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请给我钱
电锅发出一声轻响，代表着晚餐已经可以享用。
卡芙卡放下书，端起床头柜的杯子坐到桌前，将热气腾腾的煮方便面端到了桌上。
她用叉子挑起一撮劲道软弹的面条，在放进嘴巴之前，对着眼前的空气问了一句：
“所以恶魔是真的不需要吃饭？”
沈弈很淡然地回复她：“那得看你怎么理解了。”
“恶魔以人类的负面情绪和欲望作为食粮，但这些我都没有，我显然不是位合格的‘饲主’。”
“有什么关系？以后你的全部都是我的。”
“你还真敢说，有意思。”
卡芙卡讥讽地笑了笑，开始享用这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老旧的古董电视播放着剧院节目，悠扬的古典音乐通过扬声器播放出来后变得格外沙哑，就像歌声悦耳的知更鸟忽然被人掐住了咽喉，泡在水中。
“我迟早会把这台破电视给扔掉。”
卡芙卡用冷了好几度的声音说道，“再动听的音乐，从它那儿发出来就变了味道。”
“这台电视机的拥有者应该不是你吧？”
“我们还需要在乎‘法律’条文吗？”
说这句话时，卡芙卡特意把“法律”两个字咬得很重。
新巴比伦的律法早就随着“巴别塔”的倒塌而失去了作用，厚重的法典甚至还不如厕纸，起码厕纸擦屁股不会硌得慌。
“咔哒。”
电视机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然后节目自动换到了新巴比伦的新闻播报。
打扮浮夸的主持人用热情昂扬的声音介绍道：“晚上好！新巴比伦！昨天的恶魔大乐透最后结果是满打满算整整30个！
不过又有一位泯灭帮的成员被（）干掉了，我看你们都得赔钱，因为泯灭帮肯定不会咽下这口气！
耶佩拉星的兄弟会代表于今日到访，和咱们新巴比伦的大领主示德一番畅聊，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他的友好访问造成负面影响，哈哈，管他呢！去他妈的，这个世界都是屎！”
卡芙卡玉指弯曲，将一颗子弹弹了出去。
特制的金属子弹精准命中了电视机的换台按钮，只可惜现在所有节目都被强制转成了新巴比伦官方电视台。
她百无聊赖地放下叉子，讥讽道：“耶佩拉兄弟会，泯灭帮的势力之一，他们来这地方，是打算大闹一场？”
沈弈没有回应，卡芙卡也满不在乎，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耶佩拉星一直想要接替新巴比伦的领导政权，它们希望把新巴比伦培养成「毁灭」的土壤。
不过「永火官邸」的家伙们似乎也有同样的打算，真有意思，新巴比伦这块腐烂的肉，也只有苍蝇看得上。”
话音刚落，她用来接收委托的终端机发出“滴”的一声轻响。
她激活终端，进入通讯功能，被变声器伪装过的声音随之响起：
“新委托的接取链接已经发到了你的终端，这是最后一次了，报酬是200万信用点，和一张‘方舟’的船票。”
“你不是想要离开‘天衣五’吗？那张船票可以带你去星球外的地方，有价无市。”
“做完这一单，你的任务就结束了，用那张船票，走得远远的。”
通话到此结束。
沈弈看到卡芙卡嘴角一直嗫着笑意，不禁出声提醒道：
“显而易见的陷阱，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要去，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还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吗？”
“确实。”
“怎么了，恶魔？”卡芙卡对着沈弈所在的空气抛了个媚眼，“倘若我死在这儿，你的游戏是不是就得遗憾地画上句号了？”
“放心，你死不了。”
“你就这么自信？”
“对，就是这么自信。”
“你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个恶魔，却这么关心我的死活，对你来说，我这样的宿主街上应该一抓一大把。”
卡芙卡眼珠咕噜一转，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就好像亲自浇水种出来的玫瑰一样，好歹花了些心思，就这么夭折的话，任谁都受不了。”
“你以后就明白了，卡芙卡。”
沈弈不像往常那样同她调侃挤兑，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新巴比伦的确有无数玫瑰，但你是最特别的那株，你所在的地方是与我完全不同的时空，你存在于我的‘过去’，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在未来见到你。”
“呵，听不太懂呢。”
“没关系，到时候你就懂了。”
“......”
卡芙卡不在言语，她垂下眼睑，露出平静的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翌日傍晚，离正式行动开始还有1小时。
卡芙卡迈入一家位于中心市区的成人服装定制店，店内装潢精致典雅，吊灯散发着橘色暖和的柔光。
空气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偌大个店铺只有寥寥几人，严格培养的礼仪小姐毕恭毕敬地站在卖场各处，为来往客人贴心提供细致入微的服务。
在店内简单逛了一圈后，卡芙卡拿上一件大红色的连衣裙，站在镜子前轻轻转了一圈：“好看吗？”
沈弈沉默了半天，注意到对方一直盯着自己“所在”的位置，他才反应过来卡芙卡是在问他。
“还行吧，”沈弈敷衍地回答，“你不太适合穿大红色，稍微长大点才行。”
“是吗？”
卡芙卡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拿着裙子去柜台结了账。
之后她又去街角的唱片店逗留了片刻，公寓那台老古董电视的扬声器实在是太嘈杂了，根本听不了音乐。
不过稍微想想，过了今天，她就不在这颗星球逗留了，没有把钱用在这上面的必要。
离行动开始还有最后十分钟。
前往目标地点前，卡芙卡在某个不起眼的电话亭内，找到了存有200万信用点的芯片，和一张“方舟”席位的门票。
旁边的录音笔里还记录了杰森最后一次变声过的留言：
“方舟会在今晚十点离开，如果顺利，你明早说不定就能在另一颗星球上迎着晨光喝咖啡。”
“这是最后一单委托，感谢你的协助，卡芙卡。”
卡芙卡低下头，一语不发地把芯片跟票放进衬衫内的夹层里。
前往新巴比伦河间地的路上，卡芙卡忽然跟沈弈搭上了话：
“唉，恶魔，都到这一步了，陪我聊聊天吧。”
“可以，聊什么？”
“七岁之前，我是在一个猎人部落度过的，我运气还不错，那个部落的恶魔猎人算是宇宙标准道德定义的‘好人’，托他们的福，我还算衣食无忧活到了七岁。
不过在那次讨伐高等恶魔，全员团灭后，我就离开部落，开始了自己的谋生之路。
新巴比伦这地方就这样，蒸汽朋克，机械轰鸣，漫天黄沙。
九岁那年，我被合同欺骗，在一家机械厂工作了三年，整条生产线都是我这样的孩子。
那里的日子很枯燥，所有记忆都夹杂着鲜血和机油的味道，一直到12岁，我发现自己拥有了特别的力量......”
“言灵术吗？”
“对，那时我还不像现在这样强大，我被雇佣兵抢劫，被猎人勒索，连警备局的巡逻都对我大肆敲诈。
有次猎杀恶魔时我受了伤，高烧昏迷了一夜，我以为我会死在巷子里，但真是可恨，我居然活了下来。”
一般人都会庆幸自己活着，可卡芙卡却对活下来这件事用了“可恨”二字。
的确，这般痛苦不堪的人生，死亡反而是种解脱。
“天衣五的人没有恐惧，也包括我在内，这颗腐烂的星球让人麻木，我做梦都想逃离这里。
有趣的是，到这种时候，我反而觉得无所谓了。”
卡芙卡微微笑着，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她用淡然的声音，对沈弈说道：“听着，恶魔。”
“嗯？”
“如果我这次活不下来，你就用我的身体离开这地方吧。”
“呵，你也太悲观了。”
“不是悲观，而是直觉，”卡芙卡耸了耸肩，“我的第六感很准，这次的对手，绝对不是高位恶魔那么简单，我一定会死。”
“是吗？那我也跟你做个保证好了。”
沈弈笑了笑，用风轻云淡的声音说出承诺：
“你一定会活下来，活着去‘未来’见我。”
“没有人，能在我的注视下，夺走你的性命——”
“没有！”
第124章 斫断“欲望”的光矢！（6K加更）
前往河间地的路途中下了一场雨。
雨势说不上大，也说不上小，一根根银线细细密密地下着，好似为天地编织了一层灰幔。
微风携着细雨，轻轻掠过她的发梢，留下一丝凉意。
新巴比伦的空气会在下雨时分变得格外潮湿，傍晚的路灯被雨水晕染成一圈圈光晕，与远处的雾气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迷茫而哀伤的氛围。
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卡芙卡的身影在这光影交错中若隐若现。
没有雨伞的遮蔽，她任由雨水细细密密地落在她的发梢、肩头，直至浸湿她的衣裳。
一颗颗水珠汇聚成流，缓缓滑落，轻轻触碰着她细腻的脸颊。
她的肌肤在雨水滋润下更显晶莹剔透，宛如初绽的花瓣，沾着清晨的露珠。
那像“毛玻璃”一样看不清瞳仁的美目，呈现出一种雌性独有的迷离感，好像黑洞般有让人沉沦的魅力。
漫步雨中的她没有作为保护和伪装的大衣遮蔽，在被雨水卸去了浓妆和唇色，露出瞳仁和香肩之后。
白衬衫被打湿透的她身形格外单薄，宛若一只弱弱可怜的小兽。
过往的记忆如浪潮般向她涌来，疼痛，伤口，鲜血，饥饿，恶魔化......
这当中的每一项都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都足以将她压垮。
偏偏她挺过来了，即便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能挺过来。
这片腐烂的大地就像一个被欲望围困起来的牢笼，似乎自诞生记忆的那一刻起，她便一直想要逃离。
这一次会成功吗？
如果死亡是最终结局，那么至少得达成一场完美的谢幕才行呢。
河间地到了。
距离任务正式开始的时间一秒不差。
象征着新巴比伦最高权力大领主府邸的豪华轿车在雨幕中缓缓行驶，大领主示德手里夹着雪茄，一圈一圈的烟雾将他那张堆满横肉的脸颊萦萦围绕。
他摇下车窗，扔掉雪茄，询问专心驾车的司机：“我们大约还有多久能到？”
“半小时，先生，如果全力加速，只需10分钟。”
司机毕恭毕敬地回答。
“不着急，慢点来吧。”示德轻哼一声，眼里浮现出不屑之色，“耶佩拉兄弟会的副会长，他到这地方的目的路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