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南西望月
来栖晓的视线越过伊藤三水，看着办公室书架上放着的一本《自私的基因》，“关于奖学金和社团经费的事情，我想跟校长更多的聊聊。”
伊藤三水的呼吸变得粗重了，“是对这些条件有不满意的地方吗？”
“那倒没有。伊藤老师你也知道我的家庭处境不算好，所以这次是想当面感谢一下新马校长。”
伊藤三水松了口气，“那你可要等到放学后了。校长先生正在会议室里跟二年级A班的任课老师们询问情况，他下午的时候还要陪同石原同学的父母去一趟警视厅。”
看来刚上任就发生了“学生失踪”这种恶性///事件，的确是要让人感到焦头烂额。
但是......这一切真的不是自导自演吗？
毕竟前不久发生在川崎的失踪案当中所涉及到的艺能学院就是新马孝廉的名下资产。
来栖晓朝着伊藤三水道谢之后就退出了办公室。
他还得回到社团的活动室里解决今天的午饭。
*
正午的阳光充盈在教学楼与社团大楼之间相连的空中走廊。
护栏的阴影在白蒙蒙的地砖上切分出狭长的区间，仿佛用镜片放大了一丛笔管草。
井芹仁菜提着一袋炒面面包和一瓶牛奶，小跑着靠近了那间挂上了“心理健康教育部”的门牌的音乐教室。
她的影子在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阳光里收缩，好像猫那般娇小敏快的跃过了草丛。
记得没错的话，就是这间教室。
井芹仁菜，心理健康教育部唯一的社员，坦然地推开了教室的大门。
经久不息的微风透过浅金色的窗帘下吹进教室里。安静温暖的气息。
正在玩《MasterDuel》的来栖晓表情扭曲地看着对手指挥着随风旅鸟家族的大企鹅给予自己致命一击，把风中残烛一样的LP给清空。
珠泪哀歌仿佛无所不能的威力第一次受挫。
这一切的悲剧都要从那张“大宇宙人”效果通过的那一刻说起。
他颓然地放下手机。
然后立刻有玫瑰花一样鲜艳美丽的少女盛开在他的身旁。
是很有名气的体操特长生“芳泽”打开了一盒配菜丰盛的便当，笑吟吟地向这间教室的主人献媚——
至少在井芹仁菜的眼里就是这样。
“前辈！来尝尝这个天妇罗吧！”
“前辈！这是我专门调的樱花酱！”
“前辈，这个炸猪排是我专门用了......”
娇滴滴的声音，明艳可爱的脸蛋，再加上眼底里丝毫不掩饰的倾慕与崇拜。
显而易见，如果条件允许，她非常乐意像情侣之间的亲热那样温柔体贴的把饭菜喂到来栖晓的嘴里。
强烈的“现充”气场一瞬间山呼海啸的压倒向音乐教室角落里的井芹仁菜，让她有些喘不上气。
太过分了，太大胆了！
井芹仁菜死死地盯着举止好像是愈发亲昵的两人，其实是恨不得取而代之——
十七岁的井芹仁菜，恋爱经验为零，没有牵过男孩子的手，没有和长相好看的男孩子聊过天，更别提要做这种在午休时间分享食物的亲密行为了。
看到比自己年幼的后辈轻而易举就做到了自己以前只停留在幻想的事情，再回想自己惨淡单调并且再过两年就要走到尽头的中学生活，井芹同学也是情不自禁要落下眼泪了。
但很快，社团活动室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芳泽霞正在来栖晓身旁低声地询问着什么，看得出她的表情有些忐忑。
而来栖晓则是一边吃饭，一边是很随意的回答了芳泽霞几句话，然后那位一年级的体操特长生立刻就变得失落了。
见到这番情景，井芹仁菜的心底莫名就升起了一些幸灾乐祸的情绪。
直到神情沮丧的芳泽霞在离开教室之前，仍然保持着礼貌与温柔的微笑，然后非常认真地朝向井芹仁菜半鞠躬问候，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份不容置疑的真诚。
“中午好，井芹前辈。”
这孩子...好可爱。
井芹仁菜倒退三步，靠在了墙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动摇。
她从没有见到像这样乖巧的高中生或者国中生。
明明是学校里的焦点人物，但即便是面对作为成绩一般、不擅长交际，也没有什么特长的自己，居然能这么真诚的问好......
现在的井芹仁菜突然有点羡慕自家社长了。
芳泽霞走了之后，来栖晓继续解决自己面前的便当。
井芹仁菜好奇的凑近，“你们刚刚聊了什么？”
“好奇心会害死猫。”
“嗯~嗯？”
井芹仁菜一脸的迷茫。
然后就见到来栖晓夹起一枚切片的炸猪排沾了沾沙拉酱配合米饭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不是小孩该知道的事情。”
“谁是小孩？！”井芹仁菜很不满他这种故意说谜语含糊自己的行为。
来栖晓用一种同情和悲哀的目光扫过了井芹仁菜平坦的胸口，又自下向上打量，然后落在了她手里握着的牛奶盒，“努力吧，井芹同学。”
顺带一提，刚刚离开音乐教室的芳泽霞同学，十五岁，身高162cm；此时站在音乐教室里的井芹仁菜同学，十七岁，身高152cm......
井芹仁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视线，于是怒不可遏了，“雨宫莲！”
来栖晓不疾不徐地解决便当里的米饭，“请叫我社长大人。”
“我要退出社团！”
“那么，很遗憾，你大概是没办法退出这个社团了。”
“！！！”在井芹仁菜因为过分震惊而瞪大的眼睛里，来栖晓站起了起来，把吃得干净的便当盒盖好。
他伸了个懒腰，校服的衬衫向上抬起了一小段距离，露出了逐渐有轮廓的腹肌，“因为各种各样的特殊原因，学校不会允许这个社团因为社员不足而解散，不信你可以去找学生会或者教务处的老师问问？”
井芹仁菜哪里还关心自己能不能退社，她只是盯着来栖晓衬衫底下漏出的光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这才后知后觉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从小到大的家教让她不太能适应这种场面。
来栖晓都被她这副有些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所以才说你还是小孩嘛。”
井芹仁菜红着脸朝他大喊大叫。“流氓！痴///汉！人贩子！中二病！”
“是的，你说得对，”自诩心胸像濑户内海一样宽敞的来栖晓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原本还嚣张不已的身高一米五的战国武将，就这样被吕布大人不经意间的随手一击给打倒了。
*
把洗干净的饭盒归还给芳泽霞之后，正在被困意侵蚀的来栖晓慢慢悠悠地回到了教室。
屡战屡败的井芹仁菜气鼓鼓地跟在他的身后。
温和的光芒越过窗户朦胧在一侧的白墙上，些许微暖的风在近处徘徊，隐隐约约能听到风声里送着甲子园的应援曲《暴坊将军主题曲》。
远处楼与楼之间走廊上，有人在背诵英语单词；操场上，田径部的人占据跑道，足球部在足球场上激烈地争夺足球；棒球击打的金属声，响彻暮春里夹杂着蔷薇色的蔚蓝天空......
回到教室的来栖晓坐在课桌旁想玩一会儿手机游戏，但手指每次悬停在那几个游戏软件的应用图标上面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把目光落到最角落里的“异世界导航”，然后忍不住想到隔壁A班里失踪的女生。
午休时间，他从旁侧击地打探了不少二年级A班的学生，从那些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石原礼美”的形象：
长相漂亮，身材也算是“前凸后翘”，擅长钢琴和网球，成绩很不错，升到二年级之后报了不少补习班，是2-A班里很受欢迎的人物，在周围的学校里也有一定的知名度。据说就前段时间有好几个偶像事务所向她发出邀请，都被以“想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到升学方面”的理由拒绝了。
努力学习，刻苦复习，总之就这样参加了开学考试，结果活不到成绩公布的那天，那位石原同学说不定会怨气大到变成学校的地缚灵。
因为成绩榜单只会公布一次，完不成心愿的她可能要生生世世守在公布栏前，等待着不存在的高中生巫女或者尸魂界的死神超度她成佛。
所以，为什么现在不逃学去警视厅的印象空间里调查情况？......
见鬼了，蓝条都快成透支成负数了跑去警视厅的印象空间做什么，送死吗？
一丁点“MP”都挤不出来的他现在连秀尽的印象空间最底层的那个空洞都不敢跳下去。
来栖晓叹息着关掉了手机，直接趴在桌上开始睡觉——恢复精神力最为有效的方式就是睡眠。
石原同学的冤魂，请放心，等我睡到放学，立刻就去调查你的死因。
具体死没死暂且不管，总之就是要抓到幕后真凶让他们全部悔改。
上课铃响了。
来栖晓很安稳地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但睡着的来栖晓并非是直接昏死，他的意识反而是潜入到了天鹅绒房间......每次都要感慨天鹅绒房间的神奇，这个存在于“意识”与“物质”两个层次夹缝里的世界，既能包容单纯的意识进出，也能允许物质的流通。
作为契约者，来栖晓曾经可以在睡着之后，通过梦境的形式自由地往返天鹅绒房间，只不过穿越到平行世界之后，似乎就失去了这项功能。
“并非失去。”
“只是通过梦境前往这里的道路被这个世界原有的天鹅绒房间堵上了。”
穿着一身单薄睡裙的拉雯妲坐在硕大的电视屏幕后边，握着一只手柄来来回回地敲打，屏幕里的画面是身披盔甲的人形正在粪池里对抗一群长相磕碜、头上顶着大红色死者眼球的青蛙。
它来自一款在来栖晓上辈子里相当出名的游戏《Dark SoulsⅢ》。
相较于75英寸的液晶屏幕，拉雯妲显得过分的娇小。
白金色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的从她背后垂落到地面上，在舷窗外阳光的照耀里流淌着神秘而高贵的色彩。
一对灿金色的眸子紧张地盯着屏幕里的画面，然后迟钝地操作角色闪躲那些名叫“咒蛙”的怪物的袭击。
似乎是始终无法联系上“心之海”，同时也确认了住在那里的高管和老板不会再下达任何的使命和责任，拉雯妲干脆是换掉了那身蓝色的礼裙，开始按照来栖晓的喜好进行穿搭。
反正她是只属于来栖晓一个人的天鹅绒助理，只需要照顾自己的主人的心情就好了。
怪盗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校服，然后走到电视机旁边，挨着拉雯妲坐下，“这是怎么做到的？”
拉雯妲使用了程序之外的力量强行暂停了游戏，然后伸手指着天鹅绒房间的角落。
角落里竖着一个人形的纸板，纸板黏贴在一个吉他形状的机箱上面，机箱里塞满了一大堆硬盘。
来栖晓认出了这个纸板——它是伴随自己的穿越而觉醒的人格面具，「狄俄斯库里」。
“这个人格面具很特别哦，它一直在提取主人的所见所闻，然后上传到这里进行备份。我把里面关于电子游戏的部分给复制了出来，加工之后就做出了这台游戏机。”
说着，可爱的小秘书就伸手指向面前的电视屏幕，“里面记载了主人上个世界玩过的所有游戏哦。”
来栖晓的手不知不觉就伸进了拉雯妲的怀里......然后抢走了那只游戏手柄。
飞机的划破大气的轰鸣若有若无。
拉雯妲的表情却是逐渐带上了一点点的埋怨，“主人。”
“让我玩会儿吧。”来栖晓已经快要一个月没有玩过主机游戏了。
此时看到这电视屏幕里的“魂五”，他的思乡之情正在前所未有的大爆发。
“拉雯妲很辛苦地帮主人重新打开了梦境的通路，但是主人进来之后不仅表扬拉雯妲，还要抢走拉雯妲的游戏手柄......”小秘书像疲倦的白鸽一样，把单薄但柔软且温热的身体贴进了来栖晓的怀里，声音里夹杂着毫无遮掩的委屈和寂寞。
来栖晓登时是血压飙升——各种层面的意思，他确实是扛不住这招，于是赶忙把手柄塞回到拉雯妲的手里。
“我错了。”怪盗老老实实地认错。
拉雯妲露出了一个得意的微笑，然后又把手柄还给了来栖晓，然后跪坐在他的大腿上，亲昵地抱住了他的肩膀，“刚才是开玩笑的。”
她温柔地抚摸着来栖晓的面颊，“主人很辛苦了，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吧，放学后的行动，一定要加油哦。”
电视屏幕里，《黑暗之魂3》的游戏结束了“暂停”的状态，原本被固定在粪水里的咒蛙登时是一拥而上，白惨惨的咒死雾弥漫开来，把披盔戴甲进入超重状态的灰烬人给淹没。
来栖晓的怀里传出了拉雯妲努力压抑的笑声。
*
放学的铃声在窗外荡漾，傍晚六点的夕阳。
来栖晓睁开眼睛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井芹仁菜坐在课桌后边奋笔疾书，这是在赶作业。
秀尽不是四点之前就放学了吗？现在打铃了，应该是下午六点，社团活动都该结束了，这孩子怎么还在这里写作业。
哦，我是社长来着。
今天好像要错过乐队的排练了。
刚刚做了个漫长的美梦的来栖晓站起身，面对窗外的黄昏景象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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