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枚有趣的土豆
“我知道有些人也许合适。”尤诺带着卓戈在难民聚集区里穿行。
这里的景象与混居区，贫民窟完全不一样，后者只是脏乱，前者则绝望得多。
几根木条支起来，盖块布就能当家，里面的人身穿破麻袋一样的衣服，形容枯槁，隔几米就能看到有人倒在路边。
每个人都是在安静地等待死亡。
“你竟然对这里这么熟悉？”卓戈有些好奇，尤诺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与难民聚集区的画风都不一样。
“我在这里租过房子，”尤诺没什么好隐瞒的，“这的价格只有学校宿舍的几分之一，穷有时候比死还可怕，他们说这里人身上的病会传染，那不是真的，不然我早就该死了不是吗。”
他带着卓戈来到聚集区的最深处，一大群人泥塑般坐在地上，毫无生气。
他们肤色惨白，血管突出，眼睛灰蒙蒙的，活像群丧尸。
“蒸汽诅咒的最后阶段，教会是这么称呼这种病的，”尤诺介绍，“全是最勤劳的工人，接触蒸汽机越多，越容易得这种病，不过我不相信，肯定有人搞鬼，他们不想看到蒸汽机发展。”
难道说就像限制魔法一样，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也被限制了？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卓戈要考虑的事情。
“你确定他们能来当演员。”
“当然能，给钱就行，哪怕自己以后用不上了，他们的家人也需要。”
“不，我的意思是他们能完成剧本里需要的动作吗？”
“这是幸运灵药，”尤诺从包里拿出个小瓶子，“他们最需要的东西，虽然病到这个阶段喝下去也不会有好转，但是能很大程度缓解痛苦。”
“所以你要……”
“让您看看他们的行动能力。”
尤诺举起瓶子，摘掉瓶盖，脆弱的“泥塑”们发出震动，一个接一个起身，朝尤诺的方向挪动。
步伐越来越快，但肢体已经难以操控，挣扎着，爬行着，纷纷以诡异乖张的姿势向这里涌来。
卓戈知道这些快要熄灭的生命对他造不成威胁，但还是感觉有点紧张。
他仿佛看到了尸潮，活的尸潮。
第23章 片场
深夜，一片寂静中，传来车轮压过石板路的声音。
四只狮鹫拉着车，在矢车菊街飞奔。
驾车的是一位棕红皮肤的光头，头不自觉地垂下，打着瞌睡。
雾气弥漫，连狮鹫也看不清道路。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深红色的物体，狮鹫避之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咚！”
车体从那东西上碾过，轮子重重砸在地上，这车没有什么悬挂系统可言，强烈的颠簸下，驾车的人惊醒，急忙拉住缰绳。
先是紧张地环顾四周，街上一个其他人都没有，才松了口气，提起车上的油灯，去查看刚才究竟撞了什么。
手里握着棍子以防万一，一步步挪到事发地，用灯照亮，是头红色亚龙，伸棍子戳了戳，没有反应。
他赶紧返回车上，驾车离去。
街道恢复寂静。
雾气愈发浓重。
突然，倒在地上的亚龙开始抽搐，幅度越来越大，直到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站起来。
双眼惨白，血管凸起，亮出了獠牙。
“卡！”艾莎举着喇叭喊。
现场的照明术随之亮起，芙琳驱散掉现场的烟雾和卓戈身上的幻象。
棕色光头，当然，就是索伦，牵着他的狮鹫一路小跑返回来。
语气兴奋地说：“导演，怎么样，我觉得我的表演还有些欠缺，刚才回来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感悟，不如我们再拍一遍……”
远处，场务托托小声问尤诺：“他不是传奇法师吗？你们怎么把他骗来拍的？”
“没骗，”尤诺一边指挥亡灵摄像机一边回答，“我们就和他说了可以撞卓戈，然后他就来了，相当积极，车自备的，听说那几只狮鹫还是王室赠予的，平时都不舍得当坐骑。”
托托无语，自从被卓戈收编后，强者的世界就一次次刷新她的认知。
本来以为这些强者都是严肃冷酷的，结果一头远古龙，一个传奇法师，把她对强者的敬仰消磨了大半。
那个以前没见过的传奇幻术师也不太正常。
随身带个小本本，只要有空闲就在上面画画，画的东西她完全看不懂，要么是一坨乱七八糟的线条，要么就拿笔往上随意甩墨点。
果然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段戏最后还是再拍了一条。
不是为了满足索伦撞龙的愿望，主要是卓戈不满意自己的表现。
没想到演戏还挺费劲的。
本来原计划是随便撞个普通动物，能告诉观众有个随时会引爆的剧情危机就行。
这里又没有动保组织，动物在片场死就死了，正好给剧组加餐。
然而卓戈非要把自己在剧情里弄死，说这叫彩蛋，致敬一个他很喜欢的导演。
最终大家商讨后，把他安排在此处。
这也是需要在双塔城内拍的最后一场，接下来所有人就要前往本世界的第一个影视基地——竖店。
其他演员已经在一周前上岛，进行简单的培训，学习使用拍摄过程中需要用的各种工具，以及适应和一堆连着摄像机的亡灵待在一起。
整个混种巨兽团都被卓戈打包带来，除了几位主演，其他人充当群演并负责处理各种杂务。
干杂活的还有学院法术躲避球社团的同学们，本来他们的戏份一天就能完成，但纷纷选择赖在岛上干活，可以不要工钱，给开张实习证明就行。
“《圣山行》，晶石7，第35场，12镜，第6次，开始。”随着托托打下场记板，全场工作人员行动起来。
这场戏是男主，半兽人，躲避球手得知亲人们被丧尸围困在一节车厢的厕所里，前去营救的第一部分。
拍摄难度很高，一场戏就用到几十位演员，还与丧尸潮单纯追人不同，需要与主角团打斗，走位要求很高，镜头还要拍出运动感。
半兽人一马当先，起身飞踹面前的第一个丧尸。
“停。”
才做完第一个动作，拍摄就被叫停。
“打斗动作看起来太假了。”
卓戈有点烦躁，这已经是第六次拍同一个镜头了。
与其他场景简单的文戏不同，这场戏每重新开始一次都有不少前置准备。
不过半兽人动作畏手畏脚也能理解，毕竟面对的丧尸演员都是实实在在的病人，谁也不想他们在拍摄过程中出事。
怎么办呢？
要不只能改动作了，把动作幅度都改小一点，更好控制。
但那样就会严重削弱紧张感，看起来更像“做戏”。
也有补救的办法，就是加入大量的快速剪辑，弥补本身动作力量感的缺失，好莱坞给基本功不好的演员拍动作戏经常这么干，乍看起来很唬人，但经不起细瞧。
这时候有个什么成家班，甄家班出身的动作指导就好了。
犹豫之时，那位负责被踹倒的演员找到艾莎，语气中带着恳求，“让那位半兽人先生用力就行，我能承受得住，没问题的。”
神色中看得出他认为是自己耽误拍摄，并为此感到愧疚，害怕失去这份工作。
自卑的人总是习惯将错误归因于自身，道一些没必要道的歉。
“其实可以找索伦，他的学生也行，”芙琳看出卓戈的为难，“你的计划好像从不以魔法为出发点，如果是怕演员受伤，给他们加上防护法术不就行了。”
“额……”
卓戈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能怪他的魔法知识过于缺失。
还是幼龙的时候，他学吐息就比其他龙慢，甚至试过在胃袋里存可燃液体，嘴里再叼个打火石，实现化学喷火。
卓戈的吐息为什么只有两口一度成为幼龙们眼中的未解之谜。
当然，在芙琳面前该嘴硬还是要嘴硬。
“我其实早就想到了，考考你的呀。”
两小时后，一位索伦手下急需学分的学生抵达竖店。
给每个有挨打特写镜头的演员上了层透明护盾后，效果立竿见影。
这种护盾是完全覆盖在身体上，甚至被打击产生的肉体形变都会保留，但就是不造成伤害。
从视觉效果上看，绝对拳拳到肉，这是地球成熟电影工业都达不到的表现力。
十分不科学，可是很魔法，卓戈怀疑这世界的人头上其实都有个隐藏血条，护盾没破就是攻击生效但不掉血。
同时这位学生还带来了另一样好东西，留声魔法，收音效果暴打地球上各种现场收音设备。
据说是战争期间因为窃听需求提高，留声法术开始疯狂迭代，现在用来拍魔影，异世界军转民了属于是。
在防卫魔法的帮助下，效率大大提高，耗时不到一个月，拍摄工作就进入尾声。
第24章 拍摄结束
“《圣山行》，晶石16，第83场，36镜，第1次，开始。”
劳尔抱着玛琳竭力狂奔，前方是正在加速的火车，身后是难以计数的尸潮。
在几近跌倒之前，将女儿与半兽人的遗孀送上火车，自己也爬了上去。
然而疯狂的丧尸抓住了火车的栏杆，一只，两只，无数的肢体堆叠在一起，编织成拖拽在火车后蠕动的丧尸菌毯。
劳尔压榨自己最后的力气，踩踏着丧尸紧抓的手。
手松开的那一刻，成群的丧尸因为惯性滚动，挤压，搅在一起，混合成腐烂衰败的肉卷。
“卡！”
艾莎喊停的那一刻，早已准备好的兽人小队快速进场，将叠在一起的演员们一一分开。
这是《圣山行》拍摄的最后一场戏，也是最危险的一场戏。
大量演员叠罗汉，被车拖行，安全很难保证。
护盾可以解决与地面间摩擦的问题，但是人与人之间相互挤压还是有可能窒息。
地球的拍法是使用大量假人放在人堆中间，再通过后期制作扣掉穿帮的部分。
这就涉及到幻术的盲区了，它只有增加东西的说法，没有把已经存在的东西隐藏的能力。
幻术师想要让人看不到某个物体，一般是直接对目标的感官施法，可拍魔影又不能隔着魔晶石对观众放幻术。
最终还是动用了好多卓尔战士，凭他们十点起步的体质，完全不怕压。
好在剧组成员并不抵触与卓尔合作，混种巨兽团本来种族就乱七八糟，丧尸演员们自己就是长期被抵触那个。
拍摄时，丧尸演员在前，卓尔演员跑在后面不露脸，凑人头，在抓车时镜头给手部特写，卓尔放技能冲到前方，并垫在下面，之后的演员压在上面就行。
虽然听起来挺离谱的，但整个过程意外顺利，卓尔们不愧训练有素。
卓戈仔细检查过这段影像后，示意艾莎没问题。
“《圣山行》的拍摄到这里就全部完成了，感谢大家的奉献。”
“喔！”
“太好了！”
“把城里的剧院比下去！”
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劳尔难掩激动，已经三十好几的年纪，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件作品。
而与兴奋的混种巨兽团不同，来自难民聚集区那些人恢复了木讷的状态，完全看不出刚才扮演丧尸时狂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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