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只不过是一个满脑子荒唐想法又喜欢装模作样的虚伪老东西罢了。”
叶限冷笑一声:“别人总觉得他天资纵横无所不能,将那样的家伙尊为当世三大宗师之首。嗯,他的上善之名,你应该听过……叫做【天炉】。”
天炉。
简简单单两个字,一般人听都没听过,可倘若是工匠,谁能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从椅子上站起来?
当世三大宗师。
食腐者、铸犁匠、天炉。
称号各有不同,都源自他们自身的风格和特点,并非是由人所起,而是在他们登峰造极的时候,由余烬所降下的上善之名。
千年以来,历代宗师无不是如此,之所以能够成为宗师,所依赖的不是门生弟子也不可能是众望所归,而是源自余烬的认可。
而在这其中,唯独一个例外。
唯独天炉这个上善之名,世代传承。
它所代表的意思很直白,简单明晰四个字。
——余烬最强。
世间余烬造化绝巅,天命所钟的创造者,屹立于所有工匠头顶的存在。
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寂静里,季觉再没有说话,发不出声音来,连喘气儿都没了动静。
就仿佛,已经轻轻的碎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终于体会到了,被人拿‘别人家的孩子’来比较的感觉……不对,这是别人家的祖宗老子啊!
鸡娃就算了,可你不能拿这种规格外的变态来鸡我呀,老师!
你认真的吗?
除了碾死人之外,起不到任何激励效果吧?!
“放心吧,季觉,我相信你。”
叶教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我尤其相信你为非作歹、倒行逆施、招灾取祸的能耐。
这你都能活到现在,多少都是有些潜能在身上的。
只是个执照而已,不在话下。”
“我会期待那天的。”
难得的,她露出了微笑,如此和煦:“将来倘若能得知自己的记录是这么被人所打破的话,那个老东西的表情,一定会很有趣吧?”
“……”
季觉瑟瑟发抖,再不敢说话。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的飘出了书房,躺在沙发上哭喊哀嚎了许久之后,十分不情愿的在叶纯的催促之下爬起来擦掉小珍珠,一步三磨蹭的出门,去崖城的协会办公室递交报名表。
二十分钟之后,坐在了装饰豪华精良的雅致办公室内,等待回音。
办公桌之后,戴着眼镜的负责人端着报名表,沉吟许久之后,遗憾摇头。
“抱歉,按照规定。”
她说,“不行。”
第255章 人在河东走,怎能不湿鞋?
不行?
你不早说?
老师,你都看到了,不是我不愿意考,是协会不让嗷!
季觉闻言,下意识的嘴角翘起,可旋即又皱起眉头,神情渐渐凝重。
——为什么不行?
就好比和‘接受礼物不代表我同意’是一样的道理,我觉得自己没办法考,和你们不让我考,这是两回事儿啊!
况且,嘴上再怎么说没把握,可季觉心中,未尝没有过‘工匠考试而已,努努力就搞定’的想法。
正如同叶教授所说的那样。
他骨子里就是个不安分的家伙。
无法忍受自己归于凡庸和无能,也无法容忍自己无所事事的煎熬时光。
倘若老师觉得自己能拿下执照,那他断然没有畏畏缩缩的道理。
抛去协会的背书所提供的效果不提,昔日宗师天炉记录就在眼前,有可能的话,谁又不想努力超越一下?
就算天炉有三个月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去忙着考公,自己不也是夜校函授么?
乱七八糟的顾虑和考量再多,一旦决定开始,那就要抛到一边去,奋力向前才对,哪里有稍微碰到点问题就甩锅放弃的道理?
季觉的神情微变,渐渐肃然:
“能否告知我原因呢?”
协会内部的倾轧?被老师揍过的那帮家伙设下的限制?还是说,背后和这些日子崖城动荡的波澜有关,有的人不希望叶限的学生这时候成为工匠?
总要有个说法吧?
办公桌后面,协会的负责人李芸是一位中年的女性,妆容严谨,态度平和且友善。
虽然不是工匠和天选者,但作为协会在崖城的全权代理,她所负责的是所有和太一之环有关的事物,并维持本地工匠和协会的联系。
季觉在老师的书房和雷武业的葬礼之上都见过,虽然并没有打过太多交道,但她和叶教授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差。
况且,老师还接受了协会委派的任务,解决了泉城的麻烦。
这还没过两个月呢,卸磨杀驴也不至于这么快。
“请不要误会,季先生,这不是刻意为难。”
李芸也不想因此而产生误会,干扰到自己未来的工作,顿时起身,自身后的书架上翻找,许久,找到了一本档案过来,找出了季觉的登记表。
放在他的面前。
她复杂一叹:“而是根据记录,你的研修时间,实在是有点太短……从去年冬季开始,到今天,记录在册的时间,才刚刚一年。”
“……”
季觉一愣,没想到卡住自己考试的,居然还是时间。
“一年就不能考么?”
“不止是一年。”
李芸回答:“按照常规,协会是不接受研修时间在三年以下的学徒报名参加考试的。”
归根结底,这个锅,要甩的话,还得怪天炉。
不仅仅是天炉。
还有另一位当世宗师·铸犁匠!
当代的这位宗师天炉成为工匠所创造的时间记录在协会内一直不是秘密,长时间以来,这一份才能也一直都被诸多后继者所钦佩。
而自从几十年之前,又一位仅仅通过一年的时间自学就通过考试的工匠成为了宗师之后,所有人赞叹中,学徒成为工匠的时间似乎也隐隐成为了衡量才能和未来的标准。
试图缩短时间出风头的学徒就根本没少过。
在一夜成名、齐名宗师的诱惑之下,大家前仆后继的开始冲击起记录来。
众所周知,卷是没有尽头的。
如果只是单纯卷则罢了,可问题在于,里面的水货实在太多了!
一般来说,这种水货在答卷环节就被筛下去了,可余烬实在是太能背了……更何况还有各种赐福和造物,灌出一个答题机来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而每一次工匠考试的评定环节,都需要若干位大师组团评议,多一个废物就多浪费一个的时间,多消耗一个的资源。
要知道,为了保证公平,工匠考试所需要的一切材料都是协会提供的,报名费就算收到季觉心惊肉跳的四十万一次,也依旧是纯亏本买卖!
而且,根据事后统计,这种速成的学徒,就算侥幸通过成为工匠,也不过是个发育不全的畸形儿。
基础严重不足。
甚至十几年前还有个头天拿到工匠证书,第二天自己把自己炸死的倒霉鬼……
更重要的是,长此以往,所形成恶劣风气。
在当时短暂的繁盛之后,协会仿佛进入了百花齐放的天才时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美好的要命。
可到最后,这里面能拿到一条金绶的都寥寥可数!
成为大师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不仅如此,还出现了诸多因为虚荣吹捧而迷失自我,最终美梦不愿醒,为求寸进而投向幽邃滞腐的案例。
因此,在协会内四位理事和诸多学派的紧急会议之后,这股风气才被刹车叫停。
不只是如此,从那时候开始,考试上对于研修时间太短的学徒,考核就会更加慎重和严苛。
同样的水平模棱两可,能评甲乙,就一定是乙。
如果是勉强合格,那就一定不合格。
一分之差,就足够刷掉不知道多少人。
同时,为了避免滥竽充数的状况再发生,还有某些大工坊为了凑工匠数量而彻底不要脸,从当时开始,协会就下发新规——研修时间未满三年的学徒参加考试,需要三位工匠的签名和担保,以避免资源的浪费和损耗。
当然,就算考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和明面上惩罚,但结果会进行单独的公示。
你们这些担保的家伙乐意丢人的话,协会也无所谓。
更何况,协会内的派系门阀之间的斗争之激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怕不是隔天就上头条了。
借题发挥,攻击你的人品、能力和眼光,你又能怎么辩解?
从那个时候开始起,就再没有工匠会放任自己家中二病发作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的学徒跑去考试了。
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一般的学徒又不是楼大少这种门阀贵子,哪里拉得到三个工匠给自己担保?
且熬着吧!
“当然,我并不怀疑叶大师的眼光和对学生的要求,她能让你来,肯定是对你有信心。不过,规矩就是规矩,就算我这里通过,上面也会打回来的。”
李芸拿着箱子底下翻出来的古老通知文件放在季觉面前,衷心的劝道:“你还这么年轻,等两年如何?”
“……”
季觉没有说话,只是轻声一叹。
并没有浪费口水再恳请高抬贵手。
协会就是协会,规矩就是规矩,而这么多年下来,所有人习以为常之后,共识也就是共识了。在自身微不足道的时候,挑战规矩、颠覆共识,是一件非常不理智且没有性价比的事情。
到了河西之后,才有资格说三十年河东。
金丹吞进肚子里,命才由我。
在这之前……
“三个签名?”季觉问。
“对。”
李芸颔首,就好像早有预料。
并不意外。
“打扰您了。”季觉缓缓起身,礼貌道别:“我明天会再来的。”
“随时恭候。”
李芸颔首,目送他转身离去。
寂静里,她再度投入到文书的工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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