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秦时的我真没想进步 第98章

作者:今令冷泠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相对于杨崇的从容,看上去极为狼狈的墨鸦却是十分无奈。

  在战阵之上,他因为为傲的轻松身法根本无用,一个小兵、一支冷箭都可能要了他的性命,战阵之上,只有将士,没有杀手。

  “我要的就是现在的机会,你可知道我们面前的这两条河叫做什么名字吗?”杨崇指着视线中的两条河水道。

  在大军之后是一条河,在大军之前,也有一条河,两条河有着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漳水,两条河在东方十里处汇于一处,化作一条更大的河水,最终消失在遥远的东方。

  在杨崇的了解中,漳水在他前世的那个时空中还有着一个更为有趣的名字:衡水。

  那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漳水。”墨鸦不知道杨崇在想什么,只是回答了杨崇的问题。

  “这条河有着另外一层意思,它代表着卷,一如即将发生的大战,数万大军在方圆只有二十里的地方大战,是不是很有意思?数万人的生死就要在这块小小的地方决定了。”杨崇道。

  “卷?”墨鸦愕然,随即看向身后的河,在风中倒是卷起了一点水花,但杨崇说的卷似乎又不是这样的意思。

  “好好准备,桓齮要追来了,这位秦国的大将军已经很暴躁了,我们这次已经不能再逃了。”杨崇道。

  过去三日,济北军三战皆败,但秦军却不能尽全功,只能对济北军带来杀伤,却不能重创济北军,而时间对于桓齮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一旦等到赵国攻打燕国的军队返回,秦军再想尽全功就不容易了。

  可以说,在过去的三天中,虽然济北军每战皆败,在秦军却也不算胜利,因为秦军没有达到自己的战略目标。

  之前桓齮就已经被点燃的火气在过去的三天中已经被激发到了极致,第四战,桓齮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济北军安然从战阵之上走脱了。

  而巧合的是,杨崇也不打算再与桓齮有第五次对决了。

  “背水一战?这个不见有虎的多少勇猛,却是学了十成老鼠的狡猾的‘韩国大将军’这是要与我们决一死战了?”秦军大营之中,桓齮在得知济北军依漳水结下大阵之时,却是笑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样的道理,熟读兵马的人都知道,而眼下济北军背靠漳水结阵,在桓齮的理解中,济北军所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达成这句话。

  “难得他们终于有着决战的勇气了。”听着桓齮的调侃,大帐中的副将也是附和道。

  在过去的这段时间中,虽然他们数次击败了济北军,但却只能击败,而不是击溃,数次被济北军逃脱后,秦军上下,从桓齮到他,再到普通的士兵,耐心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是啊,难得他们终于有了与我们决战的勇气,这一战,我们绝对不能再让他们逃脱了。”桓齮道,他的耐心已经虽然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但还有着基本的理智。、

  眼下济北军退至漳水,虽说不是他的有意安排,但却是在三次战斗中促成的局面。

  此时,济北军已经退无可退,除了与他们决战之外,别无选择,而决战,是桓齮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明日的战场被两条漳水局限在方圆二十里的地方,济北军若是还要逃,除非他们游过漳水去,但漳水的水可是不浅,那可不是人能够游泳的地方。

  秦军苦寻的机会终于来了,当下,秦军扎下营寨开始休整,为明日的决战做准备。

  是日,天晴,微风,空气尚凉,正是决战的好时刻。

  漳水的水汽顺着微风在两座军阵间飘荡着,有些腥,但却无人在意,因为不久之后这里将会被血腥气所充斥,与之相比,水中的腥味又算得了什么呢?

  在战鼓声中,无人关心周围的环境,在昨日,他们已经将周围的一切都看腻了,若是今日过后,他们还能活着,自然还会看到,若是活不了了,那就只能埋尸于此,对周围的一切就更谈不上陌生了。

  “进攻。”随着令旗麾下,秦军主动发起了进攻。

  在秦军进攻的号角中,济北军军阵之中却是毫无动静,有着的只有沉闷的呼吸声,战争,他们已经经历过了,死亡,这些年他们也经历过了,眼下只不过又是一场重复的战争而已。

  他们不需要思考更多的东西,只需要将各自在去年集训之时所掌握的技巧发挥出来就可以了,他们个人决定不了一场战争的成败,他们能够做到的只有拼尽个人的全力而已。

  战争的成败是将军需要考虑的事情,士卒只需要做好士卒能够做好的事情就可以了。

  一方是战意高昂,势如烈火,一方是沉静如水,无波亦无澜。

  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氛中,第一线士卒的兵器已经发生了碰撞。

  站于高台之上的杨崇俯瞰着整个战场,这一次他没有选择冲锋陷阵,而是成为了真正的统帅。

  之前他需要冲锋陷阵是因为这是一支初成的军队,但现在却不一样,经过了数次大战的济北军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军队,每一个士卒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士卒已经是真正的士卒了,而由士卒组成的军队也已经是真正的军队了。

  在杨崇的视线中,两军交接之处,有着无数的鲜血在绽放,有着生命的破灭,有着歇斯底里的呐喊,有着痛苦的悲呼与呻吟。

  但这些都不能动摇杨崇的心神,此时在他的视线中所看到的已经不再是一条条生命,有着的只是两头名为战争的凶兽。

  杨崇的思绪不知觉的已经飘远了,只觉得整个人的意志都得到了某种升华与蜕变,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但杨崇随即就惊醒过来,那一瞬间的感觉他已经顾不得了,唯有取得胜利才是他眼下最需要的事情,至于其它的,都不重要。

  眼下,胜利高于一切。

  在秦军比之数日前更加猛烈的进攻之中,济北军顶住了,而势均力敌的战争是最残酷的战争,双方无时无刻都不在消耗着各自的生命。

  这一战,从上午打到了中午,秦军的攻势已经减弱,秦军士卒的体力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而济北军的伤亡也已经达到了能够承受的极限,再这么打下去,不知道是秦军先要力竭,还是济北军会先崩溃。

  “济北军已经到极限了,虽说他们的极限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但也只能如此,在我秦国的大军面前,任何精锐都是虚的,普天之下,真正的精锐只有我们秦军。”已经看到胜利的天枰正在朝着己方倾斜的桓齮终于在脸上绽放出了笑容。

  “将军,事情似乎不太对。”就在桓齮准备下令发出最后的一次攻击之时,副将却是匆匆忙忙从远处跑来,一直负责后方的他在漳水之上看到了一支不该出现的船队。

  “你说什么?”副将的惊慌让桓齮的心头不由一跳。

  两军列阵之时,背水列阵的不仅仅只是济北军,秦军同样也是如此。

  济北军选定的战场正处于两条河流的交汇之处,呈现出人字形,面积有限,济北军背靠一条河流,桓齮为了与济北军决战,选择了以另外一条河流为背面。

  这个决策本无可厚非,难道只有济北军敢背水一战,秦军就不敢吗?

  桓齮不认为自己这个决策是错误的,他若是认为其是错误的,就不会发起这场决战,但现在,但现在在秦军背后的河流上却突然出现了船只,不该出现的船只。

  “这不应该。”桓齮一时间不明所以,但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重了。

  出身秦国的他精通战阵不假,但在这个时代,人们对战阵的理解多是陆战,至于水战?

  自从吴国灭亡之后,已经有太多年不曾出现了,更何况还是出现在大河之北这样的地方。

  桓齮想不到战争还能这么打,竟然还能水陆协同,所以,他要悲剧了。

第209章 败

  当桓齮的疑惑逐渐变成了惊慌之时,漳水上的船只露出了自己真正的面貌。

  船只是寻常的船只,只是用来运输货物的船只,但船头却有着陈列的床弩。

  床弩这样的东西,自被造出来之后就不是什么特殊的军械,只是因为其携带不方便的原因,使得床弩多用在守城之中,但现在这些床弩却被安置在了船首。

  桓齮还未看清船首的床弩,在一道道破空声中,秦军后阵响起了惨叫之声,秦军虽不畏死,但却依旧是血肉之躯,在弓弩的打击之下,瞬间已经是死伤一片。

  “完了。”战阵之上的突然变化让桓齮本能的心中一寒,他心中的怀疑与不安此时已经变成了现实,这突然出现的船队将会直接攻破秦军的后阵,后阵若乱,必将动摇全军,而在决战的最后时刻,谁先动摇,谁就要走向失败。

  我竟然中计了?桓齮猛然意识到,济北军这几日的败退不是假的,若济北军只是佯败,久经战阵的他不可能看不出,但败退的方向却是由济北军自己安排的。

  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他就被算计了,一步一步落入了眼下的陷阱之中,一个一不小心就有全军覆没可能的陷阱。

  “必须尽快撤退,能撤出多少是多少,再这么下去,必然是全军覆没。”桓齮心中急转,想要找出破解之策,却悲哀的发现,眼下他竟然只有逃跑一条路,但逃跑又能跑掉几人呢?

  明明方才还是与敌军正面对决的秦军,瞬间就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境地,在动摇的军阵中,桓齮迟迟下不定决心。

  “不对,现在若是退兵只是死路一条,唯有正面突破才有一线生机。”在一瞬间的动摇中,桓齮立即掐断了这个不该有的念头,他很清楚,眼下撤退只会带来混乱,而一支混乱的军队是没有什么战力的。

  眼下唯有进攻,进攻,再进攻,在进攻中搏取一线生机。

  在危机关头虽有心惊,但却没有胆颤的桓齮竟然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只希望能够死中求活。

  “秦军在做出最后的反扑了。”注意到秦军的动向后,杨崇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桓齮的决定,不过,桓齮从始至终都在他的算计之中,眼下最后的反扑同样也是如此。

  为此杨崇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既然秦军要进攻,那他得就防守。

  防守总比进攻要占便宜,况且,两面夹击之下,秦军已经是穷途末路,困兽虽斗固然凶狠,但面对猎人的陷阱,也不过是无能的反扑而已,除了声嘶力竭之外,又能如何?

  在秦军的反扑中,济北军顽强的顶住了,数日间的战斗已经真正锻炼了这支军队,最后的优势又助长了这支军队决胜的信心,在绝对的优势之下,哪怕面对的是穷途末路而战力超常发挥的秦军,依旧顶住了,在漳水之上友军的配合中,顶着秦军的进攻,一步一步反推回去。

  在时间的流逝中,当鲜血已经染红了地面之时,秦军终于崩溃。

  秦军虽然强悍,但他们依旧是人,这些年来秦军虽然战无不胜,但也不是没有失败过,也不是没有投降过。

  面对绝境,当秦军最后的反扑在鲜血中被瓦解时,秦军士卒的战心终于崩溃了,当第一个丢下了自己的武器之时,就有着无数人丢下了自己的武器。

  随着武器掉落的声音,桓齮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取胜的机会了,眼下,他唯有逃,唯有弃军而逃,如此才有可能保住一条性命。

  至于将性命留在这里,桓齮不愿,不是他贪生,而是他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在这里,他还要报仇,他要逃出去重整旗鼓,然后一雪今日之耻。

  随着秦军之中士卒放下了武器,随着桓齮的奔逃,秦军彻底失败了。

  东线秦军所负责进攻邺地九城的秦军士卒一共不过五六万人,除了分住已经攻下的七座城池的秦军之外,桓齮能够调动的兵力还有近五万人。

  这五万人中,又有一万多人在围攻安阳,剩下的三万多人直接归桓齮统领,除了继续围攻邺城的秦军之外,桓齮用以与济北军决战的秦军超过两万人,也是最精锐的两万人。

  但这两万人却在这一战中全军覆没,除了战死的士卒之外,余者尽数投降。

  当桓齮匹马奔逃回邺城外的秦军大营之时,他不由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我有信心带回秦军主将的人头,大人为何要放走他?”残阳如血之中,墨鸦站在血染的战场上看着临水而立的杨崇,心中不由生出敬畏来。

  直到今日,墨鸦算是真正明白了杨崇为什么敢走上天下这场棋局了。

  济北郡的那些百姓是怎样的,墨鸦在过去的一年多中十分了解,绝对算不得什么勇武之士,但就是这些人,只经过了一年,真正的训练只有几个月的时间,却能够在杨崇的带领下,在决战之中歼灭同等数量的秦军,简直骇人。

  普天之下,试问谁能够这一点?

  假以时日,他也许真的能够拥有一支可以与秦国争霸天下的大军,不是两万,而是数十万。

  “若是杀了桓齮,邺地九城还有三四万秦军,我们这点人只能一座城池一座城池攻过去,我们攻得过来吗?”杨崇道,神色间却不见得意之色,有着的只有严肃。

  这一战,他是赢了,但赢得并不轻松,他的兵马终究还是太少了,机关算计也才不过歼灭了桓齮所部的两万秦军而已,但这样的胜利几乎是不可复制的,杨崇若再想歼灭两万秦军,几乎已经不可能了,即使可能,杨崇也不会去做,因为其所带来的伤亡太大。

  秦军终究是天下间少有的强军,杨崇虽然依靠自己的算计和超越这个时空的见识一步一步将桓齮引入陷阱之中,但这一战济北军也付出了不小的的代价,各种减员达数千人。

  他可不舍得用剩下的这些兵马去与秦军死磕,那对杨崇是没有好处的,只会便宜了赵国,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杨崇才不会去做。

  他要的是邺地九城,不是秦军的人头,也不是赵国的军功。

  “如今桓齮已经逃回军营,我们就可以不去进攻了吗?”墨鸦不解道,杨崇说的看似有道理,但却是在放虎归山。

  “一支没有主帅的秦军或许会死战,但有着主帅的秦军却不会,桓齮是一个聪明人,当他知晓自己已经不能攻取邺城的时候,他会主动退兵的,纯粹的野兽不好对付,但有脑子的人却不一样,人比野兽聪明,他会有着取舍,所以桓齮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杨崇道。

  “看来桓齮活着确实比死了更重要。”墨鸦恍然道,对杨崇的冷静却是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自然,接下来我们就可以去邺城了,这座城池对我们很重要,以后就交给你了。”杨崇道。

  墨鸦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眼下杨崇手下能够用的人实在不多,墨鸦已经算是其中最合适的人了,起码墨鸦不会背叛他,至于网罗人才的事情,一个郡守能够招揽的人才实在有限,杨崇对此即使再心急也不能改变什么。

  好在他现在的地盘还小,还不至于让自己分身乏术。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要变成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了。

  一场战败让桓齮只能收缩兵力,更是撤出了对邺城的围困,围攻安阳的秦军也缓缓退却,现在的他是真的担心秦军被济北军和赵军各个击破了。

  而在秦军的撤退中,济北军也进入了邺城,进入了这座在秦军的围攻中已经陷入了绝望的城池。

  “恭喜杨郡守大破秦军,今后自当名扬天下了。”邺城城楼,劫后余生的赵军大将、赵国宗室赵葱看到杨崇后,毫不吝啬赞美之言。

  天见可怜,在秦军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中,他都已经想要弃城而逃了,就是在这个时候,杨崇率领的济北郡援军来了。

  初时,对于杨崇的这支援军,赵葱也并未放在心中,在他的认知中,济北郡那样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强军,人口又不多,即使是援军,又能有多少?

  况且,济北郡的这支援军还要直面秦军,他们依托城池据城而守尚且撑不住,一支新组建不过一年,人数不过两万的援军在野外面对秦军又会如何?

  那根本就不用想就可以知晓答案了。

  但现实却完全出乎赵葱的预料,济北军竟然赢了,而且还是大胜,一战就歼灭了两万秦军,而且这两万秦军还是由桓齮亲自率领的精锐。

  这样的事情简直刷新了赵葱的认知,若不是他自己在秦军的围攻中都要逃跑了,他甚至怀疑与济北军作战的秦军是假的。

  正是因为被秦军虐的太惨了,所以赵葱才清楚秦军的可怕,但即使这般恐怖的秦军,却在兵力相差无几的情况下被济北军打败了。

  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只能出在杨崇身上。

  赵葱虽然还不知道济北军到底是如何取胜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杨崇的敬畏。

  “名气太大也未必是好事,都是为了大王效力而已,眼下秦军虽败,但桓齮尚存,秦军还有数万,我们这些人想要再胜秦军恐怕已经不容易了。”杨崇拱手道。

  眼前的赵葱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不说他的能力如何,在赵国,他的地位却是不低,算是少数几个还能打仗的赵国宗室,这样的身份使得他在赵国军中的地位十分特殊,虽然不能登顶,但却无人能够无视他的存在。

  “有杨郡守在,料想桓齮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了。”杨崇的谨慎落在赵葱的眼中就成另外一种东西了,在他看来,杨崇的谨慎正是从容的表现,有着这样的人驻守邺城,他算是稳妥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但杨崇要的是完全掌控邺城,岂会允许赵葱继续待在邺城,所以他只能想办法让赵葱离开这里,当然,这个方法是要讲究的,杀是不能杀的,唯有骗。

  好在桓齮还活着,有着桓齮在,让赵葱离开邺城并不难。

  “济北军为了取胜,可谓是伤亡惨重,已经不堪大战,但秦军战力犹存,哪怕邺城城高池深,想要久守却是不行,我们需要更多的援军。”杨崇面色发苦道。

  杨崇的反应让赵葱的心头不由一沉,他好不容易见到光明,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邺城真的就守不住了吗?

  邺城还真守不住,起码赵葱知晓自己是守不住的,至于济北军?他也知道,在同等兵力下,济北军大胜秦军不可能不付出惨重的代价。

  如此一来……

  “援军难得,唯有派出一人前往邯郸,或许还能抽点出一些援军来。”赵葱也是愁苦道,方才的好心情已是一去不回了。

  “邯郸高门大户,一般人去了,莫说是求得援军,恐怕连门都进不去。”杨崇亦是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