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树下埋冢
坂室建看着他垂眸洗手的样子,像是即将参加雪山脚下举行的神圣仪式。
松枝淳关掉水龙头,轻甩手上的水珠,“你也想学七步洗手法?我教你,首先是掌心相对揉搓......”
坂室建一直听到了螺旋式搓洗手腕,也没能让自己洗手的样子变得跟松枝淳一样帅气。
回教室的路上,松枝淳看见了迎面走来的芋川夏实,他本来想打个招呼,少女的脸却红了起来,加快脚步经过了他身边。
“......昨晚的消息果然不是她发的吧?”
回到教室时,户松友花正坐在他的位置上跟水岛未弥聊天。
见到他走进教室,少女慌忙地想要站起来,松枝淳摆摆手示意不用。他拿起自己桌上的课后作业,在户松友花的位置上坐下。
女生们继续聊天,似乎在说最近某个著名女星代言的服装品牌。
松枝淳埋头研究最后一道数学题的辅助线该怎么画,手臂在移动时感觉碰到了什么异物,他看向手肘处。
是贴在桌角的柔软贴纸,可能是防止有人磕到撞到才贴上的,课桌的主人还真是细心。
他开始观察起这张相对陌生的桌面。
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都是各种文具和课本,只是显得少女了许多。
淡粉色的笔袋,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水笔,松枝淳见过户松友花的笔记,上面有花花绿绿的符号字迹。
银色的文件夹,放在桌子左上角的小书架里,侧面贴着卡通的兔子贴纸,里面应该是试卷和各种资料。
课桌侧面有挂钩,少女上下学带着的提包就挂在这里,上面还有一个萨克斯图案的挂坠。
松枝淳没有再看下去,因为他在抽屉口瞄到了自己的照片。
竟然还是最近拍的,是他和户松友花文化祭时在窗口内一起卖面包的样子,他的脸旁边被画上了一串小小的粉色爱心。
“松枝同学,我们聊完了......”
户松友花站在他身边,难得的有些羞涩,少女有点局促地撩起耳边的头发。
松枝淳回到自己的位置,少女在椅子上坐下,先把今天刚带来的照片往抽屉深处塞了塞,然后偷偷地看向他转着笔的手指。
户松友花是个手控,从入学以来,她就喜欢看松枝淳的手。
握着笔时屈起的手指关节,五指张开时手背凸起的骨筋,她品鉴过无数遍。
刚入学时,一年二班还没有班委,班主任小凑笙子一眼相中了松枝淳做临时班长,他常常一个人在讲台上传达各种通知。
每当这种时候,户松友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松枝淳的手,他念通知时会一边说“一......二......三......”一边用手指比数字。
看着松枝淳一根一根竖起的手指,她第一次感觉到隐隐的欲望,也是第一次发觉自己是个手控的事实。
当然,对于松枝淳她是什么都控的,她唯一不喜欢的是他露出的厌恶表情,即使不是对她的,也会让少女感到心碎。
“松枝同学。”户松友花的身子向着他的方向微微倾斜,“前两天期中考不是刚结束吗?大家计划这周六下午聚餐放松一下,你打算来吗?”
松枝淳放下笔,少女的目光也跟着动了下,“周六下午我可能要出门,应该去不了。”
“好的。”少女脸上的笑容并没有因此失落半分,她留恋地看了松枝淳一眼,把目光投向走进教室的老师。
第二天的中午,也就是周六放学后,户松友花走出教室,看着松枝淳走到走廊另一边的四班教室门口,跟一个女生一起走出校门。
走在户松友花身边的水岛未弥观察了一下好朋友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
“你跟松枝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这是她最近一直在纠结的问题。
“看我努力的关系。”户松友花不再看两人走远的背影,少女最近在锻炼自己在感情上的养气功夫,毕竟她已经不能再犯错了。
不过显然,在这方面她的锻炼还不够,因为她又开始后悔了。
当初要是想办法把这个跟松枝同学分到一组的女生换掉就好了。
午后的阳光正好,松枝淳和芋川夏实决定步行走向久我山站,两人走出学校所在的小路,经过第一个路口的红绿灯。
他们并肩走路,看着少女在他余光里颤动的高耸山峰,松枝淳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入学后第一次跟女生单独出门。
来栖阳世当然是不算数的,她不是女生,来栖阳世就是来栖阳世。
芋川夏实注意到他的视线,转过头来呆呆地看着他。
“......没事,继续走吧。”
两人走进井之头线的站台时,列车刚好到站,少女拿着相机匆匆忙忙地上车,松枝淳在前面挤开人群,替她开路。
在吉祥寺站换乘JR线,这次没那么好运,他们站在站台边等车。
松枝淳又看向身边的少女,一路上她都是沉默的,是不是自己不说话,她就不会说话?
芋川夏实抬起头,眨着眼睛跟他对视,少女略有些长的刘海下是明亮有神的双眼,眼尾微微下垂,像小兽一般无辜。
就是这双眼睛透过相机的镜头,观察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站台上的人们好奇地打量着上演默剧的少年少女。
他们的对视成为比肢体相交更直接的接触,双方的灵魂从瞳孔里探出来,不带一点情欲,小心翼翼地触摸彼此。
松枝淳及时停止了这种危险至极的行为,“我输了。”
芋川夏实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松枝淳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拐骗儿童的罪恶感,他转过头看着眼前延伸的月台。
“芋川,之前台风时我在家看电视,有个主持人跟你长得很像。”在脑海里描摹少女的眼睛时,他突然想起这件事。
“芋川礼実吗?那是我妈妈。”少女承认得很直接。
“那你爸爸确实是导演咯?”松枝淳有些好奇。
芋川夏实点头,她犹豫了一下,像小鹿一样左看右看,把嘴巴贴到他的耳边。
列车进站的声音呼啸而来。
“他是动作片导演。”
少女的吐息,湿热而甜腻。
第一百一十二章 艺术家都是贪婪的
动作片导演?
松枝淳坐在JR线的列车里,看着车门上方屏幕中的化妆品广告陷入沉思。
这个动作片,是action movie?
屏幕里身穿纯白衣物的男女摆出妖娆的姿势,展示手里的粉饼盒。
还是adult video?
他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女,她今天穿着黑白条纹的针织裙,外面套着亚麻衬衫,胸口的黑白线条痛苦地膨胀起来。
松枝淳拿出手机打字,递给抱着相机的芋川夏实。
“是你之前在部室看的那种‘动作片’?”
少女连耳垂都红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把他递过来的手机推了回去。
于是两人早已习惯的沉默也变得尴尬了,只剩下列车行驶的破风声和周围乘客的交谈声。
列车自西向东,笔直地插入东京市腹部,然后在东中野站垂直转弯,向南行驶。
经过代代木站之后,松枝淳已经能看到右侧明治神宫郁郁葱葱的树林了,他们在下一站原宿下车,也是之前两人分别的地方。
芋川夏实举起相机,先给走向鸟居的松枝淳拍了一张照,然后再小跑着追上他。
“爸爸他现在已经不拍动作片了,有时会拍一些广告和B级片,偶尔给朋友的电影做监制。”
“那你还说他是动作片导演?”
他们穿过古朴的鸟居,踩上沙沙作响的碎石。明治神宫的鸟居是霓虹最大的木质鸟居,不同于常见鸟居的红色,它被打磨掉外皮,又经过了多年的氧化,留下苍黄的颜色。
两人小声说着话,南参道的树木比鸟居更高更显威严,在神宫范围里聊这种话题有一种禁忌感。
“因为妈妈说爸爸最有名的身份是动作片导演嘛。”
少女委屈地瘪了瘪嘴,她指挥松枝淳站在参道中央。生长了超过百年的树木和男生一起站在相机画面里,他像是巨人脚边的侏儒。
松枝淳走回她身边,“那你有看过他拍的东西吗?”
“动作片没看过,爸爸说我年纪太小,不让我看。”少女说话的表情带着怨念,“他也不让我看他参与制作的电影,他说那些都是商品,没什么意思。”
“所以你根本没看过他拍的东西?”松枝淳好像看见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想在女儿面前藏起自己的黑历史。
走到南参道的尽头,满目的绿色褪去了,道路两边是层层酒桶堆叠成的墙壁,这些都是全国造酒敬神会献上的供奉品。
松枝淳按少女的要求走到右边的献酒墙前,伸出手一一抚过清酒桶的表面。
芋川夏实调整镜头,画面里只剩下修长的手指拂过各色的桶壁,背景是参道的树林。
花之舞,醉心,大信州......稻草绳束缚着这些写在酒桶上的墨名,少年的背影独自向前。
少女满意地点头,结束拍摄之后才回答松枝淳的问题。
“当然看过啊,爸爸给我看的都是他随手记录生活拍下的东西。”
他们走到神宫御苑的门口,在售票窗口买票,芋川夏实继续说。
“我最喜欢的是他拍下的一段海边镜头。”
“爸爸说那是他和妈妈还在恋爱的时候。”
少女的表情忘我,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那是热恋中的男女,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带着相机在海边漫步。
男人没有出镜,他把相机举在面前,拍摄昏沉的深蓝天空下,走在海浪前的女人。
女人时不时地与镜头对话,聊起晚上吃的炊饭与味增汤,她的身形摇晃着,像是在海风中摇摇欲坠,其实只是有些不胜酒力。
男人放大镜头,录下她脸上动情的嫣红,这是他生命中最爱的一抹红色。
女人蹲下身,双手盛起一捧水,泼在自己的身体上。海水的轮廓闪着光,从她的双乳间滑落,伸进泳衣里,又顺着腰际一直流到小腿。
“美不美?”女人笑着问。
镜头诚实地点了点。
女人扑了上来,双手抱着镜头,她的身后是沙滩上起落的潮汐与天空醉人的的蓝色。
她痴痴地看着镜头,相机后就是她的爱人。
结婚吗,女人轻声问。
镜头又点了点。
于是女人的双唇凑近了,镜头拉远,男人终于出现了,他右手举着相机,拍下两人拥吻的一瞬。
月光下的男女看不清面容,仿佛两个漆黑的影子吻在一起,背景是泛着白浪的深沉海面,天空中银月高悬。
只剩潮汐声回响。
松枝淳推着闭上眼睛的少女走进御苑里,“听上去美极了。”
“是吧!”芋川夏实睁开眼,回头兴奋地看着他,“看过爸爸拍的视频后,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我也能亲手拍下一段这样美丽的画面。”
入苑处是一处茶室,深处是为皇后特辟的菖蒲田,可惜现在不是六月,看不见静谧盛开的满园菖蒲。
“只要一直拍下去,总有一天可以拍到的。”松枝淳笑着,他觉得美的并非少女描述的画面,而是她言语中的热情与向往。
“其实之前拍的吹奏部全国大会,我已经很满意了。”芋川夏实的表情有些羞赧,“但是我还想拍更多美丽的东西。”
少女太过单纯,甚至会因自己的小小贪心而羞愧。
“所以今天我才会在这里给你当模特啊。”松枝淳站在菖蒲田间望着她,“想拍多少拍多少,随你怎么拍都可以。”
今天松枝淳就是属于她的玩具,芋川夏实再一次想起这个事实,少女兴奋地咽下口水,再度举起相机。
走过明治神宫的第三道鸟居就要到达大殿了,在进殿之前得先通过手水舍。
松枝淳右手拿起勺子,盛满一勺水,清洗左手,然后再换左手洗右手,最后用洗净的右手往左手倒水漱口。
一旁的女游客偷瞧他行云流水又赏心悦目的动作。举着相机的芋川夏实悄悄移动到游客身前,挡住了女人贪婪的目光。
这可是她的模特。
芋川夏实看着松枝淳迈入南神门的背影,忽然感到有些遗憾,等走过正殿之后,就要准备回程了。
就像借来的东西是有使用时间的,松枝淳也只是她半天的模特而已。
如果能让他成为自己的专属演员就好了,少女突然想。
艺术家的贪婪都是永无止境的,芋川夏实已经拥有了这一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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