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船头鸦
风姿当然不知道李维在想什么,但她能看出他的不理解。
“在那不知道多少年前,人类已经探究的科学守则破碎,流亡到了地下以后。那些被所有人所熟知的定律,就掌握在了少数人手中,自然守则不再属于自然,而是属于科学家。”
“每一块自然守则的碎片都被称为钥匙,它会给予普通人传承科学的机会,也会促进正常人肉体的进化,以方便后续可以更好的适应已经被划归私人的自然守则。”
李维对她的这番话没什么看法,在他看来这只不过是剧情组的那帮人在给这个游戏中超自然能力,构架一个虚假的合理背景罢了。
所谓的科学家只是一个称谓,把这个称呼不管改成异能者还是魔法师,都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他上下打量风姿。
“那你是科学家吗?”
听到这个问题,风姿的反应有些奇怪。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腿,声音很低,那语气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我?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了。”
第8章 壁壘
早上5点15分,浓郁的雾霾笼罩了整座城市。
风姿蜷缩在小车中,她身上只是单薄的披了一件从垃圾堆中捡来的破毛毡,在睡梦中眉头紧皱,明显不知道做什么噩梦。
直到李维将她叫醒,她一脸茫然的从小车中坐起,片刻后才从那种蒙胧空白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626,你夜里没有休息吗?”
“睡了一会儿,发现有条子半夜还在搜查,后面就没睡了。”
听到他的话,风姿这才发现,他们现在待的巷子早就不是之前的熟悉的地方了,夜里李维为了躲避搜捕,不知道推睡的她,转移了几次。
看风姿眼巴巴,一副感动的表情,李维却只是干脆利落的拎抓她的衣领,把她从小车里拎了出来。
他的体质超出常人,夜里只是小憩一会,也感受不到有多少困倦。
风姿简单用被雾气浸透的潮湿的衣服擦了擦脸,看起来就恢复了精神,李维带她没有停留什么,两人昨晚的晚饭和早饭都没有吃,却谁都没有提饿肚子的事。
现在他们显然没有精力去想这个。
在来到指定的列车站台前后,透过浓密的雾霭,李维能看到这里已经站满了人。
这些显然就是要前往工场的劳工们,他们男女老少全都有,穿破旧的麻布衣服,不知道是因为早起的缘故还是被繁重的劳作压抑内心,站台前几乎没什么人说话,一片安静。
李维带风姿走过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他们身上也穿一样的麻布衣服,在雾气和人群中,丝毫不显眼。
大概过了10分钟,远远的在被雾霾笼罩的白色中,几道突兀的声音由远及近,响了起来。
“张工,为什么不发赔偿?我父亲不是黑户,在进场的时候是和场子签过合约的,现在人既然死了,场子就该按合约上的数目赔偿啊?”
“我家男人也是,这合约上大家都是按过手印的,赔偿怎么能说不给就不给了呢?”
“我兄弟在场子待了16年了,他妻儿老小都指望他一个,现在他死了工作岗位上家里也怨不得别人,但如果一分钱都不赔,他孩子和老婆怎么办?”
“.”
白雾中,叼烟的张领被十几个男男女女围在中间,其中甚至还有一个看年龄最多不过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甚至可以用悲戚来形容。
这阵吵闹声当然也被车站周围的人听到了,他们沉默的看向这一帮人,虽然没有出声,但目光中明显透露同情。
“这事确实是公司上面有问题,但你们找我,赔偿也不是我发的。我只能带你们去见场长,能不能把这个赔偿要到手,得到了场子你们自己谈。”
张领看起来很乐意看他们去场里闹事,却又不愿意去当那个领头羊。
在来到车站以后,他掐灭了烟头,和这些讨要赔偿的劳工家属分开,在人群中寻找,很轻易就找到了比其他人基本都要高出一个头的李维。
走到李维身前,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磁卡和合同。
“在这上面签名,名字写赵子洪,不会写字就按手印,这张卡就是你的身份证明,上面也注明了可以携带一名家属。”
李维满脸笑容在合同上面写下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名,卡也被他接到了手中。
这显然是工头安排黑户进场的一种手段,直接给他们一个现实的身份,至于真实的赵子洪是谁,那这就不是李维需要考虑的了。
风姿依旧还和昨天一样,只要有外人在,她就始终抓李维的手臂低头。
这倒不是李维要求她这么做,而是这个瘸子看起来有点社恐的意思,和李维独处的时候看不出来,但只要有不熟悉的人,她的嘴巴就像是被线给缝上了一样,抿嘴变成了哑巴。
车厢门打开,每节车厢都有穿制服的站务走出来,劳工们排起了队伍,拿手中的磁卡依次上车。
只是今天检票的流程明显变得比往日繁琐了一些,站务们手上还拿两张照片,对每一名上车的人都核实相貌。
风姿抓住李维的手变得更紧了,当轮到他们俩上车的时候,那名站务也一样对手上的照片随意比对了一眼。
李维也在这个时候瞥了一眼他手上的照片。
显然,照片上的人就是风姿和他。
只是那个穿实验室白大褂,坐在轮椅上,银白色的发丝被打理的一丝不苟,目光冷淡的看镜头的风姿,和她现在一副非主流鬼火小太妹的样子,差别大的就像孤狼和二哈!
李维也是一样,照片上的自己穿正装,头发抹发胶,比时装模特还要时装模特,根本看不出现在有半点之前的样子。
再加上那名站务检查起来也十分敷衍,在确定了磁卡上的信息后,两人就顺路的登上了列车。
车上根本没有座位,所有人都是站的,但就算如此也显得格外拥挤,李维带风姿站在一处角落,他们并没有交流,就这样看列车缓缓的行驶起来。
列车的车速并不慢,给李维的感觉大概在一百多公里每小时左右,中间一次没停的行驶了约有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达到了终点。
从车厢中走下来便能清晰的看到,那高耸到连接天空和地面的壁垒。
昨晚从风姿那里,李维大概了解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些情况。
他们所身处的这座城市名叫【太阳】,是一座地下城市。
也就是说,此时所能看到的天空其实是假的,发光的云层是纯粹的人造产物,而这面将整座城市包裹起来的壁垒,其实是被挖空的地壳!
李维在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完全没法想像这个游戏中的人类,到底有怎样的科学技术水平才能办成这件事。
可劳工社区中所展露在他面前的不管是建筑、交通还是武器,却又都显得并不先进,给人一种怪异的违和感。
跟劳工的人流一起从列车上走下来以后,风姿悄悄的问了一句。
“我们怎么离开?”
李维朝周围扫视了一眼。
四周到处都是吐黑烟的工场,而劳工们在下车以后就各自前往了他们所隶属的场区,整个场区显得异常巨大,就像是一座小型村镇,可却又不缺乏安保,不时就能看到有穿制服的安保在巡逻。
只是这些人手上也只是拿一根黑色的棒子,并没有带枪。
“我们要去的地方离这里还有多远?”
“3.78公里。”
风姿将这个数字说的极为精准,她在逃出来之前,就已经将整座城市的地图背下了。
“先等到晚上吧,白天暂时不好行动。而且我们快一天没吃东西了,中午怎么也能蹭上一顿饭。”
第9章 黑煤礦
奇怪的是,一直到中午开饭,李维都没有被安排到什么劳作。
张领把他带进了一个煤矿场,这里的劳工最多,看起来条件也是最差的。
在这里每一次呼吸都带有颗粒感,周围的所有人身上都沾满了煤灰,仿佛每一寸的空间都是肮脏的。
“原本缺人的7号矿井下面出了点意外,要等到下午才能开工。”
张领把李维两人带到了食堂。
“你走运了,吃完饭就先在这里等吧,什么时候能干活了,我什么时候再来带你下矿熟悉一遍流程。”
很随意的把李维安排了以后,张领便叼烟双手插口袋离开了食堂。
他刚走到门口,严黎就满脸不悦的看他。
“你为什么这么急?按照我们正常的流程,他起码得先在这里干上十天半个月,周围人都对他有个脸熟了再下手,这才第一天!”
张领满脸不屑。
“想要拿赔偿当然得按流程,但这次我们又不是要用他的命换钱,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严黎只是盯张领的眼睛,他对自己这个“老搭档”再熟悉不过了。
“你又欠了多少?”
“三万。”
“天天赌赌赌!你迟早要把自己的命给赌进去!”
蹲在地上抽烟的张领,只是露出黄牙笑了起来。
“我昨天去问了田牙子,你知道姿色只要过得去能卖多少吗?”
严黎之前也就是赚点人命钱,从来没接触过人口买卖的行当,他当然不懂其中的价格。
张领得意洋洋的伸出了五根手指捏成了一撮。
“七万!打底七万,要是模样再好些,十二万封顶!”
严黎听到这个数字不由得摒住了呼吸。
那里臭劳工的赔偿款才能有多少,一层层下来,到手有个一两万都是了不得了。
现在这一个小姑娘就能卖七万!
“当然,他给我说前提是模样要正。姓田的好运搭上了耀光区老爷的路子,从下面收人都是要卖到上面去,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
严黎沉默了,这样的沉默大概持续了两三秒之后,他才重新开口。
“你想怎么分?”
张领眯眼睛笑了笑。
“人是我带来的,渠道也是我找的,那小子看起来身子不弱,等傍晚下矿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给我搭把手,不管最终卖多少钱,七三。”
这和以前一直五五分的比例显然不一样,但严黎还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煤矿场的饭很难吃。
那是一种不知道是米还是面煮出来的糊糊,有一股浓重的咸馊味,唯一的好处就是不限量。
一天没吃过饭的李维和风姿直接就干下了三碗。
“那个两个工头想要对我下死手。”
刚把肚子填饱,风姿惬意的眯起眼睛喝口水的时候,李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差点把嘴里的水给喷出来!
她瞪大了蔚蓝色的眼睛。
“为什么?”
“煤矿坑,人生地不熟,莫名其妙就很热心的工头,有很多工人家属在讨要死亡赔偿,这要素都拉满了。”
李维平静的说道。
他没什么证据,但这种事也根本不需要证据,因为已经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
那个叫张领的工头,完全把他当成了一个愣头青,把他带进了工场以后,甚至连样子都懒得装。
风姿显然不是什么傻白甜,她听懂了李维的话,双手紧紧的抓衣角。
“他们都生活的这么辛苦了,为什么还要害自己人?”
“因为人就是这样。”
李维在说话的时候看向了食堂外。
那一群上门讨要赔偿款的劳工家属被拿棍子的安保一路敲打,赶到了场区之外。
但他们依旧不肯离开,而是哭喊跪在了满是煤渣的地上,对像是场长办公室的方向不停磕头。
但那位胖成一个球,穿干净整洁正装,姓谢的场长,却只是蔑视的看了他们一眼,嘴中咒骂。
“没事找事的懒种!不知道我每天有多少工作要忙吗!居然还想要来场里闹事要钱!别说上头没批!就你们这态度,批了我也不给!贱骨头!”
吐了一口唾沫骂完,他就转身再也不去看那些跪在地上的人一眼。
周围路过看到这一幕的劳工也都停下了脚步,他们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兔死狐悲,有些愤慨,但更多的还是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