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女菩萨
他话音刚落。
铺天盖地的咆哮声从人群里传出。
“不应该！”
“我们也是人类！也该受到妮姬的保护！”
“凭什么只有方舟人能心安理得地活在阳光下，被妮姬庇护！”
“凭什么啊？！”
一双双布满血丝的眼孔，一声声不甘的咆哮从外缘区的民众们的口中传出。
领头的男人聆听着众人的怒吼。
他抱着婴儿巡视了一圈后，再次举起火把，指向面前的城墙：“方舟人，如果你们还有良心的话，就请你们听好！”
“我不明白！同样是人类，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我们出生在外缘区，我们就天生低人一等吗？”
“就因为我们是外缘区的人，就不配得到任何一丁点的光照甚至是物资上的援助吗？”
“明明方舟有能力庇护我们，保佑我们，可为什么，你们却要残忍地将自己的同胞隔绝于城墙之外？！”
“回答我的问题！”
冲天的火光照耀着虚假的天空。
在外缘区的民众们的注视下，城墙上的一众军人和量产型妮姬却面无表情。
说到底，她们也只是听从方舟命令行事的军人而已，无论这些贫民如何嘶吼，她们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就算有，心底的那种情绪大概也只剩下“无可奈何”吧。
“如果我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我现在肯定什么也不会说。”格林看着电视里的民众们呐喊的模样，低声说道：“作为高层，我们只要装死，然后把问题丢给妮姬和贫民，分化人类和妮姬之间的信任，从而让他们互相憎恨，互相伤害，等到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稍稍出手安抚双方。这样一来，中央政府就能更轻易地操纵这两个群体。”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底层互害吧。”
“呜哇，指挥官大人，你说的好吓人。”阿妮斯被格林的言论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个理儿，这些外缘区的人以后肯定会记恨上妮姬的，可说到底，我们又有啥办法呢？”
格林点点头，道：“是的，现在的我们暂时没有任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毕竟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总有人占据高位享尽资源，总有人碌碌无为难寻温饱，只要占据高位的人不动如山，不给人落下口实和把柄，仅仅靠这些舆论永远是无法掰倒他们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坦克和枪炮都在他们手里，咱们拿什么和他们斗啊？”
“不过...”
格林话说到一半，外缘区那边便发生了一些状况。
那些正在抗议游行的贫民们，正满脸祈求着能得到方舟的回应。
而方舟也确实回应了。
一架无人机从城墙上缓缓飘落，悬浮在众人面前，并打开了投影。
投影中的人，不是他人，正是那位五大三粗的方舟副司令官“多万”。
作为外缘区出身并步步攀升至副司令级别的军官，多万冷漠地扫了一眼下方抗议的人群，他还未说话，站在首位的那个男人忽然欣喜地认出了他的面孔。
“多万，是你吗？”
“你还记得我，我是鲁纳啊，我们曾经一起在地面拾荒，一起躺在地上数星星来着！”
“没想到你现在在方舟混的这么好了，所以，请你也听一听我们的想法吧！”
“我们外缘区的人，难道就不是人了吗？！”
鲁纳的恳求，换来的却只是多万无情的冷笑。
透过无人机，他对着屏幕另一边的贫民们投去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们？”
“谁跟你我们？”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克拉乌：乌鸦之志（4000）
“多万，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多万冷笑一声，他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愤恨不已的外缘区众人，鄙夷道：“我就奇怪了，你们这些外缘区的垃圾，平日里吃方舟的，用方舟的，就连屋子都是从方舟捡着些塑料铁片建起来的，你们不对方舟感恩戴德就算了，竟然还敢跑到城墙边上抗议？”
“谁给你们的勇气站在这里的？”
此言一出。
所有抗议者的面容都扭曲了起来。
那位抱着婴儿的鲁纳更是愤怒的连手指都在颤抖。
“多万，你这家伙...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是这副嘴脸！”
“我再说一遍，不要直呼我的名字，叫我副司令。”
“你！！”
“多万...副司令。”一个瞎了眼的男人走上前，他轻轻扯了下鲁纳的胳膊，随后举着火把大声道：“你曾经也是外缘区的人，你也知道我们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吧？”
“每天活在暗无天地的地底下，挤在城墙下面捡方舟吃剩下的垃圾，视力退化，疾病缠身。”
“不仅如此，你们还蛮横地夺走那些女婴们的大脑，残忍地把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女孩们改造成妮姬，扔到莱彻横行的地面上。”
“我们牺牲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蒙受着如此不公平的待遇。”
“现在呢，就连莱彻都来屠杀我们！”
“这么多条人命摆在你的面前，为什么你们方舟还能如此无动于衷？！”
“多万副司令，回答我的问题！”
面对众人的质问。
多万闭上眼，冷冷道：“方舟的资源有限，土地也是有限的，我们没有那么多的资源去供养你们这种对社会毫无用处的垃圾，答案就这么简单，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说什么，垃圾？”
“你把我们称为垃圾？！”
“我们也是人类！”
“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们？！”
多万冷笑一声，傲慢道：“说你们是垃圾，有什么问题吗？我敢打赌，此时此刻，混在你们这群人当中的一定有不少恐怖组织的成员吧，就比如说，外缘区那个臭名昭著的组织，步入天堂。”
“这一年来，方舟一共发生六十四起恐怖袭击案件。”
“其中大多数案件里都有步入天堂的介入，而外缘区呢，不仅不反对这个组织，反而还将他们奉为精神领袖，全力支持他们的恐怖袭击行动。”
“所以，在我眼里，你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一些每天杀人放火，对方舟的无辜民众发动袭击，爆破大楼的渣滓罢了，称呼你们为垃圾又有什么不对的？”
“那不是我们做的！”一个瘸腿的女人走上前，怒吼道：“而且，步入天堂也是在用另一种方式为我们发声罢了，如果不是他们，方舟甚至都不记得这里还有一个名叫外缘区的地方！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冰清玉洁！”
“就是啊。”另一个佝偻着背部的男人附和道：“如果不是因为方舟的压迫，我们怎么可能又会生活在这种绝望的环境里。你们建起高墙，把我们隔绝在这种地方等死，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你们这些方舟狗吗？”
“步入天堂只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提醒你们，我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如果方舟一直忽视我们，我们外缘区也不介意动用一些极端的手段！”
“对！”
“搞清楚主次好不好，方舟狗！”
“是你们先压迫我们，然后还反过来指责我们极端？”
“去你妈的！”
群情激奋，脏话乱飚。
多万本就不善于打嘴炮，面对这些愤怒的贫民，他黑着脸，猛地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大声道：“我告诉你们，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该待着的地方里，天天嚷嚷着要特权，也不看看你们这副样子，你们配吗？”
“方舟什么都不会给你们的。”
“你们就在那黑暗无光的地方默默等死吧。”
“你！！”
砰！！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开出了第一枪，将多万的无人机打爆。
人群骚动，城墙上的妮姬们也面露难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个叫多万的副司令，还真是嘴巴里说不出人话。”阿妮斯靠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虚着眼吐槽道：“连几句场面话都不愿意说，他真的是搞政治的？”
“而且那些人还说了，他是从外缘区出身的。”
“好歹也是从前一起混日子的同伴，有必要这么绝情吗？”
“当然有了。”格林控制着无人机，说道：“你们也知道吧，现在方舟内部想要建功立业升军衔是很难的，就连我杀了那么多的莱彻，现在也只是个上尉，但是拿外缘区刷人头就不一样了。”
“一直以来，因为恐怖袭击，外缘区都是方舟里很多市民的眼中钉肉中刺，大家都讨厌那里。”
“我看多万早就想找个借口，除掉外缘区，然后把这些人全打上恐怖分子的头衔，充当自己的业绩了。”
“师父，您这么一说，感觉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尼恩琢磨了一会，不由赞叹道：“那这么一想，这个叫多万的副司令还挺聪明的？”
“聪明，但也不算太聪明。”
“他只是在为自己的派系争取利益罢了。”格林解释道：“但这样绝对会惹恼其他派系的人，因为方舟不能没有外缘区，如果有一天，就连那里的人都消失了，那谁来给方舟供给大脑，谁来当去地面送死的妮姬呢？”
咔哒。
三人闲聊的时候，外出进行日常巡逻的拉毗也回来了。
“指挥官，阿妮斯，尼恩，你们在看什么？”
“外缘区抗议片。”
“真不巧，拉毗，你刚才错过了最精彩的一部分，那个叫多万的副司令疯狂地爆典，老带劲了。”阿妮斯嘴角一咧，调侃道：“说真的，就刚才那副影像，咱们要是放出去，多少也会有报社愿意出高价收购的吧？”
“阿妮斯，关于中央政府的录像，你要是传出去的话，多半会被政府拉出去洗脑清除记忆的。”拉毗瞥了阿妮斯一眼，道：“最好别打这种主意。”
“知道，知道。”
“我就是提一嘴。”
“嘛，反正指挥官大人现在也不缺钱，我就当个蛀虫好了。”阿妮斯嘻嘻笑着，在沙发上蛄蛹了一下，没脸没皮地躺在了格林的大腿上，对着他张开双臂：“请让我当一辈子的懒汉吧！指~挥~官~大~人~”
“没有人能当一辈子的懒汉，阿妮斯。”拉毗腹诽了一句后，坐在格林身边的沙发上，她看向格林沉思的面孔，不禁问道：“指挥官，您在想什么？”
“你也看到了吧，拉毗，外缘区最近和方舟的关系很紧张。”
“在多万的刺激下，我很难不怀疑外缘区的那些人会准备给方舟来个大的。”格林双手垫在下巴上，沉声说道：“风暴将至，我们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明白了，那么，有什么计划需要通知我们吗？”
“没有计划，四个字，随机应变。”
“那指挥官大人，万一他们真的打起来了，我们该帮谁啊？”
“这个嘛...”
格林从沙发上站起，凝视着电视中冲天的火光：“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但如果有一天，我能左右这个世界的天平的话，妮姬也好，贫民也罢，我一定会让这些人有个住的地方。”
......
同一时刻。
外缘区，某栋阴暗的屋子里。
克拉乌还是和往常一样，靠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看着电视上的民众们向方舟抗议的模样，而在她的身后，一名全身都包裹在厚重战甲中的黑发女人，正倚着斑驳的墙壁，一脸严肃地盯着电视看。
“抗议么...”
“真是无趣。”
“自我被制作成妮姬以来，外缘区就向方舟抗议了不下十多次，但哪一次有结果？电视里的这些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抗议只会遭来更冷漠的白眼，他们每抗议一次，讨厌外缘区的方舟市民又会多上一批。”
“同样的节目，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就像是一场循环播放的电影，播到一半，进度条又被调到了开头一样。”
“这样的故事，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呢？”
克拉乌摸起火机，点上一根细小的香烟，呢喃自语道。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之后，克拉乌才看向身后站着的黑发女人：“那么，找我有什么事，步入天堂的现领导人，EH？”
被称作EH的女人沉思了一会，脸上流露出果决的神情：“克拉乌，是时候了，我要了结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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