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乐园计划 第293章

　　高鼻梁先生的目光逐渐变得有些阴冷。

　　他盯着面前微笑毫无破绽的罗航，语气低缓而泛寒：

　　“与感染者有关的话题，在斯卡兰郡并不是什么受欢迎的内容。如果是我个人，也许还能保证阁下爱徒的安全，但是现在聚集了这么多人，一旦发生什么状况，恐怕……”

　　“你——！”

　　一旁的索恩面对这样无异于威胁的话，顿时怒气上涌，但是却被身边的其他人给拦住了，高鼻梁先生也只是依旧看着面前的罗航。

　　罗航微微笑了笑。

　　“我相信我看重的好学生，能应付得来。”

　　高鼻梁先生扯动了一下嘴角。

　　“希望如此。”

　　正说着，舞台的方向也传来了一些骚动。

　　“……比起严苛的自然环境，源石微粒显然更喜欢人体细胞内富足的景象。在与人体细胞结合之后，积聚的源石微粒就会不断吸引人们通过日常呼吸饮食摄入体内的源石微粒进行进一步积聚。”

　　“作为无机晶体，源石微粒本身并不会增殖，但是它们却会吸引我们这个世界无处不在的其它源石微粒。

　　因此，在感染矿石病后，病人体内的源石微粒先是吸引平时进入人体内的微粒，然后将四周环境内的源石微粒也更多地吸引到患者体内，在某种程度上——”

　　“矿石病患者反而是一片环境中的过滤网，能够将导致矿石病感染的微粒全都吸引到自己身上，降低其他人的感染几率。”

　　金发的德拉克少女平静地站在舞台上，说出了这样的话。

　　台下的人群则是一片喧哗。

　　“这怎么可能！”

　　“害虫就是害虫，怎么可能对人有益！”

　　“之前就有人因为靠近感染者的隔离区结果就被感染了，大家不要信她！”

　　站在舞台上的拉芙希妮神情依旧平静。

　　“根据哥伦比亚桑切迪国立大学曾经公布的社会调研报告，在一片高源石浓度感染地区，有多名和感染者家属生活在一起的居民，坚持了比生活在纯净人群中更长约38%的时间才遭受感染。

　　炎国神农署曾经公布过一项特别的案例，在一场天灾中，逃难的难民将已经被感染的同伴全部驱离，并且在路途中始终驱逐受感染的同伴，结果最后68人全部感染，而在被驱逐的感染者队伍中，一名母亲的4个孩子，却奇迹般地在一群感染者中间坚持到了最后。”

　　“别听她胡说！”

　　“这些都是害人的新闻，谁敢信啊！”

　　“这种人是怎么敢来讲医学的！”

　　“感染者要被隔离，肯定是有道理的！政府怎么会害我们！”

　　拉芙希妮仿佛没有听到台下躁动的声音一般，只是继续对着麦克风说道：

　　“关于矿石病的感染以及发展原理，在维多利亚、大炎、乌萨斯、哥伦比亚等多国医学界都已经受到认可。

　　矿石病患者需要被隔离的主要原因，乺在于矿石病发展到一定程度后，可能会出现的急性粉尘化扩散，但这样的问题，可以通过随身矿石病监测设备进行预防和——”

　　“滚下去！”

　　“庸医！”

　　一块石头忽然被扔向了舞台上的拉芙希妮。

　　她并没有躲，只是站在原地，任由石块砸在自己的身上，一边继续对着麦克风说道：

　　“——预防和规避。关于感染者的病情监控依旧是一个需要长期发展的项目，但我们的视线却可以不必聚焦于将所有感染者无理由地隔离驱赶——”

　　“庸医！下台！”

　　“胡说八道！”

　　“谁要和害虫呆在一起！”

　　“别让那些害虫来污染我们的城市！让那个庸医滚蛋！”

　　蛋糕、果核、笔、易拉罐……

　　所有一切能被用来扔的东西，向着舞台上少女的身影砸去。

　　带着色彩的马克笔划花了少女白皙的脸颊，易拉罐里残留的液体一路洒落，弄脏了少女美丽的长发，食物的渣滓与油污将少女身上整洁的衣物变得不堪入目。

　　但人群之间互相传递着同一句话——

　　“不想让那些害虫住在自己隔壁，就别让那个/*粗口*/继续说下去！”

　　这样现实且实际的目标，让许多人的态度一下鲜明了起来。

　　“万一我们被感染了，谁来负责！！”

　　“你能把矿石病治好吗！！”

　　“这是在谋杀！！”

　　关乎到自己的生活，每个人都立刻明白了该怎么做。

　　“但是，我也是学医的，感染者确实不会传染矿石病来着……”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知道，但是那个女孩子居然真的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来啊……”

　　旁边的一位少女小声附和道。

　　有些事情并不是他们不知道，而是对于更多占据了这个世界绝大部分，与医学无关的人来说，将和矿石病有关的一切都赶得离自己越远越好才是正确。

　　这是大多数人对自我的保护，也成为了由大多数组成的世界的正确。

　　否定大多数人的正确，注定要遭受人们的回击。

　　“让她滚！”

　　“让她滚！”

　　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淹没了人群中小声的交流

　　“那些/*当地粗口*/！”

　　站在一旁的索恩怒不可遏，这次却是被罗航一只手按住了肩膀。

　　“你这个/*粗口*//*粗口*/，”

　　这一次的索恩也一样没有保留地反手向罗航挥来了拳头，却在所有人都眼前一花的瞬间被反摔在地。

　　重新站直的罗航理了理衣领，轻飘飘地向还在呆愣的其他人说道：

　　“把他按好。”

　　“呃，好……”

　　“快快……”

　　“没事吧？”

　　一直阴沉着脸的高鼻梁先生，现在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罗航先生真的不打算尽早让您的爱徒回来吗？再这样下去，有人受伤就不太好了。”

　　“你这个混账！苇草小姐根本就是信错了你！你比他们都更可恶！！”

　　被一群人拉着的索恩还在愤怒地咆哮。

　　罗航向面前的高鼻梁先生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站在舞台上，面对着山呼海啸一般的浪潮，整洁美丽的外表如今却沾满污秽，却始终坚定地望着所有人的单薄身影，脸上却露出了比所有人都耀眼的笑容，甚至让带着笑容的高鼻梁先生都愣了一下。

　　“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罗航抬起手，指向舞台上从未有过如此狼藉的模样，却始终站在浪潮的前方，屹立不倒的少女，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赞叹和欣赏：

　　“她正在发光啊。”

第三百四十一章 冰火两重天·冰！

　　群体从来不渴望真理，面对他们不喜欢的明显事实，他们会转过身去，谁能让他们产生幻想，谁就能轻易地主宰他们，谁试图破灭他们的幻想，谁就将永远成为他们的敌人。

　　——摘自《乌合之众》

　　“……但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能否认，有第一个人站出来，揭示真理的意义。”

　　在场面即将失控，有人试图冲上舞台之前，演说还是被终止了。

　　罗航看着身上沾满污痕，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脸上露出微笑：“表现得很漂亮，拉芙，我很骄傲。”

　　“谢谢。”

　　少女像是花猫一样的脸蛋上也露出了笑容。

　　明明身上狼狈不堪，原本如同妖精一样美丽的身影如今就像从垃圾堆里爬出来，但唯独少女的那双眼睛，始终是那样的澄澈，不仅没有因为身上的污秽染上阴霾，反而焕发出了更加夺目的亮光，就连满身污秽也遮挡不住那吸引人的光。

　　虽然场面看上去对拉芙希妮与罗航压倒性地不利，但表情似乎依旧不怎么好看的高鼻梁先生已经提前离场了，如今站在这里的只有拉芙希妮的亲友团。

　　没有关注一旁似乎终于意识到什么，踟蹰不前的索恩，罗航只是微笑着拍了拍拉芙希妮还沾着面包屑的肩膀。

　　“现在，我们回家。”

　　“……嗯。”

　　拉芙希妮看向广场上正在散去的人群。

　　她的视线顺利找到了夹杂在混乱的人群中不是那么起眼，但确实正在互相讨论些什么，又或者正在思考些什么的身影。

　　单薄的唇角微微上扬，少女跟着罗航坐上了等在一旁的熟悉的老爷车。

　　……

　　晚些时间。

　　诊所。

　　大家为拉芙希妮这次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成功的演说小小庆祝了一下，时间再次来到了晚间的休息。

　　罗航自然也还是和霜星还有杜宾回到自己的房间。

　　“哈啊，抱歉，本来今天还说要一起去逛街买点衣服的。”

　　从人群热闹的气氛中脱离出来，罗航稍微呼了口气，转头向着身边的公主殿下道了个歉。

　　“哼嗯？这件事情我倒是不怎么在意，今天下午我也算是看了一场很不错的演讲。”

　　霜星很轻松地说道，然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衣领，让他低下头的同时，白皙的脸颊贴到他的面前，“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让苇草这么表演，真的不担心她乄到最后把人全带跑了，没人想去罗德岛？”

　　他看着面前摆出一副强势模样的霜星，不由又是新奇又是失笑。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吗？”

　　他顺势抬手搂住了公主殿下的腰，微微翘起嘴角，“我们的整合运动高级干部，是在关心后辈的发展吗？”

　　“呵，我是在想，你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骗女孩子，连罗德岛需要的居民都可以不要了吧？”

　　霜星也翘起嘴角。

　　两个人站在门口互相对视，杜宾则是默默地整理床铺。

　　“你真的觉得，拉芙能把所有人都带跑吗？”

　　罗航笑眯眯。

　　“难道不能吗？”

　　霜星也笑意不变。

　　杜宾：“……”

　　“啊，对了，我今天的任务奖励是不是可以领了？”

　　罗航忽然转换了话题。

　　“你连这么一个问题都不回答我，还想让我安心给你奖励？”

　　“唔，难道我们的公主殿下要出尔反尔了吗？”

　　他耸了耸肩，“我倒是不介意在半途继续聊一聊其他的，反正我说你听，也没什么问题嘛~”

　　霜星盯了面前笑眯眯的罗航两秒，然后‘啧’了一声。

　　“去，坐好。”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