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鲤鲤鱼仙人
“嗯，先吃顿饭吧。”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但商洛从他面前走过时，他突然抽了抽鼻子：
“好熟悉的味道.您是不是吃过，碱水球？是不是一个名叫‘烘培助手三号’自动机给你做的？”
“啊，是的。”商洛点头回答，他并不打算隐瞒。
“哦，谢天谢地，您竟然见到他了，他还是这么喜欢烤面包。如果您还能找到他，麻烦帮我们带句话——他是我们家不可缺少的一员，我们所有人都很想他。如果愿意的话，还请他回来继续做面包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吃他做的碱水球了，今天正好星期四。”
第747章 执政宫
“我们，依旧欢迎他的归来。”小庞培自始至终地，以周道的礼数和商洛对话，“他做的碱水球，合您的口味吗？”
“我这个人其实不太喜欢吃面包，不过他做的那个碱水球倒是很有意思，当零食吃是很不错的。他似乎非常热衷于制作面包。”
“他还是那么喜欢面包”小庞培摇了摇头，“他一开始只是被灌输了制作面包的知识而已，动作相当僵硬，加水要精确到毫升，做出来的也很难称得上有趣。但他一直在练习，一直在精进，最终成为了我们一家不可缺少的一员。
“这世上的生灵啊，都在努力伪装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但模仿着模仿着，他们或许早就已经超越了自己模仿的对象吧——我的‘烘培助理四世’，他的手艺就已经可以和君士坦丁堡里最顶尖的大厨相媲美了。所以.”
他看着商洛：“如果您有空的话，不妨转达一下我的邀请。我自始至终就知道，那些叛变和他毫无关系。我也可理解他的脱逃，我非常能够理解。换成是我，我也会跑。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对自动机来说也是如此。”
“阁下自己没有办法转达吗？”
“啊当然。”小庞培笑道，“闻到这个味道，我就有办法找到他了。那么我自己联系他即可。那么，您可否和他聊聊这件事？”
“我就不说了。”商洛摇头道，“我转达也好，聊聊也好，都是从我的方面在影响他。要不要回来，应该完全由他自己做出判断才行。”
“啊，那么我想先去失陪一下，因为我想尽快见到我的厨师。还请从那边的电梯上去，请上到顶层的‘执政宫’，那里是我家。我父亲今晚不在新安条克，今晚就由我来招待诸位。还请几位先去坐下吧。”
电梯在往上运行，里头站了商洛、法厄同，还有一直在炼金人里面的阿波罗尼娅。至于其他的卫兵，他们搭乘了旁边那一部电梯上楼。
虽然周围看不到摄像头或者别的什么监视设备，但法厄同依旧保持了警惕。
她在信道开口道：“很好，看来你从上次的折枝行动，还有卡琳那里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你没答应他去劝说或者转达消息，是明智的选择。确实，味道这种东西是很明确的触染痕迹，他们完全不需要你通知就能找到我们的‘大厨’。你也看出来了吧，他的动机似乎并没有那么单纯。”
“不。”商洛否定道，“其实我第一眼看上去，这第一层确实是别有所图。但我能够隐约看出，小庞培似乎对自己口称‘面包机’的那位，有一些真挚的期望。我不好说这到底是什么，可能是真的想要吃面包了吧。但似乎不只是‘动机不纯’这么简单，他或许有什么深层次的考量。”
“有意思.你或许确实能看到什么我看不到的东西？”
“遇事不定我建议检验一下。”商洛提议道，“要不你找个地方侦测一下?”
“这里没什么用。日神之矛可以用来侦测命运的丝线，去勘定因果关系——这主要是用来确定相对位置的。但人已经在你面前了，你都用眼睛看到了，再去确定位置也没什么用。”
“啧，那我就自己看好了。我对自己的眼力还是比较自信的。”
“确实，伱这家伙有时候反应慢得和配置完全不协调，但是眼力一直都很不错。”
【这家伙一直都是单核运行的啦，一核有难八核围观。现在有不少天乙贵人替他并行了其他核心的进程，倒是补全了许多短板。说到底还是驱动有问题，这家伙没有经过血与火的试炼，也没有受到过系统的战士教育。不过，我也不太希望他变成斯巴达人那样一惊一乍的。】
“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在含沙射影地说着什么.”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你，很好。你知道要服从军令，最起码的公民素养你还是有的。”
【切。】
电梯运行到了帝国大厦的顶端。出了电梯门，面前正对着的是一扇落地的观景窗。新安条克的落日倒影在哈德逊河上，直升机也和昨日一样在晚间开始警戒。
不过就算外面堆起街垒，架起机关枪，也和帝国大厦顶端的空中花园无关。
观景窗外的露台，可以月桂树在风中轻轻地摇曳着，这是从本土移栽过来的景观。为了适应这里有时会突然到来的风暴，整棵月桂树都罩在玻璃罩子里，来规避外界气候的影响。
“让您久等了。”小庞培紧跟着就从另一部电梯里头走了出来。
“那边怎么说？”商洛问。
“没有问题。我本人发起了邀请之后，他愉快地接受了提议。他一会儿就会回到执政宫里来了。我们先用晚宴吧。”他做了個请的手势，在前面带路。宴会厅就在前面。
商洛是吃过罗马人的宴席的，就在内米湖旁边的卡琳家。虽然卡琳家只是镇长，但身为正儿八经的罗马贵族，她家还是摆出了一副丰盛的菜肴——罗马宴会的等级通常是以食材和香料的丰富程度来区分的。
当时卡琳家提供的是“脊索动物门全家福”。顾名思义，就是这道菜里面包含了两栖纲、鸟纲、兽纲、硬骨鱼纲、爬行纲、软骨鱼纲和圆口纲的七道主菜，比如代表圆口纲的食材是七鳃鳗，代表软骨鱼纲的食材是鲨鱼，代表兽肉走上餐桌的则是牛肉。
传闻中，最高级的罗马宴席不应该只把脊索动物门摆上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要凑齐，再算上节肢动物门和软体动物门的代表，就能凑出一整桌诺亚方舟大拜寿。选取世界各地最有代表性的食材，把整个世界的风味浓缩到一张餐桌上。
这种情况下，如何烹饪本身就不是很重要了。基于控制变量法，罗马人通常都采取烤制的方法来处理食材，这样才方便品尝烤佛罗里达大海牛肉和烤大西洋海蛞蝓的风味到底有什么不同。
但摆在宴会桌上的，和他想象地完全不一样——这已经不是丰盛了，简直是离谱。一整个长条桌，从宴会厅的那头一直铺到这头，上面摆满了食物。
左数第一排，依次是奶汁菜心培根意面、芝士番茄意面、青酱意面、墨鱼汁意面
左数第二排，是奶汁焗饭、海鲜焗饭、番茄芝士焗饭.
左数第三排，马苏里拉芝士披萨、玛格丽塔披萨、新安条克菠萝披萨.
左数第四排，是一整排的汤碗。又是番茄汤、玉米汤蘑菇汤之类。
整个餐桌摆得和流水线一样整整齐齐，就是找不到人到底应该坐哪。因为这看着像是把一个餐厅菜单上的所有食材全部点了一遍，然后按照菜单上的顺序一排排码放在这里。
“罗马人这么吃饭？”他问旁边的法厄同，“这个是诺亚方舟大拜寿？”
“你要不说这是吃饭，这整整齐齐地摆着我还以为是贡神.话说我们张嘴吃饭的就三个人，为什么面条和饭加起来就有二十多道了？”
小庞培正从外头走进来：“罗马王大人，这道丰盛的晚宴您还满意吗？”
第748章 晚宴
“额”商洛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想进来看的是舌尖上的世博会，不是楼下餐厅的全家福啊.虽然看着味道确实不错，花花绿绿的很好看，但这样还不如回去吃碱水球。
而且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坐哪。照理说座位的地方应该把主菜、配菜、汤汁之类摆在客人们顺手就能碰到的地方。但这里的菜全都摆成了一长条流水线，他不管坐在哪里都碰不到所有的菜。
“额？各位怎么不吃啊？”小庞培问着，“来，我们先从前菜开始吃。跟我来。”他端着盘子，走到桌子的起始段，站在那形形色色的主食、汤和辅食面前，一排一排从里面夹菜。
“还有这种吃法的吗？”他又看了一眼法厄同，后者依旧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可能是在新安条克这里流行的？我们那不流行这个啊，我们那都是坐着吃饭的。话说这真的是我们的问题吗？我们俩加起来，什么地方的饭吃不了，怎么就他家搞这么多怪东西。难道他们都喜欢站着吃饭的？”
“站着吃？”商洛看了一眼小庞培，他确实是一直在站着夹菜，站着把菜装盘。
“行吧。”他端着盘子，也站到了长桌旁边。
这也确实没什么好挑的。将就着，商洛也开始按顺序吃。
直到吃完了一餐，商洛也没有体会到他想象中的“诺亚方舟大拜寿”到底是什么样。这一桌菜单全餐倒是让他吃饱了，很久都没吃过这么饱。
小庞培也全程陪着他，除了中间去上了一次厕所之外他都陪着两人。
“那么，多谢招待。”
“您还满意吗?”
“嗯，还不错。”吃起来之后，虽然感觉有些难以名状，但确实还不错。他正赛用奶油牡蛎搭配着墨鱼汁的意面来吃，旁边还有蒜汁面包来搭配。一口面包、一口意面、一口牡蛎。一口面包、一口意面、再一口牡蛎。吃着他嘴巴有些干。
但要说味道，这也确实算是达了标：“那么，吃完饭我们也要开始干活了。”
“明白，我这就派人送各位去地铁站。祝各位，一路顺风。”依旧保持了礼貌，他这次还用上了成语。在和商洛交谈了几段后，他的水平肉眼可见地进步了不少。一直把两人送到电梯里，他脸上都一直挂着微笑，也和商洛与法厄同两人寒暄着，两人也同他搭着话。
直到电梯门关好，商洛和法厄同，两人相视一笑。
“你发现了？”商洛问道。
“他说的不错——这世上的生灵啊，果然都在模仿自己想要成为的样子。只可惜，我们的小庞培先生模仿得不太像。他，是个假的.”假的，这是商洛的判断。那是个假人。
“哦？你怎么看出来的？”
法厄同压着声音，但难掩怒意：“谁会吃菠萝披萨啊！！！正经罗马人谁会吃菠萝披萨！那肯定是假人！！！”
“原来是这个”
“那你呢？”法厄同问他，“不得不说，这伪装完美得根本就无法识别，除了行为显得有些诡异之外比如菠萝披萨就是一等一的诡异。你呢？你看到了什么？”
“哈！我也是差不多一进门就发现了。虽然我一直都觉得他礼貌得不像话，而且总是找我进行会话练习就很离谱。我真正注意到他是假人，是他中途假借上厕所离开的时候。”
“他们，还没翻脸。”
“怎么办？”商洛问，“我们先动手？”
“不必.我倒是想看看，他们这精巧又拙劣，又好又坏的演技下面，到底要藏着什么秘密。这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安全。”
小庞培站在月光下，翻着面前的一本厚厚字典一样厚的书。上面用人类无法阅读的语言写着：
《如何像人类一样吃饭》
他看的那部分写着：吃饭，是一种人类的生活习惯。吃饭时，人类应该处在宽敞、明亮和整洁的环境中
“到这里，应该没问题。”一边小声念着，他一边看着周围的环境——帝国大厦顶层，执政宫的宴会厅。在新安条克，没什么比这里更宽敞、明亮整洁了。
“这段，没问题。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他问旁人，“我们被看出来了吗？”
“没有，您的伪装毫无破绽。”
“那难道是菜色有问题？”他又翻了一页：
人类的餐食应当注意营养搭配。不要食用包装袋、调味料和桌椅和服务员。
“我这里根本就没有桌椅啊，也没有服务员，没什么比这更正常了。难道又是后面不正常？”
他继续往后翻。书上写着：人类的饮食，应当包含比例合适的淀粉、蛋白质和脂肪。
他把书合了起来：“可恶！到底是哪里不对！明明淀粉、蛋白质和脂肪的分配也完全正确。为什么.为什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司令官。”侍从打断了他，“烘培助手4号来了，在电梯里。”
“让他进来。”小庞培把手上那本《如何像人类一样吃饭》合了起来。
“烘培助手4号”大步走进门里。
“欢迎，欢迎回来。”小庞培按照另一本《如何像人类一样走路》的书所指示的，站起身来迎接他。
“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迷吧。你这個.假人。”
“烘培助手4号，你在说什么？”
“我不叫‘烘培助手4号’。”他整理了自己的帽子，“如果可以，请叫我大厨。现在告诉我——真正的庞培一家在哪？你们是什么时候把他们掉包的？”
“做个交易如何？大厨先生。”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像真正的小庞培一样笔挺，“我们是同胞，没什么好隐瞒的。做个交易吧，我就告诉伱庞培一家在哪。”
“那就说。”
“我这个餐厅的布置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大厨怒道，“哪个罗马人会吃菠萝披萨！”
“不不不，不是这里。”他看着大厨眼睛，“我发现，那位阁下从我上厕所回来之后就脸色就不太对，我想知道他们是不是发现了。可到底是为什么呢？厕所又是哪里不对了？”
“那门上写着男厕所啊！”大厨指着那边，“这是庞培家，又不是公厕！谁会在家里的厕所门上标注‘男厕所’啊！你们这些愚蠢的假人！”
“看来，您确实具有许多在与人类共同生活时所浸染出的‘智慧’。”他把手上已经合起来的书丢到一边，“看来，我们之间正好可以形成互补。只可惜，阁下身上属于人的情感太多了，这是多余的。从理性的角度分析，阁下现在应当与自己的党羽在一起，而不是站在鄙人的面前——嗯，我的震旦敬辞，好像也越来越自然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我告诉你，你最好立刻坦白庞培一家在哪。因为如果我回不去，卡琳小姐一定会向其他人示警。”
“不不不，您没要那么做，只需要和我合作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与你们合作？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哦，大厨阁下，您问了两个问题，那就让我来一一解答。第一，您不必真诚地与我们合作，我有自己的办法。第二，我到底想干什么？你马上就要知道了。”说着，他看着大厨：
“其实一直有一点让我很困惑。虽然人类的书上写着‘不能吃服务员’，但根据我的情报可得，‘奥特亚罗瓦’之地的毛利人，他们就有吃人的习惯。而且他们认为，只要吃掉他人的心脏，就可以得到他人的灵魂，和力量。人类是否能获得灵魂和力量，这确实是个秘。但我们彼此来说，这是一种本能，不是吗？”
说着，他望向了大厨：“本来，我确实是想要您来协助我们共同完成计划。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比起你的技艺，我更需要你长期与庞培家在一起生活时所积攒的常识——卫队，把他的伏尔甘核心掏出来！”
第749章 火种
“我，需要你的常识，我需要你在庞培家生活时所积累的常识。”
“难道你要.等下！”他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已经跑不掉了，“我只有一个要求.至少，告诉我庞培一家人在哪！”
“想知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等我合并了你虚伪的机魂，你就什么都会知道了。你应该感到荣幸，身为哥伦比亚次帅兼新安条克市守备司令的我，可不会随便合并一个奴隶的意识。所以，是你自己把伏尔甘的火花掏出来，还是我让人动手？”
“.”大厨毫不犹豫向着侧方的墙面撞去。只是轻轻一撞，整面墙就像玻璃一样碎掉——这是庞培家里的暗墙，里头的密室直通垃圾通道，必要时可以从里面速降下去。、
“唉。”小庞培叹了口气。坐在椅子上，他一直就没动过。
不到3秒，大厨就被两个演都不演的自动机兵推了出来——那两个早就在那等着了。
“伱连罗马人不吃菠萝披萨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那里有暗门？那個暗门上明明有.”
“有封印是吧，你很奇怪为什么我能打开。我不想说，但你很快就知道了——”他对旁边的自动机兵下令，“把伏尔甘分给他的那份火种取下来吧。”
“你”大厨一句话还没说完，一只钢铁的手臂就从背后将他的身躯打穿。手臂再抽出来时，一颗银色的圆球就攥在自动机兵的手上——圆球离体的一刹那，大厨的整个身躯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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