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唯美族介介
以为自己仍在做梦，志瑶用力揉了揉眼。
雾绘没有消失。
反复确认前方真的不是因为思念成疾才出现的幻觉后，志瑶觉得鼻头酸酸的，起身上前的同时张开双臂。
意外的是什么都没碰到。
手臂毫无阻拦地穿过雾绘的身体，志瑶不禁愕然。
“怎么回事？”他心急如焚的询问。
“看样子，你现在碰不到我。”雾绘的声音充满了遗憾，“在你醒来前我也试过，同样碰不到你。”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大概是存在度稀薄的原因，加上这里是现世……”雾绘分析并进行解说，估摸着志瑶可能还准备问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索性主动解释起来，“司空，你现在看到的是残影，你也可以理解成是铃鹿那样的残魂，亦或者思念聚合体，之所以会形成……我猜是因为你前几天去过那片森林。”
“我是去过，可是没见到人啊。”志瑶不解，“再说冰室邸我也没进入。”
“是没有，可你那时站立的位置正好位于黄泉之门的正上方，在我的头顶上，加上你身体里融合了少量我的灵力，所以我在那个时候感应到你了，离黄泉之门近加上对你的思念等种种因素，最后在机缘巧合下形成了现在的我。”
原来是这样，志瑶如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志瑶不禁喜笑颜开。
这是这几天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你。”
闻言，雾绘眼中释放出氤氲的光彩，脸由于羞赧转至一旁。
“我……我也是……虽然两边时间不一样，我这边可能没过特别久……”
雾绘说完，眉毛小幅度颤了颤，观察入微的志瑶捕捉到这一细节，顿时不甚在意的问：“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
显然，这瞒不过志瑶，尤其在全神贯注的模式下。
“是不是黄泉之门的原因？”
眼见瞒不过，雾绘决定实话实说，“刚才黄泉之门动了一下，门撞到背上有点疼。”
话音一落，担忧顿时出现在志瑶脸上。
“要不要紧啊？”
雾绘赶紧安抚，“不是随时都会这样啦，门毕竟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偶尔才会动一下，这几天加起来次数还不到十次呢。”
“你……不会在骗我吧？”盯住雾绘的两眼，志瑶脸凑上前。
“没有啦。”雾绘无语。
接下来，两人四目相交。
看到雾绘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开过视线，志瑶这才确信，因而松了口气。
“痛就告诉我，别逞强，听到没。”
“知道啦知道啦，铃鹿也和你说过一样的话。”
“铃鹿？”
“对啊，她在涯之渊，说真的，我很意外她居然会选择留在那陪我，所以我现在的情况很好啦，比原先预想的只有一个人要好太多。”
“不用寂寞，挺好。”
上下打量着雾绘，志瑶两只手缓缓抬起来，捧住雾绘的脸。
掌心当然没有触觉传来，只有似梦似幻的冰凉空气感，即便这样，志瑶也仍旧默默告诉自己碰到了，且对此深信不疑。
大概是猜出他心中正在想什么，雾绘转开眼珠，忍俊不禁。
“笑什么呢？”同样猜到雾绘为什么笑，志瑶一脸幽怨的神情。
“笑你像个傻子。”雾绘直话直说。
“掐你信不？”志瑶伸出拇指和食指，作势往雾绘脸上伸。
“掐啊，碰得到随便你做什么都行。”雾绘满不在乎的娇嗔，继续挑逗。
“我……行，这次算你赢。”
两分钟后。
“司空，我可能无法存在太久哦，先提醒一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往周边看了看，雾绘坐到椅子上。
听见这话，志瑶心中的阳光立刻被乌云覆盖，笑容消失不见。
“什么意思？”
“就是说再过不久我就会消失。”雾绘清淡描写的解释。
“为什么要消失？咱俩明明好不容易才重逢！”
“我当然也想留下来，但是确实没办法啊，鬼本来就无法存在于现世。”
志瑶迅速将其驳回，“不对，深红从小就能看见，既然是从小那就不可能只在冰室邸那种地方，外面也一定可以。”
“情况不一样啦。”雾绘唉声叹气。
“怎么不一样？”
“他们灵魂是完整的，我只有残魂，残魂形态的力量太过弱小，无法维持很久，想要长时间存留至少得有小雾绘那样的程度。”
随后志瑶不再说话，捻着下巴垂着头飞速思考起来，不多时灵机一动，“对了！可以找载体啊，铃鹿的残魂不就一直寄宿在楚叶矢之剑里面吗？”
“已经还回去了。”雾绘遗憾的提醒，“并且我和铃鹿不同，她是妖怪不怕，我害怕那把刀的光辉。”
“那就找其他容器。”志瑶转而提议。
只是话刚出口，甚至不等雾绘否决，他自己就觉得不太可行，而雾绘后面那句【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东西都行我也不清楚具体什么才可以】更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那……要不试试我的身体？”一计不成，志瑶另生一计。
错愕顿时在雾绘眼里一闪而过。
“不行吧。”
“没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因为……要不咱俩还是聊点别的？我想知道这几天你在外面是怎么过的。”
这幅作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在故意岔开话题，志瑶更不可能察觉不到。
“其实是可以的，对不对？”盯住雾绘的两眼，志瑶严肃认真的问。
“司空，你这几天……”雾绘假装没听见，继续自说自话。
“回答我————！”志瑶瞪起两眼，命令道。
被这样一吼，雾绘即刻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要不我猜猜看？”
雾绘的视线移开。
“会影响我的寿命对不对？”
雾绘淡淡的瞅他一眼，点头承认。
“就这屁事，你以为我会在意？”坐到雾绘旁边，志瑶抬起手臂搭住椅子的靠背，万分焦急的催促，“你抓紧时间，快点，再耽搁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雾绘依旧沉默不语，几秒后才咬住下唇，轻轻摇了下头。
“你什么意思？！”志瑶开始变得急躁。
“不能那样，我本来就是戴罪之身，怎能继续消耗你的寿命。”
“都说了我不在乎！”
“我在乎！”
心知雾绘不是会轻易妥协的类型，加上时间紧迫，志瑶决定不再跟她慢慢废话。
“你必须那样做，这是命令。”
面对不容否决的口吻，雾绘仍旧固执地摇头，“我的愿望是你能够好好活下去，寄宿会影响你的寿命，这有悖于我的初衷，所以……很抱歉。”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雾绘的态度却自始至终都很坚决，完全看不出有松口风的迹象。
再不想办法将她说服自己会再次体会失去的痛苦，并且这次是希望好不容易来临时再次无情溜走的那种，比常规的还要痛苦无数倍，志瑶因而急得阵脚大乱，渐渐慌了神。
“我求你，求你不行吗？”
“你不要说了。”雾绘无情地转开脸。
“呢，听我说，只是影响一点寿命而已啊，人生在世谁能没个三长两短。”
这次，雾绘干脆不再说话。
不知是不是错觉，志瑶隐隐觉得雾绘的身形比刚刚要稀薄了些，以致于警铃在脑海里响个不停。
当焦急、绝望、不安等诸多因素结合到一起，持续冲进脑海堆积到让人再也看不见希望时，终于，志瑶爆发了。
“你曾经说过我活着是对你最好的慰藉，对不对？”他面带微笑，声音却异常冰冷。
雾绘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因而不敢开腔，然后听见志瑶继续说：“想必我俩在一起的那几小时是你最美好的回忆，既然如此，我不介意为它加上一个遗憾的结局。”
对面已经把话彻底挑明，至此，雾绘的眼睛里终于浮现出怯色。
“司空，你听我讲……”
“闭嘴！”志瑶用歇斯底里的吼叫声将其打断，“你是不是很想知道这几天我是怎么过的？我现在就告诉你，那天被无明打晕后我被带到深红家，第二天下午醒来，醒来后我准备立刻去找你，结果被告知冰室邸已经消失，深红说是你干的，我心中当时还残留着一丝希望，结果第二天再去那片森林看到冰室邸真的消失后，整个人都陷入绝望。”
“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来，我才不得已这样啊。”
“那你就没想过后面我会出什么事情吗？我从那天中午等到晚上，深红一直在安慰开导我，就连刚刚做梦她都在开导，说我改变她的命运杀掉她女儿，所以希望我对此补偿顺便代替她女儿活下去，我迫于无奈答应了，可我并不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心里只有你。”
“何必呢，你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
“好不好我自己会判断……那晚回到深红家后我就悄悄离开了，这几天每天都浑浑噩噩，茶饭不思，每晚都会想起你的事情，想着想着就开始流泪，渐渐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别……”雾绘越来越不安。
“是你先把事情做绝的，那就别怪我了，我现在就给你两条选择，第一，看着我死，死后我名正言顺去你那，就算冰室邸被你隐藏，黄泉之门总不会消失吧。第二，你老老实实寄宿上来，虽然会影响宿命，至少会让我有活下去的意愿，行了，赶紧选吧，我给你两分钟时间。”
志瑶的话说完了，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还带着赤裸裸的威胁，即便这样，雾绘却不敢有丝毫怀疑，更不敢刺激他。
因为她清楚对面的心意，也担心他真的不要命去死。
“为什么……要这样执着？”雾绘紧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我喜欢你，别让我一再重复这件事。”志瑶面露苦笑，眼中升腾起朦胧的水蒸气。
这幅样子，雾绘看得揪心，连呼吸都变得吃力。
“就因为喜欢我，连命都不要？”
“当然。”志瑶轻轻点头，语气十二分坚定，“你七岁前在村子里长大，七岁后一直被关在座敷牢，离开的那天却是生命走向尽头，后面死了灵魂还被恶灵污染，被恶灵控制了近150年，好不容易从控制中摆脱，又立刻继续执行那该死的仪式，把自己固定在黄泉之门上承受痛苦，等待自己的只有十年后魂飞魄散……小雾绘说你一天幸福的日子都没有过过，这句话我一直牢记在心中，每每想起这句话就心痛到无法呼吸，所以才一直对同伴们说不要伤害本体，因为你已经够不幸了，后面看取了你以后，心更是进一步痛到无以复加。”
眼泪，顺着雾绘的脸颊，慢慢流下来。
“对不起。”
“谁要你道歉了。”志瑶揉了揉鼻头，泪液在眼眶中打转，“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至少余下的十年，让我和你一起度过。”
“抱歉，我做不到，因为……活着的时候已经有浅沼因为我丢失性命，至少这一次，我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能活着。”
“那就和我一起活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去感受新鲜事物。”
“我哪有那样的资格。”雾绘的声音充满了呜咽，“别忘了我杀了很多人，甚至连你也差点……”
“我从不介意，就算你对我再怎么凶，也还是对你喜欢……呢，问你个问题哦，你现在快乐吗？”
雾绘点了下头，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当然快乐，因为和你在一起啊。”
“那黄泉之门的本体呢，是否也快乐？”
“是，两边的感受是同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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