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月
本来孽化炼金术一旦入门就进步神速,如今直接给自己按上了飞机发动机,哪怕只是稍微研究一下,进度就突飞猛进,快的吓人。
可代价呢?
当兼元开放自己的图书馆权限给季觉之后,他就开始接触内部收录的其他孽化炼成的理论和著作——然后,便愈发的感觉到自己所学的这一套究竟有多邪门。
这完全就是个实验版的理论!
就连丝毫的成功先例都没有……
精简了诸多无关的细枝末节之后,提纲挈领,直入本质。
删除了诸多同上位之孽沟通的内容,完全不需要像其他工匠一样供奉上主,祈求恩赐。而是……自己动手去拿。
不止要在孽物嘴里抢肉吃,甚至还要把孽物都要直接塞进嘴里!
代价就是,没有了庇护之后,翻车的概率比别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自身孽化的可能性也在迅速增加。
包括现在。
季觉垂眸,看向了双手,指甲盖上,隐约灰黑色的痕迹。就好像一张张人面在无声的狂啸,尖叫,狰狞亦或者痛哭。
变换流转,从无定型。
在水银之镜的倒影之中,他模样几乎和以前完全不同,不仅仅是纵横交错的丑陋疤痕,粗暴剥离皮肤所引发的肌肉坏死和皱纹。
原本漆黑的头发,已经隐隐透出苍白,如此斑驳。
而在垂落的短发之间,眼瞳也在秘仪的侵蚀和孽化影响之下浮现出诡异的色彩,不同于兼元的碧绿,而是一片若隐若现的猩红。
就像是未曾熄灭的炭火。
自轻叹里,他挥手,散去了水银之镜,感受到双手之上传来的阵阵刺痛,非攻的矩阵流转游曳,灵动的辉光渐渐暗淡,仿佛蒙尘,如此疲惫。
却依旧执着的为他剔除侵入了双手的诸多侵蚀,一次,又一次,不允许他投向孽化之路。
“放心吧。”
季觉活动着十指,无声呢喃。
非攻之荣,非攻之罪,皆为自己所成。
不论是流体炼金术的传承还是往后的诸多馈赠,圣贤水银在自己身上倾注的期望众多,自己又怎么可能蠢到因为一梦之见而否定自己坚持至今的人生?
轰!
刺耳的哀嚎骤然迸发。
熔炉剧震,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人在里面疯狂的冲撞,敲打炉门,呐喊,哀嚎,求饶。
“有人吗?有人吗?!救救我,救命……”那个凄厉的声音绝望呐喊:“放我出去,求求你,求求你,有人吗?啊啊啊啊……”
求救和呼喊的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大笑,乃至歇斯底里的诅咒和悲鸣。
粘稠的血液源源不断的从炉门之后溢出,涌动,又消散无踪。
焰光之中,嘶鸣怒吼声渐渐消散。
到最后,伴随着炉门的开启,最后的哽咽声,消散无踪。
伴随着季觉的招手,破空的凄啸声迸发。
一把匕首骤然从炉中飞出,落进了他的手里,嗡嗡作响,凄厉的啸声所过之处,所有的金属居然都震荡起来。
耳膜刺痛。
粘稠的猩红从匕首的锋刃之上,缓缓滴落,永无休止,但又消散无踪。
“出炉了?”
兼元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垂眸俯瞰:“倒是又有了点长进。”
“废物而已。”
季觉拿在手里,挥舞了两下之后,回头看了兼元一眼,瞥向手里的匕首,遗憾摇头:“过于追求锋利和毁伤,伤人之前恐怕就会形毁神散,不堪一用。”
“那也要分目标吧?”
兼元伸手,握紧了他手中的锋刃,满不在乎的拿起来,在自己手上割开了一条血口,欣赏着自己的血液异变硬化,甚至活化,如怪物一样钻向自己掌心的模样。
只可惜,割开一条血口之后,就在矩阵和气息的反震之下,匕首崩裂。而异化的血液仿佛遇到了更加恐怖的怪物,迅速消散。
到最后,血口弥合,仿佛未曾存在过。
“确实,还差了点。”
兼元将碎片丢到一边去,回眸,看向了空空荡荡的熔炉:“炉子里还有什么?”
“唔……”
季觉沉吟片刻,微微耸肩:“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宗匠有兴趣?”
“浪费了这么多素材,总要让我看看去哪儿吧?”兼元嘲弄一笑:“当然,如果你打算为我准备点惊喜的话,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季觉随意的招了招手,炉中的灰烬和碎屑之中,便有一缕猩红的光芒浮现,升起,落入了兼元的手中。
“这是……赐福造物?”
兼元的眉毛微微挑起,下意识的品评和鉴识,却发现,以季觉如今的水平,完全找不到任何的疏漏。
甚至其中构造之复杂,更在寻常工匠之上,甚至还带有加密。他并不愿意以宗匠的境界压人,因此在刹那之间的分辨中,也只能结合季觉所提取的素材,判明其中的赐福来自心枢。
在他的掌心里,是一颗猩红的颅骨。
只有拳头大小,仿佛血玉雕琢而成,毫无斧凿的痕迹,圆润天成。一切催化的畸变和孽化都被封存在其中,毫无失控的痕迹和征兆。
完美。
“这是又弄了什么把戏?”
和季觉斗智斗法这么久,他早已经习惯了季觉偶尔的反抗和毫无征兆的袭击,完全不以为意,甚至仿佛乐在其中。
居然主动将自己的灵质注入其中,唤醒造物。
“宗匠哪儿的话,这可是我得意的作品。”季觉微微一笑,忽然问:“只是,如果做不好的话,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人总要有犯错的机会。”
兼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正准备说什么,可他话音刚落,手里的骷髅就张嘴,发出了声音来:“哈,那你这小臂崽子可要倒大霉咯!”
“……”
短暂的寂静中,兼元的眉头皱起,仿佛明白了什么。
可季觉依旧微笑,忽然问道:“说起来,宗匠怎么看待贵方的泉城同盟?”
兼元挑了挑眉头,直白说道:“合作而已,能有什么看法?”
而话音刚落的瞬间,他手里的骷髅便狂笑出声:“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于是,兼元的神情越发的意味深长。
“……有意思。”
仅仅是两句话,他就已经完全破解了完成的灵质封锁,读取到内部的状况,心枢一系的赐福·【两心知】。
而在经历了畸变异化之后,赐福的力量也完全失控,会无时不刻的读取使用者的灵质,一旦脱口而出的话和内心所想有所偏差,就会自行将使用者心中的话语说出。
不,如今看来,似乎还带点添油加醋。
“就为了这个?”
兼元端起骷髅来,好奇发问。
“不敢不敢。”
季觉摆手一笑,可话刚说完,就发现,自己的灵质不知何时,居然也被兼元牵引着,导入骷髅之中。
然后,骷髅咧嘴:
“呵呵,你▇死了。”
第239章 图穷
零帧起手,毫无前摇。
直抒胸臆,振聋发聩,以至于躲无可躲,防无可防。
于是,在兼元渐渐微妙的眼神里,一片尴尬的寂静突如其来。
“……”
季觉的笑容抽搐了一下,“意外,都是意外啊,宗匠。”
骷髅翻译:“这下好了,满意了,大家都尴尬了?”
“呵呵。”
兼元只是微微一笑。
骷髅同样发笑,只可惜,个中意味似乎有所不同。
“某些时候,倒是件好东西。”
他说,“很好,你已经开始学会利用工匠的好奇心了。”
“除此之外,我倒是还有一点,颇为好奇。”
季觉轻叹一声,终于图穷匕见,再不掩饰:“宗匠不辞劳苦、兴师动众的跑来泉城,同那帮家伙混在一起,又忙里偷闲把我这种小卒子折腾这么久,究竟又意欲何为?”
“只为如此,何必大费周章?”
兼元轻蔑一笑,托起了手中的骷髅,“无非都是穷尽余烬滞腐之道的一步而已,又有什么稀奇可言?”
寂静之中,骷髅沉默。
其中灵质回路毫无触动的痕迹,更无任何的防备和掩饰,更不屑于谎言和伪装。
季觉也沉默着,许久,无声一叹。
“何至于此?”
“为何不至于此?”
兼元嘲弄咧嘴:“不论身处协会还是幽邃,更不论余烬和滞腐之别……从远古的窃焰之贼到炼金术师,再到如今的工匠,都只不过是换了个名字罢了,难道会有什么区别么?
不,历数上善亦或者邪愚之辈,但凡有所成就的家伙,无一不是这般将自我之野心、愚念和美梦凌驾于现实之上的疯子、蠢货与祸患。”
“世界正是由这样的人所创造,季觉。”
兼元断然的说道:“终有一日,倘若你有幸站到这样的位置上来时,说不定比他们还要更加疯狂。倘若学不会、受不了、忍不下的话,便趁早放弃幻想,回去做个普通人吧。
至少那样对你而言,还称得上‘幸福’。”
季觉没有回答。
兼元也微微回过头,仿佛侧耳聆听着什么,许久,莫名嗤笑一声,对什么人说了一句:“那就后果自负吧。”
通讯断绝。
而兼元则微微昂起头,视线穿透工坊,眺望向远方。
“时间,差不多已经到了。”
他将骷髅丢回季觉的怀里,挥了挥手指,“干脆让你看看吧,所谓的上善和邪愚,又将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模样。”
那一瞬间,无形的屏蔽被抹除了。
再然后,未曾有过的高亢轰鸣自远方迸发,此起彼伏,震荡如潮水那样,浩荡而来,令整个工坊都隐隐震动起来。
尘埃簌簌落下,落在季觉斑驳的头发上。
他抬起眼睛来了,看向缓缓从墙壁上浮升起巨大落地窗,还有窗外,那烈光纵横的天空,苍白之色和幽暗的虹光碰撞,激发无以计数的涟漪和碎光,落向大地。
轻盈如雪的光点落地,无声崩解,可紧接着,便有浩荡的波澜扩散,肆虐,将所过之处的一切尽数‘分解’。
没有声音,没有动荡。
只有悄无声息的坍塌和散逸。
“看到了么?那就是天人的时楔,陶成领受天元同化这么多年,人性散失,时日无多,可彻底归于天元之前,到底是能拖上几个垫背的。
下定决心之后,只一个人,就能把卢长生和无漏寺的那几条老狗压着打。”
浩荡纯白近乎无穷,充斥天穹,是无以计数的幽暗虹光压制在正中,向内寸寸推进。泉城的天穹因此而两分,重重色彩重叠,彼此之间犬牙交错,看着让人头晕目眩,难以理解。
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天元之律令和大孽之气息所碰撞时的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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