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雨无尘
丝毫没有倾听流萤意见的欲望,星期日大手一挥,使用身为令使的权能强行支配这处梦境,将已经到了强弩之末的三人送出了流梦礁。
与此同时,刚才还气势汹汹碾压的巨虫已经被黄泉凌厉的锋芒所抵近。
“我为,逝者哀哭……”
一丝血痕从眼角垂落,看上去妖冶而艳丽,但比黄泉那张面容更加令人惊艳的,是她长刀上盛放的曼珠沙华。
一瞬间发动了不知多少下斩击,长刀划过的痕迹残留在空气中,绘出一朵盛放的彼岸花。
“暮雨,终将落下……”
虚无的行者无视了真蛰虫坚固的甲壳,就像是划开豆腐的菜刀一般,将团成肉球的真蛰虫大卸八块,被肢解的残尸无力地被远处的大空洞吸入其中。
“别放松警惕,虚无的堰偶,繁育无尽的虫群没那么容易就此消退,更何况,这里还有着繁育的些许残躯。”
星期日诉说着从砂金那里得来的些许情报,这是他答应那个赌徒将杰拉米救回来的报酬。
虽然有着妹妹的请求在,这个交易着实有些可有可无就是了。
似乎是为了应验星期日的情报,大空洞之内又钻出了八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真蛰虫,显然正是刚才被黄泉切碎的残躯分化而成。
虽然比起黄泉这种即便放眼令使行列都称得上是佼佼者的存在而言,那些虫子算得上弱小,甚至不及之前被杰拉米一分为二的状态。
但它们每一次,都货真价实有着令使的力量。
看来,这就是在有着繁育的支撑下,寰宇虫灾所能表现出的真正威势。
正是靠着这种不讲道理的复制与繁殖,它们才能成为席卷寰宇的灾厄。
虽说看上去每多分出一份,每个个体所拥有的力量都会变弱几分,如果继续分化说不定会跌出令使的行列,但却在数量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看起来,局势已经被肉眼可见地拖入了持久战之中。
不过,对于渡化过数个世界血罪灵的黄泉而言,数量,从来都没有意义。
握紧手中的长刀,虚无的力量化作猩红的雷霆,将一切泯灭在雷光之中。
……………………
“杰拉米先生……杰拉米先生,能听到吗?”
意识朦胧之间,杰拉米听到了熟悉的呼唤。
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杰拉米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秀丽的花海之中,蔷薇与玫瑰在自己身旁盛放,看上去惊艳而浪漫。
大战之后身体的疼痛已经不翼而飞,甚至就连额角的伤口都消失不见,身上纤尘不染,仿佛完全没有经历过为了击杀令使而将自己压榨到极限的狼狈。
将目光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面容清丽的歌者小姐正手捧一束鲜花,似乎已经等候多时。
“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呢,没想到杰拉米先生竟然会这么勉强自己。”
半蹲在杰拉米身旁,歌者小姐纤细的指尖轻轻划过杰拉米的衣领,动作轻柔而细心的替他梳理着有些散乱的发型与着装。
淡淡的幽香悄然弥漫在鼻尖,杰拉米甚至分不清那是花卉的香气还是歌者小姐的温柔。
不过,似乎在为自己的冒险举动而生气,歌者小姐的语气有些嗔怒。
“我听人说了,在当时的流梦礁里已经没有了梦境的庇护,如果在那里死掉,就真的无力回天了吧……真是过分,竟然让我这么担心。”
“星期六小姐……我……”
杰拉米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辩解的。
就算拥有王之证【永恒的生命】,自己的举动还是太过冒险了,让人担心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不过,他还是缓缓说话了自己的理由。
“正是因为在那里死去就无力回天了,所以我才不能让任何一个人死在那里,身为虫渊之地的孑遗,我不希望有人再被虫群夺走希望和未来。”
轻轻抚摸着嵌刻在自己胸前的王之证,杰拉米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看着那道温和得有些刺眼的弧度,星期六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说不出什么苛责的话语。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俩之间的话题到此为止了。
“那么,你和知更鸟又是什么关系呢,竟然趁我不注意就不声不响地一起消失,与匹诺康尼的大明星在流梦礁双宿双飞的感觉如何?”
话锋一转,歌者小姐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变得锐利了起来,看向杰拉米的视线中带上了些许危险。
按着杰拉米的肩膀,星期六将刚刚从花海中坐起身来的杰拉米再度推倒在地,跨坐在他的腰间。
“星期六小姐,我觉得我可以解释……”
杰拉米刚想开口,就被星期六打断了话头。
“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对你而言就这么没有吸引力吗?”
星期六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锋锐的利器,仔细一看竟然还是杰拉米的王者圣剑。
只不过,歌者小姐那双手捏着剑柄的方式实在不是战斗用的手法,反而更像是初入厨房的收女有些费力地握着一把有些沉重的菜刀。
不知是不是错觉,星期六小姐的笑容变得异常可怕,蜘蛛的本能正在疯狂给杰拉米报警。
自己有生命危险,搞不好要出人命。
“是杰拉米先生的眼睛有问题吗?还是你打算离开我了?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看上的还是我妹妹?你的心给别人了?”
手中的王者圣剑缓缓下移,星期六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崩坏。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吧,捅死你捅死你捅死你……”
“星期六小姐,你冷静一点啊!”
伸手撑住星期六的手掌,杰拉米发出一阵如同大喝一般的梦呓后猛然睁开眼睛,向来带着笑意的双眸中罕见地有些惊魂未定。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不过万幸的是没有花海,也没有王者圣剑,更没有眼神黑掉的星期六小姐。
还有,刚刚只是个梦。
“早安,杰拉米先生,虽然现实中的时间不一定是早上,但在朝露的时刻,这里永远都是清晨。”
有些熟悉的问候声响起,知更鸟的面容出现在杰拉米眼前。
而他刚刚用来阻止星期六小姐的手掌正搭在寰宇歌者的侧脸上,抚摸着她的容颜。
还不如一睁眼就看到星期六小姐呢!
“欢迎来到我的鸟笼,杰拉米先生,你刚刚叫的……不是我的名字,对吧。”
第一卷 : ** 向着地下室冲刺
“知更鸟小姐?”
看着坐在床边看护自己的倩影,稍稍瞪大了眼睛,看上去稍微有些不自在。
原因无他,此时此刻他们之间的动作着实有些暧昧。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杰拉米的手掌此时都搭在知更鸟的侧脸,细腻肌肤的触感顺着指尖传递,仿佛只要轻轻一按就能将其戳破。
杰拉米刚想将自己的手掌挪开,就被知更鸟抬手按在自己曾经的侧颜上。
“不行,再摸会,让我确定你真的回来了。”
虽然黑色的甲壳有些坚硬,但是感受着杰拉米手心中传来的温度,一阵莫名的心安感从知更鸟心底渐渐蔓延。
寰宇歌者轻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底挤压的慌乱尽数吐出,嘴角慢慢挂上一抹笑容。
杰拉米先生真的没事,太好了。
轻轻蹬掉自己的高跟鞋,知更鸟得寸进尺地挪到杰拉米身边,温热的呼吸几乎要吐到他的嘴边。
“知更鸟小姐……靠得太近了……”
向后挪了挪身体,但还没等杰拉米退出多远的距离,床头板就忠实地为自己的主人挡住了杰拉米的退路。
看着越靠越近的知更鸟,杰拉米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头,努力保持最后一点距离。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自己要绑架的对象给堵在床上,还是两次!
自己上一次经历这种待遇,还是刚被翡翠女士忽悠入职星际和平公司的时候,本着与人为善的想法去和同事搞好关系,结果差点被不小心发现了自己体质特殊的龙晶忽悠去泡酒。
杰拉米发誓,那是在来到匹诺康尼之前,自己距离暴露最近的一次。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匹诺康尼重温这种感觉,还是两次。
制止了知更鸟努力凑过来的行为,杰拉米脸上罕见地挂起一抹苦笑。
“知更鸟小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如果是星期六在这的话,你还会拒绝吗,杰拉米先生?”
沉默片刻之后,知更鸟突然蹦出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原本还有些活跃的打闹气氛多少沉默了些许,如此直白的询问让杰拉米有些无言以对。
突如其来的质问让他不由得自我怀疑,如果此时此刻在自己面前的是星期六小姐,自己还会如此拒绝吗?
思索片刻后,杰拉米从心底问出了自己的答案。
如果星期六小姐在这,他当然会选择……拒绝。
虽然自己与星期六小姐确实有些情投意合的感觉,但趁人之危并不是他的风格。
只不过,现在他才是被趁人之危的那一方就是了。
而且,现在明显不是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轻轻弹了弹知更鸟头顶感到光环,揪住那柔软的耳羽,趁着这位愈发得寸进尺的歌者小姐浑身发颤之际,提住她后背的衣带将其放到一旁,甚至还把被她贴在脸边的手给抽了回来。
从柔软的床榻起身,杰拉米简单运动了自己的身体,发现与令使之虫交战时的疼痛感已经荡然无存。
虽然被藤蔓与鲜花所装点着的大门下那类似于牢笼一般的材质有些让人存疑,但杰拉米还是选择性将这种与寰宇歌者特质完全不符的小细节忽略掉,不急不慢地戴好被知更鸟放在桌边的手套。
这只手套之前在自己向着知更鸟暴露身份时就被她一直抱在怀里,一直被她细心保存,带出了流梦礁。
“知更鸟小姐,星和流萤的状况怎么样?”
杰拉米一边将手套戴好,一边发问。
比起被知更鸟小姐询问那些让人感到两难的问题,杰拉米其实更加关心自己的两位朋友。
她们出于心中的道义以及与自己的羁绊选择留在流梦礁并肩作战,他当然也不可能一觉醒来就不顾她俩的死活。
至于黄泉……杰拉米并不担心她的安全。
身为虚无的行者,寰宇之内能够威胁到她的存在少之又少,曾经亲自领教过她一刀的杰拉米对此相当笃定。
比起担心黄泉的安危,杰拉米觉得自己更应该担心那些虫子会不会被她赶尽杀绝,以至于繁育的残躯落到黄泉或者家族手中。
黄泉倒还好说,那位星期日……他好像对自己意见很大的样子。
“放心吧,她俩好得很,在你的保护下,一点伤都没受……杰拉米先生也真是,至少稍微将你的这份信任分给我一些啊,明明她们都可以留下,我却不行。”
知更鸟嘟囔着嘴,声音中满是郁闷。
之前在流梦礁,她还曾对那位灰发的吴敏隔开产生了些许危机感,虽然后来对方用事实证明,自己警惕她无异于对着真蛰虫弹琴。
但是,当亲眼目睹那位名为星的无名客拄起炎枪,与杰拉米先生并肩作战的时候,她还是感觉自己在什么很重要的领域输了,输得毫无悬念。
就连星期六都能在忆质空间内近距离辅助杰拉米先生的战斗,而身为知更鸟的自己在他眼中似乎永远都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比起将自己保护在他那宽阔的臂膀之下,杰拉米先生似乎更加倾向于将自己存放于绝对安全的地方,不要面对一丝风险。
自己在杰拉米先生的眼里,真的就如此不值得信赖吗?
想到这里,知更鸟的眼神就变得阴郁了许多,攥着床单的指尖在不知不觉间用力。
“因为你不像星和流萤那样有着自保能力,也不像星期六小姐那样曾奔波寰宇,面对过各种紧急情况,能够随机应变……谐乐大典过几天就要开始了吧,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如果出事的话,星期六小姐也会很难办的吧。”
杰拉米轻笑着解释道,不知不觉间,自己想让星期六小姐压过知更鸟一头,成为匹诺康尼明珠的想法似乎被他抛到脑后了。
不过吗,比起杰拉米那略带笑意的回答,知更鸟的心情就不是那么明媚了。
星期六……星期六星期六星期六!
又是这个名字,又是这个身份,在杰拉米先生心里,星期六似乎永远比知更鸟重要一点,就连自己询问有关她的问题,杰拉米先生都会选择避而不谈。
虽然自己嫉妒自己是一件光是听起来就很蠢的事,但是不知为何,天生感性的知更鸟就是甩不掉这种念头。
这种与生俱来的感性与共情,让知更鸟成为了被同谐【希佩】所为之侧目的谐乐之子,但此时此刻又让她感到烦恼异常。
总之,现在的知更鸟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自己当初与杰拉米先生相遇时,为何要报上那个虚假的名字,以至于现在星期六被迫成为了她揭不下来的面具,强行摘下或许会有撕破脸皮的风险。
如果让杰拉米先生知道,自己迄今为止都在欺骗他,星期六这个名字从头到尾都是用谎言编织,用虚假填充的伪物,他心里会怎么想。
虽然两人都有着一般情况下无法互相倾诉的秘密与身份,但他们所面对的问题终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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