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啵啵酱
但虎千代是个直性子。
倘若阿雪说自己不想学习佛法，那正好也来得轻松，虎千代也正好可以推辞教育他的职责。
“嗯......如果不能跟那些大姐姐一起玩的话......有些伤心呢......”
果不其然。
阿雪瞬间面露难色，对于学佛这一提议犯抵触了。
看到师弟这副发愁的地步，虎千代本应是无比开心的。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专心研读佛经不用跟外界接触了。
但是虎千代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三岁小孩真的如此看重跟女香客之间的姻缘。
他本身还以为阿雪害怕的是剃度出家这种会毁容的事情呢，毕竟阿雪是个长得如此俊美的情种。
这反倒让这位神童有些丢面子，他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了？难道跟师兄我在一起就不开心了？”
“跟师兄在一起倒也挺开心的......”
阿雪表情罕见地露出了些许落寞之色。
“但是......那些大姐姐就像阿雪的妈妈一样......阿雪并不想离开她们......”
听到这句话后，虎千代的脸色一变，随即便陷入了沉默。
阿雪这番话无疑是在一瞬之间引起了这位少年的共鸣。
虎千代的思绪飘回了还在长尾家的时候——
“啊哈哈哈哈！哥哥大人，您没事吧？我只是轻轻地敲打了你而已啊？”
“父亲、父亲大人！我实在已经受够了！我再也不当虎千代的对手了！！”
在一年前，家族比武中。
仅仅只有七岁的长尾虎千代将已经元服成年的哥哥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一方面是虎千代自己天赋异禀。
另一方面是哥哥从小体弱多病。
但不管怎么说，身为次子的虎千代却将长尾家的嫡长子大哥伤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了。
就算这只是一次寻常的家族比武，但在其父亲长尾为景眼里，这副场面又该是怎么样的炼狱呢？
“哥哥大人！请不要这样说啊！请和虎千代我多多训练啊！！”
虎千代还想继续跟哥哥比试，但是一旁的父亲却出声暴喝道——
“够了！都给我退下！！”
听到父亲的制止，虎千代则是笑着跑过去问道：“父亲大人！您觉得虎千代我的实力如何？”
没想到这位少年却只听到父亲长尾为景深深的叹息——
“......哎！给我退下罢虎千代！为父根本不想看到你这张脸！！”
虎千代眨巴了一下眼睛，愣在了原地。
而他的父亲还在继续输出——
“不仅将兄长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还去笑话对手！这是何等的没有规矩！！”
这时在一旁，虎千代的母亲和姐姐却据理力争道——
“家主大人！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虎千代只是听从了父亲大人的话，跟兄弟较量了一番而已啊！”
然而这两位声援虎千代的妇人却只遭到了长尾为景的巴掌！
“闭嘴！你们给我看看这家伙的眼睛！这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
父亲用那布满老茧的手指，就如同可以刺穿铠甲的利剑，直直指向虎千代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这是【妖怪】的眼睛！！！”
虎千代很少照过镜子。
但他从书籍上了解过妖怪，了解过那些曾经在平安时代活动的大妖们。
他知道妖怪绝对跟自己长得不一样。
所以虎千代便反驳道——
“父亲大人啊！虎千代可不是什么妖怪啊？”
或许是意识到父亲大人只是在说个冷玩笑调解气氛而已，虎千代便率先捧腹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哈！！父亲大人！！虎千代可不是什么妖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谁知道他这番狂笑却引起了长尾为景的惊恐，他不断后退发出惊叫——
“噫......？！就是这个！就是这种表情！这家伙是个无论怎么打怎么揍，都是只会笑的来路不明的怪物啊！！”
父亲随后便转过身，冷声宣布道。
“够了！让虎千代滚出家门吧！不要再让他出现在我的眼前！！”
然而虎千代始终无法理解父亲的话语。
他便追问姐姐道。
“姐姐大人！父亲大人他究竟是怎么了？要是哥哥大人不认真打过来的话，比武可一点都不好玩啊？”
而他的姐姐则是早就泪流满面，她那美丽的眸子看向虎千代，对着这位即将离开自己身边的家人哀声道。
“虎千代......怎么会这样......你难道还不明白父亲与哥哥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吗......？”
“啊哈哈哈哈！虎千代我一点都不明白啊？大家到底都在害怕些什么呀？”
母亲则是跪坐在一旁，对着苍天连连磕头忏悔道。
“佛祖大人呐！您为何要赐予虎千代这样的力量？拥有媲美神佛力量的虎千代竟然将一生都无法了解人的内心......”
看着母亲与姐姐的表情，虎千代明白那是伤心的表情。
但是她们究竟是为何要露出伤心的表情？
她们究竟是在为谁露出伤心的表情？
虎千代不懂。
所以他放声大笑道——
“啊哈哈哈哈！姐姐大人！母亲大人！虎千代我不明白啊！虎千代我什么都不明白啊！！”
但是这样停不住笑声的虎千代却被姐姐一把紧紧抱住了。
“可怜的虎千代啊，对你来说，所有的人都形容草芥，都是弱小而无聊的存在吧？”
她声泪俱下。
“如果你还打算在人世间活下去的话，至少要敬仰佛祖，积攒五常之德，哪怕你不明白也没有关系，你要知道人应该怀着这种想法，这种思考活下去......”
或许是那紧紧的拥抱都要让虎千代年幼的肩膀发出哀鸣，于是少年便应许道——
“我明白了！姐姐大人！虎千代我一定会积攒五常之德！信仰佛祖大人的！！”
第八章 违背佛经的禁忌之举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在静心修佛一年后，虎千代这才明白了，即使对于拥有非人性格的自己而言，或许家人的羁绊的确能束缚住不懂人心的自己。
要不然，也不会在听到阿雪说到关于母亲的事情，自己就忽然陷入回忆之中去了。
阿雪与自己不同。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孤儿。
没有父亲。
没有母亲。
没有姐姐。
没有哥哥。
所以年幼的他会迷恋那些女香客，迷恋那从未接触过的亲情，这看起来也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虎千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陷入落寞的师弟，只好模仿当初姐姐对待自己的方法一样，向前拥抱住了阿雪。
“不用担心了，阿雪。”
他尽量放缓声音，模仿姐姐温柔的语调。
“师兄我会照顾你的，从今而后我们两个就是一家人了。”
阿雪被虎千代紧紧抱住，那份力度让这个孩子有些喘不过气。
他只觉得师兄身上的味道格外香甜。
就连那些平时抱住自己的女施主，她们身上的胭脂味都远远不及师兄身上的清香诱人。
虽然阿雪从来就没有亲眼看见过虎千代的容貌，平日里甚至跟这位同门师兄并没有什么过多亲密的肢体接触，也只是听其他僧人口耳相传才知道自己有这么一位师兄。
但是在此时此刻，阿雪那颗从未见过光明的心脏却忽然漏跳了一拍。
师兄......
好似就是那些大姐姐口中所谓的太阳。
这个天生失明的孩子终于看到了，眼前那漫无目的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忽地有一道灼目纯白之光闪耀而起，快要将他的视网膜给随之烧穿。
阿雪情不自禁地扑进师兄的怀中，紧紧抱住他纤细的腰部，仿佛要将这份温暖融入骨血之中。
“师兄......谢谢你......我好开心......”
虎千代生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道谢。
他低垂眼帘，看着怀中的银发孩童正在擦着眼泪止不住啜泣，那只手便抚摸着阿雪的脑袋，就像是哥哥对待弟弟一样。
虽然虎千代并不缺家人。
但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有弟弟的感觉。
现在看来......
有个弟弟的感觉似乎也不算差。
对于阿雪这个可怜的孤儿来说，自己就是如今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依靠了。
虽然直到如今，虎千代仍旧不太理解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但他还是默默下定决心——
这一生一定会好好照看阿雪，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从今往后，他们将像是亲人一般互相关怀，渡过余生。
毕竟这也是虎千代第一次当兄长啊！
正当这位黑发少年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后，阿雪便揉着哭红的眼睛抬起头来，随后满心欢喜地开口道——
“那么师兄，以后我就称呼你为爸爸吧！”
“......什么？”
虎千代一愣。
似乎他与这位刚认的弟弟之间，两者对于亲人的定义有着天差地别的差异。
“啊......？难道是妈妈吗......？”
察觉到了虎千代的错愕，阿雪随后有些小心翼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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