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香起司
明明不久前还在说话，可转眼间却生死相隔。
感受着怀中已经变得冰凉而又僵硬的少年尸体，缇雅的神色有些黯然。
短短十几分钟内接连经历了数次极端情绪的冲击，此刻的她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麻木。
又或者说，心死。
倒不是因为情爱这种肤浅的原因。
毕竟两人之间从未发展出这样的关系，甚至缇雅本身也并未往这方面细想。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仅仅只是因为她的性格使然。
身为寂静圣女，她有着远超常人的悲悯之心和道德水准。
不仅仅以此要求自己，同样以此要求身边的人。
这就导致了在做错事之后，缇雅心中所产生的自责和愧疚之心，也会远远高于普通人。
或许并不会有人责罚她，甚至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缇雅是一定无法过自己心中的这一关的。
良知会时时刻刻折磨着她，让她无法通向幸福。
一些小事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性命攸关的大事？
对于出身精灵王庭的缇雅来说，生命是世界上最为宝贵的事物。
仅仅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次。
也正因如此，林恩的死才会给她造成如此深刻的影响。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杀人凶手倒还好说。
可偏偏他不是。
不仅如此，甚至还忍受着世俗的污蔑，宛如孤独的苦修者，独自一人踏上了追凶之路。
好不容易抓到了凶手，可到头来，却被自己一行人打上了罪魁祸首的记号。
最后更是死在了那些贵族们蝇营狗苟的肮脏计划之中。
而从始至终，自己除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在眼前之外，什么都没有做.哦，似乎也做了些事情。
比如，强迫他呆在原地不动，导致卡西莫的军刺毫无阻碍地刺穿了他的胸脯。
从这点来看，自己也是杀死他的共犯。
这是无可置疑的。
当然。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直到现在缇雅都没能弄清楚，林恩口中所说的那十二年记忆究竟是真是假。
虽然她总是自我欺骗，觉得这只不过是那家伙的谎言。
可内心深处究竟有几分怀疑，就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果那家伙并没有说谎呢？
在过去的十二年中，自己真的和他有一段过去，甚至曾经是彼此的恋人。
如果真是这样，遭到了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背刺，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绝望？
共情能力极强的缇雅甚至不敢考虑这种可能性。
一旦细想，她的世界观或许就会彻底崩塌。
我可真是个卑劣至极的女人。
缇雅轻轻拨开少年额角的碎发，试图在最后的时刻，将他的容貌永远记在心中。
“一定要赎罪才行啊.”
少女轻声呢喃着。
不是做给任何人看。
仅仅为了给少年一个交代。
念及至此，不顾满手血污的缇雅，轻轻抱起少年的身体，递向一旁警惕着周围的修女露易丝。
寂静教会的众人距离比较远，再加上有着封印物的暂时庇护，因此伯尔休曼只是偶尔朝这里投来阴狠的注视，并未对这边动手。
不过眼下他已经晋升到五阶，封印物再也无法对他起效。
恐怕要不了多久，屠杀的进度就会蔓延到寂静教会众人这里。
于是缇雅不愿继续犹豫。
身为搜捕小队的队长，她要为队员的生命安全负责。
更何况。
他在死之前可谓是遭到千夫所指，承受了无数的白眼和唾骂，蒙冤而去。
既然如此，不能让他的身体在死后都不得安宁，沦为接肢者的一部分。
虽然人已经死去，一切都显得太迟，无论做什么都徒劳无功。
但这是缇雅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让林恩的尸体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处血腥的屠宰场，体面地下葬。
纵使这件事会牺牲掉她的生命。
念及至此，缇雅深吸一口气：“虽然眼下接肢者已经晋升到了五阶，但事情并没有进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待会儿在恶虐之王即将降临到他体内的瞬间，我会为你们争取机会，在死寂者之墓上打开一条裂缝。”
“持续时间不会太久，你们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带着他离开这里，出去寻求教会的救援。”
她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仿佛从未如此下定决心过。
见状，接过少年身体的露易丝愣住了，随后有些焦急地开口道：“缇雅，你.”
“修女嬷嬷们早就教训过你无数次了。”缇雅背对着她，缓缓举起手中的月光权杖，“在外面的时候，要称呼职务。”
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纠结这个虽然十分慌张，但露易丝仍旧改口了：“圣女阁下，你的生命安全才是重中之重！不要为了我们这些人平白无故地牺牲在这里，否则.”
话还没说完，又被缇雅给打断了。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声音里隐隐透着一丝温柔。
“既然都叫我圣女阁下了，我又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你们被这个该死的丑家伙给伤害到呢？”
下一秒，静谧而又柔和的月光，宛如溪水般向四面八方缓缓流淌。
露易丝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抱着少年冰冷的身体，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缇雅的身上。
然而在她们没有关注的某个角落。
忽然间，少年的食指微微颤动了一下。
推本朋友的书，挺不错的。
第193章 少年的怀抱如此温暖
这就是五阶传奇的感觉吗？
晋升的那一刻，全身上下油然而生的强大力量，让伯尔休曼瞬间产生了一种高坐云端的错觉，宛如掌控了对世上一切生灵生杀予夺的权力。
此时此刻，被血色红光包裹着的接肢者身形暴涨，面部狰狞，像是经历了二次进化。
晋升到五阶之后，超凡者的生命本质都会得到蜕变。
从这一刻开始，他算是彻底和普通生物划开了界限，有资格踏上通往顶点的那条路。
但下一秒，眼神癫狂的伯尔休曼眼中浮现出一丝清醒。
他很清楚，仅仅只是有资格而已。
眼下这种睥睨一切的精神状态仅仅只是错觉，是骤然获得强大力量后产生的心态失衡。
曾在无尽魔渊觐见过那位王者的他很清楚，真正位于顶点的存在，究竟有多么恐怖。
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将他灭杀千百遍。
因此，只是短短片刻后，伯尔休曼就从晋升的喜悦和狂妄中回过神来。
注视着血液成河的旧工厂，四处都是破碎的肢体和骨头，不时夹杂着人类的呻吟和惨叫。
所有人都用绝望的眼神注视着他。
给所有生命带来痛苦和畏惧，这便是“恶虐”信仰的唯一目的。
而他也深深地沉浸在这样的快感之中。
只可惜，自己活不过今晚。
早在很久之前，库修斯坦恩大人便在策划这场对于格洛斯廷的大屠杀。
将原本稳定的后方环境彻底搅乱，以此削弱圣罗兰帝国军队的战斗力。
虽然失败的可能性极大，而这也只是计划的其中一环，但磕磕绊绊地走到这一步，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距离成功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正如之前那些超凡者所说的那样。
身为五阶传奇，虽然已经强大到了极点，可在有着三神教会以及圣罗兰皇室存在的格洛斯廷，根本不够看。
不用有任何怀疑。
毕竟这可是圣罗兰帝国的老巢。
不论他们在战场上究竟被魔族打得有多惨，输了多少关键战役，战线是如何节节败退，依旧无法掩饰这点。
甚至不用出动那些藏在幕后的六阶半神，只需数位和他同样位阶的五阶传奇，携带一两件高阶封印物，就能在不影响民众的情况下，将他就地解决。
可如果晋升到五阶仅仅只是过程，并非结果，那事情的性质又不一样了。
一旦自己作为容器，让真正的恶虐之王库修斯坦恩降临于此，格洛斯廷将会引起大乱。
届时为了对抗祂，格洛斯廷究竟会不会引发神降，一切都是未知数。
如果按照最好的情况来算，有一位或数位神明选择降临，那么格洛斯廷就将变为冲突的第一战场。
相比之下，林恩在边境时闹出的动静，简直可以算是微不足道。
毕竟那个时候他只有二阶，身上也仅仅只承载了恶虐之王的一缕意念。
饶是如此，和创生恶魔之间的战斗仍旧打烂了整座山脉。
而眼下，库修斯坦恩虽然不是真身亲至，可以五阶传奇作为容器，却也要远比那时候强大无数倍。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战。
没有任何一个首脑，会希望看见一场神战在自己国家的首都展开。
念及至此，伯尔休曼深吸一口气。
身为容器，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下一秒，接肢者眼中的癫狂和恶意消退了些许。
杀戮暂时停止了下来。
然而注视着眼前的一幕，在场所有幸存下来的超凡者，眼中并没有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正相反。
超凡直觉告诉他们，某些更为可怕且棘手的存在，即将降临于此。
“￥*&T&*￥%”
某一刻，盘踞在天花板上的伯尔休曼忽然低沉地念诵起了晦涩的魔族语。
不仅如此，猩红的眼睛里恢复了清明，隐隐浮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狂热和虔诚。
那语言宛如恶咒一样，令所有听到这些话的超凡者们双耳刺痛、头晕目眩，脑海里传来连绵不绝的呓语和尖叫，产生了极为强烈的自毁倾向。
如同某种仪式，又有些疑似精神污染。
由于接肢者本身就是恶虐之王的虔诚信徒，再加上这是早就已经定下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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