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子
“好歹我也是这机械屋的主人，给点薄面啊。”
“不，我只是在想，那个不守规矩就是自己规矩的希露瓦，居然会这样客气的提问，多少有些惊讶了。”
佩拉一脸正经地说出各种意义上十分伤人的话。
在希露瓦表情一下子跨下去的时候，杰帕德这个当弟弟的倒也及时出声道。
“……咳咳。姐姐只是平常漫不经心了一些，对待正事还是有严肃的一面的。大概……”
“虽然你姐姐我听到这句话很开心，但能不能别加那个大概，这样会显得你姐我好像是什么谐星角色一样。”
希露瓦原本感动的表情转变成了某种似羞恼，又似尴尬的复杂表情。
“我觉得不如先让希露瓦小姐分享一下自己的想法吧？”
眼见话题逐渐往相声那边滑落，温迪也只好提醒道。
正常时候讲多久他都可以奉陪，但眼下姑且在说正事。
“呜哇，你看！温迪这才是正常反应吧？”
似乎遇到知己一样，希露瓦假装抹泪的说道。
“……唔，也好。就当是集思广益了……”
佩拉思忖了片刻后，倒也认同道。
第五十章 帷幕已然布下
佩拉之所以会这样说，其实还是这位希露瓦大姐头从来办事说事不怎么靠谱。
当然，这个不靠谱并非指的是她把事情办砸，而是因为希露瓦总是突发奇想，会搞一些超出常人思维的操作。
比如给推雪机增加外悬挂钻头、为烤面包机加装弹道计算装置……虽说不是不行，但常理来说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吧？
在佩拉一副怀疑的眸光中，希露瓦“咳哼！”一声，投给自家小姐妹一个“留点面子”的眼神后。
这才出声道：“其实我觉得也没必要非把人家想得太别有企图什么的，至少就现况来说，有这份新技术对于银鬃铁卫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虽然这样说没有错，但是……”
佩拉当然认可这样与人为善的理念。可这里面所记载的技术，以及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却不是能这么一笔带过的东西。
她推了推眼镜，带着稍许焦虑说道。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能够弄清楚这些技术的来源，不论是解析其中的古代技术，还是复现其他能源勘测科技，这些都能让现在的局势好上一些。”
如今城内的能源用度虽然因人类的活动区域缩减，得到些许缓冲空间，但若算上铁卫禁区那些能源消耗的大头呢？
想要维持前线不退，甚至定期发起反击仗又不可能只靠人命往里填。
都说银鬃铁卫战损率高，但自动机兵那边就没几台能完整的服役到不报废出去的。
制造自动机兵的工厂那是一天都没有关过，战前时刻还要全天24小时满负荷运转，确保给前线供应充足的兵力。
而生产完后，自动机兵也要“烧地髓”才能运转，就和人总得吃饱饭才能有力气打仗一样。
人少吃一顿还能动，自动机兵少吃一顿那是说停机就停机的。
可这还没有完，那些守城用的地髓阵列炮需要吃，维持铁卫禁区大部分设备运转的能源中枢也需要吃。
从武器设备再到能源机关，这些哪一个是能关停的东西。
如今为了贯彻大守护者的意志，人们的付出早已远超过回报。
在这种十分不健康的运营模式下，光是计算这些年来消耗的能源，以及每年愈减的地髓矿产出，佩拉就已经得到一笔笔入不敷出的烂账来。
要不是目前没法去下层区拿到更加准确的数据，只凭现有计算，尚且能用“在撑几年没问题，或许还有未探测到的大型地髓矿”来安慰自己。
佩拉就真的快要替下一任大守护者，布洛妮娅大人提前落泪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伴随着裂界的侵蚀现象加重，城内各地区的铁卫防线都在被迫往后缩，但偏偏前线那边是肯定退不了的，尤其是这些年反击的战策，整个战线还往前推进了不少。
这样就会造成一个很恐怖的现象。
那就是处于前线的铁卫们或许会在不知不觉间被裂界所包围，而失去退路的他们一旦被裂界的怪物群集中爆发拖住，之后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就不是她一个情报官能妄议的了。
收集情报、加以分析、提供客观准确的数据，剩下交由长官来决断。
这是她作为一名情报官的素养，也是理应恪守的规则。
但——
不知是近些日子与温迪相处后，时常接受一些新观念的冲击，她对于这样颇有些“听天由命”的处事法则产生了一丝疑惑。
若长官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那自然并无大碍。
可要是长官，或者说当权者并不具备做出正确决断的能力，那么她难道要看着上层将自己与同僚们的努力尽数糟蹋，让所有一切都付诸东流吗？
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自然被佩拉一直潜藏在心中，小心翼翼的不敢暴露分毫。
也是直到今天，她亲眼见证了布洛妮娅大人的转变，甚至与守护者大人爆发了争吵……
那份本该死死藏在心底，不能泄露分毫的想法，伴随着这份足以改变时局的技术一起浮出。
或许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止她一个人，就连天生是守护者派系的布洛妮娅大人都对可可利亚大人的执政手段产生质疑。
那她一介小小的情报官，私下底会产生某些意见也是正常的吧？
往昔那些接受到无理命令，甚至被要求去送死的铁卫们，难道就真的一点怨言都没有吗？
大家所惧怕并非是牺牲，而是根本毫无意义的送死。
有时是一道毫无理由，宛若突发奇想的命令。
在让铁卫们抢夺下某个桥道的控制权，并付出不小伤亡占领下后，又让人连夜撤回，甚至来不及带上同伴的尸骸。
有时是不采纳任何有效建议，只凭借主观臆断便下达的政策。
一如当初封禁下层区，调走所有银鬃铁卫，使得那里的人们毫无反抗能力的暴露于可能的裂界侵蚀下。
这些都是明眼人都知道不能这样胡来的事情，大守护者大人却还是一意孤行，强行推动。
就像是要拉着所有人一同进入毁灭的深渊般，仅是如此猜测，就叫她不免心生紧迫。
若连存护子民的大守护者都放弃了存续的念头，那铁卫与民众们又该何去何从？
尤其是在想到母亲的离世后，就连壁外科学考察队都被解散，使得人们彻底困守于这座城内，失去对外探索的可能，佩拉便愈发担忧自己所想之事成真。
人们不可能一直守着这座城池，若没有很久以前地髓开拓团数次勘测到大型的矿脉，为贝洛伯格抢救回一口气，恐怕城内早已要面临能源枯竭的问题。
而如今，这些对城市过去、未来都有着深远意义的团队不是被解散，就是被尘封起来不再启用。
守护者大人选择将所有资源，都投入到前线战事的无底洞中……
这些客观存在的事实让佩拉不得不做出决策——
同样，她也看向杰帕德戍卫官，这位同僚同样效忠于大守护者，并且坚定贯彻存护的理念。
可，佩拉也能够看得出来，这位戍卫官也并非毫无疑惑，能够坦然接受大守护者的任何不合理安排。
这次聚会，或许就是一次契机。
一次扭转如今局势，凝聚有生力量的历史性场合。
第五十一章 希露瓦——！
“那个，如果是这件事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们留意一下。
毕竟机械聚落那边确实有个远古人形机器人在，或许技术正是从它那边流出。”
温迪极其熟练地为自己揽上活计，乍一看这好像与他摸鱼的性子不大相符，但实际不然。
自己接过任务后，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用凭借上下层区的信息不相通，定期告诉佩拉一些“目前可透露情报”就行。
史瓦罗大佬那边本来就是提前知会过，而他则作为上下层区的枢纽，辅助交流沟通，进行更多合作事宜就行。
更为重要的是，在收获这一份来自不易的银鬃铁卫人情后，顺利发展出上层区的关系网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一切都只建立在一个小小的谎言之上，但却能够利及三方的人，可谓是win~win~win呀。
“那就拜托你了，实在抱歉。这是我作为情报官的失职……”
佩拉长出了一口气，表情多了一些庆幸。
上下层区因大守护者的禁令，早已断绝来往已久，谁也不知道下层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大抵推测出不会太好，至于底下的势力，关系网，重要人物？
这些全部都是空白的，就算佩拉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凭空变出一堆情报来，除非她通过下层区的一些情报，进行捕风捉影似的乱编。
虽然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却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提前注意。
恰巧的是——温迪，正是目前最适合用于破局的人选。
尽管不知道他是怎么绕过铁道线下去的，但凭借这些时日的相处，佩拉也能感觉得出来。
温迪肯定不是个坏家伙，只是个在这样糟糕大环境下，坚持那种自由浪漫精神的笨蛋而已。
如此看来，能够结识温迪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又或者说，正如先前温迪所讲的，他所赠送的那只机械鸟真的有某种让人转运的功能？
在心中如此想着的她，自然没有留意到希露瓦那窃笑似的表情。
而杰帕德戍卫官则是目的要更加明确一些。
“既然技术来源的事情解决了，那么我们就来探讨一下如何制造的问题吧。”
他眸光殷勤地看向自家姐姐，但却发现她正挂着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
顺着她的视线过去，正是相处模式融洽，甚至莫名透着让人“不想打扰”他们气息的温迪与佩拉格娅情报官。
实话说，对方能够和佩拉格娅情报官相交甚密，多少让杰帕德有些惊讶。
要知道，佩拉格娅情报官虽然在铁卫之中人缘不错，但是碍于某些原因，真正能谈得上朋友的，可能只有已经从银鬃铁卫退出的姐姐一人。
更别提如今大部分铁卫，连叫对佩拉格娅情报官的名字都做不到。
尽管她本人也没有那么抵触被喊错名字，但从不同人那得到不同的名字，多少是件让人有些头疼的事情......
更为重要的是，佩拉格娅情报官的兴趣爱好比较特殊。
喜好读书本身不是问题，但她的涉猎方向却更多的是贝洛伯格明面上的禁书。
这可是触之尴尬的事情，尽管佩拉格娅情报官的隐秘工作做得不错，但终究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
平时姐姐、玲可这边随口提起书友聚会，每次都会有佩拉格娅情报官的参加。
偶尔午休巡查时，杰帕德也能发现对方正在读一些没有封皮的书。
为了避免交友不慎引发的一系列社交惨案，其实佩拉格娅情报官也有意识在维持现有的社交圈子。
既不主动交友，也不过分排外，在人际交往的关系中更偏向于被动观察的一方。
因此，要想和佩拉格娅情报官打好关系，乃至成为亲密的友人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对于温迪这边，杰帕德心中想法还是比较复杂的。
一方面，他既是佩拉格娅情报官的友人，也是提供这份技术的重要对象。另一方面，他似乎也和布洛妮娅大人关系匪浅。
这样一来，若再算上他这位戍卫官，以及姐姐这一退役前科研部成员的敏感身份，多少会有些结党营私的嫌疑……
更别提，温迪似乎也掌握有不符合表面“吟游诗人”身份的实力。
可在此之前，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对方，若非姐姐的缘故，让他下意识保留了一些关注，恐怕那时他都不一定认得出对方。
如今，在这次接触后，他也能认定对方并无恶意，甚至立场偏于他们这边，再多就不是这样短暂的相处所能看出来的了。
因此，接下来应当以善意观察为主，而非以恶意揣测人家，否则那不就是在坐实“自己也心怀不轨”吗？
杰帕德虽然自认不是多么精于思虑的人，但至少在这一职位上做到了及格线以上，抵达了优秀的地步。
若能够避免事态往坏的方向发展，他自然有当仁不让的责任。
只不过，在那之前——
若继续让姐姐这样姨母笑下去，恐怕温迪和佩拉格娅情报官就要反应过来了。
因此，他主动拉了拉姐姐的手臂，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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