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船头鸦
政务上的问题归参事内阁管，而在科学守则上的事则必须要由各大研究所来解决。
就在内阁正在紧急商讨，这突然多出的一大批不在计划内的科学家，会为现在的人类社会结构造成怎样的冲击时。
科戒所的会议室中，中央五个研究所的所长顾问、科戒所的所长、暮光的大教区教皇、主教，此时齐聚一堂。
这间不大的，但装饰考究，家具奢华的会议室中，聚集人类社会中，几乎百分之60左右的大科学家，天选层级，足足有57人。
此时，五位研究所以及科戒所的所长，一共六个人分坐在了中间那张长桌两侧，而在首位上坐的则是一个穿打补丁的破烂暮光牧师袍，头上戴一顶满是锈迹铁质皇冠的老人。
老人看起来精神不佳，他靠椅背，歪脑袋眯眼睛，一副兴致缺缺正在打瞌睡的样子。
而坐在他下手两侧的那些所长们，不管是平时对手下严苛的还是宽容的，对此都是见怪不怪。
暮光教皇就是这个样子，他在这里的资历最老，地位也是最高，足以和皇帝平起平坐，别说在开会的时候睡觉，他就算直接躺在长桌中间睡，也没人能说的了什么。
其他人则都坐在会议室的两侧，等待本该作为会议主持者的暮光教皇醒来。
可很显然，这位教皇根本不给他们一点面子，中间他只是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那因为倾斜的太过厉害，差点跌落在地上的铁锈皇冠，接便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闭上了眼睛，根本没有要搭理那些将目光注视过来的人的意思。
良久之后，科戒所的所长才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他在周围一众同僚的示意之下，接过了这场会议的主持权。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究竟是为的什么事我想也不用我多说，列位都已经知道了。我们都是一群科研者，也不用搞政治上的那些弯弯绕绕，人既然都来了，那就直接讨论实际会发生的问题吧。”
“在今天这一天的时间，新觉醒出来的守则掌控者，全都是没有经过注射钥匙，而是凭借本就扎实深厚的知识自然觉醒。这明显是某一道守则发生了变化，学院暂时还没有重新取得联系，但如果这样的守则变化不是短暂的，临时的，那对未来会有什么影响？”
坐在教皇左边第一位的物理所所长开口说。
“和社会，权力结构，阶级地位的事情不提。仅仅只从守则总体上来讲，在旧世纪时期，就有造物主进行过记录和实验。当整个人类社会，守则掌控者变少，成为科学家的条件就会变低，所需要掌握知识的水平不需要太高就能通过钥匙进行觉醒，反之，一旦人数增多，所要求的条件也会增高。”
在物理所所长说完这些后，坐在周围的研究所顾问中有人提问道。
“那是不是意味，在之后的长时间内，如今的科学家数量就要维持在现在这个点，而在中间，将会出现一批断层？”
“也可以这样理解，能符合条件的觉醒的，现在都已经觉醒成功了，而不符合条件的，后面如果想要达成这个条件，所要付出的努力和时间，不是简单随便学几年就能达成的。”
这是，有人用担忧的口吻说道。
“现在没有地位的人，很有可能占据了科学家总人数的一半以上，这样的局面又要持续相当长的时间，中央到底怎么安排这些人，肯定是一个大麻烦。”
他的担忧却却让现场沉默了下来，距离主位最近的物理所所长和科戒所所长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那位仍旧在打瞌睡的教皇，发现他只是微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专门为这个话开口说些什么后，科戒所所长声音严肃的说。
“说了我们不谈论和政治相关的话题，那是内阁需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我们！”
“和我们息息相关的，是研究所中突然涌现了这么多新人科学家，我们到底要如何对他们进行引导和教学，以及下面那些地下城中的分支实验室，多出来的科学家是召回到本部还是另作安排，这些事才是我们需要统一步调，进行商讨的关键。”
在科戒所所长的引导下，这场会议进行的方向后续确实只探讨了一些学术上之后该如何进行的问题，凡是和人事政治相关的内容，则全都避而不谈，表示交给内阁解决。
但这究竟是在规避那位坐在主位上，头上带铁锈皇冠的老人，还是后续真是完全由内阁解决，那就是只有坐在长桌两侧的6个人心知肚明了。
这场会议进行了大概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中央的云层黑下去后，大会就结束了。
研究所的那些顾问们各自离去，但作为地下人类科学首脑的6个人却并没有立刻离开。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这一直是亘古不变的现象。
那位坐在主位上的教皇还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留下的6个人也没有打扰他，在这间会议室变得空荡安静后，生物所所长先开了口。
“之前是有学院在，大部分的钥匙也被控制在中央手中，所以守则的秩序才能得到稳定，而现在这些全部放开了，如果【思放者】出现，那该怎么办？”
科戒所所长的眉头皱的最深。
“这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们必须要确保这个秘密隐藏住，你们都看好自己研究所里的文件室，所有关于【思放者】的资料全部集中封存，能销毁的就尽量销毁。”
“每个所里都专门出一队人，分开前往每个城市的疯人院进行驻守，一旦有特殊发现，就地格杀！”
在谈论到这个话题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沉重，唯有那位坐在主位上的教皇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们到底在害怕什么呢？”他的声音很苍老，带一股不正常的沙哑，像是声带遭受了损坏。
化学所的所长是一个穿高领毛衣，头发用簪子盘起来的老妇人，她的语气恭敬。
“冕下，如果【思放者】的数量增多，那维持人类所生存的秩序就会遭受动摇，最惨烈的后果就是全人类灭亡，这不得不让我们担忧”
“你们都是知情者，旧世纪初也有很多人是知情者，你们变成【思放者】了吗？旧世纪初人类又都灭亡了吗？”
他的话，将化学所的所长问的哑口无言。
只是在走出门之前，平静的说。
“不要为那些龌龊的事加上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恶就是恶，善就是善，守则没有好坏，但掌握它的人却有。社会呈螺旋形不断进步，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变化，你们想要维持旧守则不变，最终只能是一番空想罢了。”
他离开了这间会议室，但声音像是还在这里回荡，让长桌两侧的人沉默了良久。
最终，还是物理所所长重新开了口。
“冕下的话是有道理的，但秩序终究还是要维护，就算这个世界需要发生变革，也不能再冒天大的危险进行改变。还是按照我们决定的来吧，这件事就由科戒所牵头，向内阁提交申请，每个研究所出一队人，下去到各个地下城，专门负责处理【思放者】出现的问题。”
“西大区那边呢？”
“他们的体制会让他们自己解决内部的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些领主会来中央求我们。”
域，在这座失去色彩的学院，另一面的地窖中。
对于被拉进这个怪异的空间，地面上的那些学生和教职表现的很恐慌，可对于常年留守在地窖的研究员来说，他们却异常兴奋。
“叫【域】是吗？完全复刻正常世界的一个影子空间，听说是在旧世纪时，只有被称为【造物主】的存在所独有的守则之所！我们之前在现实世界中所拥有的珍稀材料在这里也会复刻出另外一份，进行实验所发生的反应也都是和正常一样的！”
“所以教授说好好抓住这次机会，把之前进行猜想的，因为材料限制而不敢轻易进行尝试的事，完全可以在这里进行实验！还不知道我们能在这个域中能待多久，能做的就赶紧做！”
“就是有特殊守则的物品功能都被封禁住了，不能发生特殊反应，虽然随时间的推移还能解开，但谁知道要多久。”
当辛国鸿从电梯中走下来的时候，他所见到的地窖，就是这样一片忙碌的场景。
地上发生了什么他们根本不感兴趣，学院作为一个城市，除了承担教学的职能外，它还有类比中央各大研究所一样的实验项目。
地窖就是这些实验项目的中心，除非遇到了像是中央审查这样的特殊情况，很多在学院中没有执教任务的教授，一般都会带自己的团队宅在这里，进行各种各样的实验与尝试。
第190章 清算
跟辛国鸿一起下来的，还有两名教职管理委员会的主任，他们显然平时就是这位校长在学院中的心腹，在这样的特殊局面，也只有他们俩一直清楚辛国鸿的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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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地窖后，辛国鸿目标明确的直接来到了实验区的最末尾的一个房间，他让那两名教职在门前等，自己在轻轻敲门，得到里面的许可以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奇怪的实验室，比起那些干净整洁，摆满了各种先进仪器设备的地方，这里除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便只有满满当当的老旧书籍。
那些瓶瓶罐罐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的液体，在满是岁月留痕的木头架子上，比起先进的实验室，这里更像是某个女巫的制药小屋。
而在这间实验室最边角的一张床上，一个苍老的不成样子，头上带大大尖顶帽子的老妇人在看到辛国鸿走进来后，她放下了原本捧在膝盖上的书籍，摘下了脸上的老花眼镜，抬起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这种所有人被不加限制的拉进了曾经那位大人在学院留下的【域】，代表学院肯定遇到了大麻烦。我们尊敬的辛校长不去急处理那些麻烦，反而来这找我一个糟老太婆干什么？”
辛国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坐在了实验室中间的那张桌几前，摆正一个杯子，自顾自的从茶壶中给自己倒了一杯橘黄色的液体。
他看那颜色不正常的水，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喝的这是什么？”
“橙汁，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去喝台子上那一瓶透明的水，里面除了铅元素多了一些，和正常的水没什么不一样，那点铅也毒不死你。”
辛国鸿最终还是在橙汁与铅水之间选择了橙汁。
“地窖在昨天丢了两件东西。”
带尖顶帽子的老妇人目光没有什么变化，始终和辛国鸿对视。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可从来没说过地窖归我管，我来这里只是想安安静静度过我的余生，而不是当什么你强加在我身上的地窖管理员，教职总管。”
“你的职责你要不要遵守暂且不提，虚妄那把刀也可以暂且不提，冈格尼尔的修复项目是中央专门指定交给你负责的，现在它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丢了，学院该怎么向中央交代？”
“别拿这种事来威胁我，我不需要向中央交代任何事。而且如果冈格尼尔真的彻底找不到了，你也根本不会这样和我心平气和的说话，想要让我帮你做什么你可以直说，这样弯弯绕绕的聊下去，只会让我这种老年人发困。”
辛国鸿不再绕弯子，他提出了自己这一趟的诉求。
“偷东西的那个贼不仅拿走地窖最珍贵的两件东西，还想要抢走人类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支柱，在把他抓住之前，这座域必须要始终保持维系，我希望你能在守则完成第三阶段解禁的时候，替我看住地窖，这里就是出口，也只有能这里才能回到现实的学院。”
老妇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他。
“那个偷东西的贼也是天选？”
“他不是，但他既然能拿到可以打开禁品室大门的权限卡，代表有一帮疯子混进学院了。”
说到这里时，辛国鸿脸色冷漠的站了起来。
“学院一直养的狗，吃学院的喝学院的，最后却跟学院的仇人咬死自己主人。如果不把他们解决，作为中央指认的校长，我没法对宰相和皇帝交代。”
在被拉进域中的时候，风纪主任正在风纪部的办公室中等待关于李维成为风纪部部长的任命。
经过了他的煽风点火，虽然这个职位最终还是会落到李维的头上，但他作为风纪主任的权利也同样被大大增加了。
招人的权力被辛国鸿赋予了他，那未来李维只能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不然风纪主任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他架空。
就在风纪主任心情颇为不错的等结果时，整个风纪部三分之二的风纪委员连带他一起，都进入了学院的倒影。
风纪主任从来都不知道学院中还有【域】这个东西的存在，他和其他的学生表现的一样茫然。
直到辛国鸿录制的视频在显示屏上被播放，而在听到那对李维的追杀令后，他第一时间感到惊喜起来。
原本校董会对李维有任何的命令都是通过他来间接下达，而李维在经过了这次之后，很明显直接接触到了学院的最高层，甚至有了和他要平起平坐的意味。
这就让风纪主任心生记恨，如果一开始李维是正常被选拔上来，背景深厚的风纪部长的话，他也不会有这样的心理。
但偏偏李维一开始就是被当刀子用的工具人，不仅没什么背景，还地位低下。
这样的人也能和自己平起平坐，共同分润风纪部的权利就让风纪主任相当不爽。
一开始他只是想要给李维添点堵，让他这个风纪部长当不要这么顺利，可在看到辛国鸿的通缉后，他就兴奋起来。
很快，他就试图动员起了所有的风纪委员，想要以纠察风纪，协助校长的名义，指挥这些人去跟杀李维。
但绝大多数风纪委员都兴致缺缺。
他们不是傻子，知道去惹那个煞星会有多大风险，而很多风纪委员家境也并不差，不缺那个世袭的爵位或者参政资格。
也就是杨炼因为不是科学家，没有被拉进来，他要是进来了，在看到这则追杀令后，必然会心惊胆战的立刻响应风纪主任的号召去装个样子追杀李维。
学院之前一直都传他已经成为了李维的狗腿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当然要第一时间摆明自己的立场。
而在看到并没有人响应自己之后，风纪主任也没有要强迫的意思，因为几乎所有人都看到钟楼上的那一幕。
有人专门给风纪主任找来瞭望远镜，他清楚的看到李维正在奋力朝钟楼顶上攀爬，身下有不知道多少人正在追赶。
他就这样一直盯李维被第一个人追上，然后把那个人砍掉手，接又一刀捅进头杀死，在钟楼顶又被第二个人追上，在那名攀登社社员冲向李维的时候，风纪主任用力抓紧了自己拳头。
然后他就亲眼看到李维掏出了手枪，一枪嘣了社员！
“该死的东西！他哪来的枪？学院一直都施行禁枪！他早有预谋了！他早就包藏祸心了！”
在看到李维爬向了表盘，拿到了那块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彩色石头后，风纪主任就放下瞭望远镜。
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椅上，风纪主任开始仔细回忆李维当初在风纪部中的种种举动。
从现在得出的结果往前倒推，他越是回忆越是觉得一开始李维就已经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正常。
他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的小城破落贵族，怎么会有那个胆子在学院得罪那些人？
肯定是别有目的啊！
这么明显的问题，他早该想到了！早该处理这个祸害了！
风纪主任有些懊恼，也有些后悔，他在转头看向钟楼，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李维已经从楼顶消失。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本被封锁的守则稍微恢复了很小的一部分，大概只有一阶层级十分之一左右的水准。
而在钟楼下，那原本为李维聚集在广场上的学生，像是在朝某个方向追赶，但很快他们就丧失了目标，开始在四处搜索起来。
而就在他拿那些文件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刚把门打开，他就感觉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了他的脑门！
瞬间，风纪主任的后背就被汗水浸透了！
他瞪眼睛，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办公室中的李维，正在似笑非笑的用那把手枪的枪口贴在了他的头上，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从门口的位置拽进了办公室，同时踢上了门！
风纪主任跌坐在了地上，刚恢复那仅仅只有一丝的守则，根本不足以让他在持枪的李维面前，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他的身体颤抖，只能选择打感情牌。
“福雷斯特！我一直对你很好，这你是知道的！在部里那些学生都针对你，是我给你撑腰……你不会恩将仇报的对吗？要杀你的是校长……这和我和风纪部没关系！我们谁都没有去追杀你！”
他眼巴巴的，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在对待李维时那样的高高在上与故作姿态，只是想要用这样的话来博取李维的感情。
李维亲切的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风纪主任的后背。
“这是当然，我肯定是一直记主任你对我的好啊，但我一直有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