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东京
所以就当即起身抢过来了笔,匆匆划去那两行姓名。
在边上补上青山夏至四个字。
“再说亿遍,青山。这词以及曲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
“得到这些旋律,只是巧合。我可没有真能写出这些歌的才华,可千万别搞这些有的没的。”
“你看,连谱都是你扒出来的。真要论对这首歌的贡献,你比我还大。所以,干脆写你的名字。”
这是大大的实话。
且不说这种生吞活剥的玩法总有用光露馅的那天。
再者,万一未来的后世,本该创作出这些词曲的本家真的出现在这平行世界,发现自己呕心沥血出来的首首原创,居然被一个不识谱的名不见经传的小贼提前占坑。
那时,其深刻的怨念绝对不会是林森能承受的起的。
他不想等到未来,一把年纪了,还得去佛祖那充值功德。
因此,最好的处理方式应该是,躲在幕后,让青山姑娘去把这些作品送到台前。
林森能确定,她是真正有足以匹配这种风格歌曲的实力的。
不仅有足以担得起词曲作者的才华条件。
甚至以林森对她的感官和评价,这姑娘之后万一灵感来了,会写出同类型的真正原创也说不定。
到那时,若她真的追梦成功,闯出名堂了,她有的挣,自己当一个分钱的兄弟,做个纯蹭子,就完事。
这才是正解。
只可惜,青山夏至似乎和林森持相反的意见,甚至更深误解了他的意思。
她看过来的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挺起胸膛。
“小林。”
女孩脸上此刻浮现出小野猫般桀骜的表情。
“虽然现在我是很落魄,但也不至于需要施舍创作人的署名。”
“我不是这意思。”
林森摇头否认。
然后发现女孩又酝酿出了新一层的恍然。
就表情复杂,咬着下唇看过来。
“还是,因为觉得我在做驻唱的时候老是搞得一团糟,觉得身为曲作者可能会丢脸吗?”
“?”
然后,林森一锤桌子,正起脸色:
“青山。要是再听到你讲这种莫名其妙的丧气话,我们真的就没得聊了,好没劲。”
“就一句话。我不署创作人的名。你可以写自己的名字。不愿意的话,就填佚名。”
威胁显然是达成作用了。
女孩的音调一下就低了下来。
低着头,作弱弱态:
“可是我是拿它去商业演出的...如果小林你这个歌曲提供者拿不到收益,我心里会很不安。”
“可还行。”
搞半天。
林森还没找她开口提分钱,这善良妹子自己就先在意起来了。
秦王帮荆轲卷开燕国地图了属于是。
“这时候考虑这个?所以说,青山搞了你这么久商演,挣了多少?”
“一、一分没有。每次都搞砸,所以没好意思找老板要工资。大概倒贴进去一年打工挣来的器材和磁带钱。”
“......”
就是说,实诚过头了啊,青山小姐。
给林森都整不会了。
只得明面上作个叹息表情。
“这样吧,青山。我这几天会再给你提供几首歌,你拿去尝试着演唱一下。如果效果好,帮你挣到钱了,而你心里过意不去的话,分我十分之一就行。”
这个提议让女孩呆呆地眨眨眼。
然后,林森看到她举起手。
“是不是有点少了?要不,我们五五开?”
“你要是出去做生意,被坑了还得帮人数钱,青山。”
“啊。”
于是在林森的视线中,面部已经被“憨憨”两个大字替换掉了的女孩抬起手挠挠后脑勺。傻笑起来。
“就是觉得小林你太血抬我了,心里真的好愧疚。”
“没什么愧疚的,亲兄弟明算账。十分之一,挺多了,毕竟我什么都没干,就在那哼几个破调子,抄点梦里跳出来的歌词,纯躺着等你带赢的。”
于是在女孩低头不置可否的哼哼声中,事情便就这么说定。
但临别之时,女孩还是突然扯住了起身的林森的衣袖。
脸上浮现深刻考虑后的踌躇。
“蓝椰子。我打算拿它来当词曲作者的称号,可以吗?”
再用期冀的表情望过来。
蓝,椰子?
很快就能反应出其中含义。
蓝是青山姓的前两音的本意。
椰子是小林氏的后两音的直译。
质朴的青山小姐出乎意料的这种坚持,实在让林森无话可说。
大概也是这样的品质,才让人在心疼中相识、了解和认可这个困顿着的追梦人吧。
只好,林森点头同意。
“随你。”
一并留下句祝福:
“也希望心怀赤诚的你能如愿,青山。”
这样哥们就能分点烂钱了。
就在某位打工皇帝开心与感动的表情中抽身离开。
她住的屋子落位不错。于品川正中的一条商业街附近。
即使已接近凌晨,依然是通明的喧闹。
灯火给上衣、皮肤和视线渲上五颜六色的彩。
林森抬头,仰望星空。
“今年的春夜真是美好。”
又回想起刚才留下的那句祝福。
“给我自己也算上吧。”
“愿来年的春天。哥们能有一大笔钱。租个大HOUSE,趁着泡沫破裂之前享受享受。”
“嗯。”
立下目标的功夫,找到了填肚子的好去处。
面包店外停了辆趁着春暖季节早早出来谋生的摊车。
林森漫步过去。
“炸鸡块,小丸子,各一份。”
“好的。”
戴着手套的女孩脸蛋胖乎乎,挂着那种朴实的笑容。
嘻嘻笑着待客,清爽而舒服。
于是伸手掏钱的时候犹豫了片刻。
想起了一些什么。
“两份吧。”
带着馈赠一路荡回公寓楼,敲开隔壁家的门。
然后,没反应。
再敲,还是一无动静。
怪了。
“伊藤?”
“嗯。”
有应答。
但是在侧边。
扭头一看,另一侧黑泽宅的门板荡开,冒出来一个短发的小脑袋。
伸出手摆摆。
“在这呢。”
这孩子,这几天晚上都挺闲。
带着夜宵进门,很快遭到了某只大狗狗的觊觎。
“嗅嗅嗅嗅嗅。”
“别想了。你没有份,黑泽。”
推开疯狂抽动鼻子凑过来的馋嘴野犬的大脑袋,把纸盒放去小餐桌上。
看已颇有半分助手模样的伊藤小姐推过来几张漫画线稿。
“来吧。黑泽标出来的地方,全都填黑。”
很简单的工作。
涂涂满满。
对应的是逐渐充实起来的日子。
平缓。谈不上美好,但还不错。
就望向远处陷入旁若无人的创作状态,开始用手指捅着太阳穴的某只画匠野犬。
“啊哈哈哈哈哈,这个情节,怎么想出来的,太对了太对了...”
再聚焦目光,低头看一眼微抿着嘴细细涂着纸的短发女孩。
突然感慨。
这一世是长处失去用武之地的普通人。
生在盛世的尾声。
没感受八十年代的辉煌,却像又吃了遍曾遍历过的底层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