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而希儿的知识量显然没有史瓦罗多（甚至有没有克拉拉高也有待商榷），更别提哪怕她费尽所有实力，也不可能让一个机器人生气。
自己怎么骂人家都是那种冷冰冰的样子，这不是更窝火？
至于欺负克拉拉那更是跌份，她希儿还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来。
因此，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希儿基本不会主动与这两个人见面。
只不过，能看见史瓦罗从那乌龟一样的铁皮基地里出来，而不是守着炉心枢纽，倒是让希儿有些意外。
毕竟地火也去过那边几次，想要洽谈利用载人竖井使用相关的事宜。
但基本都被史瓦罗单方面否决了。
给出的大道理更是让希儿受不了一点。
结果没想到趁着别人没注意的时候，他就带着克拉拉上来了？
还说要找温迪……
难不成是卖唱的有什么计划没告诉我？
虽然主要也是她自己懒得问，毕竟希儿自认不是什么动脑子方面的料子，能够直接动手解决的事情，就不必过问太多浪费时间。
反正什么事情都有温迪考虑好了，她只要听对方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就好。
这绝对不是什么摆烂，只是对于同伴的信任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里遇见了同样下层区的家伙，还谈及温迪，这可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无视过去了。
得想个法子套出他们的目的才行。
就这样，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这群刚被她救出来的铁卫们不至于死在半路上，另一方面是出于对史瓦罗的“监视”，希儿保持着距离，与他们一同来到了最近的避难所。
此处正有行政区的官员在宣讲什么——
大抵是一些什么不要惊慌，不要害怕。我们贝洛伯格的脊梁，人民的坚实盾牌，大守护者的意志——银鬃铁卫已经全员出动，必然保证大家安全无忧。
只要听从指示，前往各自的房间，然后耐心等待消息就好，相信危机很快就会度过。
这类官腔希儿听得多了，因此提不起什么兴趣，真正让她在意的其实是另一则消息。
据悉，布洛妮娅代行统领目前正在铁卫禁区镇守前线。
而大守护者正有意向将她召回，并让她指挥接下来对魔龙的讨伐作战。
反正就是画大饼，说得很好听，实际上当事人得知非得气晕过去。
……
布洛妮娅当然还没被气晕，但是已经快了。
在她秘密派人送信件给杰帕德后，晚间又有好几封催她赶紧回去的信件被送了过来。
其中说辞相当严厉，并且告诉她倘若在这样任性下去，就会把她代行统领的职务暂时革去，让她禁闭家中。
至于什么让她指挥魔龙讨伐的作战，那纯粹是找个借口让她回去罢了。
母亲，已经开始不管不顾，胡搅蛮缠起来了。
第六十七章 母与女与赛巴斯
风魔龙袭击过后的第二天。
布洛妮娅正略带紧张地看着眼前名为赛巴斯的老管家。
那笔挺的西装，优雅得体的气度，以及打理得一丝不苟的苍苍白发，正近乎完美的诠释着“绅士”一词。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作为教导她礼仪的老师，赛巴斯在这方面的表现一直不曾让人失望过。
只不过，此时的他正咔哒一声，收回镶嵌有纯蓝色结晶的怀表，表情严肃的盯着布洛妮娅。
“——布洛妮娅小姐。我想，我应该没有将你教导成一个不守时的淑女。”
老人严肃而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那是一种拖着长音的特殊音调，也是贝洛伯格贵族一系特有的口音。
那挺拔如松、一动不动的脊背更是让布洛妮娅有种仿佛回到了幼时，因说出过于粗鲁的话，而被罚站的那一堂课的感觉。
按理来说，作为大守护者继承人的她没理由这样惧怕一位老人才对。
但眼前这位老管家不同。
其自身履历不仅深厚傲人，出身亦也颇为不凡，是为筑城者一系的大贵族。在十年前卸任贝洛伯格大仲裁长一职后，便接受母亲聘请成为她的老师。
要知道，就以权利方面的角度来看，对方已经走到了绝大部分人的前方。大可安安心心享受退休生活，只是出于对守护者继承人的期望，才担任此职。
他的教导虽然严厉，但却不失温柔之处，也是看护着布洛妮娅成长至今的重要之人。
过去每次能够得到对方的认可，都能让布洛妮娅开心很久。同时，她也发自内心的尊敬这位老管家。
如若可以，她真的很不想与赛巴斯争吵起这件事。
布洛妮娅只能尽量保持着平淡的表情，就如同寻常那般与他交流道。
“……赛巴斯。我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吗？”
“——您当然有。并且基于事实上，你已经迟到很久了，布洛妮娅小姐。”
老管家双手背在身后，以那带有威严与压迫感的贵族腔说道。
“在昨天，守护者大人应该遣人送来了不少信件，其中应该都明确阐述了‘希望您尽快回到克里珀堡’这一要求。这点请问您承认吗？”
“母亲…守护者大人是有给我寄来了信件，也的确是希望我回去。”
布洛妮娅表情复杂地回答道。
“那么，请问您知道昨夜守护者大人在结束办公后，便拖着疲惫的身躯守在火炉旁彻夜等您回来吗？而我也在门口等您到天明——”
老人隐隐带有些许失望的眸光，令布洛妮娅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对视。
“我能够理解您处于前线，有许多难以脱身的理由。但不论哪种，我想昨天您已经有足够充沛的时间将它们做好，又或是交给能够负责的人，并且在今天即刻启程回去。”
若不是老管家的语气并不阴阳怪气，布洛妮娅真想随便找个理由赶紧躲过去。
尽管作为代行统领，她在这禁区前线里也算得上“最高权利者”，大可让铁卫们将赛巴斯带回去。
可问题是……她还没当上大守护者呢。这么做所带来的后果也绝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承受的。
她既没有办法分辨老管家究竟是在认真的提醒自己，还是受了母亲的命令过来讽刺她不识抬举。
哪怕自身从小到大对其的了解，应当可以确认赛巴斯不是这样阿谀奉承的人，但是倘若真的这么回去，恐怕到时候等待她的不是什么母女团聚的温馨场景，而是被罚禁闭吧。
“......对此，我深感抱歉。”
于是布洛妮娅不得不低头认错，只是这一次她不会那么简单的服软。
至少也要让母亲看到她的决心——
“但是，我还是不打算回去。不论母亲派出谁，又用怎样的理由都无法说服我放弃我的士兵们。”
老管家注视着选择道歉，却并未如过往那般怯弱下去的布洛妮娅，尽管依旧面无表情，却没有那么生气了。
“我想您应该不介意告诉我理由吧？”
“魔龙袭城的事件我也有所耳闻。但…就以事实而言，不论对方打算采取怎样的行动，我方都近乎难以反制。”
布洛妮娅面色惆怅了一些。
“只要对方不主动现身，我们根本没有余力追查祂的踪迹。同样，想要与对方战斗也必须建立在对方主动舍弃自己的主场，选择落到地面与我们战斗的前提上。”
“我在听，您继续。”
“这样一来，即使我回去，成立所谓的讨伐魔龙的队伍，实际上也无从下手。与其被以那样的理由保护起来，我情愿待在自己更能发光发热的地方。”
布洛妮娅深吸了一口气。
“因此，我知道这样说或许会惹您生气，但我必须阐明，我并非因为与母亲置气才选择反抗她的指令。而是打从心底认为这样做是浪费人力、物资，乃至于时间的举措。
作为大守护者继承人的我理当拥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而非盲从守护者大人的指令，就此将错就错下去——这就是我的想法。”
不知为何的，在这段话后，屋内本来显得沉闷的气氛有些变化，至少她不再从老管家的面容上看到审视、失望的神色，更多的是一种作为长者的慈祥感。
“我能够理解您的想法，布洛妮娅小姐。”
老管家那温和了许多的声音在她耳边精准的响起，同时他继续出声道。
“同样，我也并不愿找您的麻烦。因为我很清楚您走到如今这一步，究竟付出了怎样的辛酸努力。
但是，您必须清晰的认知到一件事情。那就是作为守护者的可可利亚大人，抛开那一层冷酷的权利伪装外，她与其他关心自己孩子安危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
是的。或许您因为最近与她频繁争吵，或是产生一些小摩擦而感到厌烦。但是请牢记，您与她和谐共处的时间远多于这些不愉快的时间，倘若您对此念念不忘，想必只会不断加深彼此之间的痛苦。”
老人顿了顿，才继续出声道。
“在这个国家，所有人都注视着‘大守护者’的一举一动。当你置身于那个位置上时，你会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阻力，这些由筑城者、法院、子民所共同形成的规则，令她无法随时都能展露作为母亲的感性一面。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如表面那般冷酷无情，她的温柔与悲伤，都只会、也只能展现于你一人面前。
我们都很清楚她身上所积压的重担快令她喘不过气来。但，倘若你愿意宽恕她，我想她也不会吝于一句真诚的道歉。”
在布洛妮娅默然的表情中，老管家也诚恳地说道。
“布洛妮娅小姐。您与她之间不止是继承人与大守护者的关系。还是彼此的家人，哪怕这份关系并不借由血缘维系，但你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比任何亲生的母女来得逊色，还请一定不要做出让自己抱憾终身的选择。”
第六十八章 应该往克里珀堡开炮
选择的权利。
小时候不曾拥有，长大后又不断被人强塞至手中，并且被冠以“这是你必须做出的决断”。
不论是让铁卫们去送死也好，还是忽视那些在受苦的人们，她都在母亲的意志下做出所谓“自己的选择”。
这些她都可以说服自己，说这是为了贝洛伯格的大局，但现在——
“别……”
在赛巴斯略显惊讶的注视中，布洛妮娅仿佛从齿缝漏出了这个字，随后便是如火山般爆发起的愤怒情绪。
“别再用那种说辞来蒙骗我了！我明明是那样尊重你与母亲，为什么你们总是要这样把我当做无心的木偶操控着！”
“布洛妮娅...小姐...”
老管家一时之间难以理解那话语中的“蒙骗、操控”是为何意，又对于她如此生气感到愕然。
此刻的她正气得全身颤抖，泫然欲泣，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拳头。
“过去的我，一直憧憬着母亲，励志承担起作为继承人的责任。也听从着赛巴斯的教导，努力成为令人称赞的淑女，但为什么，为什么现在你们都在逼迫着我往相反的方向去。”
“您...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赛巴斯并不是没有见过布洛妮娅哭泣过的样子。
那是在她小时候，为了满足周围大人们的期许，也希望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她登上了大人们为她搭造的舞台，尽力表演，可最希望被看见的人却并不在场。
那时的大守护者性情变得淡漠，记忆似乎也变得有些差，总是独自到城垛上眺望外界的风雪，也无人得知她的心绪。
她遗忘了与女儿的约定，并未如约到场，而布洛妮娅也因一点小失误没能得到完美的结果，这引得一部分人议论纷纷。
甚至将其与大守护者并未亲自到场关联上，认为这是对继承人的失望上……
那时的女孩并未在台上崩溃大哭，而是强忍泪水，待到表演结束，独自一人躲到了帘幕后面哭泣着。
直到他前去通知大守护者过来，布洛妮娅早已因疲惫而沉沉睡去，幼嫩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也是在那个时候，赛巴斯发现了女孩的心灵，并不总如她所表现的那般坚强。
在这样比较的环境中生存过来，总是要竭力表现到最好的孩子。
当他们依照大人的想法努力前行，直到长大后却被告知，那是错误的——
那么，这份情绪抵达临界点便也毫不意外。
“……没能体察您的心情，这是我的失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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