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幕下的鬼
起码到现在为止，黑羽明还没有见到过两手空空的人。
可能也就只有刚出生的婴儿才会是那种一片空白的状态了吧，毕竟哪怕是小学生都有着自己擅长的事情。
只是每个人在每个人生阶段所掌握的熟练度都是不同的，因为对于那些学会了，但却长时间没用过的技能，熟练度确实是会慢慢下降，直至生疏到不被左手记录。
就像黑羽明在上大学前就去考了驾照，学会了开车，但因为已经有十年以上没开过车了，所以他的开车熟练度也退化到没有记录在左手上。
但是因为以前学过，所以‘再次入门’的速度就会快很多。
只能说，黑羽明的能力还是不如早乙女冬见的一目了然。
在互通完了能力所见与能力者之间的规则之后，早乙女冬见将咖啡一口饮尽，开始切入到对话的下一阶段。
“那么……我也不想卖关子或兜圈子，让我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是要摊开来讲吗？”
“是啊，能力本身并不只有‘观’的部分，所以我想你应该还隐瞒了一部分自己的能力吧？”
果然彼此都有所保留。
黑羽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挑了挑眉毛说道。
“这一点，早乙女小姐你也是一样的吧？如果你只是能看到执念的话，根本不可能给到细分化的建议，帮助秋子阿姨走向‘正确的道路’。”
“呵，‘正确的’道路……”
早乙女冬见试图挤出一丝笑容，但嘴唇终究没能配合好，流露出一种苦涩的味道。
黑羽明由此意识到，早乙女冬见可能并不认为对秋子阿姨的指引是一个好的正面例子，甚至还带点‘讽刺’的味道。
但不清楚里面的缘由，所以黑羽明还是按原来的准备说道。
“对，那已经完全超出了专业人士的意见，只专注某一类型的角色，这个建议太疯狂了……所以我猜早乙女小姐你这么做一定和你的能力有关。”
“你果然不是个简单的高中生……”
早乙女冬见缓缓地抬起手，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原本是打算先进行‘谈判’的，但现在看来要先进行‘忏悔’了。
“你的判断基本没错，实际上我除了能看到气态的执念以外，还能看到‘执念的内容’，其实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执念，就算是‘我今天想吃牛肉’也能形成微弱的执念，而我就能看到具体的‘文字’漂浮在执念当中。”
“好厉害！”
居然能看到执念的内容！
这已经相当于读心了吧！
“而且能力本身除了‘观’的部分之外，还有‘刻’的部分。”
“刻？”
“没错，刻印文字，我知道的所有神明赐予代理人的能力都和‘文字’有关。”
“文字啊……也许是因为文字起源于祭祀，其主要功能就是用于人与神的沟通吧。”
“这个解释倒是挺有说法……总之，我所能看到的执念其实也是分‘阶段’的，就和你看到的才能和熟练度一样，只是我看不到更清晰的等级划分而已。”
黑羽明又看了一眼手上的字，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抱怨过这个系统也太简陋了，现在看来他这还属于是比较详细的了。
早乙女冬见伸出第一根手指说道。
“我一般只会将执念分成两种，一种是普通的执念，想做某事，想得到某物……这种执念要么是在实现时消解，要么就是会随时间淡化而消失。”
然后她继续伸出第二根说道。
“但是有一些人，产生了一些‘无论如何都想完成或得到’但是却‘做不到或得不到’的执念，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执念不减反增时，我就将其称为‘魔念’。”
“魔念……也就是着魔了吗？”
“也可以说是入魔了，这种魔念几乎是不会自然消失的，而且会严重消耗人的心神，影响人的心智，让人变得疯狂，直至崩溃……最后的结局往往就是‘自寻短路’。”
“偏执的一生，遗憾地死去……”
这不就是‘魔怔人’吗！
“一般来说，这种执念除了本人大彻大悟之外是很难靠外力消解的……而这里就要说到有关‘刻’的能力。”
早乙女冬见主动提起了自己真正拥有的能力。
“我可以给她们灌输一个‘词语’作为念头，给这些魔念一个发泄的‘方向’，这就是你所说的细分化的建议。”
“……！”
原来如此！
仔细想想，秋子阿姨能完全无条件信任初见的早乙女小姐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好似早乙女冬见有着某种魔力……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但现在就知道了，不是魔力，而是能力啊！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刻’，我往入魔的人的执念里刻入了‘字’，他们就会往这个方向宣泄自己的执念，直到他们获得了‘成果’，或者是魔念在这个过程中被‘消化掉’，最后就会恢复正常。”
在讲解完自己真正的能力之后，早乙女冬见总结道。
“其实我认为我这能力更像是在给活人做‘除灵’。”
“确实有点像……”
除灵师是在消解怨灵的怨念来超度亡灵，而早乙女冬见是在消除活人的魔念来帮助他们重新做人。
“当然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怨灵……呃，应该是不存在的吧？”
既然连神都存在了，那鬼也存在似乎也合情合理。
这个世界的霓虹不会真的有贞子或伽椰子之类的存在吧？
不要啊！不讲道理的灾厄女鬼什么的最讨厌了！
好在早乙女冬见似乎看出来了黑羽明在担心什么，好心地解释道。
“你想多了，如果是电影里的那种白衣女鬼，又或者是所谓的‘幽灵’的话，那确实不存在……严谨一点地说，起码我活到现在还没有见过。”
“呼……那就好。”
黑羽明抚着胸口松了口气，毕竟霓虹这地方盛产都市怪谈和灵异事件，如果那些都是真的的话，他就要考虑逃离这个鬼地方了。
“当然我这么做并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我刚才说过的原因，得到能力的人如果不行使能力是会被神明诅咒的。”
“你知道诅咒的内容吗？”
“是啊，在我得到这个能力的时候就被告知了惩罚的内容和条件，那就是，如果我对有着魔念的人错误引导的话，神明就会收走我的能力……连带我的眼睛也一起收走。”
“这也太严重了！而且连错误引导也会遭到惩罚吗！”
“这是我个人的情况，给我能力的神明是属于正义感很强的那类神明，就算不用也不能乱用，如果我并非是为了帮对方除念而使用能力的话，就会受到惩罚。”
听到这里，黑羽明突然有点担心起自己的能力的惩罚是什么了。
自己目前为止真的算是有在正常使用能力吗？
惩罚又会是什么呢？
“实际上，因为曾经的我犯下的错，我现在已经被收走一只眼睛了……”
早乙女冬见指了指自己的右眼说道。
“我的右眼只是看起来还和正常眼球一样，但实际上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
原来如此，怪不得只有左眼才有金光，是因为已经吃过一次惩罚了。
只是非能力者看不到她眼睛的状况，所以才没有发现这件事情。
“如果两只眼睛都被神明夺走视力的话，我剩余的人生就只能在黑暗中度过了，我可不想当个瞎子，所以我才会在经营事务所的同时，做着‘除念’的工作，甚至后者对我来说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这么看来，早乙女冬见的能力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麻烦差事，看到了有魔念的人就得去帮忙除念，如果故意引导错误的话，还要受到严重到失明的惩罚。
“我在事务所里接收了大量身陷魔念的人们，然后给了他们一个努力的方向，不过这也导致事务所内部的内卷特别严重，跟不上节奏的普通人很容易就会辞职了。”
怪不得有栖川小姐会看起来那么疲惫，一直在强颜欢笑，就像是在黑心公司里工作，是因为事务所里全都是一群奋斗逼+卷狗+魔怔人啊。
她这个普通人想要跟上那帮魔怔人，甚至要管理好他们的话，肯定就要耗费更多的精力。
“到现在为止，我唯独对不起的人只有秋子一个，那也是我当初会遭受神明惩罚的理由……因为我并非是为了秋子，而是为了解决自己的麻烦，才给她灌输了一个与她的魔念毫不相干的‘念头’。”
黑羽明被这番话给彻底惊到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早乙女冬见是为了让小鸟游秋子成名才给了她细分化的具体指引，但现在看来那只是‘偶然’罢了。
“难道说……！你给她灌输的就是成为母亲的念头吗！”
“……没错，我当时正在为刚出生不久的未来寻找养母，因为我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没办法养育未来，所以我就把这个责任丢给她了，而这也导致我遭到了神明的惩罚，失去了右眼。”
这就是秋子小姐母爱泛滥的原因！
也是她轻易接受这个疯狂计划的理由！
早乙女冬见才是罪魁祸首！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是希望她能渐渐醒悟到自己已经没有成名的希望了，甚至给她安排了一些其他人都不愿意做的工作，就是想要她放弃对事业的执念，转而更重视女儿和家庭……”
“谁曾想到她居然真的靠‘人妻和母亲角色’这么一个狭窄的赛道成名了，以至于她长久以来的愿望成真，执念也自然消失……只能说，命运真是很喜欢捉弄人呢。”
“秋子她到现在都还觉得是我安排她和《海扇小姐》的主配音高木小姐认识的，但我只是正常地给她安排工作而已，她能搭上这个关系是靠她自己给对方留了个好印象，与我无关。”
“虽然结果不错，但那只是秋子的运气好，自己也足够努力罢了，我根本不是你和她认为的那种算无遗漏的‘伯乐’，我只不过是个肆意改变她的人生的混蛋罢了。”
“所以在那之后，我也在心里发誓会照顾秋子和未来一辈子……无论她们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她们。”
小鸟游秋子对女儿有着深深地愧疚，因为她是为了自己的事业，才选择成为未来的母亲。
早乙女冬见也同样对小鸟游秋子满怀愧疚，因为她也是有自己的原因，才选择让小鸟游秋子成为母亲。
因此她们都对黑羽明这个刚好能倾听的人忏悔了自己的自私自利。
“所以，像是房子和各种工作机会，都是你给秋子阿姨的‘补偿’吗？”
“……正是。”
或许早乙女冬见告诉他这些事情，是希望有人能够指责她，告诉她就算结果是好的，也不代表她的所作所为就是正确的。
但在小鸟游秋子的执念消失之后，神明也没有将她的右眼还给她，可能已经说明神明并不认为这是她的功绩了。
所以黑羽明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那么，回到正题吧，我告诉你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事情我一个人憋在心里很久了，难得遇到了一个同类就想对你倾诉一下，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你，我这里不是‘正常的事务所’，你应该也能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我明白。”
其实早乙女冬见说这么多，就是想告诉黑羽明，她对赚钱和壮大事务所都没什么兴趣，只是顺带达成的成就罢了。
她培养人才的出发点也和黑羽明完全不同，她并不是想看到才能开花结果，只是在帮助对方消除执念而已。
然后她之前也已经说明了，紫音没有成名的执念，也不是需要她来灌输念头的魔怔人，所以她完全没有接收紫音这个‘麻烦’的理由。
是的，在其他任何一家事务所，紫音都是超级香饽饽，但在这个与众不同的四季事务所里，紫音就是个‘多余的麻烦’。
早乙女冬见没必要在一个‘不是目标’的人物上浪费时间。
但她没有直接送客，而是把黑羽明这个同类留了下来，还开启了二人之间的秘谈，免费告诉他这么多情报，甚至还说起了自己的过往……这可不是因为她看上了黑羽明。
她说这些，其实就是在向他索要‘报酬’。
我可以收下紫之宫紫音，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黑羽明也没有想到自己还得出点血，他本来以为给紫音找事务所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把紫音带到事务所，人家肯定会主动贴上来求着紫音加入，但在这里就得是他求着人家收下紫音。
黑羽明现在完全可以扭头就走，把紫音送到其他声优事务所，但偏偏‘早乙女冬见完全不在乎紫音’这一点反而成为了这家事务所的‘优势’所在。
因为其他事务所，想要紫音都是图她的美貌，图她的才华。
唯独在这家四季事务所，紫音可以不受利益牵扯，也不受到任何干涉和强迫。
黑羽明当然知道娱乐圈也有很肮脏的一面，潜规则无处不在，如何在这种环境中保护好属于他的紫音是个需要长期思考的课题。
而在这里就可以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实际上这也是早乙女冬见手握的筹码。
她已经说出了自己的运营事务所的基本逻辑，也是在变相告诉黑羽明……
我知道你很爱惜那个女孩，但又怕她受到侵害，而我这里可以不把她当成赚钱工具来培养和保护，但是你得给我一个收她的理由。
所以黑羽明必须得付出代价了。
“来做个交易吧，冬见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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