，马上就要。”
“明白。”文仲也没等流程，他拿起笔墨立刻就在会议桌上开始写了。
“第二点，保证广播系统尽快恢复，必要时候启动灵气设备对无线电进行补充。这是祥瑞，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爆炸的物理效果出乎我的意料了。要不了多久，冲击波恐怕就会席卷整个地球。虽然未必会造成什么实际的破坏，但天地变色的景象恐怕会让每个人都看见。所以，我们的解释要尽快出去。工部负责。”
“是。”工部尚书点头确认了。
“那么.轮到了。”朱先烯扶着桌子，“事情搞成这样，诸位可能都希望我来解释一下。那么，现在就为诸位说明。”
他示意陆槐阳把投影幕布收回去，并且挂上这会议室里之前就准备好的一副挂画——
挂画的卷轴展开，右边就能看到楷书的三个朱砂字。
水龍吟
“【水龙吟】计划。顾名思义，就是用水龙号投放灵煞装置，并且在离两京一十三省的尽可能远的地方引爆出‘太乙金华’，来验证一系列需要验证的事实。最初我把目标选在了月球上，打算用兰芳的大炮来发射，或者把零件发射到轨道上进行组装。但随着研究的进展，我们发现诱发太乙金华所需的条件及其苛刻——所以取了折衷方案，我们使用水龙号在地球上投放。
“最后，我们选定了【天地大同】装置作为本次实验的模型。”他指着左边的图示。
那是個圆球，是之前从水龙号上丢下去的那个圆球。
“装置本身基于仲国技术的氢弹——使用裂变来诱发威力巨大的核聚变反应。我们这里，则使用煞气弹将灵气压缩为一点，使其龙珠得以依托这股聚集的灵气而攀升。一旦越过某个境界，合道的过程就不会停止。这一点，之前我们在某个石像上观察过。诸位可能担心一切‘终极的安全’。”
他看了看众人，自己回答道：“诸位可以放心。这一切都基于一个基础——无智之物可以合道，但无智之物绝对无法成道，因为它必然会在雷劫下崩溃，成为展现太乙金华的样本。我们的实验，非常成功。大道，已经示现了，但只有一瞬.不知道，商洛有没有多看到一眼。”
第863章 太乙金华
“诸位，就在刚刚，我们永久地失去了大气层的一部分。”
即使是极光延伸到赤道，全球的无线电都完全中断，朝廷也有办法通过横亘太平洋的洲际海底电缆获取到前线的最新消息。
以及还有最重要的，没有受到爆炸影响的灵网。虽然信息的传递变得艰难了不少，但锦衣卫有灵气，所以问题不大。
陆槐阳向所有人宣读了来自前线的观察报告：
“我们的干员从爆心正中央发回了图像信息。请看屏幕。”
太阳高挂天空，但天空是漆黑的。漆黑的空洞之后，是漫天繁星。
直射地面的太阳把周遭的一切照得白茫茫一片。这种情况下，凡俗的照相机甚至没有办法使用。但是锦衣卫有灵气，所以问题不大。
“如所示的情况，以各位阁老们的学术造诣应该一眼就明白了。没有了大气层的反射，地球表面的景象和月球表面也差不太多。”
这是大气散射，正常人一辈子都是看不到的。但因为在座的阁老们每人至少都拿过个理学或者仁学的国家级奖章。他们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问题不大。
“这个大气空洞倒是很容易明白。但是旁边那个更大一层的黑圈是怎么回事？”作为首辅的礼部尚书温朝卿先问道。诸位阁老虽然功名多多，但头发缺缺，视力也和头发一样不太茂盛。得是离得最近的温阁老，才能注意到边上那个圈。
“我正要说那個。这张照片其实是在爆炸坑的底部拍摄的，大地上是‘坐井观天’的视角。”
“这是个坑？”
这画面是用广角镜头拍的天空，覆盖了半径数十平方公里的区域。然而这么大的视角，也只是在边缘出现了坑的边界——
“所以锦衣卫是怎么活下来的？”温阁老首先就问了他从刚才就觉得莫名其妙的问题。
在爆心拍摄就已经很离谱了。这直接在巨大的弹坑里面拍摄，和炸弹本身呈现出的威能是互相矛盾的——因为这些练气士其实并没有那么耐炸，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直接命中，练气士顶多能抗一下重机枪的直射。穿甲的话，大概能抗住机炮的直射。但这种毁天灭地的大爆炸，很显然是根本扛不住的。
“这个，我来回答吧。”朱先烯看着众人，“答案是，有得必有失。只要在现场，就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能抵挡住的方式只有一个——不要待在现场。这次行动之前，我给了一些法器。让水龙号也好，地上的这几位，也好，都能躲开这次【水龙吟】。”
“那么，代价呢？”
“代价就是——他们没有办法见证到真正的水龙吟了。天劫是考验，而不是只是单纯的爆炸。只有天道亲自垂迹在你的肉眼之前，你才能感受到天道的精微奥秘。商洛是唯一一个完整见证了太乙金华的人，这也是道祖的安排。”
“那我们刚才”
“刚才？你们说隔着录像看到的？”朱先烯示意陆槐阳再重新放一遍。
录像重新播放，金色的莲花在空中开放，看起来就像万花筒。
然后画面就变成了噪点——然后就没了。
刚才看到那金色的莲华时，每个人心中都生出了玄妙的感悟：见证了太乙金华的诞生，就算是从未从未修炼过的阁老们也坚定了原先并不怎么存在的“道心”。随之而来的感悟，让他们到现在都在回味，因为这条路是真的能走通。
然而第二遍看，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图景，但刚才的体悟就都没了。
站在幕布旁的朱先烯自己用手勾了一下幕布的卷链，幕布自己回收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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