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四羊
“我什么都没做。”季星笑道。
古兰贝尔点头，轻轻摸了摸玛莉安贝尔湿透的脑袋：“这是我的过错，玛莉安贝尔。因为我需要你的能力，所以一直没有教过你一个道理，一个这个世界与你来自的那个世界截然不同的道理。
数量面对质量，是无效的。
一个顶级战力是一百万个普通战力都无法取代抵消的，季星坐在这里，就已经是世界的巅峰了。”
“从出生就有记忆的你从小就操控了无数人，但你可曾记得三岁是见到我，为什么没有操控我？因为你知道你做不到，你说我的意志能够克制住我的‘贪婪’。
但这些年太过顺遂，你已经忘记了曾经了解的事。力量越强的人拥有越强的欲望，相对而言就有着越坚韧的意志，除非他已经沦为欲望的奴隶。我想你在他身上看到的欲望或许……要有老夫十倍吧？”
玛莉安贝尔沉默，十倍？
“你问我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动作，那是因为老夫原本的计划也就是让最强勇者重生而已。”古兰贝尔摇摇头：“老夫的勇者之心已经被这些年的生活污黑，意志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欲望，也无法确定接下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我想让克罗诺亚复苏，让她以力量震慑住魔王们，至少保证人类公平的生存环境，仅此而已。”
“你……一直在骗我？根本不想让罗佐一族成为世界的主宰？”玛莉安贝尔声音艰涩道。
“不，老夫确有这样的理想。”古兰贝尔道：“但……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
“技能商人季星的出现，在今天之前让老夫又喜又忧，实话说，季星……”他看向季星：“老夫可能永远也无法理解你身为人类为什么可以毫无顾忌地与魔物魔王为伍，但今日一见倒也让老夫放心。
如果有朝一日人类被魔物所欺压，你不像会袖手旁观的人。有你在，克罗诺亚已不是必要，你非勇者，但也足以为人类再续千年的和平，到那时……谁知道呢。”
玛莉安贝尔暗生怨愤，明明说好一起做人类的主宰，你竟然在暗中做什么勇者、英雄？！
但留意到季星眼神投来时，她顿时身体一缩，瑟瑟发抖，来自上辈子的优越感消弭殆尽。
季星摇摇头道：“这孩子你得好好教育了。还有一点，利姆鲁也是转生者，转生成魔物的人类，你可以试着去相信她。”
“……她也是转生者？”古兰贝尔一怔，表情逐渐复杂：“原来如此，但信任她与否并不重要，最可笑的是，我对人类也没有信心。”
像他这样的种族主义者很多，这个魔物王国真的能和平下去吗？真的能让魔物和人类误解消弭吗？
他并不对此抱有乐观，对于转生成魔物的利姆鲁也无法放心。虽然传言是说法尔姆斯王国的两万军队被暴风龙所灭，但知道利姆露觉醒的古兰贝尔最清楚具体情况。
哪怕是法尔姆斯先行入侵的，但怎么保证未来不会还有这种事？魔物想要成为魔王需要献祭一万个人类灵魂，这就是天然的对敌！
就在这时，这间包间的房门又被哒哒敲响，古兰贝尔转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季星，你找我……嗯？”
匆匆而来的日向一滞，猛地提起警戒：“古兰贝尔？！”
这家伙可是在两个多月前筹谋了不利于露米娜斯大人的事情后就不知去向了，竟然敢来这里？！
古兰贝尔也愣了下，旋即苍老的眸子里闪烁精光，惊讶道：“勇者之卵？日向，你什么时候获得的勇者资质？不，你……什么时候原谅的过去的自己？”
这家伙……日向脸色冰寒，古兰贝尔竟然知道之前的我未放下的负担，他怎么知道我的秘密？！
古兰贝尔未在意她的敌视，怔怔出神了几许。坂口日向是他作为七曜期间最看好的接班人，但其心灵的缺陷也实属明显，这两年他渐渐都不抱希望了，可今日一见，竟不知不觉地走出了过去的阴影？
是技能商人的帮助？
或有其它的原因？
他想起日向两次来袭利姆鲁，想起之前季星的那句话：‘你可以试着去相信她。’于是古兰贝尔忽然没头没尾地问：“日向，你觉得魔王利姆鲁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日向皱眉，未答。
但古兰贝尔已得到了答案。
之前对魔物最不留情的日向犹豫了，就是答案！他脸上的皱纹舒张，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越笑越开怀，越笑那老迈的声音越年轻。
在此同时，他苍老面容快速蜕变，身躯也似变得更加挺拔，从耄耋老者，快速蜕变为外表看只有二十岁许的青年，锋芒毕漏！
日向大为震惊：“你……解开了露米娜斯大人的‘赐福’？！你疯了吗，古兰贝尔！”
勇者可以转生，但并不能一条命就拥有千年寿命。古兰贝尔能存活至今，是多亏了露米娜斯赐予的力量，可如今他却把那股力量排除体外，恢复了青春的容貌，却也意味着他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
“虽然没有得到我期盼的最佳答案，但老夫已经寻找到了一个或许会让世界更加完美的未来，而这个未来并不需要老夫，老夫也早就累了。”古兰贝尔声音清朗。
默默居于露米娜斯麾下，活跃千年守护人类千年的勇者古兰贝尔于此时卸下了勇者的重担！
他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想做，那就是教好‘孙女’。于是他拉起玛莉安贝尔的手，穿过日向身旁，朝日向赞许地点了点头，远去。
日向忍不住问：“季星，发生了什么？古兰贝尔怎么了？”
“又一个井泽静江吧，比井泽静江过得更加辛苦的人，决定放心地放下一切，享受晚年时光。”
季星评价了一句，指指座位。
“坐，吃饭。”
第32章 养成
“各位！我……不对……本王是……本王乃魔王利姆鲁！”“嗯对，我是魔王利姆鲁，请多指教。那个——承蒙各位应我国邀约前来，我很开心……”
次日正午，晴空万里。随着利姆鲁在中央议事堂的阳台上磕绊地开场白，鸠拉·特恩佩斯特联邦国的开国祭正式拉开了序幕。
看得出来，利姆鲁有些紧张，也有些不习惯，毕竟穿越前她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一眼眺望过去，季星、日向乃至井泽静江等人都在某个角落望着她，就更让她无所适从、绷紧神经了。
但好在停留在广场上的除了她的国民们，就是昨晚已在前夜祭与她有所交游沟通的王公贵族。
他们并不在意利姆鲁的紧张，或者也只把那当成开国的激动，让利姆鲁尽快地调整了过来。
她的宣讲也很朴素，说明了魔国联邦对外的友好方针与态度，也用法尔姆斯王国来举例说明对于敌人不会留情的决心，有刚有缓，最后以一句大家玩得尽兴作为结局。
平民们商人们逐渐散去，热情参与开国祭的众多活动，而利姆鲁则下到了一楼大厅，一眼就看到了蹦蹦跳跳迎过来的孩子们。
“好糗哦，利姆鲁老师！”
“是啊，说话磕磕绊绊的！”
利姆鲁擦了下额头的虚汗，对孩子们翻了个白眼：“我那是故意让大家别因为我的魔王身份畏惧，让大家觉得我也是个普通人。”
“这是强行解释吧？”
“一定是，哈哈哈……”
利姆鲁无语，这些孩子开始不可爱了啊……但这是好事。有静小姐和日向陪伴，他们最近的笑脸比以前还要多好几倍，静小姐像是个温柔的妈妈，日向就是严格的……
哦，罪过罪过，把这样的大美人想成父亲实在是不合适。
她摸了摸爱丽丝和克萝耶的脑袋，看向季星等人道：“接下来的项目是一小时的音乐赏析，紫苑他们排练了很久，我们一起去吧？”
季星点点头，带着希瓦娜和卡嘉莉跟了上去，一路上闲聊着走向利姆鲁小镇的歌剧院。
“说起来真让我吃惊。”利姆鲁感慨道：“别看科技不发达，但这个世界的音乐水平竟然和我们世界几乎不相上下，就连包括钢琴的一些乐器这里都有。”
“也很正常。”季星道：“转生者、召唤者、异界访客，穿越的人数多了，总有那么几个专业对口的人，在这里复现乐器不足为奇。”
“也对。”利姆鲁点头：“只不过这个世界的音乐大多都只有王公贵族会欣赏，而且就算欣赏也是悄悄地来，说是这样先进、进步的东西有可能招来天使大军的打击。”
说到这里，她皱了下眉，看向日向道：“虽然日向也对我说明了利害，但这种事实在奇怪。我不准备为了避免天使来袭放弃国家和文化的发展，没问题吧，季星？”
“我哪知道，天使什么的我也没见过。”季星笑道：“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且过着吧。”
利姆鲁‘甜美’一笑。
实话说最近她有点飘，她自己也感觉到了。虽然忙了些，但建立魔物联邦实在是件有成就感的事。
而且目前魔物联邦无内忧也无外患，和露米娜斯都缔结了同盟关系，和日向的误会也解开了，甚至静小姐都‘死而复生’弥补了遗憾。
再加上‘坐拥’维鲁多拉与季星这两大战力，她和希瓦娜等人也不是吃素的，除了对神秘的东方帝国还有一些忌惮，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阻止魔国联邦的发展。
——虽然季星和希瓦娜不属于魔国联邦，只是客人，但遇到危险时，他也不至于坐视不管吧？
怀揣着轻松的心情，众人一路来到了歌剧院附近，正在和孩子们玩闹的利姆鲁突然注意到歌剧院门口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嗯，也不能算是争执，因为座位有限，今天她邀请来欣赏乐团表演的人只有来自各个国家的贵族，但现在似乎有两位没有接到邀请函的‘平民’正希望同样进入歌剧院。
“我们没资格进入？你给我睁大眼睛看看，我们可是正幸大人小队的冒险者，小国的国王也将我们奉为座上宾，你竟然说我们……”
“不、不是没有资格，是这场演出的座位已经排满了。如果两位希望听音乐会的话，今晚、明晚还会有两场演出，请……”
远远的，利姆鲁听到的就是这样的对话，她觉得自己的手下处理得还算得体，不过对面那个金黄短发的美人话语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根据着谈话的内容，她也想起了对方两人的身份——闪光的勇者正幸的手下，邦尼和裘。
那个本城正幸和另一个手下狂狼迅雷应该是进了地下迷宫，去争夺获取季星技能的资格了。他们是第一批进去的，应该会在今天傍晚满七天，从地宫里出来。
这两个人没进地宫，最近七天却也没什么存在感，应该在静静地等待吧？这是感觉待着无聊，想听一场音乐会表演了吗？
嗯，虽然按照季星和智慧之王的说法，勇者本城正幸似乎是个水货，但至少A级是有的，这样特殊的身份也似乎的确该做出邀请。
思虑不周——本着以和为贵的想法，利姆鲁把过错归结于自己的身上，于是快步走过去道：“实在抱歉，是本王考虑得不够周到，没想到你们会对音乐感兴趣。请跟我一起入场吧，加两个座位而已。”
“魔王……”
作为勇者小队的冒险者，裘和邦尼理所当然地露出了戒备警惕。
他们不太信任地盯着利姆鲁打量几秒，邦尼开口道：“有正幸大人在，我们没什么不敢答应的，谅这个魔王也不敢耍什么诡计。”
喂喂，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们两个先要进入歌剧院的，我邀请你们还邀请出了错处？
利姆鲁有些无奈，但也不怎么恼火，倒是孩子们叫嚷起来，比如什么‘不识好人心’之类的，弄得两名冒险者稍微有些尴尬起来。
利姆鲁对他们摇摇头，示意别乱讲，准备迎所有人进入歌剧院。
就在这时，季星忽然道：“你们两个别听了，回去吧。”
“……哎？”利姆鲁讶异回头。
邦尼和裘也看了过去，面色绷紧，裘说道：“您就是技能商人季星吧？我们敬重您赋予的技能培育了一位位冒险者，也认可您与正幸大人并驾齐驱，可您现在……是什么意思？一场音乐会而已，我们可以不听，但我们不能接受您无缘无故对我们、对正幸大人的敌意！”
日向也讶异地望向季星，在她看来季星是一个不爱管闲事、又做事随心所欲的男人，他可以因一时的兴致帮助静老师复活、点化古兰贝尔，也会在别人忙得团团转时自己弄一桌大餐，悠闲品鉴。
这个男人活得无比悠闲自在，霸道只在内里而不浮表面，这样莫名其妙地拒绝追随勇者的冒险者听无关紧要的演唱会，甚至推翻了利姆鲁做出的安排，只能是……
这两个人有问题！
“本城正幸的独有技影响得了别人，但影响不了你们。”果然，季星笑了笑道：“两个圣人真心追随一名伪勇者？我怎么不信。”
“！！！”
两个……圣人？！
利姆鲁和日向面露震惊，圣人什么时候变成大白菜了？西方诸国的圣人应该是屈指可数才对，但季星的判断不可能有错，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东方帝国的人？！
邦尼和裘的面色变了变，气场也随之改换，裘迅速从一名‘单纯的冒险者’变成冰冷杀手的样子。
“我就说不能抱有侥幸。”她对邦尼抱怨：“那种魔力探测器的出现太危险了，陛下的力量不一定能帮我们瞒过冰冷的仪器。”
“现在说这种话有什么用。”邦尼也并不客气：“我们的任务看来是失败了，但好在季星先生似乎不准备把我们留在这里。连元帅大人都能击败的他如果出手，我实在不觉得我们能活命。从这点上看，我们还应该对他的揭穿感恩。”
裘默了默，望向季星：“倒确实要感谢您的仁慈，虽然我并不理解原因。既然识破，为什么不等我们发动的时候抓个现行？”
“你们的任务无非就是刺杀利姆鲁、刺杀各国的贵族？又或者是对开国祭造成其它重大破坏，影响魔物、现在要叫亚人，影响亚人与人类之间的和谐，最多再加上让本城正幸背上一口黑锅。”
季星每说一句，利姆鲁的心脏就剧烈跳动一下，喂，你不要说得那么轻松啊，这几天下来我真的是大意了，竟然隐藏着这样的危机？
日向的表情也冰冷下来，静则护住了几个孩子，虽然并不需要。
被揭穿的邦尼和裘显然没有反抗的意图，也默认了季星的推测。
季星又道：“回去吧，替我给你们皇帝带个话——不用做白费的试探，也别玩阴谋诡计。我知道他全部的秘密，如果觉得时机不到不想引燃战火的话，就别来找事。”
知道陛下的秘密？陛下有什么秘密？邦尼和裘一愣，倒是知趣地没有细问，作为帝国‘个位数’的他们是陛下最亲的亲信之二，但同样也无法知道帝国全部的隐秘。
他们甚至没有见到过陛下本人的样子，也不知道陛下为什么派他们来追随本城正幸——应该不会是未卜先知，为今天做准备。
他们应答，告退，头也不回地离开魔国联邦，利姆鲁则长松了口气道：“真是防不胜防，又一次多亏你了，季星，如果各国的贵族在这里出了什么事，特恩佩斯特可真是百口莫辩，要成人类公敌了。”
“不过……”她有些凝重：“帝国果然很不简单吗，灼炎龙也不是他们的最高战力？就连你都有些忌惮，发现了间谍还放他们回去？”
“不是啊。”季星笑道：“有些对手得留给你练级，全被我摆平了算怎么回事？你现在的力量还没办法让世界和平，努力吧。”
“……”
日向和静有些想笑，我们都期待的利姆鲁，在季星的视角下是这样的吗？需要培养的……让这个世界和平美好起来的打工人？
利姆鲁眼角跳着，失去语言能力。留给我练级是怎么回事？你就不需要……好吧，你已经满级了！
真是的，这个家伙。
这段时间太依赖他，都忘记了这可是冠冕堂皇地表示‘我努力、他享受’的不要脸的家伙！
“这个……难道就是游戏里的养成？”爱丽丝弱弱地念道：“季星老师是玩家，利姆鲁老师……”
“才不是！”利姆鲁急忙打断：“老师可是一个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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