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框ser
“能有什么可聊的。”
斜望着窗外的林雨霞抬起手靠在桌上，用洁白的手背撑着下巴，仿佛有些抱怨，“该是什么样的还是什么样，不该是什么样的我也没能解决。”
也许是出于两人之间逐渐恢复的旧日熟稔，也可能是出于罗航这一次关键性的帮助，心情轻松下来，她也忍不住稍稍卸下了身上一直以来的压力和努力维持的成熟稳重，展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角。
即使再怎么努力，如今坐在这里的林雨霞也依旧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无法和凯尔希那样经过时间沉淀磨砺的沉稳相比，也无法和面前同样经历丰富的罗航相比。
面对那份过于沉重的责任，她一样也会感到无力，会感到气馁，但是这些她都从来没有向人表露过，她也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协会里的那些家伙，说真的，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真的只有见识过才能明白人类的想象力有多丰富。
用至纯源石集中引爆寻找更高层级的源石，给路上舰船设计升空推进器，甚至还有要挖穿地壳寻找人类起源的。
我不是说科学研究具备大胆的精神有什么错，但是他们在向我提出这样的投资计划的时候，能先考虑一下自己的体量和地点吗？
这里是‘青年’创业者协会，不是国家研究院。就算是要拉投资画饼也要有点限度吧，还是说我看起来像是对科学一窍不通到那种地步，或者是很好骗吗？”
坐在窗边撑着下巴带着怨念絮絮叨叨的少女，看上去同样也十分有趣。
几分钟之前的‘有什么可聊’在真的开始抱怨之后根本就毫无意义，任何一份工作都能遇上一大堆其他人想象不到的麻烦和烦恼，更何况是在除了协会会长以外还身兼数职的林大小姐。
需要罗航做的其实也只有挑起一个话题，然后端着他的咖啡慢悠悠地边喝边听而已。
毕竟就算是生活和工作上的琐事和烦恼，能听到林大小姐抱怨这些事情的机会和人想必也并不多。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前提——
抱怨这些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黑丝美少女。
唯一比较可惜的，大概就是这样和睦的下午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咖啡厅内新推门进来的一位顾客前被打破了。
“我们要等的人来了哦。”
罗航适时地提醒了一句，给展露心扉的林雨霞留出了一些调整的空间。
稍稍愣了一下，收敛起心绪的林雨霞也很快恢复了对面的青年创业者协会里的成员们最常见到的沉稳优雅，又让人难以靠近的模样，一边回过头看向门口。
“陈晖洁？”
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走进店内的是熟人。
不过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惊讶，林雨霞的脸上就恢复了平静。
“想要咖啡的话，我建议你先自己点一杯。”
“——？”
第三十三章 岔路口
从咖啡厅大门走近两人的陈晖洁，看着说话的林雨霞露出了‘你在说什么东西’的无法理解现状的表情。
不仅主动和她搭话，而且还说出这种让人费解内容的林雨霞看上去似乎和她印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不过陈晖洁对此并不关注。
只是在林雨霞的脸上多停留了两眼，她就将视线转向了桌对面坐着的男人。
“你答应过我会把塔露拉安全带回来。”
剑眉倒竖的陈晖洁，话语的气势非常锐利且具有压迫力。毕竟这是从龙门近卫局的高级警司，而且还是特别督察组组长的口中说出来的话。
蓝发，赤瞳，直指天际的锐利龙角和随身不离的连鞘直剑，这就是陈警司最标准的形象。
只不过在这之上，最先让人感受到的大概还是那份像是能把人皮肤划痛的锐利目光和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难以接触。
“不用这么着急。”
罗航平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不过这些正适合先坐下来慢慢说。”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最嫌别人学魏彦吾那一套。”
陈晖洁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迫人。
“这里可是公共场合，难道近卫局的准则就是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然后搅得大家不得安宁吗？”
“你——？”
陈晖洁的视线第二次转向了坐在长椅上，一脸平静的林雨霞。
她再一次地感受到了眼前的林雨霞似乎和印象中有哪里不太一样，罗航也有些意外地看着帮他说话的林大小姐，然后脸上就恢复了微笑。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咖啡厅里确实有不少的视线已经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服务员也犹豫地看着这边，仿佛随时准备过来劝阻。
因此，短暂的僵持过后，陈晖洁也选择了沉默，只是看了看一边坐着罗航，一边坐着林雨霞的位置，她干脆就这么站在了桌子边，一边紧盯着罗航等着他给出答复。
陈晖洁的反应会这样不理智也并非没有原因。任谁看着自己的姐姐举世皆敌，而且还鼓动了一大批不理智的人袭击城市，甚至带着队伍向她们的故乡和曾经的家袭来，都不可能轻描淡写地维持冷静。
何况罗航也确实答应过会把人家姐姐安全带回家，现在的局面怎么看都像是当初欺骗年轻小女孩的样子。
不过对于妹妹酱的诘问和可怕眼神，罗航也只是笑了笑，语气依旧不疾不徐。
“既然我答应过你，自然不会是信口开河。
我已经和魏彦吾见过了面，这次的行动龙门近卫局也会参与，到时候你自然可以亲自确认其中的进度。
——你所期许的结尾已经用不了几天了。”
陈晖洁的表情微微变了变，罗航的话却没有停下地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
双手捧着咖啡杯缓缓转动着的罗航，转过头主动看向了站在桌边的陈晖洁，直视向那双赤红如玉的瞳孔，
“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但你呢？”
“我？”
“对于那个带领了众多感染者跨越雪原，和游击队一起抗击乌萨斯，将整合运动壮大到如今地步的塔露拉……身为龙门近卫局警司的陈晖洁，已经有做好和自己的姐姐见面的准备吗？”
“…………”
桌边的三人间陷入了寂静的沉默。
端坐着的林雨霞看着沉默下来，一反之前锐利的模样，神情染上阴郁甚至有着些微难以察觉的茫然的陈晖洁，忽然有种同病相怜的熟悉感。
她之前好像也是被罗航这么一句‘你呢’给问的无言以对，心乱如麻。那副看似与魏彦吾相仿的不紧不慢的动作下，潜藏着的却是令人生畏的对人心的洞彻与一针见血。
看着眼前的陈晖洁，她就仿佛看见了不久之前的自己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已经从罗航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至于陈晖洁的结果，她并不知晓。
……她少有地对面前的陈晖洁感到了些许的同情。
“这次近卫局的行动会深入贫民窟，和很多感染者打交道。你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寻找自己的答案。
时间还有空余，你不用太过心急。”
仿佛是给陈晖洁留出了一些冷静与思考的时间，停顿了一会的罗航再一次缓缓开口，
“直到这次的事情彻底结束之前，我都会停留在龙门，无论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随时来找我。不过我更建议你在前往龙门弄清楚了自己想要确定的答案之后再来。”
罗航抬手招呼服务员要来了纸和笔，然后写下一串数字摆在桌面上。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们罗德岛的干员也会和近卫局合作参与这次的任务，他们经历了很多与感染者有关的事情，你可以向他们询问，当然你也可以用这个联系方式向我投诉，我都不反对。”
罗航笑着开了个玩笑，一边起身从桌边站了起来。
“任务的具体内容我就不越俎代庖了，近卫局那边想必很快就会传达到你手上。
还是那句话，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也可以来找我见面。”
罗航从桌边离开，林雨霞也跟着起身，独留下桌边自始至终站定的身影。
跟着罗航走向咖啡厅外的林雨霞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沉默在桌边的陈晖洁手中拿着留下的纸条，仅能看见的侧脸下，不知道都在思考些什么。
自己之前大概也是这副模样。
她心想。
明明一开始很有气势，结果三言两语就被说得无言以对，脑袋里一团乱麻……自己大概确实没好到哪去。
她回过头看向身前的罗航。
“陈晖洁之前对着你说她嫌别人学魏彦吾那一套。”
“嗯？”
“但是据我所知，她可从来没在那位面前露出过这副软弱的模样。”
罗航弯了弯嘴角。
“我应该把这当做你的夸奖吗？”
“哼，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感受。
谁也不希望自己心里最脆弱的一面被别人像是拿着手术刀一样清晰地剖开，然而从眼前的结果而言，她却又完全无法拒绝这样的结局，反而还要主动奔赴其中。
“那你后悔吗？”
移开视线的罗航，就像是不知道想到什么般随口说道。
她跟在他的身后，翘起唇角。
“当然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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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普通医疗干员
从咖啡厅离开，罗航和林雨霞两人自然是新找地方继续讨论计划的详细部分。
对于这件事情，林雨霞就和她所表现的一样，付出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和注意力。
这是她第一次站在足以决定人生观的抉择前方。无论是选择了哪一条路，都注定将会对她以后的风格造成长久的影响。
但值得庆幸的是，她最终得以选择为自己的世界留有一丝希望的道路。在见过陈晖洁的样子之后，她更加不会让自己错失这样一次宝贵的机会。
……
从前往市政大楼和魏彦吾商谈再到回来和林雨霞制定计划，加上路上的时间和一些琐碎的耗费，一个下午也就这样过去了。
谢绝了林大小姐的晚餐邀请，罗航也赶回了罗德岛本舰。
林大小姐的晚餐邀请当然很难得，然而这个时候的林雨霞无疑更迫切于进行自己的准备。
已经耽误了足够多时间的林大小姐，表面上的沉稳都已经掩盖不住心里的想法，不过也可能是年轻的大小姐已经放弃了在他面前进行徒劳的掩盖。
总之，回到罗德岛，抱着阿丽娜替他准备好的晚餐，罗航也没耽搁时间地直接把凯尔希找了过来，边吃边交代了部分情况。
“我打算让你参与这次的行动。”
手里拿着筷子的罗航说出了这次交谈的重点。
虽然他是没有什么可以一边吃饭一边吐字清晰的绝技，但是有副官的帮助，把想要表达的计划转换成文件却很轻松。
“米莎和亚历克斯，谢尔盖的儿女。”
拿着平板的凯尔希闭上了眼睛，一会之后清冷的视线才再次投向他。
“据我所知，谢尔盖是在亚历克斯的带路下被杀的……被柳德米拉所杀。”
“所以说，你其实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
罗航平静地说道。
父子相残，这当然不是什么令人愿意听闻的事情，尤其对话中所提到的谋害者，他们的父辈全都曾经是凯尔希的同事和下属。
石棺作为罗航计划中的一环，凯尔希正是曾经在挖掘出石棺的乌萨斯地域内，担任石棺研究所所长的那个人。
这是凯尔希一个人的任务，罗航也有自己的事情，否则他也没法提前安排好这么多事项。
只是从结果而言，却是整个研究所除了凯尔希以外，所有科学家全部被害。
虽然外表看着冷清，但他很清楚凯尔希的心里同样也有内疚存在，对这几个同事子女的关注也正是证实了这一点。
“这件事情是你必须面对的，也只有你，研究所的所长，有资格和必要面对下属家人的诘问。”
罗航缓缓说道。
但说实话，他对几个并不认识的陌生人其实没有多少关注的兴趣，他的正义感和同理心也不用指望经历了这么久的时光还能剩下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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